“尼古拉啊，伊戈尔在你家对不对？我现在和你商量一件事，你帮我看看该怎么办。”

“我的荣幸。”

“之前是维萨笠翁联系你的，对不对，他是接到我们的电话才联系你的。而我们之所以知道伊戈尔出事了，是因为接到了贝尔南多特家来的电话。严格说不是贝尔南多特家，而是法蒂玛。贝尔南多特家计划失败之后他们竟然不允许古斯塔夫派人营救伊戈尔，法蒂玛恰好偷听到了他兄弟两人的对话，所以翻了窗户，想出来通知妮娜……她房间在二楼。”

尼古拉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他喃喃道：“夫人难道……”

“她也很厉害，从二楼跌下来，还能穿过花园一直跑去大街上给我们来电话，但她之前一直身体不好，你知道，癌症……又化疗了段时间。总之，法蒂玛现在情况很不好，刚刚妮娜已经登机去瑞典了，要把她先接回摩纳哥。你现在帮我做个决定，如果伊戈尔能动，我们立刻派飞机将他接回来；如果伊戈尔不能动，你说怎么办？”

“有多严重？”

“随时可能……其实根本不能上飞机，是她执意要求离开瑞典，我们无奈之下才派飞机过去。”

“可是伊戈尔根本不能起床，”尼古拉回头示意亚里克森找医生过来：“伊戈尔受伤很重，那些人本是要杀了他。”

“那就暂时瞒着伊戈尔，等他身体好了再说。”

“夫人能撑到那时候么？”

“上帝保佑。”

尼古拉脑子里全是刚刚和伊戈尔对话的情景，他突然道：“麻烦您直接将夫人送来圣彼得堡可以么。”

“尼古拉？”

“我来安排，您目前使用的直升机是哪种型号？”尼古拉看着亚里克森带来了医生，一边询问直升机的事一边示意医生靠上前来接电话；他将电话递给医生，回头对亚里克森说：“明天早上会有一架自瑞典飞来的军用直升机，让它直接降落在家里，不要经过海关，”尼古拉顿了顿：“中途需要加油两次，第二次我们派人去接。通过空军基地进入我国领空，记住，不要经过海关。”

亚里克森点点头，尼古拉示意医生将电话递给自己，他问亲王：“请问一共几位乘客？”

“法蒂玛莱尔琴科娜，妮娜也在，对方还有古斯塔夫 贝尔南多特王子，安好像无法乘坐飞机。”

“我明白了。”

“尼古拉，伊戈尔怎么样？”

“他很坚强，他刚刚还同我聊起夫人……”尼古拉看看亚里克森：“亲王，若不麻烦的话，请将夫人的病历先发给我一份，我好直接安排医生，在她下飞机时为她实行治疗。”

“谢谢，尼古拉，你真是细心的孩子。”

“该道谢的人是我，感谢你们照顾康斯坦汀。”

尼古拉安排好了空军基地的交接，再回到伊戈尔房间时，他起码磨蹭了一分钟才跨进去。伊戈尔见他进来忙问：“他们什么事？”

“为您举办册封典礼的事，”亚里克森替尼古拉答了：“请您安心休养，大公今晚有会议，不能过多做留。”

伊戈尔奇怪地看看替尼古拉说话的亚里克森，尼古拉抱歉地笑笑：“最近不断改制，退役士兵的福利无法得到保障，我希望尽我的能力为他们做一些事。你好好休息，等一切安排好了，说不定我还能参加你的册封大典。”

伊戈尔笑了笑：“那是，你还要做教父不是。”

尼古拉脸色一变，幸好伊戈尔是闭着眼的。伊戈尔闭着眼抚摸手边儿的蹦蹦，尼古拉看着蹦蹦，蹦蹦见有人在意它，份外得意，一直扑腾地摇着尾巴。伊戈尔闭着眼一把压住蹦蹦的尾巴：“又不是佩佩，你摇什么摇。”

尼古拉脸色又变了一下，伊戈尔晚了一秒睁开眼，看尼古拉一眼，笑着说：“这狗的主人更有意思，会飞。”

尼古拉哑然：“……是么。”

“会，不关窗户立刻飞走，找都找不到。”

“是呢。”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接电话前明明谈的那样热火朝天。蹦蹦还望着尼古拉扑腾尾巴，尼古拉起身要出门，蹦蹦居然跟着尼古拉去了门口。伊戈尔不满意地睁开眼看了看：“蹦蹦，你主人留你是让你替他陪我。”随后他又大度地一挥手：“算了，你去陪下大公也好。”

蹦蹦果然跟着尼古拉一路回了书房，而且是紧紧跟着尼古拉的脚后跟，看也不看一旁东西。亚里克森则抬头挺胸，有意不看脚下的狗。尼古拉独自关在书房内，他忍不住一次又一次观察脚边蹦蹦的眼神，蹦蹦的眼神是那样纯净而可怜巴巴；很久后，尼古拉轻声道：“康斯坦汀，是你在看我么？”

他摸摸蹦蹦的头，蹦蹦的眼神中立刻透出了安心。蹦蹦撒娇地将下颚放在尼古拉大腿上压着，尼古拉每在意它一下它的眼中就闪出开心的光芒，尼古拉一拿开手，它就露出慌张和不解地表情。尼古拉只好一直让一只手放在蹦蹦头顶，他说：“你别这样。”

“儿子，别这样看我。”

第六十四章

不多时，亚里克森将蹦蹦送了回来，并说大公已经出门参加会议了。亚里克森恶狠狠地抱着蹦蹦，看来一路上蹦蹦都要朝其他地方逃，得抓着回来。有蹦蹦陪着，伊戈尔觉得佩佩就在身边，他安心地抚摸着蹦蹦的头，不多时又睡着了。醒着时他不时地感受到佩佩对他的感情，睡梦中，他居然还如醒着一般，仿佛嗅到佩佩的体味。他是那样安心，这份安心恬静安逸，带不起激情；可第二天一早醒来时，伊戈尔却觉得胸口有一股想做点什么事的激情，爱情是活下去的催化剂。

蹦蹦还睡着。几乎每次伊戈尔都比佩佩先醒，他总能欣赏到佩佩睡着了的表情。佩佩经常流泪，他在梦中哆嗦着；这时伊戈尔总会想，就算佩佩真是用装可怜拴住自己做替身他也认了，他无法不疼爱如此惹人怜的佩佩。蹦蹦也如佩佩一般睡在自己腋窝处，蹦蹦不懂得流泪，可蹦蹦偶尔会蹬蹬腿，抽搐一般，伊戈尔惊奇地想莫非连蹦蹦都有什么伤心往事？——天下生灵都有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

尼古拉敲敲门，轻声道：“伊戈尔，我可以进来么？”

伊戈尔想要出声，无奈嗓子干得离谱，他发不出声音。尼古拉慢慢推开门，他身后传来亚里克森的声音：“王子或许还在休息。”

“嗯……”伊戈尔努力出声。

“伊戈尔，你醒了？”尼古拉靠近床头，点燃了床头那支蜡烛，：“对不起，这么早吵醒你。法蒂玛来了，你可能要准备一下。”

伊戈尔眼睛猛地睁大了，他眼睛本就大如铜铃，这下简直是鸡蛋了。伊戈尔嘶哑着嗓子问：“什么？法蒂玛？”

“法蒂玛想见你，佩勒格林纳亲王派飞机将她送来了这里。”尼古拉看看疲倦地伊戈尔，皱皱眉头，转身对门口几位姑娘说：“帮伊戈尔王子准备一下。”

姑娘们兴高采烈地涌了进来，这次人更多，之前那三个都在，还又加了三个。带头那位叫做维维雅的姑娘笑吟吟地对尼古拉说；“元帅，您放心，打扮王子的事就交给我们吧。”跟着另一名没见过面、但也是漂亮无比的姑娘对尼古拉说；“元帅，多久能再次打扮您呢？”

“办个化装舞会吧，”第三名姑娘笑着嚷嚷道：“庆祝新国家诞生！”

“慈善舞会，慈善舞会……”另一名姑娘同身后那名姑娘打闹着靠向尼古拉。

尼古拉摇摇头：“别闹了。”说罢带着亚里克森出了房门，将伊戈尔独自留给了六位年轻貌美地姑娘。伊戈尔看着六名姑娘吃吃笑着靠近自己，紧张地坐了起来。门合上了，尼古拉和亚里克森迅速去了后花园的停机坪，波利斯和另外一名军官已经在原地候命了，天泛着美丽地橘红色，极昼的柔和光芒之中，一架直升机出现在众人视线里，波利斯低声与尼古拉交换意见：“就是它，和我们苏-30一样采用头盔瞄准。”

尼古拉沉默着微微仰起头。他背着双手，虽然姿态很悠闲，但腰板自然地挺直着，腿自然地微微分开来，脚尖端正地指向斜前方，浑身上下尊贵中透出刚毅之气，这姿态和形体同他斯文俊秀地五官搭配起来，与其说是王子，倒更像名贵族骑士。他微微闭起了眼睛，眼角牵扯出了几条皱纹；看着对方直升机逐渐逼近了，他轻声道：“比不上我们的米-24.”

“您将它同‘雌鹿’比较，就太难为它了。”

直升机逐渐着地，尼古拉的军装衣角给吹得刺啦啦响。着地之后，一名侍从先走下直升机，尼古拉站上前两步，亚里克森和波利斯一左一右站在他身后，再后面是其他八名军官，六名家仆，和四名医护，也是一左一右站立。突然，妮娜身形一闪，根本不用梯子，轻松地跳下了直升机，这让尼古拉身后众人都是一愣。

妮娜穿着粉红色地西装，里面是鹅黄色地衬衫，头顶包着一张彩色地丝巾。尼古拉上前两步，俯身亲吻了妮娜的手背，朗声道：“妮娜公主，多日不见。”

妮娜深深鞠躬回了一礼，随后突然很不正式地一把抓住尼古拉的手臂道：“快来帮我抬一下人。”

尼古拉忙回头示意波利斯让医护上前，哪知妮娜看见担架后摇头道：“不够，”妮娜扶着尼古拉的手臂带他朝直升机走：“小古斯也不行了。”

尼古拉一惊，连忙走去直升机前，同波利斯一起凑了脑袋看里面。后座躺着法蒂玛，法蒂玛正输着液，她平静地闭着眼，脸色红润，唇色泛着柔和地光芒。尼古拉和波利斯对看一眼，再一同看去前座。前座上的古斯塔夫整个人紧闭双眼正正坐着，脸色惨白，嘴唇发灰……

“小古斯晕机了！”

尼古拉顿时说不出话来，波利斯拼命忍住笑，叉着腰死命朝亚里克森挥了挥手臂。亚里克森疑惑地走上前，波利斯凑上去同亚里克森咬了几下耳朵，这下连万年扑克牌脸的亚里克森都愣了好几秒，但他反应还是那样快，他回头对医护说：“再上一副担架。”

波利斯帮着佩勒格林纳家的侍从将法蒂玛扶起，可机舱内狭窄，波利斯若要抱法蒂玛的话怕身份不合适。尼古拉上前抱下了法蒂玛，法蒂玛是那样瘦小，一米五几的个头，皮包骨头，尼古拉看着对方尖削的脸庞，一边抱着法蒂玛朝担架走一边用俄文对波利斯说：“像抱着位洋娃娃。”

在场众人纷纷上前围住了法蒂玛，医护们检查着点滴，家仆们帮忙整理被单和衣服。每人都沉默地做事，看来大家都被法蒂玛病态地美貌震住了。一名男仆看着法蒂玛的手滑下了担架，竟然昏了头般上前将其拿回了法蒂玛的胸口；管家连忙呵斥了他一句，他一惊，慌忙退后，碰散了法蒂玛头上别着的钻石发夹，法蒂玛的头发唰啦啦泄了下来。妮娜看着法蒂玛美丽地头发，轻声道：“化疗一开始，每天都掉很多头发，以前她的头发更美……”

尼古拉摇摇头，转回机场，低声唤古斯塔夫：“古斯塔夫王子。”

古斯塔夫明显听见有人喊他，但他不敢动，任何晃动都会让他很不体面地吐出来。妮娜捂着嘴说：“我们让他吐一吐就好了，可是他不愿意。法蒂玛于是说让他背个伞包跳下去算了……”

尼古拉轻声笑了出来，再次喊道：“古斯塔夫，我是尼古拉，听得见我说话么？”

妮娜也帮着喊：“古斯，你‘姑父‘喊你，听不听得见？”

古斯塔夫蠕动了几下嘴唇，尼古拉和妮娜对看后都表示没听清他说什么。两人静静等待着，过了阵，古斯塔夫虚弱地说道：“大公，我知道是您，请您再给我点时间，我一会儿来见您。”

结果尼古拉带着妮娜回到屋里，安置好法蒂玛，并在偏厅准备好了早餐后，波利斯才报道说古斯塔夫终于下飞机了。尼古拉看着脸色依旧灰得吓人的古斯塔夫，又想笑又觉得心痛，关心道：“古斯塔夫，你没事吧？”

“大公，真是太失礼了，竟让您看见了如此不中用的我。”

“蕾拉也不爱坐飞机，我特意带她上圣彼得堡上空俯瞰这座城市，她可是尽情地吐了。”

古斯塔夫抱歉地笑笑，走去餐桌前，尼古拉拍拍身边的座位，疼惜地说：“来，坐这里。”

“这座宫殿还是这么漂亮，瑞典没有保存得这样好的建筑了。”古斯塔夫抬头看天花板上的绘画：“刚刚我进来时看见了远方的玫瑰花园，若能在那里练琴，将是如何地美景。”

尼古拉张开双臂：“把这里当做你自己家，妮娜公主，您也一样，请不要客气，维维雅负责照顾您。“尼古拉抬手示意维维雅的位置，维维雅立刻恭敬地上前，同妮娜点了点头；尼古拉又请出他身旁一名军官，介绍道：“古斯塔夫，列夫上校负责照顾你。”

古斯塔夫连忙站起来同对方握手，这等架势，列夫呲牙裂嘴，吓得握也不是，不握也不是。尼古拉亲自为古斯塔夫夹了面包，随后问妮娜：“法蒂玛公主现在什么情况？”

“昨天夜里情况很严重，医生怀疑有内出血，后来检查了，没啥事，大家这才松了一口气。她穿着睡衣跑过花园跑过农庄再跑过几条大街找电话亭，她身体又虚弱，多少受了点儿寒。医生怕病情加重，劝她立刻回家安心休养，可她死活要见伊戈尔。尤其是听见医生吓她她会死之后，更是要见了，一夜里一直吵着回圣彼得堡。正好您又愿意帮助我们，幸好有您，不然真不知怎么办。”

“公主如此思念伊戈尔，我若能帮上忙，是我的荣幸。”

“她怕没法儿活着见到伊戈尔，一路上一直发疯一样折腾我们。一开始小古斯和她说伊戈尔写的曲子，还好一点儿，后来古斯牺牲了，她就折腾我，一路上不断后悔当初没有好好爱伊戈尔。”妮娜哈哈大笑：“我就装成是伊戈尔，学着伊戈尔的音调骗她，她不多时就静下来了。”

尼古拉忍不住笑了，他回头看看根本吃不下面包的古斯塔夫，心疼地拍拍他的肩膀，回头对身后女仆说：“问问有没有其他东西。”

妮娜问：“多久让他们两人见面？”

“伊戈尔应该准备好了，”尼古拉接过女仆递来的白菜汤放去古斯塔夫面前：“迎接您之前我叫醒了伊戈尔，他现在应该在更衣。昨天夜里，他睡下之前与我说了很久他同法蒂玛的事，他说两人想要一个孩子。”

妮娜和古斯塔夫都不做声了，妮娜捏着面包不嚼，古斯塔夫端着汤不喝。尼古拉愕然道：“……我说错了什么？”

“这小子怎么还提孩子的事，”妮娜转头对着自己喃喃道：“法蒂玛听见了可怎么办？”随后她提高音量对尼古拉说：“大公，不瞒您说，法蒂玛不适合怀孕——伊戈尔自己也知道啊。”

尼古拉顿时皱起了眉头，他转头看看古斯塔夫，古斯塔夫不太好意思地肯定道：“大公，法蒂玛得的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