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番外——另一个可道
另一个可道  发于:2012年09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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恼羞成痞的萧坎笑的无比温柔腻人,走过去自后环起林却的腰,轻轻咬了一口林却微凉的耳垂之后,呢喃之音一粒一粒的从口中蹦出来:“不必了,我和你用一架就好。”

淡淡的,淡淡的,林却叹了口气,他没有再说话,而是将目光集中投入望远镜目镜。

皓月当空,欲咏无声。

半个多钟头过去了,林却始终顾自的摆弄望远镜,调了望,望过再调,完全的自我意识主义,倒像是根本就忘了身后还有一个人。萧坎原先一直本着“让他尽兴”的原则而没有刻意去打扰,而今被冷落至此,心里头的不甘与不满积压成灾,一切齿干脆把什么原则啊坚持啊绅士风度统统扔到了九霄云外。欺身搂上林却,细长的指灵活的爬上了他的胸口,萧坎无声一笑,存着点恶意的在那些敏感地域抚抚点点,连最为平常的问句也染上了暧昧的调戏:“却,你在看什么?”

林却缓度调转镜位,然后将乱动的手指一把按在胸前,待能确保音调平稳后才开口回答:“被古希腊人称为‘Aphrodite’的钻石星。”

“金星啊,你喜欢?”

“嗯,喜欢。”林却的声音迫在耳际,如他的神情一般慵懒而空宁,“既是晨星,又是昏星,比天狼星更加明亮璀璨,让人舍不得转开眼睛。”他回过头,栗子色的瞳中有流光倏然闪过,深深浅浅全是萧坎的影子。

“而且,它的光华时常会迷了人的心智,使人错以为自己距离它很近,伸手便可以摘得。”

映在萧坎眼中的林却,颜清不沾笑。

萧坎急忙再次搂紧林却,恨不能把他融进自己,试以相偎的暖来驱散心中徒添的凉。不愿多想,一点也不愿,得来不易的缱绻温存,他要用自己的双臂紧紧守住。

“不要一直看金星了,找找星座吧。天鹅、天琴、天鹰、天蝎都是夏季的代表星座。”

“我想看凤凰座。”

萧坎轻笑着啄吻怀中人的颈侧,手心又护上了他的胸前:“傻瓜,这里是看不到凤凰座的。”

“我知道啊,可是仍然想亲眼看一次。每隔五百年于火中涅磐重生的的不死圣鸟,磅礴绚丽的容姿,想必……”说到此,林却忽而顿住,之后的句子则像是自心口直接传出,低沉淡落,震的萧坎覆在其上的手微微一颤,“想必是比残翎断羽的乌雀美好上千百倍。”

墨色的天幕,繁耀的星辰,直入际端的天文塔顶层之中,两个身躯靠在一起,默如雕塑。

夜吞万物,薄风呢哝。时久之后萧坎沉沉的吸了口气。

“不必特地看什么凤凰座了,凤凰的话,我看我身边就有一只。”萧坎抽出一只手抚了抚林却柔软的发,随后再次环上他的腰,似是要将其裹住一般霸道的抱着不放。“若真喜欢天文盛景,那等到了麒麟座的观测期我带你去更好的地方观测它中央的玫瑰星云。据说如果是一对情侣共同拍摄到这朵不轻易露面的天上玫瑰,那他们就会情得天证,相恋一生。好不好,却?”

好不好呢,却?

“萧坎,到此为止吧。”

萧坎楞了一下,随即回神,温柔的笑靥几乎诱的清月含羞:“这么快就看够了?现在就回去?”

林却没有做声,半晌,他缓缓拉开锢在他腰身的臂,跨开一步转而面向萧坎。领如夜,袖如夜,无风犹自凛冽,轻漠与决绝归敛一身,宛如黑暗的审判者,容不得任何人靠近。素冷的颜,微微扬起,傲然如冰,一染夏夜幽寒,唯有一双辩不清原色的深眸如同蕴藏了灼耀的金星,咄咄而明烈,仿佛再近一步就会被它的光芒刺穿。

明暗共载,各自为极。曼珠沙华!

“我是说,你我的关系,到此为止。”

似是完全没有领会其中的意思一般,萧坎只是一脸茫然的望着一步之外那个说话的人,隔了一会儿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僵怔的脸重新展开微笑,伸过手再次去揽林却的肩。“好了好了,不要闹了,不想看我们就回去吧。”

“啪”,将要落在林却肩头的手被狠狠的弹开,覆了霜的面庞轻轻浮起一抹蔑然浅谑,“你以为自己是谁?凭什么就认定我在开玩笑?”

“……却?!”

“我不妨这么跟你说吧,萧坎。”林却稍微侧了侧身,抬起手顾自整理方才观测星象时被萧坎抱皱了的衬衫,声音虽然依旧是他的,但是此刻听来,竟是这么的犀锐刻薄,满是露骨的不屑。“你是一个十足的废物,不仅虚张声势,还自作聪明。我从来就没遇见过像你这么容易上当的傻瓜。”

萧坎死死的盯着那个自己将他奉若瑰宝的人,安静却不平静,他的手从不知何时起就已经在似有似无的战栗,掌心全是湿的。忽然,他一把抓过林却的肩臂,也顾不得他右腿的不便,生生的将他拖拽到自己跟前,“却,林却,你在说什么?!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回事?!”

“心痛了?”近在咫尺的清丽容颜居然绽出了绝美的微笑,妖娆的色泽,诱惑的芬芳,诡异的灵动,仿佛大片大片的曼珠沙华聚集在暗夜里,开而败,败随开,轮回往复,最后凝成了魂。“我为的就是看你痛!”

“你以为林却是个温柔的人,即使被欺辱过迫害过也不会记恨是吗?你以为林却是个善良的人,纵是被人伤害至残也不会追究是吗?那么现在,自以为是的萧坎应该了解了吧,林却不是好惹的。我一个人势单力薄,要对付你们一群人,特别是萧大少爷你,还真是煞费了一番苦心呢。又要忍耐对你厌恶,又要等待时机,隐藏起自己真正的心情想方设法的使你越来越离不开我,不过幸好你很愚蠢,不仅这么快就让我达到了目的还顺带的离间了你和你那群朋友的关系,我当初还真是高看你了。怎么样,很懊恼,很挫败,还是很愤怒?看你这张脸,应该是……很受伤?”

利刃般锋锐的低呢之后,林却对着脸色苍白的萧坎展颜而笑,一脸揶揄的看着他失魂落魄的后退半步,勉强支住摇摇晃晃的身体。天旋地转,虚实不定,萧坎凝视着林却,从往昔的宁静如音绝,到后来的淡伤同日坠,再到此刻的冰冷残酷、熠熠生辉,一切的一切都错乱在记忆里,找不出头绪,寻不着结果。当初是谁,只看到晨阳下的他明媚温暖如遇三春?当初又是谁,只看到迟暮里的他疏离寂落暗伤无藏?或许他原本就有一颗修罗的心,生在夜里,长在夜里,冷漠细致的察找着猎物的致命要害,不断的蓄积力量,直到有一天,彻底摧毁!

萧坎咬着牙,眼泪拂逆意志的在眼眶里打转,当背叛来临,所有的爱意都化作为憎恨,他高高的抬起了手!

却,在落下之前,脑海中闪过他恍惚的笑,背景是小镇上西垂的红轮,模糊了天地的棱角,他站在他面前郑重的许下了一生的誓言,如启禁咒。

十分的力,在触到林却脸颊之前已剩下三分,明明只是轻轻挥过,可又像是提重千斤。然而,还未等萧坎收回自己颓落的手臂,也还未等他真正的看清和明白过来,右颊就挨上了狠狠的一掴,一阵火辣辣的酸麻顿时浮生。萧坎瞪大眼睛望着林却,一时之间脑中只余下一片白,他呆滞在原处,眼睁睁的看着他架着拐杖贴近一步,握紧拳,即而如雷电般迅猛的击入自己柔软的小腹。疼!疼的几乎要当场死去!萧坎想努力站住,可是在踉跄的倒退几步后终于心死的背靠着墙壁滑坐下去,他的右手捂着受伤的部位,左手撑着地,头抵着曲起的膝,乌黑的发垂落在颊的两侧,整个人若失了心似的喃喃不绝:“却……却……”

林却应声步近,站定在萧坎身前,居高临下的脸背光成阴,没有一丝表情。

“你认识的那个林却,从来也没有存在过。我再重述一遍,现在的我,可不是好惹的!”

说完,转身离开。萧坎缓缓抬头,心像是被人切碎绞烂了一样疼的发不出声音,只能痴痴的凝视那个见过了不知多少遍的背影,直至他随行随滞的消失在旋转而下的层层阶梯里,而后又不自觉的侧起双耳索着熟印于心的节奏,一、二、三……执着而专注,生怕漏掉一拍。

再后来,连声音也消失了,空荡荡的天文塔顶层是遮天覆地的清寂。萧坎仰起首,将快要落下的泪盛在眼睛里,分开双唇无声的大口呼吸。

“却……”从来不曾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被他这样的丢弃。更从来不曾想过,被他这样丢弃的自己,在失去了他之后竟一刻也没有勇气面对!

“却!”萧坎不顾身上的伤疼强自站起来,追寻着方才的身影一路跌跌撞撞的跑下去,无关耻辱,无关愤恨,他只是知道自己已不能没有他,再也不能没有他。

夜浓如水,淹没了整个世界,救命的浮萍近在梦中,又远若天涯。萧坎围着天文塔疯狂的寻找,汗如雨泻,流至目,流至颈,流至脊,浸湿了明艳的情侣T恤,也浸湿了千疮百孔的心。他终于眺见了他。

“却!林却!”嘶哑的呼唤换不回林却侧眸一顾,不完整的步履以它独有的决断湮灭了最后的幻想,萧坎冲过去一把扼住了他的手腕,心碎的音质冲破了激烈的喘息夺口而出。

“我……我知你讨厌我,恨我,和我在一起也只是为了报复我……却,却你已经成功了,成功的制住我了,所以……所以求求你不要离开我身边,给我个机会,让我好好补偿你……”

林却慢慢回过头,晶明潋滟的双瞳里是倒映着月色的无情深海,唇尾处似笑非笑的冷漠,与印象中另一张脸惊人的相似。

“若真想补偿我,那么,就去死吧。”

那么,就!去!死!吧!

萧坎看着林却,眼前渐渐恍惚了,身体,仿佛没有了重量,浮在半空中。心不痛,心不痛,因为,心已经找不到了。

只是,忽然想起曾经做过的一个梦。梦里月柔夜暖,有人对着他泛开温润的浅笑,只一句,便清神凝韵,无限悠长,“其实,我只是想知道你会不会像刚刚那样从后面抱住我”。

梦醒,风徐风止,花飞花逝。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林却甩开跌坐到石阶上的,不知道林却是什么时候拦的车,萧坎茫茫然的目视着从他面前绝尘驰离的车子逐渐缩小消失,缓缓将自己抱成一团。

夏夜,蓦然间变成严冬。

(三)之2

分开了。

这是萧坎在那个刻骨铭心的夜晚后的第三个清晨,睁开眼睛时最先想到的事情。

走进浴室洗了个澡,围着毛巾出来时经过立于门边的整装镜,萧坎只是随意的瞥过一眼,就立刻愣住了,镜中不知怎么就换成了某个明亮下午里那个长了一脸小红斑的自己,而后,许久不能回神。

用力的甩甩头,又返回浴室,用冷水自头顶浇下,然后迅速的擦干身体换衣下楼。强着吃了几个餐包算是主食,待要喝粥时,发现汤匙内的汁液总是外溅,最后萧坎察觉到是自己捏着汤匙的手不稳。

索性不吃了。

来到学校,走向教室的脚步越来越重,路过那个人所在的班级时,萧坎不自然的滞了一瞬,随即又恨自己无用,沉沉踏离,无论如何也不肯缓下一分一毫。

没有时间冲刷不掉的记忆,没有光阴磨灭不了的感情,萧坎默默的告诉自己,只要能挺过这段日子。

然而造化弄人,下午在去往图书馆自修室的途中,他又遇见了他。

两个男生,一个女生,三个人一脸不善的聚在青林径尾,对着不知是无意遇到的还是有意找到的林却恶语相向,大有纠缠不清的趋势。那名似乎是叫做黄逸曼的女生也在,果然像一只老母鸡一样挡在林却身前,临危不惧的瞪着那三个人,来一句驳一句,半分不让。

而他……萧坎忽然觉得一阵揪痛。轻垂的脸,半掩着栗子色的柔软迷离,淡淡的落寞,无声的殇逝,他只是缄默的靠在那里,蝶沉花黯,在他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安静的死去了。

刚想去劝止全力维护自己的女生,又似乎倏然的觉察到异样,林却缓缓抬起眼,待与萧坎四目相接时,清冷孤傲的目光再次若尖锥般刺穿了萧坎朦胧的眷恋。不安的悸动,潮水一般涨来又退去,心中的海岸,遍是裸露的嶙峋异石,萧坎无言的拧紧眉,眼中已然升起距人千里的冷峻。

“萧坎!”无意中瞟来一眼的黄逸曼在看见萧坎后顿时不吵了,满脸的欢喜和神气,那三个人也是霎时一怔,即而舌头打了结似的声音越说越小。“萧坎,你来的太是时候了,这几个人……”天真的女生气壮不少,说起话来铿锵有力,可惜还不等她说完,萧坎就已甩开坚稳的大步,视若无睹一般面无表情的走过。

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萧坎?!你怎么了?这些人在找林却麻烦啊!”女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焦急中饱含了愤懑与不能置信。萧坎继续置若罔闻的如常行进,将无谓的纷扰与杂乱远远抛开。

真是个滑稽的女生,他与林却交恶的消息这两天已在学校内不径而走,难道她还不知道?萧坎想要笑一下,可是嘴角僵硬的没办法动。

进到自修室里,坐下,萧坎额上的血管“突突”的跳,心里说不上是一种什么滋味。深深的呼吸几次后,拣了本字小隙密的复习参考强迫自己一页一页的看过背下,一直到了斜阳落底。

全部都结束了,那个人的一切已经不再与自己有任何关系。不能想他,否则就是在践踏自己的尊严!

可是纵是这般决心,仍然在午夜里醒来,延天蔓地全是支离破碎的往事,汗珠在黑暗中滚滚落下。

他说:“你们把所有的怨恨,都发泄到我身上吧。”

他说:“若是我逃跑了,你这个英雄要怎么出场啊。”

他说:“这没有什么。别伤心。”

他说:“嗯,我懂。”

……

最后,他说:“若真想补偿我,那么,就去死吧。”

萧坎捂住双耳,把脸深深的埋入枕间。电话铃声骤响,接起来听到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喂,是萧坎吗?你和林却之间究竟是怎么了?!你知不知道他今天被……”

心一抖,拇指已经按下了切断键。

第二天,萧坎没有去上学,他一个人在房间里平静的待了一天,将余下的牵念做了个了断。到了傍晚的时候,黄逸曼登门找他,他已恢复成从前的萧坎,自然洒脱而淡漠。

算是彬彬有礼的将她让进会客厅,使人端来茶点,他自己则陷在坐落于窗前的乳白色单人沙发里,双目眺向窗外,比任何时候都要娴静优雅。

“找我,为什么事?”

女生的目光里含有带着责备的深刻,眉目间云聚着抹不去的黯然,她整理着自己的心情,开口时已时过半晌:“我想知道,你与林却之间发生了什么。”

“如果你是为这而来,那么很抱歉。”

冷淡的辨不出一丝情绪的回答,顷刻打破了女生勉强维持的平静,黄逸曼霍然站起迈前一步,“萧坎!你知不知道林却这两天被多少人找麻烦!你知不知道这些找他麻烦的人,全都是你和他在一起时你惹下的!”

“……哈,那还真是对不住了。”

“你……”黄逸曼久久的看着对面那个毫不动色的人,轻轻的摇了摇头。“萧坎,我看错你了,我还以为你……你永远也想不到林却已经有多么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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