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请你先理好你的女友关系。”
汪少杰知道他吃的是谁的醋,如果是之前,他们闹脾气那会儿,那么他大可以把他的话当做玩笑,下次见面的时候调侃一番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现在,那人躺在床上,又发着烧,身边没有人照顾。
他忽然想起自己脚伤那会儿,小家伙紧张到不行,每天督促他应该怎样怎样,不该怎样怎样。当时的他把这当做理所当然,偶尔被他念烦起来,发发牢骚的时候总是见到他一脸委屈的样,心里不由地感叹:不就一个小伤吗,我一个大男人还怕这?
直到今天,那个生病的人换成了他,汪少杰才知道,这种由衷的关心是不用任何人提醒的。
他想对他好,想照顾他、保护他、成为他的依靠,所有的一切无非是因为,他爱他。
而自己,也是一样的。
他生病了,汪少杰只觉得自己比他更难受。之前他说,让他理好自己的女友关系,现在的他也可以为他这么做。
汪少杰自己知道,就算真的像杨存一样,一辈子只爱男人,那也没什么。像他这样的人,有家族企业,又有父母撑腰,一切的一切,他只要等着接受就好了。
那没什么,只是一个分手而已,汪少杰不在乎在别人眼里变成一个见异思迁的人,和杨存相比,名声都是假的,不可靠的。
他没有耽搁,第二天便找到了苏吉,是在他们班门口喊住了她。
女孩儿有些吃惊地看着他,因为之前没有约定好,现在他忽然出现,惹得班级里很多同学的侧目。
不过她并不介意,因为那是她喜欢的感觉——被众多人注视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能找到存在感。
“你怎么来了?”周围嘈杂,可是她的声音依旧响亮,来来往往的人里,有个别人停住脚步,侧耳倾听他们的谈话。
一个是长相姣好声名大起的女生,一个是风姿绰约一表人才的男生,俩人都是艺术学院的名人。现在他们站在这儿,理所当然地成为了瞩目的对象。
汪少杰没有谈过恋爱,不知道分手的话该怎么说,不过他至少明白一点,女生爱面子,不好让他们当场难堪。
当下他便提出,“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聊一下吧。”
苏吉以为他是有心事了,想找自己聊,可是现在这会儿,有几个同学已经站在学院门口等自己了,她想这是不是该拒绝。
“你说……现在?”女孩指了指这里,又强调:“现在下课这会儿?
“不用很长时间的,就一下子。”他坚持。
苏吉和几个朋友打过招呼,让他们先走,而后自己跟上了汪少杰的脚步。
他们去的地方是一家中餐馆,好巧不巧的是,当时也就是在这里,苏吉第一次遇见他的地方。
也是杨存第一次请他吃饭的地方。
俩人心里各有想法,最后是汪少杰先开口,咳了咳,润过嗓子才开口,“苏吉,有些事现在和你说可能会伤害你,但是我不得不说,拖得久了,对我俩都没有好处。”
他这么说,是个人的都知道下半句该是什么,现在她反而没了后话。
“我们分手吧,苏吉……”
坐在对面的人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又看向窗外,“汪少杰,你今天找我来,找这么个地儿,想说的话,就是分手?”
“……”
“我可以问为什么么?”
“抱歉。”
“我要你的抱歉做什么?”她忽然有些激动,看见对面的男人沉默的神情,气得一时骂不出脏话。
“汪少杰,我是不是该感谢你呢?至少你是单独把我约出来的,而不是站在刚才那地方,不然的话,我会更加难堪。”女孩沉吟了片刻,又道:“我还是想问问,为什么?这样太突然了,你连个缓冲期也不给我,我要怎么和别人解释我们分手的事?”
这样的她让汪少杰更为厌恶,就连之前那一点愧疚也渐渐消失殆尽。
“你不用向别人解释什么,这是我们的事,与别人无关。”
苏吉冷笑,“与别人无关?你敢说你现在分手,不是看上了别人?”
“……”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这一刻的她显现出之前不曾有过的犀利,言语咄咄逼人,讲得汪少杰毫无招架之力。
“你不是现在才想起分手,你早就想这么做了吧?汪少杰,我不是你的棋子,用来消遣玩弄,今天你不和我说个明白,你觉得我会甘心?”
男人握着勺子的手指骤然紧缩,心里别有另一番打算。
“分手是两个人的事,苏吉,你没必要扯上别人。就算我是真的看上了谁,或者真的不喜欢你了,我还是希望,你能保持之前的风度,我并不想看轻你。”
说完,他站起身,径直走出了餐馆。
苏吉眼看着他离开,在还没反应过来刚才的那番话之前,却已然变成了独自一人的场景。
暮色四合,夕阳落下,周围一切顿时昏暗下来。
杨存拿过一盆的脏衣服,正准备开动起来,却听见有人喊他的声音。
水声很大,谷宁的人字拖的声音响彻整个寝室,他一时还没听清,那声响又没了。
过了好一会儿,坐在课桌前的谬国正站起身,打开阳台的玻璃门,侧着身子道,“你没听见有人喊你?”
杨存见他这么说,停下手里的动作,仔细地竖起耳朵,可是听了好半天还是没听见什么。
他茫然地摇了摇头。
谬国正走上前,关掉了冲水的笼头。
四下安静了许多,杨存静下心来才听清,似乎真的有人在喊他,一声比一声响,停顿的时间是五秒……
这个时候,原来坐在床上上网的谷宁忽然伸出了脑袋,顶着个鸡窝头出现,“喂,楼下有人喊你。”
男孩郁闷了,现在这个时间,还有谁会找自己?
他放下手里洗到一半的衣服,脱了皮手套,走出寝室门外一看,那个站在底楼喊着他名字的人,不是汪少杰还能是谁!
杨存换掉拖鞋,又加了件外衣,慌慌张张地跑下楼。
他从来没有觉得楼梯能这么长,怎么跑都跑不到似的,虽然用尽了全力,离目标却还是差那么一点点。
等到他忽然出现时,那个原本在叫喊的人也止住了声,站在离他不过十丈之远的地方,微笑着支着手,看着他。
温暖的夕阳映射在他身上,在他穿着银色铆钉的外套上闪着零星的亮光。就像他们任何一次见面一样,杨存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无论是什么时候,都是像现在这样,璀璨的、闪耀的、夺目的。
那是他心中不可磨灭的一寸星光。
男孩止步不前,却听见他说,“杨存,过来,你过来。”
这一句不大不小的呼喊在杨存听来却像是咒语,脚步禁不住诱惑慢慢地走上前去。
男孩前额的碎发随着晚风飘扬,卷起一个可爱的弧度,温柔地像是他的微笑。
汪少杰看着眼前的人一步步地走进,嘴角忍不住弯起一个弧度。
这样的一个傍晚,他本来是有很多话想和他好好说的,只是这一刻的风光太过美丽,让他不忍心打搅,他不想在这个时候提及不愿提及的人。
杨存靠近他的那一刻,他又闻见了只有他身上才有的一股橘子味的香味儿,趁他没发现的时候,狠狠地吸了一口。
“你怎么会来?”他其实是知道的,可是偏偏喜欢这一刻装傻的自己,多像是注定的命运啊,俩人谁也离不开谁,走回到了之前。
汪少杰当然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柔软的触感,挥之不去的香味,眼前这人……这是他的杨存。
他淡淡地开口,眼角是得逞的笑意,“我来领回之前落在这里的东西。”
第十八章
杨存回到寝室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谬国正和谷宁俩人坐在床上盯着他看,一脸古怪的模样。
他心情正好,原来不多话的现在也开口问了句:“你俩怎么了?”
谷宁首先倒床,用不薄不厚的被子盖住了自己的头,有些不愿意搭理他似的。
谬国正倒还好,虽然平时冷冷地,现在却还回了一句,“刚才楼下找你的是谁啊?”
他俩一直自杨存走了之后一直窝在床上,现在他好半天才回来,难免叫人心生疑惑。
杨存顿了顿,停下手里的动作,笑得有些假,“哦……是别班的,和我一起参赛的同学。”
他心里有鬼,担惊受怕地在他俩眼皮底下撒谎,难怪汪少杰会这样说。
刚才在底楼,他像是知道之后的他会被人询问,握住他的手说道:“杨存,不如你搬走吧,像我一样,别住寝室了。”
杨存正专注地看着山那头渐渐落下的夕阳,再转头时见到他一脸深情的模样,“扑哧——”地笑了出声,又不好意思地,“我搬走?我能搬哪去啊?”
他忽然想起副院长说的那番话,汪少杰的出身,他的老爸就像是镶着金边的一张名片,递到谁手里,都叫对方烫的接不住手,“你是有资本,我可不要。”
“杨存!”他拉了拉对方的袖子,意图让他改变主意,“你还想住多久?难道这之后的四年你都预备这样?过来和我一起住吧,我不想你离我太远,我想天天看见你。”
“看见我做什么?我们上课也是可以见得到的啊……”男孩有些口吃,脸也禁不住红了。
汪少杰没看出他的不好意思,反而强调,“上课?那也能叫见面?什么都不能做……”
男孩的声音有些抖,不知道是不是被气得,“你……你想做什么呐……”说完一溜烟地准备跑开。
杨存心想,如果不搬的话,他该坚持到什么时候?面对谷宁的怀疑、谬国正的质问,还有别人的眼光,他不知道自己的坚强可以撑到什么时候,没有人告诉他,这条路要走多久。
而他更不知道的是,汪少杰能陪在他身边多久。
又是一个辗转的夜,杨存心里衡量着,最后一咬牙,决定还是搬!
与其这么痛苦的撑着,不如大方的来。
那个人说过,他是想和自己一辈子的,那么自己又有什么好怕的?
周末的早晨,汪少杰早早地起了床,换了一身轻便的行头,来到之前自己住的寝室楼。
杨存前一天已经收拾好行李,大大小小的包裹堆满了整个房间,汪少杰从来不知道,原来男人收拾起东西来,也能这样的风风火火
男孩低着头穿鞋,见他进门,连忙站起身,让了让位置,“来,你看,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我们俩每人两趟就差不多了。”
周六的早晨,谷宁和谬国正都不在寝室,正是运送行李的最佳时期。
杨存个子不算高,跌跌撞撞地搬起一个大箱子,走路不平又不稳,汪少杰首先开口制止。
“够啦,东西又不多,我一个人就行了,你慌张什么呢?就这么点肉的……”他趁机打量男孩瘦骨嶙峋的前胸,嘴里嘀咕着:“你好歹也多吃些肉啊,每次摸着就叫人发寒,满身的骨头有什么好的……”
杨存不满,叫嚣道:“唉……你到底还搬不搬啊?”
俩人最后用了一个多小时,才把杨存全部的行头给收拾到另外一个地儿。
这个时候的汪少杰已经累得少了半条命,气喘吁吁地倒在自家的沙发上,“哎呦,没想到现在体力这么差了……”
他试图提起手臂放松一下,一个起身,腰却闪到。
身后抱着一叠书籍的某人一脚踢开大门,把手里的东西扔到沙发上,转头时才看见他满脸的痛苦,蹲下身询问,“怎么了?”
汪少杰不好意思说腰闪到了,只能用手指着那个部位,一个劲地喊:“疼疼疼……”
他都快痛死了,杨存却能蹲在一旁,笑得开怀,“你就这么一下子……你不行了你……哈哈……”
男人抬起头时看见的便是他毫无防备的笑容。
这一刻的安静,真好。
他咬牙,气结道,“你还不过来帮我揉揉?”
“不……我就不!”杨存难得也会耍赖,没脸没皮的模样不知道是向谁学的。
等到他意识过来不对劲时,身前的男人已经从之前的疼痛中缓解过来,两只手掐着他的肩膀,把他往沙发上按,嘴里喋喋不休的都是对他的抱怨。
“你这么能耐呐?好嘞……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男孩准备开口大喊救命,声音还没出来,首先感受到的是对方滑腻的嘴唇,柔软的舌头下一秒直接伸了进来。
“唔……”他拍打着对方的背,哪里知道这动作不是反抗,更像是挑逗。
汪少杰忍得太久了,之前和苏吉在一起的时候想做,偏偏只要一看见她的样子就不行了。女孩嘴上不说,心里不知道把他鄙视了多少遍了。
一想到这里,汪少杰手里的力道都重了,半揉半捏,手指玩弄似的按住他胸前那一点小小的突起,脑子里想象着它的色泽,粉嫩的,没一会儿又变成了鲜红的,像是急着绽放的花蕾。
“小家伙,还好吧?”他给他片刻喘息的时间,分开一段距离,却又由此牵扯出一条银丝。
杨存知道这是什么,窘迫地红了脸颊,闭上眼不说话。
男人只当他是害羞了,缓了缓气,最后站起身,道:“好啦,别一副黄花闺女受人压迫的模样了,明明自己也享受呢。”
男孩睁开眼,见他站着,更加羞赧,这样一来,弄得好像自己在期待什么。
还是说,他已经不想和自己做了?
杨存摇摇头,准备把那些不正经的思想甩到脑后。
事毕,还是汪少杰开口解释,“今天你很累了,休息一下,我不想再让你又累得怕不起身。”
男孩儿想起之前他们仅有的几次经历,结局都是他还在卖力呢,自己已经昏厥过去不省人事了。
大概他是不想又看见自己昏过去的样子吧。
他心里除揣摩着,百思不得其解。
少年拍了拍他的后脑,安慰他:“别想太多了,我们还有很多时间,不急于一时。”
他说的不急于一时,是因为他们还有很远的未来,杨存是这么理解的。
晚上,他倒是真的很安分,一动不动地抱着自己,什么也不做,睡得也沉。
第二天一早,杨存起床时,那头已经没了人影。
汪少杰准备了一桌的早餐等他醒来。
直到他洗漱完毕时,热腾腾的白粥,煎好的荷包蛋,热锅的牛奶,还有刚出炉的新鲜的奶油面包,杨存有些愣,指了指桌上的东西,“这……你做的?”
“嗯。”男人扯开一条面包,送进他嘴里,甜言蜜语道,“快点吃,吃完饭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杨存一听他说吃完饭还有安排,立马加快了手里的动作,白粥被他喝得咂咂地响。
这回汪少杰带他去的地方是位于W市边缘山区的一个小型寺庙。
别看寺庙小,香火却是很旺。小寺庙处在山顶,来来往往地游客络绎不绝,这间庙宇顿时倒成了一处不可忽略的风景。
杨存和他俩人准备了一些必备的行头,爬上山时却已经是中午时分。
他只听说是一处风景秀美的地方,哪想到这回还是得爬这么高的山。
男孩靠在庙前的榕树下,喘着气,从背包里摸索,好半天才找到一瓶水,打开,大口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