绊世 下——安深蒂固
安深蒂固  发于:2012年09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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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两个人影并肩走在绿意浅摇的青石路上,偶有清风拂面,神清气爽。

“习影姑娘,袭香宫可远?”陶岑身长八尺有余,站在身高适中的楚习影身边,足可覆盖了她的影子。

“还是有些距离,不过到了铜雀台就不远了。”楚习影抬头,看见陶岑尖尖的下巴微微下倾,正看着自己。

“我记得临漳境内漳水之上有一铜雀台。”陶岑儒雅而笑,不比之识弯弓射大雕的武将,倒是破显风流韵致。

“不仅有铜雀台,南面还有金凤台,北面则是冰井台,称三台。金凤台以墙为基建起,又安金凤于台颠,故号曰金凤台。冰井台因上有冰井而得名,南距铜雀台六十步。铜雀台与金凤台之间也是这样。”楚习影有些慌乱地收住目光。

“习影姑娘真是见多识广。”陶岑说。

“不过是去过的地方多些罢了,哪有将军威风。”楚习影笑言。

“听说习影姑娘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只身行走江湖,一定结交了不少江湖朋友吧?”四周飘来淡淡九树香的香味。

“朋友不多,却都是行侠仗义的正义之士。”楚习影说。

“日后若有机会,在下愿与姑娘一同行侠。”陶岑眼眸微微低垂,浅笑。

“将军,前面就是袭香宫了。”楚习影红着脸指了指前面韵逸雅致的袭香宫。

“好。”

倾竹宫

“皇后说的如白莲清高却又有几分狂傲的公子便是陶岑将军?”映絮端坐木凳上,罗扇轻摇。

“如何?”竹轩将那多残余容的花瓣纷纷摘下。

“从我家老爷那听得陶将军是个文武全才,君子之性,绝非沽名钓誉之辈。”映絮说。

“可惜他是陶堇甄的儿子,注定终究沦为权力的牺牲品。”

“何必这么早下结论,凡事不到最后又有谁看得透结局。”

“本宫只是替习影有些伤感罢了。”

“楚姑娘是有些动心吧。”

“动心的岂止她一人。”

“陶将军再过两年便是而立之年,可至今尚未婚娶,如今却与楚姑娘一见如故。”

“这世间最捉摸不透的不过情字,唯有看他们是怎样的缘分了。”

尘垣山芦枝林

尘恒山从山脚到半山腰一路上都有客栈茶馆临青石板路蜿蜒而上,店门口挂着大大的纸灯笼,像是在招揽生意。两辆华美轺车停于山脚下,从后面马车上下来两名青衣男子,一个清秀淡薄,一个俊俏素雅。步到前面那辆轺车前,等候车上的人,却许久不见出现。

“公子,已经到尘恒山了。”李墨纤在轺车车窗旁对里说。

话音刚落,一抹白色淡影于轺车内掀帘而出,有些匆忙的样子,跳下轺车时一个踉跄扑到锦儿身上。

“安赫唯,你小心些。”锦儿扶住安赫唯的手。

“不要你管。”安赫唯语罢便只身往路边一家客栈去。

张浩谦随即下车,快步上前走进客栈。李墨纤吩咐侍从将马车驾到一旁等候,随后带着锦儿一同进入客栈。

客栈临山路而设,陈设简朴却干净素雅。安赫唯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小二便迎上来,张浩谦三人刚落座没一会儿,就上了一桌子的菜。

“安赫唯,你哭什么啊?”锦儿让小二上了一坛酒。

“谁哭了。”安赫唯决然地否认。

“刚才你扑在我身上的时候,眼泪都掉我衣服上了,你看,都还湿的。”锦儿指着衣服上浅浅的痕迹。

“那是唾沫。”安赫唯没好气的看着锦儿,眼眶酽然泛红。

“原来你唾沫是从眼睛里出来的。”锦儿说着却忍不住笑起来。

李墨纤无言扶额。

“你们吵架了?”锦儿毫不避讳地问。

“锦儿!”李墨纤对锦儿肆无忌惮的问话深感措手不及。

“有什么关系。”安赫唯说。

“总比有的人有话不说出来的好。”张浩谦饮进一杯酒。

“大人不喝?”锦儿问。

“不了,你也少喝些,一会儿还要上路。”李墨纤轻挥衣袖,带起一抹青色。

“哦,安赫唯,你也来点吧。”锦儿也不管安赫唯,说着就给斟上。

“你让我想起一个朋友。”锦儿孩子气的摸样着实和兰漠有几分相似,只是一个俊朗不凡,一个妖娆魅惑。

“谁?”锦儿一边剥蟹一边问。

“你不认识的,你很喜欢吃蟹吗?”安赫唯揉了揉有些疲倦的眼。

“喜欢海味,这家客栈虽然不大,菜色还不错。刚才你说那朋友,怎么,和我像吗?为何看见我会让你想到他?”锦儿剥蟹的动作很娴熟。

“恩,和你挺像的,都有些……”安赫唯挑挑眉,不再说下去。

“有些什么?”锦儿好奇的问。

“有些笨。”安赫唯一脸真诚地看着锦儿。

“安赫唯!”锦儿抬头瞪着安赫唯。

“吃蟹,吃蟹。”安赫唯又往锦儿碗里夹了一只蟹。

“公子,前天晚上您说要微服私访,不如带我一起吧?”锦儿对张浩谦说。

“带你?”张浩谦一沾酒眼里便会出现血丝。

“对啊,多一个人总没什么坏处吧,何况像是武功这么好的。”锦儿一高兴就忘了李墨纤的叮嘱,对谁都话多起来。

“可你不是李墨纤的随身侍卫吗?你走了谁来随他?”张浩谦看着锦儿,朝李墨纤扬了扬下巴。

“大人就一起去咯。”锦儿脱口而出。

“你不是他的侍卫,他才是你的侍卫。”张浩谦意味深长地说。

“兔子。”锦儿看着张浩谦。

“什么兔子。”张浩谦问。

“公子和安赫唯,一个眼睛哭红了,一个喝酒把眼睛喝红了,整个两只兔子。”

“公子,锦儿说话总是口无遮拦,您别怪罪他。”李墨纤无不头痛地说。

“没事没事,微服私访的事你安排下去没?”张浩谦手拿着酒杯轻轻晃了晃。

“已经安排下去了,除了林纨,施离和颜公公,我觉得公子该带个大夫上路,以备不时只需。”李墨纤说。

“施离还是不去了。”张浩谦又满上一杯酒。

“你就不带其他人了?”安赫唯放下手中的酒杯。

“人带多了碍事。”张浩谦说。

“吃完了没?吃完了走了。”安赫唯起身就要往外走。

“你还没付钱呢。”张浩谦拉住安赫唯的手腕。

“我……”安赫唯身上没带银两,被张浩谦这么一问就愣住了。

“我来付。”李墨纤掏出一锭银子。

“不,是赫唯先进来,又是赫唯点的菜,自然是赫唯请客,对吧?”张浩谦站起身来,将安赫唯往怀里一带,鼻尖就要触到安赫唯的脸。

“小二,结账。”安赫唯取下腰间的山茶花形状的玉佩放在桌上。

张浩谦看了一眼玉佩,放开拉着安赫唯的手,独自往外走去。

到了半山上的芦枝林,景色引人入胜却不见人迹,更多的人愿意往山顶去。锦儿走在前面带路,不一会儿就到了一条不算太宽的小路,小路两旁是结满了金黄色芦橘的芦枝树,伸手便可摘下芦橘。小路左侧被芦枝树遮挡住的是一条小河,清澈的河水可以没到肩头,不算太深。再往前走是一片绿盈的草地,草地上有许多高高成堆的稻草,高过八尺儿郎,看起来有些像营帐。时而飞过两只粉蝶,追随它们的踪迹会看到盛放的紫薇花。

“这就是芦枝林了,怎么样,景色不错吧。”锦儿侧头对安赫唯说。

“恩。”安赫唯点点头,一路上张浩谦都不曾看他一眼。

“歇歇吧,公子方才喝得有点急。”李墨纤拉着锦儿。

“你们随意,安赫唯,你过来。”张浩谦往前走去,安赫唯跟在身后。

潺潺的流水声倾斜而下,草地上偶有一些白色小花,午后的风有些热,在这般清幽的地方却能勾人心弦。张浩谦随手扯过几根堆得高高的稻草,转过身,看见安赫唯垂着头,有些无所适从的样子。

“你说话吧。”有些心慌的是安赫唯。

“该说话的是你,这几天到底是为什么,从那天宴请丞相一家后你就不开心。”张浩谦问。

“我没有不开心。”安赫唯矢口否认。

“你还口是心非,我比你自己还了解你安赫唯。”张浩谦紧紧地环住安赫唯的腰。

“是么?”安赫唯被张浩谦搂得呼吸有些紧。

“是。”张浩谦捏住安赫唯的下巴,用力地吻上,唇齿留香。

张浩谦含住安赫唯的耳垂,霸道地将他揉进怀里,发钗掉到地上,弄乱了安赫唯柔顺的长发,发丝割破了张浩谦的嘴角。张浩谦搂着安赫唯,跌入深深的稻草堆,稻香淡淡萦绕。安赫唯挣扎着想要起来,却被张浩谦狠狠地压住,拉开了深紫色的腰带。安赫唯越是挣扎,衣服就滑得越快,滑落在手腕,光滑白皙的肌肤在阳光下流动着盈盈光泽。

淡淡的风带着紫薇花香悄然袭来,远处的空中有些许淡紫色花瓣随风而舞。安赫唯倦意地躺在张浩谦身边,紧紧地抱着张浩谦。

“浩谦。”安赫唯轻声唤他。

“恩?”张浩谦也轻声应着。

安赫唯将头埋进张浩谦的胸膛,不语。

“赫唯,你是不是因为微服私访没说要带你一起,所以不高兴?”张浩谦环着安赫唯的肩。

“你怎么知道?”安赫唯抬头,额头却碰到张浩谦尖尖的下巴。

“我不是说过,我比你还了解你自己。”张浩谦深深地看着安赫唯,就像要把他困在眼眸中。

“你成心的!”安赫唯嘟着嘴。

“我想等你说和我一同去,可你却不愿开口。”张浩谦嘴角挂着坏笑。

安赫唯不语。

“生气这么多天,还把我那年送你的玉佩当银两给了店里的小二。”张浩谦佯装怒容地看着安赫唯。

“还不是你一直气我,在轺车上一直说微服私访要去苏州,杭州,还有什么绍兴,又说要带谁谁谁,也不说带我去。”安赫唯双颊绯红。

“所以你就委屈了,就哭了。”张浩谦伸出手指轻轻刮了一下安赫唯小巧高挺的鼻梁。

“那你带不带我一起?”安赫唯看着张浩谦的眼。

“还说锦儿笨,我看最笨的是你,那日早上你说在宫里无聊,我便问你改日随我出去走走可好,你都忘了?”张浩谦问。

安赫唯吻上张浩谦的唇,靠在张浩谦身上。

“赫唯,你知道吗,这是你第一次抱我,从来都是我抱你。”张浩谦在安赫唯耳畔喃喃而语。

“那让我抱抱你。”安赫唯说着便坐起身来,张浩谦顺势倚在安赫唯怀里。

“浩谦,很累吧,这样的生活。”安赫唯环抱着张浩谦,长发被风吹起,掠过张浩谦的脸。

“不累,赫唯,你是不是累了?刚才我有些冲动。”张浩谦直言不讳的说。

“没有。”安赫唯耳朵忽的热起来,脸颊通红通红的。

“你又害羞了,男孩子怎么这么容易害羞?”张浩谦说着说着声音便小了,也不知怎的就在安赫唯怀里睡着了。

平日里都是安赫唯在张浩谦的怀里睡去,早上要么是张浩谦已经起床后才醒来,那么直接睡到张浩谦散朝后来唤自己起床。几乎没见过张浩谦睡着后是什么样,总以为夜深时的他和平常人没什么不同,现在才知道,睡梦中的他却像一个容易被惊醒的孩子。他累了,疲倦了,高处不胜寒。有好几次半夜醒来发现他也醒着,以为只是翻身或者起夜,现在才恍然大悟,张浩谦为了国事时常夜不能寐。而自己就在他的身旁,夜夜同宿,那么近的距离却什么也没有察觉。

张浩谦就像一只鹰,孤身翱翔在迷雾漫漫的云层之上,有时候会很迷茫甚至痛苦,却只能独自承受,孤独前行。

第二十五章

有一种爱是孤独却深刻的,撑起最强大的羽翼庇护所爱之人。这样的爱很绝对很纯粹,可越是强大的爱,弱点就越容易被攻破。被庇护之人消失不见,他的强大将变成坚硬冰冷的躯壳,掩盖伤痕累累的心,直到枯竭而亡。

张浩谦醒来时发现自己枕在安赫唯的腿上,映入眼帘的是安赫唯睡去的摸样,伸手抚上安赫唯的脸颊。

“浩谦。”安赫唯眨了几下眼,衣服滑在肩下。

“把你弄醒了。”张浩谦说。

“快到傍晚了。”安赫唯看了看灰蓝色的天空。

“恩。”张浩谦坐起身,为安赫唯穿戴好斜在肩头衣裳,系好腰带。

“这东西哪儿来的?”安赫唯捡起掉在地上的花形银质小盒。

“你收着吧,反正只有和你一起才用的上。”张浩谦边说边给安赫唯插上发钗。

“不知道锦儿他们去哪儿了。”安赫唯背对着张浩谦,脸上像火烧。

“走吧,去找他们。”张浩谦拉着安赫唯的手,十指相扣,两根红绳一如往昔。

张浩谦和安赫唯在芦枝林里四处走了一圈也没看见李墨纤和锦儿的身影,想是天色也不晚了,或许在外面客栈吃点东西。两人随即朝来时的那条小路走去,走到那两排芦枝树旁时却听到河水潺潺和有人说话的声音,芦枝树下放着两件青色的薄衫。

“还很痛吗?”一个轻柔的声音。

“恩。”另一个有气无力的应着。

“本想让你休息片刻,可公子和安赫唯许是要回来了。”原来是李墨纤。

“没关系,下山后有轺车。”

“都流血了。”

“锦儿,你怎么了,受伤了?”安赫唯兀自穿过芦枝树走到河岸边蹲下。

“安,安赫唯,你怎么在这里?”锦儿浸在河水中,河水淹到了锁骨,见安赫唯走来便有些惊慌地躲到李墨纤身后。

“把衣服递过来一下。”李墨纤从容地对安赫唯说。

“给,锦儿受伤了吗?”安赫唯拾起放在岸边的衣裳给李墨纤。

“不碍事。”李墨纤说。

“我先出去,你们快上岸吧。”安赫唯起身往外走去

“好,你快出去。”锦儿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急切。

蛰伏的骤雨倾斜而下,淅淅沥沥,惹湿了行人的衣,弄脏了过客的鞋。下雨的原因,客栈茶馆和店铺早早地就关了门,只有路过的行人三三两两。三人在一个长长的屋檐下躲雨。安赫唯依偎在张浩谦怀中,锦儿面色有些苍白地靠坐在石墩上,过了一会儿,李墨纤从对面撑着一把青竹伞快步走来。

“公子,只有一把伞。”李墨纤走进屋檐,将散立于地上。

“这可如何是好?锦儿摔伤了。”安赫唯对张浩谦说。

“赫唯,你和锦儿撑伞走。”张浩谦淡淡地说。

“那你怎么办?”安赫唯问。

“我和墨纤比你们走得快,先下山等你们。”张浩谦说着已经走出了屋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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