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云小七
云小七  发于:2013年11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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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荒山神社背山而建,树木繁多,高且偏细,以这样耸入天际的高度,这个腰围有些营养不良了。

安子亦做在石阶上,折了根树杈,画圈圈。

照理说,他应该点根烟的。至少电影里面耍酷总是这样演的。有一次他和另一个杀手路易斯一起蹲点,发现那家伙等待时抽烟的动作简直寂寞到销魂!

可是安千夜不喜欢烟味。

事实上,安子亦觉得,他什么味道都不喜欢。他一度怀疑,那个偏冷淡的男人根本就是想远离全人类。他是个比杀手还寂寞的人,不过他寂寞的让人心凉。

因为安千夜不喜欢,作为他的命名老爹,救过他一条命的人,他遇见他之后,再也没碰过烟。

等待,在一片阴影投下来的时候,迎来了它的终结。

来的人是个有些肚腩却在靠宽松的外套拼命掩藏的中年男人,安子亦盯着他那块被肚子顶开的西服扣子,看的正出神。还没来得及打量这人的长相,对方已经开口了。

“你是谁?”他的呻吟很紧张。

安子亦皱了皱眉,自己不是一个让人看见就会肾上腺激素分泌增多的美少年吧。

怎么说,那种类型的也应该是安千夜……

他抬起头,看见男子搓着手,目光在四周环境中游走。

“附近没人。”安子亦折断了树枝,好心提醒。

那男人突然跪下身来,抓住安子亦的运动衫,双手的汗渍让安子亦皱了皱眉头:“放开。”

“救救我!”他忽然喊道,声音像是要警醒神社里的神明,“我知道他在哪儿!我知道!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救救我!”

安子亦皱了皱眉头,却没有推开他,只是冰冷的说道:“我不认识你。”

“哼,你当然不认识我!”男子在慌张中多了一份笃定的得意,“我在宴会上见过你,所有人都被你那假意的笑迷惑了,第一批登岛的死了二百多人,也因此,兰德的权威遭到了挑衅,我就是负责去收尸的,我知道谁还活着,你想要谁死,我都可以告诉你,我还知道入口在哪,我们就是在那里搬运尸体的,你要是不信,我还可以带你去见个人,一个女人,你见了她就一定会相信我!”

安子亦虽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是显然,这对安千夜来说,是个大事情。不过安千夜只跟他说了一句话,把见面的人处理掉,尸骨无存的。

安子亦看着天空,太阳很刺眼,十七岁的少年突然燃起了好奇心,他问道:“人在哪里?”

男子眼中掠过一丝欣喜,整了整衣衫,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先救我,我就告诉你。”

“好吧。”安子亦终于把目光落在了这个男人身上,他有着与身材不服的消瘦的脸型,整个眼睛都要凹陷在深渊里,苦苦挣扎。

男子突然放开了手,退了几步,说道:“你不是雅各?安德烈!”

安子亦撇了撇嘴,他从来都没说自己是过。

男子发了疯的向外跑去。神社又恢复了寂静。

其实这样放着他不管也会死吧。

安子亦看了眼身后的神社,叹了口气,离开了。

半夜的时候,手机玩了命的叫了起来。安子亦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安千夜,那个人看上去不温不火冷冰冰,其实做起事来相当的耐不住性子。想到这里,他抓了抓头发,接起了电话:“喂?”

“Hello,boy.”一个鼻音很重的男子。

安子亦顿时警觉了起来:“谁?”

“Calm down。”对方沉默了,显然是在组织语言,偏偏,安子亦就真的沉默下来了。

他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虽然只有一面之缘。

“路易斯?”那个抽烟抽的寂寞的一塌糊涂,寂寞到迷人的一塌糊涂的男人!

“子亦,我们合作怎么样?”

安子亦此刻很确定,对方感冒了。

三十二个小时后,在安子亦确定了那个不知名的男子已经会再来找他之后,他又回到了东京,那里,有等他等到擤了一垃圾箱鼻涕纸的路易斯。

“感冒了?”安子亦不冷不热的问道。

路易斯毫不客气的又擤了一声鼻涕,全是回答。

两个人谁也没说话,一前一后的向人群稀薄的地方走去,待了几天枥山县,东京那里都像是人口密集区。

两个人在一家还未开门营业的地下酒馆门前停了下来。

“什么事?”安子亦回头,看着身后的路易斯。

路易斯潇洒的倚在墙边,点燃了一根烟。他金色的头发在氤氲之中显得有些梦幻,有点像创世纪壁画上的大天使,当然,是坠落的那只。

一根烟燃尽了一半,路易斯终于开口说话了:“我感冒了。”

就这样?

这件事?

安子亦刚要转身离开这个白痴智障,突然被他扣住了手腕。

“嗨,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吻我。”路易斯扔掉了烟屁股。

安子亦看了眼地上的烟火,试图挣脱被他扣住命门的手腕,哎,这个男人,难道求接吻不应该是温柔的拉住对方的手,然后诚恳的恳求么?

“你知道,我们这只是第二次见面。”安子亦颇为无奈的说,左脸颊那分外可憎的刀疤都显得有些无奈了。

“这就是同意了。”路易斯不再废话,把他拉入了自己的怀里。

这个吻很长,在缺氧之前,安子亦想了很多问题。

比如,他们这只是第二次见面,他难道已经性饥渴到饥不择食了么?还是在等他的区区三十二个小时里寂寞的不着边际了?但是这个推论显然不成立,因为上次他们偶遇,也就是第一次相见的时候,他们一起蹲了三个半月的点,一百零一天。

一百零一天内,这个男人都没有生理需求。

不要说是生理需求,他都没有见他意淫过谁,包括在看目标和别的女人上床的时候。

这是不是说明他其实对女人没性趣?

可是如果他对自己感兴趣,为什么过了两年多才来找他?

很多问题,在大脑缺氧之后,停止了思考。

显然,这不是一个让人充满享受的吻。

“好吧,说吧,到底说明事?”安子亦极其镇定的推开了他。

路易斯舔了舔舌头,意犹未尽的色欲样。

他舌头真长。安子亦心想。

“你要杀的那个人,能不能多留他几天?”路易斯切入正题。

安子亦撇了撇眉毛,不去鸟他。

“反正你都放他走了一次,也不在乎多放走他几天对不对?”路易斯暧昧的眨了下眼。

“收起你那无处安放的淫,荡!”安子亦颇为无奈的说。

他放走那个人,是因为那人明显已经中毒了,安子亦其实很想知道,这样放着他不管,是不是脑子肠子都会混在一起。

“呵呵,看来安千夜还没有跟你说吧。”路易斯又点燃了一根烟,“铃木源是他下的毒,没想到那个笨蛋不知死活,还托人联系他!为了防止被人察觉他在调查七年前的事情,所以要毁尸灭迹了。”

安子亦皱了皱眉问:“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路易斯一副高深莫测的笑,无可奉告的样子。

“哎,我算知道为什么他会让我来处理一个快死的人了。”安子亦活动的手腕,“我看他要我处理的不是那个男人,而是像你这种想知道些什么的人。”说着,比纸薄,却无比锋利的银色叶子直击路易斯心脏!

“呵呵。”路易斯用身后的高大乐器盒一挡,银色的叶子落在地上。中提琴的盒子上,已经裂开了一条缝隙,仔细的看的话,可以发现,里面并不是中提琴,而是还未组装成型的阻击枪。“你知道,我是阻击手。”

言外之意,这个距离对他不公平。

“刚才就算是个警告。”安子亦说道。

“警告?”路易斯低头看着地上的银叶子,简直就是微型匕首,上面清楚的映着他完美而深邃的五官。

第13章

安子亦拿着那封薄薄的信,坐在露天的小公园里。

按捺不住的好奇心让他几次想拆开看看。但是一想到刚才路易斯“善意”的警告里透着杀气,他多年的杀手直觉告诉他,手上的这封信,还是交给正主比较好。

几个醉酒的中年人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已经是凌晨两点,依旧是灯火通明,车人不减。安子亦把信随手一捏,塞进口袋,起身要走。迎面走来的几个中年人一个失足,撞了上来。

“小心点……没……”安子亦不耐烦的要推开那个醉醺醺的男人,腰板一紧,怕是在劫难逃。

“现在的年轻人,这么容易就被偷袭了。”声音从安子亦的背后传来,嘲弄的鼻音让安子亦忽而有些安心。安子亦可以感觉到,拿刀抵住他脊椎的“醉汉”已经全神戒备了。

“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收回刀挑了手筋滚蛋。二是掉头就跑,看看你能不能跑的过我的子弹。”安子亦听见路易斯的子弹蓄势待发的声音。现在虽然是凌晨两点,可马路上人流不减,更何况这所公园不远处是个公交车站,那里还有不少的人在等车打车。身后的醉汉大叔显然是有足够的机会逃走的。

杀手的性情各有不同,但是观察地形的思维,几乎是一样的。

醉汉缓缓收回手中的刀,向人群中以Z字形跑了出去。安子亦眯起了眼睛,以他这样左跑右跑的方式,自己的“飞刀”还真是无从下手呢。

耳边,厉风呼啸疾飞。

人群中,瞬时起了慌乱。

安子亦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他回过头刚要询问路易斯是如何做到的,就被他那刚刚握住枪的大手拉住,转身反方向没入了人群里。

路易斯的手厚且有茧,被他握住并不是件舒服的事情。安子亦此刻还有些心惊,那是怎样的速度?难道子弹还可以转弯么?他只发了一颗,看到他揣入口袋的大小,应该是把沙漠之鹰,后坐力强劲却可以单手直击对方?

这个人简直恐怖到不可思议!

安子亦越想心中越激动,这种激动伴随着兴奋和害怕,搅的他血液翻滚。

“怎么,想对刚刚救过你命的人下杀手?”走在前面的路易斯鼻音很重。

安子亦收起了随身携带的匕首。

“现在的年轻人,哎,比我这种上了年纪的人还健忘。刚刚才救过你。”路易斯又重复了一遍。

安子亦冷静了许多。遇强则强,刚刚霎时的兴奋,让他起了争强好胜之心。

“哎。真不知道,现在的杀手是怎么入门的,难道人杀多了连谢谢都不会说么?想我年轻的时候,对雇主对死者都道谢,一边是顾客,一边是商品。我对给我钱的人总是保有感激的。没想到,这才几年时间,新人们连对救过自己命的人都不会说谢谢了。”路易斯抽了抽鼻子。

安子亦有点犯堵了。

这人明显是在为刚才出手相救的事情耿耿于怀。

难道杀手救人就这么违背常理,让他如此心灵难安么!!!!

安子亦一把甩开了他的手:“你说够了没有!”

路易斯松开手,手上还有安子亦的余温,他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擤起了鼻涕。

舒畅而且痛快。

安子亦别过头去不看他,恶心的男人!

路易斯看着他稚嫩的背影,是太稚嫩还是对他太放心?竟然可以把后脑勺对着一个杀手。果然是个孩子,他用刚刚擤完鼻涕的手,揉了揉安子亦的头。

恶心!

安子亦一把打掉了他的手。

太恶心了!他刚刚擤过了鼻涕!!!

路易斯作为一个成年人,决定无视他小孩子的目光,把视线投入远方——LOVE HOTEL。

“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去。”他说。

当安千夜发觉这么一件毁尸灭迹的事都没办完,拖了好几日的时候,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打了安子亦的手机,却发现对方不在服务区内?

他去了哪里?

还是已经死了?

是谁知道了自己在查七年前的事情?

或者换种想法,知道自己会查七年前一切的人或许大有人在,但是会从中作梗的是谁?

安千夜整理了一下西装。还有十五分钟,就要以雅各?安德烈的身份出席意大利另一有名的黑手党家族,西蒙家族次子再婚的婚礼。

安千夜整理了下西装,让镜子里那个一身白色西装的王子看上去更梦幻。

梦幻的遥远,遥远到冰冷。

镜子里,映出了另一个白色的身影。

他笑意盈盈,比起已经褪去稚气的安千夜,那个男人,仿佛被岁月遗弃了。

“呵呵。”对方在镜子里和安千夜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他说。

七年间,未曾再展颜笑过的安千夜,嘴角浮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宋羽仁的出现,让七年的寻找生活,划上了句点。

安千夜如此坚信着。

“呵呵,这可了不得。”宋羽仁仰身倒在身后的黑色皮质沙发上,仔细端详着镜子里的男人。

当年还是十七岁的羸弱少年如今已经如此出色。

当年也并非是不出色,只是那个时候的他,散发着敌视,处处有着挑衅。明明活不过明天,弱的要死,却比任何人都有强烈的活下去的意识。

此刻呢?

此刻他眼中已经不是十七岁时的求生欲望,寻求的眼神,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平静的铺满笑意,却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七年时光,除了带走了他脸上的稚气,并未改变他的容貌。

果然,是兰斯特做了多余的事情。

安千夜看着镜子里,身后倒在沙发上的宋羽仁,白色的西装依旧是那么合身的让人生厌。

“你在看什么?”安千夜问。

“看一下,自己曾经的学生。”宋羽仁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校长先生果然是驻颜有方。”安千夜转过身,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的脸,“倒是让我有些自叹不如了。”

“哪里哪里,后生可畏啊。”宋羽仁站起身来,拍了拍安千夜的肩膀,“当年死的人太多,要是有人来寻仇,看在我们的情分上,可不要落井下石。”

安千夜笑了笑,没有回答。

西蒙家族的首领,海德。海德?大卫?西蒙。是个头发已经有些花白的老头子。听说前阵子用西蒙家打算洗白的钱捐助了一所大学。目前正在以他的名字建立一所研究所。海德走进会场的时候,安千夜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不是个喜欢眯眼的人。

眼前缓缓走来的老头子,个子也就是一米六左右,但是却透着一种渗人的气势。仿佛这场婚礼是场以儆效尤的帮派聚会。

老头略显浑浊却无比犀利的眼光扫过安千夜,又面向前方。等到安千夜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做了个浅浅的鞠躬的动作。

果然是个不容小觑的人物。

安千夜嘴角付出笑意。

另一旁,亚洲肤色,黑色珍珠般明亮的长发,剪裁合体,简单设计的黑色绸缎礼服,略微高挑的身材,吸引了很多男士的注意。安千夜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既然宋羽仁出席了,那一定就是和他形影不离的索拉了。

那个被众星捧月的背影似乎感觉到了安千夜的视线,转过身,浅浅一笑。

要怎么形容呢?

安千夜虽然只在兰德学院见过索拉几面,对她的相貌并不能准确的描述,可是她与生俱来的黑猫般诡异的气场,是无人可及的。眼前这个人,长得很漂亮。漂亮中有一些英气,这种英姿飒爽的感觉,让安千夜莫名的有些好感,她给他的感觉很像一个人,一个给过他生命的女人。

已经过了十多年?会是她么?长大后的安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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