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一梦(生子)上——眠音
眠音  发于:2012年10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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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旧疾

似乎从那日起,梁禄就没再见师父对自己如何笑过。

他心里多少清楚这原因,可要去向师父解释,又未免太自找难堪。本就不是他的错,师弟对他好,可那些厌他恶他的人当年与他相爱时,对他也是很好的。梁禄晓得自己现在如何低贱,所以他不去猜师弟的心思,免得猜错,又给自己落下一个更落魄的笑柄。

而韩臻,初始几日是始终陪在师兄身边的,只是师父时不时唤他,他一开始会拒绝,后来推拒不得,干脆去见了师父,而且没多久就回来了。

他在师兄身边待了几日,白日里伺候他衣食住行,偶尔帮他揉腿,到了夜里两人同被而眠,经常是由玉龙而始,折腾半夜,梁禄落得一个大汗淋漓的结果,韩臻待他睡了,才轻轻下床,自行消解口。

梁禄在床上躺了十多日,腿是终于能下地了。韩臻站在床对面,拉着他的手慢慢后退,梁禄便一步步小心翼翼地跟上去,那尖刀的毒是由腐肉蚀血的降虫草制成,梁禄腿上的皮肉,就和重新生了一遍没什么区别。

“还疼不疼?”韩臻边拉着他往门外走,边抬头问。

大半个月的朝夕相处,梁禄对师弟如今是抱着一股熟悉却又微妙的感情,他笑,笑得特别开心,“不疼,是师弟的医术高明。”

韩臻当即愣了,随之也笑,扶着梁禄在门口停住了脚步:“不疼就别走了,再多走,怕是又要疼了。”

梁禄摆手:“让师兄多走走才能好得快些。”

他说着,以为韩臻会让开,谁知韩臻一个高个子就堵在跟前不动,梁禄抬头,眨眨眼看着他,“师弟?”

梁禄久待在房间里,如今出了门,阳光一照,整个人都透着股病态却耀人的苍白,落落白衫,丝丝墨发,一点红唇,韩臻低着头望着他,半晌,他似是知羞,闭上眼讪笑一声,身后无人,他忽然抱住面前人的腰,在师兄的惊呼声中把他带回房间里,俯身压在自己那张木床上。

梁禄曾以为,自己这辈子是断然不会再与一个男人如此亲近。可他却在这十多天的耳濡目染中接受了韩臻胡闹似地亲热,以至于师弟有一点苗头,他就知道对方想干什么。

“师兄的腿好了,师弟就不能再整日叨扰师兄了。”韩臻说,带着一丝克制的笑容,“不过师父已同意,我可与师兄继续同住,所以……”

梁禄看着他不吱声,韩臻俯身吻了他一下,“今后仍是这般清苦日子,师弟若有何不周之处,还望师兄海涵。”

梁禄渐渐摇头,“师父怎么能同意?”

韩臻笑:“师父他老人家通情达理,自然同意。”

梁禄还想再问,就被韩臻封了唇。他知道在师弟面前拒绝和挣扎是无用的,梁禄本不是知床上耻的人,只是面对

的人是自己的小师弟,他难免不适应。可这些日夜过去,再不适应也该适应了。从山下回来之后,两人就没再真正行过那等口口之事,往往都是借助玉龙或是师弟的手指,梁禄身体敏感,碰一下就反应极大,而韩臻也是聪明,一两次摸透了师兄最敏感的地带,以后每次都重视着那处,不消多少工夫,师兄就会软软地躺在他身边浑身颤抖着任他为所欲为。

这对于梁禄来说也是种快乐并羞耻的事,或许只有做了师兄,才知道被师弟玩弄于鼓掌之上的感觉会是何等的难以接受,更何况是梁禄如此高傲的一个人。

不过梁禄有一个优点,就是他认命。命该如何,就是如何。他在这落魄时遇见师弟,被玩弄也是一种命。他抗拒不了,索性便不抗拒……

“幸好师弟只是年纪小,其他倒是极成熟,生得一表人才,端得英姿飒爽,外人面前是少年才俊,对自己还算尊敬,在床上,也令人刮目相看……”梁禄心里把师弟评价一番,只是想想,他反而脸红了。

药王谷说是谷,其实只是山中一块小小的低洼平地。方竹在江湖中寂寂无名,慕名而来的弟子多半是冲着当年擎真大师的名头。人不多,小门小派,在这山里倒也和乐。

林中不时有鸟儿在头顶飞过,方竹难得出了一次剑门大堂,他站在后山的一角,手里握着佛珠,低着头喃喃自语,不多时,一只鸟儿从空中忽地飞下,亭亭落在他肩头。那鸟蓝头白身,一尾青羽,口中叼着一管小竹筒。方竹抬眼,伸手把竹筒从鸟嘴里取出,去了盖子抽出里面的纸条,细细展开,他看了一眼,似是早已料到信中的内容,随手正要塞回去。

“梵烛长老这回可是又要拒绝?”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清朗的笑,方竹脸色一变,待回过头时,已恢复了微笑的表情。

“顾掌门居然亲自前来,方竹好大的面子。”

他身后不远处站着一名男子,一身朴实无华的青衫,手里握了把银白色的剑。男子冲他一揖,方竹便看清了那剑身上坠着的一块莲型莹玉。

“宝剑疏明。”方竹道。

被称为顾掌门的男子一笑:“故人之物。”

“长老不必多疑,良青此行是独自前来,只为得长老一个答案,丝毫没有逼迫长老的意思。”

方竹摇头,冷笑一声,“顾掌门千里迢迢而来,怎么肯空手离开。我方竹也不是不识抬举之人,只是年纪大了,关于某地某人,着实记不清楚。”

顾良青摇头,他慢慢走近,被长发半遮住的黑眸里一副了然:“梵烛,方竹,长老若是忘却旧事,怎还将那蚀荒主人的竹笛留在身边。若是真与蚀荒谷一刀两断,为何还留着那食人血的功夫。”

方竹显然小瞧了顾良青。

谷里有光霁盟的人,方竹想,而这个人,与自己还非常亲密。

“天下没有什么秘密躲得过顾掌门的耳朵,那这蚀荒谷又有何难。”方竹笑,一挥手,落在肩头的鸟儿即刻飞走。顾良青脸色一沉,他捏着拳头,似在忍耐:“长老今日,非帮良青这个忙不可。”

话中透着一股阴冷的戾气,江湖传闻,光霁盟盟主顾良青虽练得一手天下无双的霄寒剑法,可其实早日走火入魔,毒入骨髓,无一日不靠杀戮存活。只是这传闻虽耸人听闻,人尽皆知,但相信的人并不多,还是有大批弟子每年前赴后继地涌入光霁山,渴望能求得一招半式,像顾掌门那样称霸武林。

“此事紧急,万万不能再等。”他咬牙切齿,眼珠几乎变成红色。

方竹看着他,沉吟半晌,“顾掌门可去过蚀荒谷?”

“实不相瞒,数十次,连门都寻不见。”顾良青苦笑一声。

“顾掌门要入谷,是为了找人?”

“是。”

“友人?”

顾良青不答。

有弟子前来,说山下朱大人派人来访。方竹回了大堂,顾良青沉默着坐在后山石亭中,慢慢打量这座小门小派。

药王谷。顾良青在口中细细呢喃这个名字,他的记性有点差,心里除了那个人和他的光霁盟,别的事都记不太清楚。只是恍恍惚惚,他念着药王谷,想起一个人。

那人说,他从药王谷来,姓梁。

至于叫什么,顾良青就记不得了。

他还会吹笛子,顾良青怎么能忘了这个,要不是他说起自己学吹竹笛之事,自己也不会知道这药王谷里,原来藏了一位来自蚀荒狱底的人。

至于自己和他之间发生过什么,顾良青则是彻底忘了,或许有恩情,或许有恨。他并不在意,这些事在他眼中都是小事,人不在眼前,他就容易忘,在眼前,他也认真不了几分。

不是他不想认真,是他不能。他的记性和耐性越来越差,疯魔时做了什么,他根本不清楚。他甚至怀疑有一天,他会糊里糊涂死在自己手里,那样,他也就再也见不到那个人了。

韩臻松开梁禄,他从床上站起来,怔忡地隔空握了握拳。

他感觉不到自己体温的变化,他只是忽然想起,自己已经有十多天没去过碧寒洞了。

这具鬼怪般的身体,一日离了碧寒洞就会炙热一分,几年来,除了替师父下山办事,韩臻一直恪守着每日练功的习惯。克制着所有的念想,专心在那寒冷冰洞中苦修,韩臻已经习惯了这种充满忍耐的生活,习惯到一日不遵守,他反而会不适应。

可是师兄来了,一切在不知不觉中都变了。韩臻俯视着还坐在自己床上的梁禄,身上的衣服早被自己褪尽,苍白的身体上淤红点点

,是自己的手笔,两条长腿被掰成张开的姿势,那是自己无视了师兄的拒绝,执意而为。

师兄本就体弱,怎能受这么连番的折磨。韩臻又悔又恨,他站在床前久久不坐下,梁禄一口气终于顺了,他一头栽倒在师弟的枕头上,又爬起来。把被师弟扔在地上的衣服拾起,梁禄慢腾腾地穿上,以往都是韩臻在做这些事,他好奇地抬头,见韩臻还傻愣愣地站在原地。

“怎么了?”梁禄站起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韩臻不动,低着头皱着一双眉。

这小子……梁禄凑到他跟前,想起自己刚才嫌弃他身热,心料大概与此有关。

到底还是孩子心性,折腾起来没完没了,说一句不如意,又闷不吭声起来。梁禄腹诽,他伸出手指,指腹从师弟的脖颈一直蹭到脸颊,摸到他的耳后,那温度是滚烫的,梁禄抬起头,轻轻在那紧抿的嘴唇上吻了一下。

“师弟莫气,”他吻完即刻离开,张开双臂抱了抱韩臻,便放下,“师兄不是不让你抱,是跟你开玩笑……”话音未落,韩臻一把把他拉回来,按在怀里紧紧抱着,梁禄的脖子快让他勒断了,只能梗着脖子红着脸,“师弟别……”

韩臻抱得太紧,他似乎想说什么,可思考了半天也没开不了口。梁禄在他怀里挣扎,韩臻低头,轻轻吻了吻师兄的头发,随即松了手,像害怕师兄唤他,他飞也似的走了。

梁禄红着张脸,在原地咳了半天,他想自己真是多管闲事,他生气就让他生去,仗着年纪小,就知道胡闹。他连喝了两口茶水,待慢慢缓过气来,他才想趁师弟不在,出门去练练腿脚。

第14章:顾良青

梁禄出了兰园,绕过外面竹栏,他腿脚才刚能下地,闲得无事,他走走停停,明明是平坦的长道,让他走得好似跋山涉水一般。

身边路过不少人,大都是大师兄章京岳的弟子,梁禄一瘸一拐地在路上走,弟子们走过他身边,纷纷好奇地转头去看。身为一个回谷的弃徒,本来功夫就没了,如今更是连路都不会走了。梁禄自觉窘迫,他面无表情地抬头看了看那些冲他笑的弟子,又低下头,咬着牙往前走。

走到聆风涧,梁禄是再也走不动了,他趴在那亭子的台阶上,瞅着四周无人,便连滚带爬地扑到石凳上去,折腾半天才端好地坐起来。

都怪自己,为何走这么远,一会儿回去,又是一场劫难。梁禄懊恼地想,他趴在石桌上,想在这里歇息喘口气。

一开始只是简单的休息,慢慢的,梁禄的脑子就有点走神。他在房里躺了这么十多天,日夜对着的都是师弟的那张面孔,沉默的,冰冷的,隐忍的,激动的……只是十多天,梁禄就有点受不了师弟那般细密而不容拒绝的伺候了。他想着,有点发烫的脸埋在手臂里,蹭了蹭自己冰凉的手背。

山风拂过涧水,落到梁禄鼻间,带着股清新的味道。梁禄已是好几天没有腹痛过了,经常一开始只是一个引子,梁禄稍稍皱眉,韩臻见了,也不问,带着股温暖的热气靠过来,疼痛便随之消减。他的动作太快太及时,及时到疼痛都没了发作的余地。

如果在生下这孩子之前,师弟能一直在身边,说不定也并不会很痛苦?梁禄脑中一闪而过这想法,随之被自己的荒唐惹笑了。

毕竟人生久长,很多事却是转瞬即逝,过于依靠别人,痴心妄想,到头来还是害了自己。

而且……梁禄皱着眉头。

自己能生子之事,定不能让师弟知道。

在经历过往日种种之后,梁禄在心里,悄悄给自己划了一个底线。他没有爱上师弟,也不想隐瞒,他只是不想让师弟失望,就这么简单。

方竹说他需要时间考虑,至于时间长短,则不是顾掌门和他自己能控制的。

“若是忆起细节,请长老速速告知良青。”顾良青黑着脸,方竹是他所知的唯一一个与蚀荒谷有关联的人,他再急,都动不得他。

“一定。”方竹点头,阳光透过后山密林的枝叶照射在他光亮的额头,竟有几分神秘诡谲,“天色不早,顾掌门可要在山上歇息一宿,明日再做打算?”

顾良青摇头:“杂事缠身,长老好意,良青心领了。”

方竹便没有再留他,在他看来,这个厉鬼似地顾良青最好一刻也不要多留。他转身步入大堂,说要遣弟子为顾盟主领一匹马来,待转身回头,那青衫男人早已神不知鬼不觉地

消失在身后,看来是离开了。

梁禄在聆风涧的亭子里趴了许久,他有些昏昏欲睡,直到被风吹得有些冷,他才晃悠悠地起身。

一抬头,面前石桌上不知何时被放了一杆绿玉,梁禄抬手拾起,原是一杆碧绿玉笛。

飞鸟在药王山中尖声鸣叫,叫声在山峦间缠缠绵绵,回荡不绝,梁禄回神般从石凳上站起,握着玉笛的手放在背后,他仓皇着抬头看向四周,

“顾……顾良青?!”

他声音里带着几分因恐惧而生的颤抖,可寂静的山谷中,除了潺潺涧水,寂静山峰,无任何一物见过玉笛主人的踪影。

梁禄慌张落魄地回去,他浑身冰冷,脸色发青,回了兰园竹舍,屋子里空无一人,梁禄坐在床上,低头看着那柄竹笛,沉默半晌,忽地落下泪来。

那是梁禄九年记忆里,最可怕的一段日子。

那个人的疯魔和痴狂,他的功夫,他不可拒绝的威慑力,死去的孩子,还有光霁山无休无止的白夜与黑暗……

眼泪止不住地滑落,梁禄脑中一片空白,被他强迫忘却的记忆再度回到脑海中,他只能强自镇定地用手背擦了擦眼泪。

都过去了,都忘了,顾良青虽然又找到了他,大概……也放过了他。

他或许,又去找他的兄弟了。

梁禄回忆起光霁山最后的那个晚上,顾掌门又只身奔赴蚀荒谷,大弟子慕渠把他从光霁盟后山的冰洞里救出来,那时候梁禄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他在洞里被锁了整整十个月,历经两次怀胎,从一个风姿飒爽的名门贵客,变成掌门屋后山洞里一具莹白的禁脔。十个月间,除了顾良青,无一人造访过这狭小的山洞。当慕渠看到梁禄的第一眼,他吓得魂飞天外,直问梁禄是人是鬼。

“梁公子何时回的山中?”

梁禄一年前上山,替顾良青接待他的人正是慕渠,梁禄在山上待了十数天,天天站在掌门身边,吸尽眼球,当他十多天后下山时,顾良青甚至亲自去山下送行。

怎么一年不见,他却出现在这里?

山洞里还有隐秘的血渍,渗在石缝中,都将石头染成了黑红的颜色。空气里有股令人作呕的味道,慕渠见他浑身是血,当下同情心起,背起梁禄,急匆匆把他送下山。梁禄傻乎乎问他,顾良青去干什么了,慕渠说,去找锦雁大哥了。

锦雁大哥?

是。

……是谁?

师父的弟弟。

亲生弟弟?

不知,师父只说,是他的兄弟。

梁禄失血过多,没说几句,就昏倒在慕渠的背上。第二日他在光霁山下的客栈里醒来,看到床边一张慕渠留下的字条。

“师父记性不好,从这里到蚀荒谷来回也要半年之久,望梁公子趁此机会速速离开,此生只要不再见他,他定不会再纠缠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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