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断脉奇侠(女变男)下——炎佳玉
炎佳玉  发于:2013年11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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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账房问得小心翼翼,华三爷睃他一眼,知他有所顾忌,便也缓声道:“你但说无妨。”

范账房垂首道:“是。十年前属下还在刑部任职,见此案牵连甚众,庆王麾下的谋臣武将,悉数被捕入狱,无论有无证据,一概屈打成招,诛灭九族……是以冒死上书,言称圣上初临帝位,不宜妄开杀戒,恳请将部分人犯重新审理,从轻发落。不意拂了逆鳞,幸亏有三爷出手相救,这才捡回一命,仅仅削职为民而已。”

华三爷冷哼一声,道:“圣上听信一面之词,不顾兄弟之情,对庆王党羽痛下杀手,这十年来,也不知是否能夜夜高枕无忧。”

范账房道:“庆王一案,朝野震动,民众虽然惊恐圣上杀戮之重,却都认为庆王的确包藏祸心,蓄意谋反,这才会落得个身首异处、家破人亡的下场。”

华三爷眼神幽深,叹息道:“从来权力之路,都是这般尔虞我诈,白骨累累,前朝玄武门故事,每朝都在上演……其实我当年也是唇亡齿寒,危机四伏,可是范卿,你可知道我为何仍要出面保你?”

范账房明显一愣,小心回道:“此事我多年来反复思量,恐怕还是与庆王夫妇有关。”

华三爷轻轻一笑,道:“范卿,你说话也过于斟酌了。不错,我确实是听说,刑部有个叫范毅的侍郎,力主不要对庆王妃母子用刑,留了他们一个全尸……”说到这里,语声已是颇为沉痛。

范毅忙道:“庆王妃仁民爱物,仙姿凤仪,理应得人敬重。可惜我当时人微言轻,并未能……”

华三爷止住他道:“你没有那个力量,却有那份心肠,这才更令人激赏。其实形势迫人,不论是王公贵族,还是平头百姓,能护住一个两个,已经是一大功德。”他一手点着案几上的那份考生名单,轻笑道:“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个所谓的犯官之子,亦是你曾经救下的人众之一,是么?”

范毅欠身道:“其实也算不上相救,只是钦佩那姓向的将官乃是一条铁骨铮铮的汉子,便顺手改了几处供词,没有下令追杀他的妻儿罢了。”

华三爷点头道:“好,既然忠良有后,便该留心提拔,日后也可为我所用,但名次上不可过于拔尖,免得反入他人彀中。——此事便交给雷护卫去办吧。”

雷护卫躬身领命,华三爷却又呵呵笑道:“对了,记得安排今夜去红豆馆纵酒寻欢,到得明日,我自然是贪杯误事,醉卧晨昏,那武举监考之事,便请雷护卫代劳。”

雷护卫面色一僵,一时不知所措。华三爷却只是笑得更深,端起茶碗喝了口茶。

范毅笑道:“三爷这又何苦。”

华三爷无奈笑道:“呵呵,我若是去吧,便是笼络人心,若是不去,便又成了故作姿态。终归左右不是,只得两害相权取其轻。”

他见范毅无言以对,便又轻松笑道:“其实去红豆馆看看也好,那位花魁阮香君,姿色艳丽,歌舞精妙,进退得宜,看起来也是个妙人。但我数月前来此,却并未受其触动,正不知是何道理。”

范毅略一思索,道:“听说这位香君姑娘进红豆馆六年有余,一向颇有才名,不仅精通乐器,而且时有诗词传出,但此等女伶,在我国境内倒也并不罕见。惟有这三四月以来,其新曲倍出,声名雷动,红透紫极,才是真正的出乎其类而拔乎其萃。”

华三爷笑道:“不错,此女才气空前绝后,四海优伶,怕是无出其右。——然而正是这一点令人感觉奇怪,试想,她既是有此奇才,为何不趁早显山露水?却是时至今日,才来了个集中爆发呢?”

范毅道:“三爷的意思是说,此女的背后,可能有人出谋划策?”

华三爷点头道:“不错。范卿,你也是赴过琼林宴,登过黄金台的人,可曾想见,有人能在短短数月内,填词作曲毫不滞赘,并且曲曲动人,曲曲不同?”

范毅沉吟半刻,摇头道:“按说属下识得的高人雅士不少,逐一想来,却并无一人有此长才。”

二人说到这里,已是心思洞明,不禁双双沉默。

范毅又道:“据说此女向来眼高于顶,目下无尘,虽然追慕者众,却尚无入幕之宾……而她与三爷不过数面之缘,却会主动前来示好,不能不令我等心内存疑。”

华三爷颔首笑道:“正是如此。她虽然暗示得极为巧妙,也说了几个仰慕我的理由,但依然不足以让我信服。——我若是她啊,一定会被深川那种深情款款的适龄男子打动,又怎么会喜欢上一个只见过几次面的糟老头子!”

范毅忙道:“三爷有安邦定国之才,允文允武之能,上马则睥睨天下,下马则匡扶社稷,在朝堂则政通人和,处江湖则诗酒风流。世间美人,谁不爱慕您这样的英雄!”

华三爷听得哈哈大笑,打趣道:“范卿,我今日方知你的拍马功力实已登峰造极,你有如此本领,又何愁取不回那顶乌纱帽,哈哈!”

范毅呵呵陪笑了几句,华三爷又感慨道:“其实你这番话,若是放在二十年前,我自会欣然领受。然则尘世消磨,岁月催人,我这副身骨,早已沧桑了许多!我亦有自知之明,如今接近我的人,怕都是冲着我手中的这点权力来的啊。”

范毅听得眼前一热,躬身恳切道:“三爷无需担忧。这阮香君的来历,我等一定尽快查个水落石出。”

华三爷神色自若,喝了口茶,淡淡道:“红豆馆摸不清这些官妓的底细,近期提供的情报也无甚价值,是该换个人来打点了。”

范毅肃容道:“是,属下这就去安排。”见他略有些乏累,便恭谨地告辞而出。

范毅出了中厅,却并未立即回房,而是独自向东,一直走到一处花木深深之所。门口的几个守卫见他过来,也都执礼相见。

范毅道:“公子今日如何了?”

守卫摇摇头,低声道:“仍是闹气,又摔了几样东西。”

范毅捻须摇头,叹了口气,正待举步入内,守卫却又道:“二小姐刚进去了。”

范毅点点头,进得里间,却见清河已经换了一身女装,正在与深川对弈。兄妹二人姿容清雅,却都有些憔悴之意,那一手棋也下得心不在焉。

二人见范毅进来,便都丢下棋子,起身见礼,口称“范先生”。范毅受了半礼,也在桌边坐下,扫了一眼棋盘,笑道:“白子可围可剿而不出杀招,黑子自甘做困兽之斗……看来是我这个夫子没有教好。”

兄妹二人知他意有所指,均是面上一红。深川轻笑一声,自嘲道:“此事却与范先生无关,我兄妹二人久为笼鸟,只恨自己羽翼未丰,不能振翅一飞。”

范毅听他言语激愤,忙道:“公子往往不可作此念想,免得伤了你们父亲的心。”

深川哼道:“然则父亲的所作所为,却不怕伤了我们的心!”

范毅摇头道:“非也,非也。公子乃三爷独子,小姐乃三爷独女,是以三爷才格外担心你们二人的安全。”

清河眉头微皱,拨弄了一下眼前的棋子,幽幽道:“范先生此言差矣,父亲他不过是怕弄丢了我们这几枚要紧的棋子罢了。”她言语犀利,范毅顿时尴尬得无以为答。

深川望她一笑,调侃道:“妹妹好不容易出去一趟,我看就不该自己回来。”

清河扑哧一笑,伶俐道:“不回来的话,难道还等他们掘地三尺么?再说了,大哥你比我还先回来呢!”

范毅素与他二人亲厚,见他们故意嬉笑,情知他们此番必是伤到了骨子里,也明白自己再劝无益,只得道:“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东州城这数月来多生变异,眼下事态还未明朗,还请大公子、二小姐稍安勿躁,万万以自身安全为重。”

深川冷笑一声,道:“范先生,我知道你和我父亲他们有大事要做,但我兄妹二人也非稚龄孩童,虽然任性了些,然则听曲看戏,吃饭逛街,都比旁人多长了一百个心眼,不会给你们添什么麻烦的!”

范毅忙道:“公子有所不知,不是我等要拘束于你,实是这外面虎狼环伺,三爷虽然明着不说,可还是一心盼着你回来为他分忧啊!”

深川此时已是真的动了气,冷冷道:“分忧?我们怎么没为他分忧!当年他让我成亲我就成亲,没说过半个不字!如今他又把主意打到我妹妹身上,要以她半生幸福,换谢家十万大军!换作是你,你可愿意?”

他这话涉及核心机密,范毅慌得霍然站起,警惕地环顾当场,见房内只得一个仆从,乃是深川的心腹亲随,这才松了口气,沉声道:“公子休得误会!谢公子倾心爱慕小姐,正是小姐良配!”

他二人越扯越远,一旁的清河早已听不下去,默默地红了眼圈,神色凄楚。她咬咬唇,绞了绞手中的帕子,便欲起身告辞。

幸而范毅及时反应过来,诚恳请罪道:“老朽莽撞糊涂,口不择言,还请小姐万勿介意。”说罢深深揖了下去。

清河轻叹一声,起身虚扶一把,低落道:“清河自知命运乖蹇,天意弄人,实与范先生无尤。”

深川也自悔失言,见状忙道:“妹妹可是乏累了么,我这便送你回去。”清河略一迟疑,便也点头答应。

师徒三人难得聚首,谈不了几句便不欢而散,范毅心中不是滋味,告辞自去了。

深川陪清河走到门口,早有守卫伸手拦住,清河不豫道:“大哥去我那里坐坐,你们想跟就跟着吧。”几个守卫交换了一下眼神,当真跟在左右。

兄妹二人到了清河的住所,屏退众人,相对苦笑。

清河黯然道:“大哥,我从前以为,与自己不喜欢的人成亲,无非是身不由己罢了,而今才知道,最难过的是心不由己。”

深川点点头,却又讶然道:“这才几日不见,妹妹怎地有此感慨,似是一夜长大了似的,莫非……”

清河面色微红,大胆道:“大哥,我这趟出去,遇见了一个人,怕是会从此难忘,却不知道他能不能也记得我。”

深川大吃一惊,他这个妹妹向来心比天高,没想到今日竟会主动承认自己心有所属。

但见她娇容腼腆,目光如水,分明是情窦初开模样,想来是真的动了几分真心。当下不免心中焦急,追问道:“哦?那人是谁?他有没有……”

清河见他神色略有些尴尬,便知他别有所指,急忙辩解道:“大哥莫要多想,那人实是个正人君子!”

深川点点头,又反复看她脸色,沉吟良久,终于道:“既然如此,妹妹有何打算么?你若是有什么想法,大哥我或许可以帮点忙。你知道的,我虽然人在这里,外头却还有几个江湖朋友。”

清河心中一暖,缓缓摇头道:“谢谢大哥,暂时不必了,我不想给他添麻烦。”

深川见她眸色坚定,倒也暗暗惊叹,想了一想,还是语重心长道:“妹妹别怪我多言,其实,如果还来得及的话,最好一开始就不要让自己陷进去——要知道,有的人,相识不如不识,相见不如不见,免得贻误终生。”

清河心房一颤,这实是她最最害怕之事,没想到大哥竟这般一针见血地指出来,当下脸上血色尽失,隔了一会儿,却还是勉强打起精神来,轻笑道:“不,我不后悔认识他。——难道说,大哥你后悔认识香君姑娘么?”

第五十四章:都付痴心

深川苦笑一声,道:“一生之中,总是会不可救药地爱上一个人,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人,这或许是我们顾家人共同的宿命。”

清河闻言一僵,凝眉道:“大哥,你说我们会不会变成父亲那样的人?这些年来,父亲他为了给庆王妃报仇,背地里做了多少不可告人之事,逼得母亲与他争吵不休,含恨而终……”

深川心中一痛,想起母亲,一时也有万千感触,半晌方道:“清河,其实我成亲后,对父亲倒不像小时候那般怨恨了,因为我开始理解他的心情——有些人,不是你想忘记就能忘记。所以我对你大嫂,也就像父亲对母亲那样,心中有愧、有怜惜,但缺了那种亦苦亦甜、刻骨铭心的爱意……”

他见清河神色怔忪,轻叹一声,转而又道:“不过,清河你毕竟是个女子,为了自己的幸福着想,还是要嫁一个真心爱你的人,与他举案齐眉,白首偕老。切不可学父亲和我,为了一个单恋的人,弄得有家不回,伤人伤己。”

清河听他语意萧索,试探道:“大哥,你言下之意,香君姑娘并不爱你?”

深川摇摇头,苦恼道:“我不知道。有时候,我觉得她明明已经被我打动,过了一会儿,又觉得她待我并无不同……”

清河惊讶道:“怎么会呢?我可听说,大哥你为了香君姑娘,那可是掏心掏肺,摘心捧月,无所不用其极。据说你送她的礼物,堆满了一整间屋子,她每次外出,你都形影相随,每次演出,你都第一个前去捧场,还高价买下她所有的新剧门票,帮她包销……你为她做了这么多事,她难道还没有感动?”

深川飘忽一笑,淡淡道:“为她做这些事,我原本就甘之如饴,本来就没想过她会不会回报。”

清河闻言一震,这个世上,好像真的有一种人,能令别人心甘情愿地付出,自己却云淡风轻,全身而退。想到这里,脑海中忽然闪现一个微微戏谑的面孔,那个人,他也会这般翻云覆雨,难以捉摸么?

惊忧之余,她急忙收住心神,看了看面色疲倦的深川,疼惜道:“大哥,我觉得,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那位香君姑娘,一直若即若离,不是故意折磨你么?你早该找她问个清楚,也好过在这里独自煎熬。若是她有心待你,你就去求了父亲,他虽然不赞同你跟一个优伶相恋,但若你们真的两情相悦,他也会乐见其成的。”

深川呆了一呆,随即微笑道:“清河,没想到你竟然转了性子,满心为我打算起来了。还记得前几日刚见面的时候,你将我迎头一顿痛骂,说我荒唐胡闹,对不起在家等我的那个人……”

清河记起来确有此事,不禁面色微窘。那时她心思单纯,一心想为独守空闺的大嫂打抱不平,如今却不知如何解释自己的前后矛盾。

深川却又摇摇头,惨淡一笑道:“其实你倒不用操心了。昨夜雷护卫和易护卫找到我说,香君已经向父亲告白,说她幼时曾被掳到梁国,受尽折辱,其后两国交换俘虏,她才得以重返故土。——那时主持换俘的人就是父亲,自那之后,她毕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找到父亲,向他当面表达多年仰慕之情。”

原来父亲和香君还有这段渊源,但清河仍是觉得难以思议,讷讷道:“这,这不太可能吧?她对你不冷不热,是因为早已喜欢上了父亲?”

深川自嘲道:“是啊,我也不愿相信,可是雷、易言之凿凿,令人不得不信。更重要的是,她的歌舞剧苦练多时,我之前一直请她开演,却每每遭她婉辞,想不到昨夜特意献演给了父亲——如此一来,我还有何话说?”

清河想了想,蹙眉道:“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此事更有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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