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好内力，小人原先并不确定你是主子等候的人，但是主子有吩咐留了一句话给我。”那小二故作思考。

我无奈的满足他的要求：“你主子说了什么话？”

“百茶奇味，最为桂花香。”那小二神秘西西地缓缓吐出，原本机灵的眼珠此刻转的好不活络，让我看得有点想笑。

“哦！原来是我那点小嗜好漏了我的底啊。”虽然想笑，但还是憋足了一口气，面不改色继续装做思考样。

四下无人的午后巷子，左右被高墙窄尾着，这冬天仅有的一点点阳光也被这瓦砾泥巴墙给挡住了。

我有趣的看着眼前小二脸上变化多端的表情，真是可爱啊，就静默了这么一会儿，他脸上就出现了打趣、献宝、平静、严肃，到现在的面无表情。

这小二简直太逗趣了，就冲着他，我今晚还真的要会会这‘戌时合香苑沉香见’的主了。

“去忙你的吧，我戌时会赴约的。对了，我的那匹马记得帮我照顾几天，我要用了自然会去你那取。”寂静被我打破，斜眼注视着有趣的小二，看他如是负重的偷偷轻喘，心里更是觉得好玩。

“那小人就先告退了。”说完飞般的转身跑了，我盯着他调换节奏超快的脚步，这脚都已经离开地面了。

抚摸着自然裂开的嘴角，看着远离的背影，逗趣的想这小二轻功还真不弱。

再次寂静的巷子里，我懒懒地把背靠着泥巴墙，头顺带的也靠着再次看向这异国的天空。

无限纯净的蓝色中，让我觉得现在的一切都应该是美好的开始。

不再是逆来顺受，不再是唯命是从。我唯一想看到的就是我所能看到范围之内的百姓能平安健康的活着，不要成为战争的炮灰，更不想听见孩子的叫喊声。

其实，妈妈说的很对，人这辈子痛苦、开心都要活下去，与其痛苦的活着不如开心的活着。以前我确实一直存活在自己的象牙塔中，一味的承受，一味的忍让。若是这样结局会好也就罢了，可如今，该发生的依旧发生，不该发生的也照样发生。所以啊，这次我真的学乖了，学会开心的活着。

看了看天色，离戌时还有约莫四个小时。

我伸了个大懒腰，背好肩上的包袱，准备先找个落脚的地方洗个澡。自从暗夜让我泡药澡之后，我还真爱上了泡澡。

逐渐走出深巷子，街边小贩的叫卖声陆续传来，眼睛不断的往摊贩上瞟。嘿嘿，前面那个正是我想要的摊呢。

跑上前去，拿起她地摊上最大一包桂花干，付钱之后就兴奋把目光投注在找客栈上。

这皇城其实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今没有马代步的我，也已经走了十来分钟了。

有太阳晒，有自由的空气可以换气，自然心中的牢骚也就没了。

这不，眼前就出现了一家我特中意的客栈，好自信的名字——“好再来”。

第二十章

从远处就看见这家客栈招摇的牌匾，黑匾金边，正中央硕大的印着三个红色的正楷字‘好再来’。两层的古朴建筑，采用宫庭式造型，整个客栈是以红黑为主调，张扬却又庄重。

我面无表情的走进这家客栈，心想，我到要看看我是不是会‘好再来’。

一楼的大堂内，坐着三三两两的人，既是在品茶又是在闲聊。这里的氛围要比刚刚的暇逸居好上很多，不是那么的杂，也不是那么的吵。有些慵懒的气氛，其实，好不好，舒不舒服都不能一概而论，最终还是取决于每个人的感觉。

我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过一个品牌经营人这么说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一样东西是能满足所有人的；如果有，那这样东西在市场上停留不了多久。”

那时我能理解上半句，困惑于下半句；如今这下半句也也稍稍懂了些。

所以，就目前看来，这家‘好再来’的环境之于我来说还是可以接受的。

走到帐台前面，看了下墙上的房间挂牌价，房间按东南西北命名，这房间的价钱也自然跟着朝向而各自不一。

于是我问：“掌柜的，现在朝南的厢房还有吗？”

那有些白发的掌柜终于从他手中在握的书中抬起头，淡漠地望了我一眼，“公子是要住几天？”这掌柜不像有些做生意的过于毛躁，倒是拿起放在他右手边的茶杯喝了起来。

“我现在也确定不了，有没有还未安排到的朝南厢房？”可能是二十一世纪的思维方式，我自然是想星级酒店的房间一般都是有计划性使用频率的。不做规划房间使用频率就会下降，那酒店就算有生意也没房间出租给客人。

“公子可有在经商？”那掌柜原本淡漠的眼睛中有一点不同之处。

“掌柜你抬举晚辈了，晚辈只是个喜欢看书的书生而已。”眼前这个掌柜是个年过半百，双鬓易有些花白，黑白相间的发丝疏的一丝不苟。不再是淡漠的眼神，现在看来，这个年长的男人却又有几分和蔼。

“好一，你带这位公子去‘南夕阁’。”那掌柜朝正在抹桌子的年轻人说道。

听见有房间，我从腰间掏出一锭银子，微笑的放在帐台上。那个好一很快就来到我身边，手在身上摸了好几下说：“公子，我给你带路。”

朝他点点头后，便跟了上去。

这个客栈意外的大，走过大堂，是满是花草的后院，在后院通往两层楼的途径中还有一座桥，仔细看来还真是有种小桥流水人家的意境。

低头看向池塘，阳光照耀在微起涟漪的池塘，穿透清澈如镜的水面，池塘底下无数在闪烁的晶莹，让人滞步不前。

“公子，你是第一次来我们‘好再来’客栈吧。现在你所看到的这个奇景正是我们客栈的特色之一。”原本带路的好一此刻正站在我右侧骄傲的介绍着。

“池底璀璨夺目，确实让人流连忘返。”阳光被云朵遮住的那一刹那，我才真正看清造成此奇景的真面目。池底有很多细长的鱼或是停留或是游摆，当阳光再次露出来时，鱼儿的鳞片像是闪耀在聚光灯下的珠宝，此奇景再次绽放。

“好一，能告诉我在这养此鱼的主意是谁出的吗？”对于想出此点子来招揽生意的人，我到有点好奇这客栈还有几个特色。

“公子莫急，让好一带你走过另两处景观，你自然便知。”

走过木制的桥，回头看向逐渐放小的池塘，此刻无人流连之地，却有一份孤单凄凉的感觉。跨过石门，迎风飘来阵阵腊梅香。放眼望去成片黄绿色相间的腊梅树把后院的厢房层层包围，从欣赏的角度看不显拥挤；从嗅觉的角度闻不显刺鼻。

“这是此处奇景之二吧。”不自觉间，话就脱口而出。

好一在旁边笑的好不灿烂，“公子说的对也不对。”我疑惑的挑起眉，等待他下文。

“这里被所有‘再来’入住的客官称之为‘妙’。”他指着园内的两一边，“看到那那边诸多的挺直树木了吗？那些到了春天就如同此刻的腊梅盛状。”

我走进那些光秃秃的树木仔细一看，原来是桃树。转念一想，到了开春腊梅留有的余香，随风飞舞的粉瓣，此景此意果真美不胜收。

无须好一的解释，我似乎能明白创造这些奇景之人的想法。走到一旁长长的藤架旁，已无一点藤蔓的藤架是光裸的，但仔细一找会发现在藤架的角落边有很小的苗正紧紧地攀附着，那唯一露出的一片叶子不难看出它是什么。

我回头对好一微微露出好自信的笑容，“我猜，这里是夏天的奇景吧。到了初夏，这个藤蔓上会爬满绿藤，盛夏，藤上会挂满无数晶莹剔透的——葡萄。”

好一的表情是惊讶的，“公子好眼识，到了盛夏，这里的葡萄是免费提供给这里所有客官的水果。”

确实，这样的安排，既能让庇荫又能有免费的水果产出，不为是个一举两得的好办法啊。

还缺一个季节的，我环顾四周，在与腊梅树对立的那个地方，同样种植了一些树。那些，我一眼便能识别，是我最爱的桂花树。

手与粗糙的树皮摩擦而过，并不痛。转身把背倚靠于它，闭上眼睛，记忆中的感觉如此清明。脑中突然想起了那时一直回旋于脑的‘桂花五律’：

“湘上野烟轻，芙蓉落晚晴。

桂花秋一苑，凉露夜三更。

香满随云散，人归趁月明。

谁知小山意，惆怅遍江城！”

“好一，到了秋天，这些桂花树都会开吧。”只是清淡地吐出听似豪不在意的花语，有些感觉只有自己才能体会的了。

“公子你太神了，这‘妙’中的四大奇景都都被你看穿了。”好一的眼中已经不加掩饰的流露出对我的崇拜。我这才仔细的看向他，毫无特色的相貌配上蓝布厚实的布衣，这样的人大街上一大把。

可是此刻的好一却让我看得很顺眼，或许也是因为他比我小的原因。

一直以来我都不愿猜想那些年幼之人深厚的心机，涉世未深若是有颇深的心机，我觉得那无疑是伤人的。

所以，我宁可相信那些比我小的孩子们的天真。

再次停下来，好一带着我已经来到‘南夕阁’的门口，厢房处于二楼，向下望去可以把刚刚的美景全数收进眼底。‘南夕阁’这三个字被做成一块小木牌，吊挂在门口，雅致不招摇。

推开阁门，里面的摆设并不多，一眼望去，该有的都有。我突然想到先前买的那包桂花干，转头跟好一说：“能帮我打几桶热水吗？我想沐浴。”

“公子跟我来。”好一熟练的带我走过第一间房，绕过曼帘，里面还有两个隔间。一个放着超大床的我已猜出是卧室，而另一个被屏风隔开的，我想应该是沐浴更衣的地方。

然而当我看到屏风后面的景象，也确实被惊讶到了。

第二十一章

屏风后面的卫浴设备一点都不比二十一世纪的差，被砌高的方就如同二十一世纪的浴缸，水泥里面铺满了上好的木头。不禁在心中想，庆国皇宫中的沐浴设备也不过如此了。

“公子，这证是我们客栈最后一个奇景。”好一用手摸过那木制的边缘，“当年建造这些谁都不明白当家的心意，时隔一年后，这里却成了回头客的吸引点之一。”

想必好一口中的当家就是想出这三个奇景的那个人吧。

“新事物要被接受总是需要有个过程，真的是好东西那自然会被接受，你们当家的很有远见。”

在二十一世纪，三星级以上的酒店对于客房的标准就是除了拥有舒服干净的床外，最重要的就是干净宽敞的浴室。

“公子，你先歇着，好一这就下去为你打点热水。”他向我俯身点头之后就走了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回头望着我说：“对了，公子现在需要备餐么？”

我看了下窗外的天色，早上只匆匆啃过两块桂花膏，中午又在茶楼里灌水，虽然只是下午三点的样子，可是现在确实有点饿呢。

“你推荐几个比较家常的吧。”

“公子不用操心，稍后好一带上菜单给公子选择。”说完他就走出厢房外，还顺带的把门关上了。

又仔细地游览了一遍这有点现代化的厢房，‘菜单’？这里当家的八成和二十一世纪也有关吧，这样想着，不禁觉得这个世界真是——好奇妙。

现在看来，我对于这间客栈无疑是满意的，原本有些烦闷的心情现在都已经一扫而空，唯一期望的就是有个安静的空间休息。

把厢房内所有的窗都打开，发现每一处窗外的景色都是不一样的。看来这客栈当初建造的时候连同这视野也一同考虑进去了，此当家的果然是细心备至啊。

在窗口站了一会儿，好一就把热水提上来了，并把它到进木制的浴缸中。完之，他把菜单递给我，我随手翻着，分类是以食物的种类而定。

前几页多半是炒饭、炒（汤）面、饺子等供一个人独自享用的食物，翻到后几页就出现单独的炒菜了。这样的安排也是用意之深啊，多半成群结队入宿吃饭的大多都会去进门时的大堂中，而独自一人的对半会在房中解决用餐问题。

想必这菜单如此安排是希望让顾客在有众多选择的基础上更是感觉到主人的贴心之处，当然，后面的那些现炒类也体现了这里当家的不肯放开任何可以做生意的可能性。

“就来份皇城炒饭吧，一个时辰后送来即可，但记住，我喜欢吃刚刚炒出来的热食。”说完便把菜单交还给他。

“公子请放心，我们客栈的宗旨就是极尽可能满足客官的一切要求。”他收下菜单，却把它放在一边的桌子上。

我有点疑惑的看向他，他看出了我的不解说：“菜单我们会留一份给客官，客栈的厨房是不分白日黑夜为诸多客官开放的，只要有需要都能去大堂吩咐一声，便会把食物送上去。”

“你们当家的果然细心入微啊。”笑着示意他可以下去了。

厢房只剩下我一人的时候，我走到卧间，打开起放在桌上的包袱，从中拿出那些卸易容妆的瓶瓶罐罐。

说实话，易容其实是件很痛苦的事情。那张人造皮就这样浮在脸上，像是一层塑料覆盖在上面，脸部紧绷、毛细孔得不到呼吸，那是种被掐住呼吸的感觉。

做在梳妆镜前，此刻还是那张再普通不过的脸。我拿起其中一个瓶子，倒了些在棉布上，一点一点擦拭，一点一点地白皙渐渐入出。

麦色与白皙形成明显的对比，白的出奇的皮肤在我逐渐用力的揉搓下已经呈现红肿。很痒很热，无助的放下手中的棉布，对着铜镜露出个无奈的笑容。

不是已经想开了么，怎么还是如此无意识的自虐？再到了些卸妆水在棉布上，这次换上了轻柔地动作，直到铜镜中照映出整张纤细妩媚的脸。

把盘起的头发放下，发丝直垂而下，在夕阳的照耀下，泛着不规则的光亮。

拿着刚买的桂花干放入浴缸中，水的温度显然好一在送进来前试过温。不烫也不冷，浴缸旁边还放着一桶备用的热水，很明显地那是加热使用的滚烫热水。

脱去外套，解开腰带，裹衣顺从的自然滑下，露出圆滑白嫩的肩头，白皙的背部却印着一道道以往被虐的痕迹，好在这些痕迹自己不刻意去看也能自欺欺人的暂时忘记。

直至衣衫全退，我走上台阶，坐在浴缸边缘的木头上，两脚偶尔挑起热水像个小孩似的晚起水来。等到自己完全适应水温时，我整个人没入水中。

听觉在水中晃荡了几声就再也无声了、嗅觉在自我的意识之中停止了呼吸、视觉在刻意的紧闭之下也进入了黑暗。此刻的世界对于我来说出奇的安静，是我记忆中所熟悉的安静。

那年妈妈死后我也曾经一个人沉浸在这水的世界中，一个五岁的孩子，不需刻意的缩着身子下潜入水中，小手只要轻轻地放开浴缸两边的拉手，就掉入了这个安静的自我世界中。

很静、很静，偶尔，耳边会出现一两声水流的声音，虽然有声音，但我却依然觉得那是我要的那份安静。

直至呼气不够用了，我在黑暗的世界里听到了妈妈的呼唤声：“儿啊，妈妈希望看到你笑着活下去。”

我撕拉一下从水中串出头来，‘笑着活下去’么？嘴角露出一个自认为是笑的表情，是啊，要笑着活下去。

把剩余放在浴缸旁边的水倒入有些微凉的浴缸里，温热的温度再次让我放松了身体每一份肌肉，星星点点的桂花漂浮在水面，把洗完的长发用布包裹好后，再次享受这馨香而温热的放松时刻。

“扣扣……”门外响起了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