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乾乾不动声色的将周宣的懊恼收于眼底，站起来上前开门，进来的却是卓宇瑞。

周宣不可思议的看着来人，只觉得心脏节奏絮乱的跳动着，一股燥热慢慢爬上耳际，他激动的脸红了。

第30章：转变

卓宇瑞看见周宣时愣了一下，“醒来了？”这句话是问黎乾干的。

“嗯，你们先聊，记着让他把汤喝了。”黎乾乾说完就出去了。都没有回头看周宣一眼。

周宣已经站起来了，整个人少有的不知所措，苍白的脸上依然带着不自然的红晕。

“你、你怎么也在这里？”他结结巴巴的问。

卓宇瑞走到他边上坐下，拉着他的手示意他坐下，笑着说：“你妈妈给了我你的电话号码，我打过来的时候，是黎乾乾接的电话，我就找过来了。”

周宣看着朝思暮想的英俊脸庞，一下子想不起来是怎么和他扯上了关系，因为这个人比记忆中的要更好，也更有距离感。他之前做了什么，是到天边去把云朵摘下来了吗？卓宇瑞为了自己才来到这个地方，想到这里，他就像喝了酒一样感觉到奇妙的微醺。

好一会儿他才呆呆愣愣的说：“小北死了。”

卓宇瑞的眼睫毛垂下来，他低声说：“我已经听说了，他……是不想拖累你，你别怪他。”

周宣突然瞪大眼睛，好像没有听清楚卓宇瑞说的话。

卓宇瑞的手抚上周宣凹陷的脸颊，心疼的说：“小北希望你能活的轻松一点。”

“你说什么？”周宣紧紧皱着眉头问。

“周宣，你怎么了？”卓宇瑞担心的看着周宣。

“你说……小北是因为不想拖累我？”

“对啊，所以他才会把自己撑死的。”卓宇瑞看着周宣，大惑不解。

“他是自己把自己撑死的？”周宣只觉得五雷轰顶，“不是并发症？！”

“你不知道吗？你以为他是……”

“我以为是功能紊乱之类的病，”周宣的眼泪哗啦啦的流下来，他哽咽着：“我以为他是自己不能控制才吃那么多东西的。”他没想到小北会自杀，他想起小北躺在病床上，像一只翻着白肚皮的小金鱼，头疼欲劣。

卓宇瑞心疼极了，他小心把周宣抱进怀里安抚，他后悔自己无意告诉了周宣真相。

“卓宇瑞，我很难过。”周宣尖瘦的下巴搁在卓宇瑞的颈窝上，他向后仰着头，眼泪从眼角不断流出，划过耳朵下面的皮肤，沾湿了卓宇瑞的嘴唇。

卓宇瑞轻声温柔的说：“我知道。” 搂住周宣的手臂越收越紧。

“为什么会这样。”周宣的胸腔紧贴着卓宇瑞的，他没办法调节呼吸，于是剧烈的咳嗽起来。卓宇瑞不得不松开他，给他顺气。

咳了好一会儿，周宣渐渐平静下来，卓宇瑞才开口说：“黎乾乾他们发现了小北的日记。”

周宣死死抓着卓宇瑞的手腕，坚持要看，卓宇瑞只好答应把日记找出来。

“你先喝完这碗汤，你很久没吃东西了。”

周宣看了一眼汤，又看了一眼满眼都写着担心二字的卓宇瑞。终于拿起勺子。

卓宇瑞从小北少的可怜的遗物堆里找到了小北的日记，小北是问护士阿姨要的小本本和笔。因为不能正常上学，他会写的字不是很多，大部分字都用拼音代替。

小本本上歪歪扭扭写满了心事：“妈妈为什么不来看我”，“我偷听到李哥哥和黎哥哥说，妈妈不要我了”，“哥哥工作很辛苦”，“哥哥又瘦了”，“哥哥冷的生病了”，“哥哥的衣服又破了”，“哥哥骗他说有钱”，“我在楼梯上听医生说我的病治好的可能不大”，“张阿姨做完手术就死了，他们说她拖累了一家人”。在最后一段日子里，他在想怎么死才会让哥哥不难过，“最好的是笑着死，饱着死，暖着死，还是唱着歌死呢”。

周宣看完之后，眼神直愣愣的看着面前早已失去温度的小半碗汤。

卓宇瑞不知道怎么安慰，只好说：“小北他死前唯一的愿望就是你开心。”

周宣想到的是，如果他能多抽一点时间陪小北，一定可以发现原来他有那么多的心事，但是一切都无法挽回了，内疚将如腐骨之蛆，跟随他一辈子。

卓宇瑞，他那么完好，唇角的浅色小痣因为怜悯之心而微微颤动，他沐浴着光，光就像是从他的肌肤里面生长出来的一般，再看看自己，喉咙以下都在腐烂，黑暗缠绕着自己的灵魂，已然把他和所爱之人永久分隔。

“我妈怎么会给你我的电话？”周宣突然问。

“去B市之前我去过几次你家，你妈妈太想你了，所以和我交换了联系方式，希望我找到你可以告诉她。”

“怎么可能。叔叔死的那一年，我离家出走两年，她都没有找过我。”周宣冷笑。

“她应该只是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找你吧。”卓宇瑞说。

“随便吧，我已经没有办法原谅他们了，我爸宁愿拿钱去赌场输光，都不愿帮小北。”

卓宇瑞看着周宣的侧脸。

“我不能呆在这里，李笑的父母不喜欢他和我结交，李笑曾经指望用30万把我弄上他的床，我们早就绝交了。”周宣说着站起来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他把小北的遗物一件件整理出来，强忍着心里的刺痛。

卓宇瑞对李笑试图用钱收买周宣感到震惊，但更让他震惊的是，周宣的悲伤正在慢慢的转化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默然和冷酷。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并不十分了解周宣，周宣温和的外表之下强烈的爱和痛苦对他来说是陌生又充满新鲜感的，他曾是他的良药，只要给予爱抚和亲吻，他就会痊愈，并回报以最好的笑容。但是当现在的他撕裂了温和外表，袒露着崭新的伤口站在面前，卓宇瑞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感，伤口的颜色那么深，腐蚀的程度无法预见，他似乎阻止不了一切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

见卓宇瑞坐着不动，周宣满眼都是疑问。马上他又想到了什么似的迅速的低下了头。

“你回学校去上课吧，别耽误了学业。”他冷淡的转过身说。

卓宇瑞上前轻轻从背后抱住周宣，小声在周宣耳朵边上说：“周宣……在这里养好身体，我带你一起去B市。我们一起生活，忘掉这些不开心的事情。就我们俩。……好吗？”

周宣身体僵硬。“我不想去任何地方。”过了很久这句话才从他的喉咙里面挤出来。

“我也不想留在这里。”

第31章：两人

卓宇瑞听了周宣的话不知作何反应。

他知道是巨大的打击让周宣萌生厌世情绪，这种情绪让他和所有人敌对，连自己也不例外。连自己也不例外吗？

被周宣轻轻推开之后，卓宇瑞站在阴影里一动不动。周宣在角落翻出布满乌黑油渍的T恤，然后拉上窗帘，把午后的夏日阳光阻隔在外，房间里光线略暗了些，他背对着卓宇瑞迟疑了片刻，接着把身上李笑的衣服脱了下来。

那对凸出的肩胛骨上下浮动，细瘦笔直的胳膊抬起来又放下，然后脏兮兮的T恤裹住了周宣的身体，他弯腰脱下裤子，一条腿从裤腿里伸出来，然后是另一条腿，光着两条腿走到一边捞起掉在地上的牛仔裤，再弯腰……

最后骨节粗大的手指握住装着小北遗物的袋子，周宣塌着肩膀走出了房间。

卓宇瑞无意识的跟在他后面。他已经被周宣的悲伤染透。几乎和周宣是一个颜色的。

李笑不在家，黎乾乾正在厨房叮叮当当忙着做饭，卓宇瑞忘了给他打招呼，直到晚上李笑回来，黎乾乾才发现卓宇瑞和周宣已经走了。

周宣逆着车流一直走，他想了好几个去处，修车铺子、仓库、家里，哪儿都不想去。

因为忘记了卓宇瑞的存在，所以他走累了不经意的回头时，看见卓宇瑞还跟在后面觉得特别惊讶，已经是晚上，卓宇瑞白色的衣服被街灯染成黄色，周宣想起很多个在同样颜色的街灯笼罩下的夜晚，他总是跟着卓宇瑞，也是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卓宇瑞。

就好像世界上除了这个人之外再无别物。

紧绷的弦突然被卸掉了一般，周宣收拢双肩，深深呼吸，吐出胸腔挤压的沉闷气息，恢复了柔和的语气，但是声线略有不稳的说：“我和你去B市吧。”

卓宇瑞没说话，只是走到周宣跟前，把人用力搂进怀里，在被温热的汽油味道包裹住全身之后，他忍不住用嘴唇轻轻的去碰周宣的脖子。在很久又不太久之前，他们那么那么亲密，他实在是太怀念。

周宣微微颤抖了一下，抬起左手回扶在卓宇瑞腰背之间，右手放在卓宇瑞的后脑勺上轻轻摩挲，他难耐的叹了一口气，把人略略松开，入神的看了一会儿睫毛浓密纤长的爱人的眼睛，低头吻住了朝思暮想的嘴唇。

卓宇瑞再度收紧双臂，在周宣柔软的触碰下，他的体温慢慢升高，心里的小火苗一下一下往外窜，导致泪腺分泌的液体被眼内的热度蒸发成雾。

尽管有那么多的不同，但是对彼此的渴望程度是一样的。

达成共识，自然心有灵犀一点通，两人不用出声商量就一起走进了一家小旅馆。两个人都无心掩饰亲密的关系，尽管老板眼神鄙夷，他们交握的双手一下都没有分开。卓宇瑞对环境卫生颇有不满，但是周宣迷瞪瞪的眼神可以让他忽视一切。

关上门的瞬间，两个人就像正负极磁铁一样贴合在一起了，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长出触手，拼命要，得不到的都大声悲鸣叫嚣，所以即使没有人说话，两人的耳朵却觉得哄哄乱乱吵的不行。

好不容易分开粘合的嘴唇，麻痒难耐的嘴唇。

周宣的鼻尖碰着卓宇瑞的，他压着嗓子说：“我先去洗澡。”

卓宇瑞伸出手从头发到背脊抚摸了一下周宣，恋恋不舍：“嗯，我去买点吃的。”

等周宣进了浴室，卓宇瑞转身拉开门急匆匆跑下楼，不愿忍受片刻的分离。

尽管如此，他还是找了好几条街给周宣买易于消化的粥和小菜，因为他知道周宣长时间没有吃东西，而且也没有胃口吃东西。想起周宣身上的斑斑油渍，他又去服装店挑了几件衣服。回到小旅馆轻轻推开们，见周宣正围着浴巾站在窗前往外看，不知道站了多久，身上已经没有水珠子了。卓宇瑞放下东西的声音惊动他，他迅速转身，对上卓宇瑞的眼睛时瞬间露出安心笑容。

真是久违的笑容。

卓宇瑞弯起了嘴角，宠溺的说：“快先吃点东西。”

周宣乖乖走到床前坐下，卓宇瑞把粥和小菜一一摆在床头柜上，把盖揭开，用勺子搅拌了一会儿热粥递给周宣，又转身去浴室拿了毛巾出来，盘腿坐在周宣身后小心给他擦头发。周宣吃着吃着，就舀一勺子侧过身喂卓宇瑞，卓宇瑞吃完抬眼看周宣，克制好久才没有吻上去。擦完头发，他便自己进了浴室。

他出来的时候，周宣正呆呆的看着他出来的方向。

卓宇瑞笑着走到他身前，就像含着一颗糖，他伸出手摩挲周宣的脸颊，周宣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像猫一样，脸颊放在在他手心里蹭，蹭了一会儿他伸出双手环于卓宇瑞腰后，又低头轻轻去吻卓宇瑞腹肌上的水珠，卓宇瑞闭上眼睛感受他才触碰，手指在他肩上收紧又放松，周宣一路吻到脖子，手臂突然用力，卓宇瑞闷哼一声，睁开眼睛看周宣埋在自己颈窝上的脑袋，伸手摸了摸昭示主人温厚绵软个性的细软发丝，周宣只停顿了片刻，他吐出灼热的呼吸，露出洁白的牙齿，开始细细撕咬卓宇瑞颈上薄薄的皮肤，卓宇瑞的喉结因为疼痛刺激上下滑动，喘息声却越来越难以抑制，他失去神智，不知怎么被周宣压倒在了床上。

周宣两只手撑在他的头两侧，俯看所爱之人的双眼的颜色在白炽灯下显得幽暗深邃，他再度吻上卓宇瑞半开的柔软嘴唇，品尝着温度和湿度酿的酒，熏熏然不知年月。

卓宇瑞完全受欲望驱使，支起小腿难耐的摩挲小腹的高热，只摩挲了一会儿，脸颊就红得仿佛要滴出血一般。周宣爱怜宠溺的笑了一下，卓宇瑞等着自己解救，想到这这让他感觉好极了。

他忘了自己难得纾解的境地，大义凌然的爬到卓宇瑞身下，把掉落一边的浴巾扔开，用嘴唇碰了碰卓宇瑞羞耻的源泉。含进嘴里。

卓宇瑞“啊”了一声，抬起胳膊挡住双眼，另一只手支着身体弓起，周宣用骨节粗大的手握住卓宇瑞的腰，钳制住怯退的爱人。

请面对。这样的自己。

第32章：解散

来自周宣口腔的湿热触感让卓宇瑞不住的颤抖，尽管紧紧抓着身下的床单，却依然觉得无所依附，就像正从半空中坠落，正在被绵软的炸弹轰炸。

卡在腰间的周宣的手，拉着他下地狱。

在着陆的瞬间，他下意识的喊了周宣的名字，声音含含糊糊，却直接打在周宣的胸口。周宣手脚并用爬上来，用自己的脸蛋子去蹭卓宇瑞白里透红冒着汗珠的脸蛋，眼珠子着火一般一眨不眨的看着卓宇瑞，卓宇瑞往下挪了挪，双手圈在他脖子上亲他的嘴唇。

一边亲一边动情的碎碎念：“周宣，我爱你。”

周宣拉着他的手向下，饥渴难耐的吐着小火苗说：“摸摸我。”

卓宇瑞的手一路沿着削瘦的线条抚摸，到哪儿都带着千伏电流，刚刚碰上周宣颤抖着的欲望，交缠的唇角就溢出一声周宣的低吟，好像高烧感冒的病人一般。

周宣卖力啃着卓宇瑞的唇舌，下身不住用力前拱，一会儿终于松开嘴，喘着气带着要哭出来的表情再度提出请求：“我，我想要你……”

“我想进入你，很想很想和你合为一体。”这是他想表达的全部意思，可惜语言被渴望撞碎了。好在卓宇瑞明白他的意思，他的睫毛盖住眼睛略有迟疑，只是心脏软塌塌的，只想宠着他由着他，一不小心就点头了。

不是没想过会有这一天，也早已经做好接受的心理准备。

没想到会这么痛。

虽然周宣急吼吼刺穿他的时候，没忘记照顾他的感受一直在亲他的脖子和背。虽然后来他也再度动情变硬。

撞击和深入接近尾声的时候，卓宇瑞连呼吸都痛，差点就翻了白眼背过气去，周宣心疼的不行，不住的亲吻他的眼睛和嘴唇，说些安慰的话。

最后两个人筋疲力尽汗津津的抱作一团。

“卓宇瑞，你太好了。”周宣喃喃的说。卓宇瑞的唇角翘起来，引得周宣用牙齿去咬他的小痣。

“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周宣发自肺腑飞讨好卓宇瑞。直到卓宇瑞昏昏睡着。

弄着卓宇瑞的额发，手机突然响起来，周宣轻轻下床走到窗边听电话，是；黎乾乾打过来的。

“你们俩跑哪儿去了？我做了一桌子好菜给你补身体！全白做了。”

“你们吃吧，我和卓宇瑞在旅馆住下了。”

“吃个屁，我刚刚和李笑吵了一架出来了，我现在回仓库去，饿着肚子。”黎乾乾蔫蔫的说。

周宣想象不出来黎乾乾和李笑吵架的样子，有点后悔没叫上黎乾乾一起走：“你没事吧？”

“李笑怪我没看好你们，我本来理亏着，但是他自己口不择言，把他对你做过的事情倒出来了，我一听就来气了，他太孙子了。欠骂。”

“30万的事情吗？”周宣冷笑。

“就是这事，死同性恋，主意竟然打到哥们头上，还敢使龌龊手段，太恶心了，我早说他不是好人，不知道你当初怎么认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