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慌张张地跑来一个佣人，打断了嘉越的沉思，“沈……沈少爷，有人约你在城南那家夜总会见面……”

城南的夜总会，难道是…… 嘉越不禁失笑，看样子只有可能那两个人吧，无论等着的是谁，都不是善茬啊……该死的杨勉，这个时候居然不在那儿接应了，真是麻烦……

极快地冲了个澡，换了件得体的正装，整理好了自己很快赶到了夜总会

走下车看见倚在夜总会门口的那个人，不禁愣住了

12.

“秦太太？！”嘉越惊呼

“叫我林绮就好，”林绮笑起来有几分像林迁，“沈公子，进来坐吧。”

“啊，嗯，”嘉越跟着侍者走进夜总会二楼的一个隔间，“不知道秦太太找我所为何事？”

“说了叫林绮就好，”林绮今天的打扮很有几分风尘，香粉的味道也过于重了些，脸颊也浓艳得失去了原色，“难不成沈公子觉得叫我绮儿更好？”

“不是，秦太太……不，林绮，”嘉越红着脸解释，“我只是觉得直接称呼您名字有些不尊重……”

“呵呵呵……”林绮捂着嘴低声笑起来，流转的眼眸不时扫到嘉越身上，“开玩笑的哦，看把沈公子吓得。”

“林绮，找我来到底有什么事？”看着对方过于轻浮的举动，嘉越不禁想要和这个女人撇清关系，然而又突然间想到了秦都统，内心挣扎了一下

这个女人，找我到底是要干什么？毕竟是秦延的太太，自己也不方便多说些什么，但是，秦延难道会放纵自己的妻子来这种地方……而且，说话这么不矜持，完全就不像是有高教养的军官太太啊，更何况她还是林迁的妹妹，再怎么样也不会这样轻浮啊

“不喝点么？”似乎是看穿了嘉越的疑惑，摇着被子调笑的林绮向后仰去，“这次来约你，不过是想问一下关于秦都统的私事……”

“打探这方面的事情，还是请秦太太不要找我，”嘉越已经压抑不了自己眼中的轻蔑了，猛的站起来，“军队里面那么忙，秦都统无法顾及儿女私情也是正常的，何况秦都统那么正直的人，你这样怀疑他……”

“噗——”林绮居然在嘉越一脸正义的痛斥自己的时候失笑了，“原来你还不知道啊……啊，也对，知道的人应该很少，不过，我看你和延儿很交好，还以为他会告诉你的。”林绮的笑里多了讥讽

“那是……什么事？”嘉越也不禁好奇了，缓缓地坐了下去，毕竟这么多的谜题积累到现在，让嘉越不自觉地想要挖掘真相

“说了你也不会信。”慵懒的陷在软软的座椅里，眼神除了冷漠只有无奈，“还是等那个人亲自告诉你吧。”

“究竟是什么事，让秦太太想起来这么悲伤。”嘉越知道不能硬着来，小口抿着酒看着对面的林绮

“既然悲伤，何必提起？”林绮也不是个善茬，两句话便带过了，“沈公子不喜欢这种酒？”

“喜欢是喜欢，”急于知道真相的嘉越一时半会也管不了自己的身份了，“只是心里有事情堵住了，喝不欢畅而已。”

“方才听见了沈公子的看法，”林绮调笑着凑到嘉越面前，“觉得就算说了，也只会被沈公子当做是污蔑人的下流女子而已，我何必冒这个险……”

嘉越也笑起来，缓缓抬起头，眼神火热地勾上林绮的目光，让林绮不由得一愣，随后表情极不自然地缩回到座椅里，“所以说……”

“可是我想知道啊，”嘉越端起杯子坐到林绮身边，脸上的笑容越发勾人，之前看来林绮也应该受到了秦延的冷落和嫌恶，一直得不到爱情的女人是最好搞定的，嘉越缓缓凑到林绮耳边，“姐姐要是告诉我的话，说不定我就会答应你的要求呢？”

“真是受不了……”林绮感叹着，“你还真是穷追不舍……”

“那又如何？每个人对想要得到的东西，都会不择手段的不是么？”嘉越的手攀上了林绮的腰，“我也不过是想要在军部谋个一官半职，稳固我家的地位而已，这种要求，不过分吧。”

林绮推开嘉越，脸上笑容慢慢淡去，换上的是落寞的表情，“如果我告诉你，你所谓的秦都统其实是林迁的情人，你相信么？”

……

13.

“你……你说什么？！这……这不可能！！”嘉越吓得站了起来，杯中的酒洒落出来，渐到林绮脸上，似乎是滑落的眼泪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冷笑一声，“小弟弟你引诱人的手段不错，可惜还是太单纯……”说完摔下被子，掀开隔间的帘子，冲了出去。

嘉越双腿无力地站在原地，手不自觉地抖起来，眼前一片模糊

怎么可能，这应该只是传闻吧，虽然在自己看来秦延和林迁确实有着过于亲密的举止，但是，怎么会是这样……秦都统和林都统……不可能的吧……可是林绮也的确没有理由对自己撒谎，而且徐靖也说过……怎么会，秦都统可是，可是……明明秦都统……这让人怎么去相信啊……

……

“沈公子，刚刚走的秦太太给你留了一张纸条，您……”一名侍者来到嘉越身边，唤了唤目光涣散的嘉越

“给我吧。”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打开了封好的纸条

字迹很娟秀，“沈公子，若是有一天你发现我所说为实，还希望能在此地此时见面，我会每天在这里等你的——林绮。”

揉掉纸条，嘉越垂着头向沈家走去，兴许是风太大，嘉越竟然走得有些吃力

夜风中居然被人搂住了，嘉越被轻易制住了，无法回头，只能听见熟悉地声音传过来，“怎么了？被打击成这个样子？”

几乎是无力的瘫倒在来人身上，“杨……杨先生。因为……因为……”

……

“啊……是这样啊……我还以为有什么新鲜事呢？”搀着嘉越慢慢走着，“你不会……喜欢上秦延了吧？”

“别开玩笑了，”走过一个转角，嘉越脸上恍惚的神色立马消失了，低声严肃地说，“你难道没发现门口那个侍者一直在盯着我们看么？”

“知道，”杨勉脸上扬起莫测的笑容，“应该是秦延派过来的人……看来他连自己的妻子都不信任啊。”

“事情变得非常麻烦了呢，”嘉越皱起眉头，“秦延真是不好应付的对手。”

“你刚刚也演得不错不是么？没露馅就行了，”杨勉看着一脸认真思索的嘉越不禁失笑，“你明明是觉得有趣是吧。”

“随便你怎么说好了，我很烦。”

“别让人失望啊，嘉越，你可是很厉害的角色的。”杨勉走到街口，松开搀着嘉越的胳膊，“后面的路，你可是只能自己走了哦。”

嘉越点点头，脚步略有些虚浮地向前走着，杨勉看着沈嘉越渐渐消失的背影，叹了口气

……

虽然话是这样说，心里却很不是滋味，明天也不知道改怎样面对秦都统，应该不能装作不知道吧，看来只能装作消沉继续下去了啊……

……

早上嘉越到司令部的时候，已经很迟了，一言不发垂着头推开门，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

秦延漠然地看了沈嘉越一眼，眉头拧起来，“你迟到了。”

“昨天通报的城北桥指挥部缺少人手，”嘉越不自然地移走自己的视线，“让我去那里补上吧。”

“这事轮不上你，”秦延并没有与嘉越对视，只是看着窗外

“调动之后我会再去写申请的。”嘉越似乎是一脸诚恳

秦延的脸色冷了下去，正欲说话，有人却急匆匆地从门外闯了进来

“报告秦都统！城北桥指挥部遇袭！”

嘉越的动作立即僵住了，毕竟这是进入总司令部后的第一次遇袭，临时休战之后双方一直都没有挑起这样明显的攻击，林都统和徐参事今天一大早就已经动身去南京了……而且这袭击的地方……未免也太巧合了吧……

“有人去增援了么？”秦延从椅子上起身披上军服

“报告秦都统，紧急调派了城北驻守的军士去支援了。”

“估计敌方有多少人？”

“受袭很突然，无法估计袭击人数，但是应该不多。”

“通知司令部所有人了么？”秦延的脸色开始变得十分难看

“已经通知了，现已有部队前往城北桥指挥部支援。”

“混蛋！”秦延狠狠咒骂了一声，脸色十分凝重，“嘉越，赶快去调集一个部队跟我赶到城北门！快！”

“是！秦都统！”得到命令的沈嘉越急忙去调集人手

……

14.

“一群饭桶！”一直紧紧咬着下唇的秦延终于发话了，“是谁下达命令紧急调集城北门驻守的军士的！”

“秦……秦都统，”会议桌边站着的一个看上去是参事军阶的陌生军官在一段沉寂后终于开了口 “因为……因为林都统走了，事情又太突然，所以就紧急调动了……”

“为什么不先请示我？！”秦延的脸色简直让人不敢正视，嘉越也被他的怒火刺激到周身发冷。

不过任谁都会火大的吧，赶到北门的时候，发现北门留下来驻守的几个军士已经不幸遇害了，而且袭击指挥部的人也没有抓到，对方未少一兵一卒我方却损失惨重，更何况后果还远不止这个……

“因为林都统交代过……”那位军官已经极力克制住自己颤抖的身躯了，脸上却依旧难以掩饰恐惧

“真是林迁养的一群好狗！”秦延冷笑一声，“滚！都给我滚！”

众人立即在极其恐怖的氛围中散去了，嘉越轻轻唤了声，“秦都统？”

空空的房间把嘉越的声音放得很大，嘉越凝神盯住满脸怒容的秦延

“你怎么看？”秦延的声音低了下去，不似刚才的严厉

“啊？”嘉越愣住了

“敌人的做法。”秦延的声音柔和下来

“哦，”嘉越点点头，“很明显敌人的兵力没有集中在城北桥指挥部周围，应当只是为了调开我们在城北门驻守的军士，以削弱城北门布防的兵力，方便他们的人进城，否则没有做这种无谓的袭击的必要。”

“继续。”秦延看着嘉越认真的表情

“轻易击溃了城北的布防，应该有不少的敌军潜入城内，目的当然会是总司令部，所以目前首先需要防范的是敌人袭击司令部，然后就是……三天后回来的林都统。”嘉越思索着，不禁皱起了眉，“就长远来说，如果内部有接应的话，可能攻下这座城都不难了。”嘉越停顿下来看着秦延

“你可以把话说完，这里没有旁人。”似乎是看出了嘉越的迟疑，秦延如是说道

“司令部有内奸。”嘉越淡淡地说，“如果不是这样，没有人会知道城北桥指挥部缺少兵力，也不会知道今天林迁会走，因为政府军群龙无首，才会没有看穿他们调虎离山的诡计。”

“不错。”秦延赞许地笑笑，“你还没有说完。”

“呃……接下来的只是猜想了，不说也没关系了。”嘉越露出为难的表情

“说吧，错了也不会怪你。”秦延一脸很有兴趣听嘉越说下去的表情

“好吧，”嘉越叹了口气，“由我看，内奸应该是林都统那边的人，而且在司令部的时间不短。毕竟连你都不能预料到林都统会这样防着你。”

“不错，”嘉越恍然间看到了秦延脸上的赞许，“无论是这座城还是司令部还是林都统，都很重要，所以……你认为应该怎样做呢？”

“秦都统，抱歉，这个我真不好办……”

“你有什么想法直接吩咐下边的人做就好了，不必碍手碍脚。以后，你的指示就是我秦延的命令。”秦延又是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嘉越的话，“今天弄到这么晚，我送你回去吧。”

“啊？不必了，”这个时候嘉越才从这次遇袭的事情中回过神来，想起昨天的事情不免有些尴尬，想着秦延也不会主动点破，可能要这样尴尬很长一段时间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这么晚了，秦都统……”

“那好，路上小心。”秦延也只是转身走掉了

明明是两个彼此心知肚明的人，却都要装作一无所知，真是令人火大，嘉越快步绕开秦延走出门

……

转过街角的时候，突然又被人捂住了嘴，嘉越一脸无奈地想要挣开，对方却在他耳边轻轻地说，“别说话，我要带你去见一个人哦。”

一把推开来人，“杨先生，别闹了！”

“哟，什么事让我们嘉越这么生气啊！”手勾上了嘉越的肩，“这次不是做得很好么，多亏了你提供的兵力布防……”

“最主要的还是那个人给的情报吧？让他一个人办不就好了。”嘉越满脸不甘。

“你自然有你的用途，别生气了，”杨勉笑起来，“快走啦，见到那个人，你绝对会很开心的啊。”

……

15.

呆呆地站在那间伪装成民宅的联络点门口，嘉越差一点就忘记了挪步，被杨勉推了一把才小声惊呼，“老师，你怎么来了！”

张铭远笑笑，温柔地看着嘉越，“快两年没见，嘉越长高啊。”

杨勉在一旁忍俊不禁，“瞧张先生说的，嘉越都这么大了，哪里会长多高啊……是你一直把嘉越当做小孩子吧。嘉越现在可是非常厉害了呢……”

“老师怎么就回国了？不是说要等到内战停息之后再来的么？”嘉越趁早打断了杨勉的话

“形势所逼不是么？原本计划是三个月内攻下这个要害之地，后来计划变更了，也就没有这么充裕的时间了，总指挥部才特派我紧急赶到这里来参与临时作战指挥的。”张铭远笑笑，“原本以为可以在海外躲一辈子的，这下不行了……”

“老师说笑了……老师虽然远在海外，不也为了内战的事情做了很多贡献么……嘉越当初还在跟着您学习的时候就没见过老师休息过一天，嘉越过来之后老师只会更忙吧……”嘉越连忙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