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家君子+番外——商厉
商厉  发于:2013年11月23日

关灯
护眼

潘良正从书架上抽了本建筑杂志在看,听他这么说顿时就蔫了一半,“本来还打算去西山吃水煮鱼呢。”

“万幸你没说去西山靶场。”王君哈哈大笑。

潘良眼睛一亮,瞥了他一眼,“你也玩这个?”

王君白了他一眼,“你觉得我像吗?不过以前有个客户喜欢,老陪他去,就练过一段时间。练完靶还要被拉到那边的真人CS,一天下来骨头都散了。”

“活该,你不是跟人家说了什么‘枪者乃杀器’吧?”潘良学着他平时捉弄人的老夫子口气,笑得不行,随手翻了几页那杂志,又朝他晃了晃,“你家是做建筑的?”

王君在冰箱里倒腾了半天,摸出一盒光明冰砖,“我这还有法律呢,你怎么不问我是不是做法律的?——吃不吃?”

“不要,一会儿午饭吃不下了。杂志上有折痕还有勾勾画画,怎么看都不像门外汉吧。再说我听过你跟客户打电话,在技术细节方面比我们专业多了。”

王君咧嘴一笑,自行找了勺子挖着吃,“我全家都是做建筑的,就我一个选了语言,现在也算跟家里老本行打了个擦边球吧。”

“怪不得”,潘良若有所思地笑笑,“我说你也不像个做销售的。”

“那你觉得我像做什么的?”王君咽下嘴里的香草冰砖,笑得见牙不见眼。潘良瞄到他冻得鲜红又泛着水光的嘴唇,心头暗骂这话题怎么越走越??不对头。

“像个念书的,要不就是教书的。”没好气地把杂志塞回架子里,潘大少心头冒火,我靠这刚刚还跟个八百年没见过太阳的宅男似的转个身就变成阳光少年,这——不——科——学!

王君刚想自夸一番,轰隆隆数声雷鸣,一幕大雨瓢泼而下。潘良脸一黑,“得了,今儿个是不用出门了。”王君跟着望了一眼窗外,赞同地点点头,现在人民群众都知道,从去年开始“七月到北京来看海”已经成为一种时尚新潮流,现在的问题在于??

“我说潘大少啊,你的车停在哪的?”

在得知潘良很遵纪守法地把车停进了地下停车库后,王君就断绝了出去拯救它的念头。停在路边的话也就被淹个轮胎,在车库的话基本就是个雨后三天等人拖的命了。两人商量了下觉得还是虐待牺牲小我成全大我的快递人员,中午就叫个外卖得了。然而!在王君回房找外卖单子的时候,没吃早饭的潘大少决定找块冰砖垫垫肚子,不小心就拉开了冰箱上层的冷藏室——

“王君!你冰箱里怎么只有青菜和蛋!”

“维生素蛋白质啊,哪里不够加哪里!”房里传来王君大惑不解的声音。

“我还以为你会烧呢!”潘良惊退一步,瞬间对未来的家庭生活感到一阵绝望,脑海中忽地闪过一个女音: 67791234丽华外卖,请在嘀后留言点餐——

“怎么可能?”王君抱着两大个文件夹走出来,鄙视地瞥他一眼,“君子远庖厨。”

“但我们的选择空间非常广泛。”无视潘良凄惨的呻吟之声,王君兴致勃勃地抽出那叠足有一本!辞苑那么厚的外送单,喜滋滋地道:“刚搬来不久,这些一家都没吃过。”

******

番外之关于吃的无责任

在很久以后的某一个周日,王君先生终于厌倦了那一叠外卖单,明面上的起因在于他已经那几百张菜单从头吃到尾又从尾吃到头。当然他直接忽略了前天和潘大少去一家开放式厨房吃饭时,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因而对所有会做饭的人心怀崇拜的潘大少跟人家厨师相谈甚欢的事实。

一位大度君子是绝对不会产生嫉妒这种负面情绪的,即使有也会把这种不健康的阴暗面扼杀在萌芽之中。

他们会选择默默地努力,低调地炫耀,谦虚地总结。

怀抱着初潮少女首次进超市选购卫生巾般的羞涩心理,王君先生在卓越上大手笔选购了《美味家常菜分步详解》《美味凉拌菜》《新编家常菜谱2000例(附VCD教学光盘1张)》《快手学厨艺1688例》等十余本简单易懂的学术性书籍之后,给它们统统包上《北京青年报》伪装成黄色小画报,然后每晚在潘大少宽容而了然的目光下大肆研读。渐渐地,潘大少对房里挥之不去的焦糊味和情人疑似皮格马利翁情结的诡异行径逐渐生疑,此时王君先生只能庆幸这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情人从来不进厨房,并怀着成功人士共有的强大的忽视挫败感的能力,如同爱迪生般一次又一次地努力尝试着。

事实证明,愈挫愈勇是胜利者的功勋章,屡败屡战是高帅富的墓志铭。

终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周六早上,王君先生毅然决然地将殷勤求欢的情人轰出家门陪客户打高尔夫培养感情,信心满满地在厨房倒腾了一整天,终于成功地掐准潘大少回家的点,端出了六菜一汤的满汉全席。

被潘大少脸上的景仰之色所激励,王君先生一时得意忘形,道出了他不那么君子的心里话:

“要知道,天才都是multi-functional的!”

当然,他不会告诉你那十几本菜谱都已经陈尸垃圾场,更不会将谷歌度娘手提电话和老爸的场外指导视为作弊行为。毕竟,一个天才的君子自有其道德规范,所谓君子远庖厨,礼也;宠物馋喂之以美食,仁也。

爱情和战场,都是君子的陈尸地。

七、雄性尊严大博弈

作为一个从小接受资本主义教育体系洗脑却要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谋生存的无党派人士,潘大少在回国后曾经深入研究过我党各项理论方针政策法规——以保证他能在日常工作生活中更精准地游走在道德边缘、更优美地调戏《房产交易法》底线——但是,他忘了,党的改革开放指导方针的三不原则中除了不动摇不懈怠还有一条:

不折腾。

王君先生坚持公私分明原则,意即在家不谈公事公司不论私情,浑不觉自己之前的骚扰之举已然越界。无奈出于某种不可知的特殊原因——大少的蛮横素行或良子酱的傲娇因子皆有可能——潘良实在无法忍受爱人在自家公司对自己视而不见,两人第一次小龃龉便产生于此。王君在他的H队混得风生水起不亦乐乎,言谈举止间未曾流露出半点向党组织靠拢的思想觉悟。然而皇帝不急太监急乃千古而下的定论,王博不在乎三个月后被销售部扫地出门划入影子销售员群体,他潘良可没脸看自家男友刚上岗就被打入冷宫。

按照MOHO的一贯规定,凡是在季度业绩比拼中垫底的组别,全体组员开革出销售部,从此没底薪没五险活照干没钱拿,而因着FGH三组几乎从来就是轮流垫底,H组几乎变成了这种存在感过分稀薄的“影子销售员”的聚集地。

对于影子销售员来说,唯一的出路就是季度比拼中的优胜,只有攀上优胜组的高枝,才有可能重新回到在编业务员行列。

竞争虽然残酷,潘良却一向喜欢。每次季度末一分一坪地计算业务量的时候,他的肾上腺素都会疾速上升,换女友也换得倍儿扬眉吐气。

权势从来是男人最好的春药,他喜欢胜利的感觉。

而这种快感如今却变成了焦虑。

因为他如今有了在乎的人,而这个人却是他的竞争对手。他既渴望将这个人的骄傲踩在脚下囫囵着蹂躏来去,又期待这无趣的房产销售界出现一个值得他全心拜服的神祗。他既担心王君在游戏的开场被判定出局,又估摸不清这位未来枕边人的真正实力。

夏季过去大半,就在他们再一次携着各自客户不期而遇的时候,潘良心头忽地一沈,心脏仿佛掉进了胃里,搅得他直犯恶心——他忽然发现,尽管也曾一时兴起跟了他几天,自己对王君应对客户的方式却从来不了解。

偷他手机!抄他便签纸!翻他PDA!趁他上厕所黑进他电脑!来场美人计!——交往一个多月,当初信誓旦旦的小阴招早给他丢到九霄云外,反倒教给了王君不少应对客户的大关窍。而王君则一直怡然自若,秉持着他“公私不可混”的伟大原则,保密条例一项不落,交往中的注意力也从来很有重点。

潘良自嘲地一笑,心想我怎么就忘了呢,他固然是谦谦君子的“君”,前头也还搁着一个成王败寇的“王”。如今想来,王君那日自我介绍时的每一个眼神似乎都饱含深意。不忿与甜蜜相交杂,潘大少久违地感到体内斗志熊熊,于是摇摇头赶跑自己天马行空的猜测,打点起精神粲然一笑,热情地给对面的徐老板夹了一块北极贝。

对咱常年应付上至六十老太下至白领美眉以及一批执掌家中财政大权的中年妇女的王博来说,习惯于和各色煤老板炒房团打交道的潘大少的思维显然过于复杂。他在万柯的时候就是以小户型住宅为主打,交往范围多是一些小门小户瞻前顾后的女性业主,以及要靠公积金才能还上二十年房贷的中年本分秃头男——正常人都不认为这些人会被允许滞留在潘大少的视线范围内。

他向来是个普通人,抗压能力也只是一般般,新工作带来的压力他和每个新人一样都有,所以才会在到了MOHO以后立即打电话向自家老爹申请人脉救援,将以前只有逢年过节才会谦恭以待的叔伯长辈拜访了一圈。

至于加入H队,原因很简单,并非他怀着普天济世的崇高理想企图改革企业,而是他第一眼便诊断出,在MOHO这种竞争激烈人情味全无的企业中,只有这些一无所依的影子销售员才有可能在最快的时间内被他影响、俯首称臣。

其次,小户型住宅楼属于长线经营,客户虽多却零散,很难在短期内与潘良手上那几个一出手一层楼的大客户相抗衡,但也绝不会出现行情低迷时期常有的“剃光头”事件。MOHO销售部从来是精英团体,即使是屈尊奉末的H队,手上有人的业务员也不少,只是此前都指望着逮个几十亿的大楼盘一着翻身——这就是由企业文化导致的灯下黑。

第三嘛,说来有些不上台面,销售部里那几位高高在上的经理估计是没好好计算过部内那些干事不拿钱的免费劳工的人数,他就瞅着这个空子,将所有不记组的影子销售员都搜罗到H组里来了。所谓聚沙成塔集腋成裘,说的无非是人多力量大,他要带着一百零四个有经验的业务员还拼不过潘良手下四十个精英人士,他王君明儿个就上菜市场自个买块豆腐撞死去。

是,王君也想赢,只是潘良想的是精神压倒,而咱们现实主义的王博只想要奖金。不知何时王君的游戏心态已然彻底拧正,我们相信就是在他无意间瞥见潘良手机上亮着的某个名字的那一刻。

那天又是周末,被王君传染到法定假期没干劲的潘大少闲得掉渣,把他从家里拖出来,两人开车去蟹岛玩——当然还是潘少那台淹不倒泡不坏的捷豹小跑。钓了大半天鱼,潘少提议说去租个烧烤架子吃BBQ吧,王博正美滋滋地跟鱼塘主人称重呢,当即说好,等大少走远了才想起来,

“诶,这是要我开膛破肚吗?”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潘少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天地良心,他王君为人这么正派,绝对是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可架不住那机子就那么在草地上高分贝扰民,王君思索再三,决定了一条介乎于亲密和避嫌之间的第三条道路——挂断。

说时迟那时快,正当王君将潘良手机掏出来的那一瞬间,对方自己挂了,而后数声狂震,数条短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大力涌入,藉于iPhone天杀的直接显示功能,其措辞之委屈口气之中二顿时闪瞎了王君的狗眼。

更重要的是,尽管署名被潘良设置成“213爹烦死个人”,那号码却如一道晴天霹雳,彻底粉碎了王君今后数十年寻乐子找刺激的微小可能。王君那媲美酷睿双核的中心处理器里立即浮现了如下等式:

有固定对象+对象名叫潘良=约会很贵很烧钱

正式交往=很快会同居+他小小有些精神坚持=要买属于两个人的爱的小窝

两个大男人的房子不能小不能旧+帝都房价狂飙+离公司不能远=三万五平米

对方家长很难缠+上班时已经瞪他好几眼=奸情被发现=聘礼要赶紧

每次一想到对方家长或杀气腾腾或暗含深意的微妙眼神,王君先生就觉得下腹一紧,痛不欲生,始乱终弃的微弱念想顿时抛到爪哇国去,代之以“我是君子我是柳下惠我是有事业心上进心责任感的社会主义三好青年”的强烈心理暗示。

珍爱生命,端正三观。

乐趣诚可贵,生命价更高。

于是即使察觉到潘良在为了季度业绩大赛的事闹别扭,王君也不敢将之归结到“冷战”范围内进而对男友摊牌并抛弃之,虽未做出什么做小伏低自甘堕落的谄媚事宜,却也将周末外卖改为了每日夜宵,再不敢留宿潘良不说,还毅然决然地向周遭亲朋好友通知了恋人的存在——尽管宗羽霖已经越俎代庖地将这一工作完成地很到位了。

就在王君先生挣扎于自身复杂的情感世界时,时光一晃而过,转眼已到了季度清算之时。

潘良胜了,胜得理所当然,胜得敢怒不敢言。

王君输了,输得啼笑皆非,输得无语望苍天。

A队论销售金额压了H队一百万,论销售面积压了H队一百坪,如此无巧不成书的数据让知情人心下雪亮,这是什么?这是赤裸裸地打压!这是毫不掩饰的作弊!这是明晃晃的潜规则!然而大权在握的党中央连愚民政策都不屑用,径自微笑着给王君颁发了最佳销售员的镀金小人。

今年山西出了几件大事,煤老板们的日子都不好过,潘良的个人业绩不如王君远矣,A队的胜利在于王老五和陈家豪匪夷所思的彪悍成果,而就是这次众目睽睽之下不胜昭彰的“被外挂”,让潘家的家庭矛盾彻底爆发。

当晚,潘良以二十七岁高龄离家出走,住进了王君的单身公寓。

八、春风沉醉的晚上

王君住的地方也就一般小区,保安门禁均属摆设,再加上备用钥匙潘良也有,整一个三无产品,但直到某一个春风沉醉的晚上,王君才惊觉这样的配置使得居民安全多么没有保证。

潘良进门的时候王君正唱着歌从浴室里出来,歌名《小毛驴》,被王君唱得荒腔走板,十分之有天真童趣。然而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王君今晚被H队兴奋过度的队员们拉去喝了两杯,脑子有点不大做主,洗澡时嘛也没拿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进去了,洗完才发现,不过反正一个人住嘛,也没什么不方便的,于是就这么很自然地、湿淋淋光溜溜地唱着歌去卧室拿毛巾??

潘少愣了!王君囧了!电光火石之间,屋子里只有收不回来的歌声在余音绕梁着:

“我有一头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忽然一天心血来潮我骑着去赶集;我有一头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不知怎么哗啦啦啦我摔了一身泥——”

十秒钟后,王君虎躯一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洗脸台旁捞了条毛巾裹上,佯装镇定道:“怎么想到晚上过来?家里闹得不愉快?”

潘少讷讷地点头,还没从方才的养眼美景中缓过神来。平时套了层人模狗样的皮还真看不出,一向以斯文书生面目示人的王大博士身材不错嘛。

“哎,我说你有练过吗?”

“什么?”王君愣了下,略显别扭地道:“你先找个地方坐下来成不?要不自己去厨房倒杯水。”

潘良微一怔忡,随即哈哈大笑,把运动包往地上一撩,自行拉开冰箱找吃的。“我是说肌肉啦,线条不错,有型又不夸张。”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