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建思前想后了半晌,终于还是汇成一句话:“常十,我想你了。过来让我抱抱吧。”
四围突然变得静悄悄的,那众少年都识趣地去了外面,给他们腾出了点单独的空间。这是他们俩人的心病,总得需要些时间来解开这心结。
常十冷漠淡然的脸在听了这句话后,突然如坚冰般开始消融,最后变成了一个扭曲的表情,似笑非笑,似嗔非怒,终于如乳燕归巢般扑到常建怀里。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拥着他。
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只到常建胸口的小少年了,现在他和常建一样高,所以这样拥着他,头便自然地搭在他的耳边,嗅着彼此身上的气息。
常十暗自道:“百里嶷缤啊百里嶷缤,你这五年的恨就这样消了吗?你的志气和骨气去了哪里?果然还是不行吗,他只要一勾手指尾,你就欢天喜地地扑过去卖萌了,你真叫人失望。”
常建心中激荡极了,似乎只要一个拥抱,就能证明他还是自己家的萝卜。前尘往事,皆一笑泯恩仇了。
常建现在得瑟极了,简直变成了小麻雀,开始叽叽喳喳地道:“常十、常十,你终于原谅我了对不对,你再也不恨我了是不是?你不知道今天我听到你弹奏的如此高妙有多开心,你终于学有所成了呢,我就知道你有天赋,必会成为一个作曲家。听说今天演奏的曲子便是你谱的,听说你前年便已经是赵国闻名的小曲圣了,真替你开心。欧阳光曦他对你俩好不好?你有没有欺负白未知?你为什么一封信也不带给我呢,过年过节你谁的礼物都送,就是单单不记得给我,还是在生气是吗?你这些年难道一点儿也不想我……”
常建的话不得不吞到肚里去了。
话痨是不好的,因为会被人堵住嘴唇,求他别再啰嗦了。
常建眼睛瞪得老大,因为没料到当年那个别扭的小孩,现在这个青俊的少年居然这样胆大包天,不,是色胆包天。
被强吻了,而且是被恶狠狠霸道地强吻了。
直到常十伸出舌头毫不犹豫地去他城池里攻城掠地,常建还处于惊愕状态。他太久没见着这孩子,以为他还是孩子,却不想过了五年,一切都在悄然改变。
好吧,一个二个都是这个死样子。常建终于有了家有群狼初长成的觉悟,非常认命地开始反省自己的前半生。
本待挣扎一下,不过想想自己对这孩子总是有些亏欠,也就有些半推半就。其实那个吻虽然霸道,味道却还不错啦,有点淡淡的水果味儿,像是橘子的感觉。常建在羞耻和自责感中居然还小小地心动了一下。
青涩少年的热吻,是世上最珍贵的礼物。
温存了半久,常建都敏感地觉察到他浓烈的欲望了,正手足无措想着要不要使一个“闪现”脱身,然后再给这孩子一盆凉水让他清醒一下。突然觉得唇上一阵疼痛,居然被他咬了,不但咬了,还出血了。
常十终于松开常建,邪邪地望着他。他现在的面上再也不是冷清的了。他的明眸有醉人的春色,眼角微翘,万分勾人。他的面上也有些绯红的颜色,他的薄唇上还残留着常建的一抹鲜血。他长长的粉舌暖昧地一伸,便把那鲜血给舔了进去,像是品尝珍馐般吞咽了下去。
常建现在简直变成天然呆了,糊里糊涂,根本不知道为何常十要去强吻他,现在又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常十却笑道:“老师,你要公平,可不要偏心。”
常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呆呆地问:“怎么不公平了?”
常十得意地道:“嗯,那么他们有的,我也要。这便是公平。”
常建终于开始觉悟到些什么……
常十却绽开了阳春般动人的微笑,轻轻地说:“三哥他们告诉了我许多事情,他说他们被老二困在地窟时,断水断食数日,你便让他们喝你的血。”
常建终于明白他刚刚的神奇疯狂行为,原来他也要像他的哥哥们一样,觉得有了歃血的情谊,才能心安。就算是补的,就算是抢夺的,他也必要得到公平对待,哪怕只是一滴血。
常十又神秘地附到他的耳边,小声道:“我还知道了许多事……渡气什么的……你们在迷雾岛的那些出生入死、同丹共济、朝夕以对、夜同枕席的事……那些……麻烦老师也要给我一一补上。”
常建惊异地望着常十,觉得这孩子可真不是一般地执着。过都过去的事情,要他如何补?
常十心中又暗自鄙视了下自己,平日自己从不说废话,今天却一气说了这么多。
其实他只是想说:你是他们的,也是我的。
他们亲过你了,我自然也要亲你。
若是他们扑倒你了,我也不能被落下。
这便是公平。
第一百三十九章:月姑娘泉
上次的夜会结束,他们两个少年当晚就回了赵国的大营,走的如此匆忙,又一路潜行伪装,鬼鬼祟祟,不知道他们搞什么。
常建被常十强吻的事搞得太过震惊,雷了几日方才好些。
拉达幕大会正式开始了,先是赛马。
常家军团的少年们虽然也懂得骑术的,但是比起晋国这些生在马背,长在马背上的还是略逊一筹。
但这些家伙都是不服输的硬骨头,赛马的日程又是前几日是成人赛,后几日才是少年赛,最末才是孩童赛,所以他们便趁着大人们比赛的几日里临阵磨枪,加紧训练。
下午时分,训练结束。隔壁帐里发出哎哟哎哟的叫疼声。本来是躲着常建的,但常建是何等的耳力劲儿,又是何等八卦,忙奔过去一看究竟,发现十九正黑着脸给那帮混蛋擦药。
原来晋国的马匹比中原的马更烈些,草原上又不像中原的官道那样平坦,马儿撒起丫子狂奔起来,便比往常的训练量更多一些。加之默果儿又是个严苛的小老师,到了晚上,几个少年的胯下便都磨伤了。大腿内侧本就是人最娇嫩的部位,现在便得上个药,以求速愈,希望能不误了真正比赛的时候。
“唉,早知道就不要练得这么狠了,现在皮都磨烂了,过几天如何参赛?”默果儿站在那处,耸着浓眉,长吁短叹。
十九胸有成竹地道:“放心吧,有我在,必不会误了比赛。”然后继续往杜小崩的身上猛地一擦拭,直把他疼得又尖叫了一番。
“我看看,我看看伤势如何!”常建两眼泛光地伸出爪子来。
直把一众少年都吓得提起裤子便躲,都叫嚷着:“别过来啊,老师你怎么进来了!”
常建贱贱地逼迫他们,嚣张着张牙舞爪道:“害什么羞嘛,想当年,我还帮你们洗过屁股……”
少年们简直被他打败了,深深觉得自己小时候都太过天真,居然排队等着老师拿着丝瓜瓤帮他们洗白白。当年自己犯了大错,现在一辈子都要被他捏着个短。
正在常建追着那众羞涩的少年玩着老鹰捉小鸡,天下大乱时,帐外传来一声轻咳。
无比熟悉的声音。
用脚趾头,常建也听出这是欧阳光曦同学正站在帐外。
常建本来玩得正是兴起,如打了鸡血一般地骚包极了,听了这声轻咳,如同被抓奸的淫夫,一下子气焰就被拍熄了,泄气地束手而出,幽怨地对他说:“欧阳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您终于有空了吗?”
欧阳光曦什么也没说,但看了常建这装逼到家的小表情,却又浮现出一丝笑意。他终于开腔:“还生气?”
常建撇撇嘴,很肯定地重重点一下头。
“带你出去玩!”他又简练地抛出一个甜头。
“好!”常建是个现实的人。
欧阳光曦与常建并辔而行,翻山越岭地。直到天色快要黑烬,终于到了目的地。
常建简直被眼前的景色惊呆了。他没想到晋国居然也有这样的好景致,简直是茫茫草原里的另类江南。
如若不是这片绿洲被一眼望不到边的草原和荒漠包围着,常建定以为自己又回到了杏花烟雨的小村镇。
那片绿洲的范围并不大,但是满眼皆绿,五脏俱全。
一个延绵的山坡上郁郁葱葱全是树,在风中翻起层层碧浪松涛。一座精致的庙塔,亭亭地立在山腰上,红砖青瓦,好生趣致。
山上居然还有一个细细的瀑布,由山上倾泄下来,汇成汩汩的泉水,往山下奔流而去。泉水又汇成一条小溪流,慢慢流到了那低洼之处,月光上的湖面如一方明镜,泛着晶亮的水光。
欧阳光曦如梦呓般的声音在常建耳畔响起:“这便是月姑娘泉。”
常建这才想起多日之前他们闹别扭时说的打趣的话,他说何时能痛痛快快地洗个热水澡,休渔期便结束。当时他便说了要带他去月姑娘泉。
没想到,这倒是传说中的月姑娘泉。如此这般,他是要与自己和解吗? 想一想,他们其实也没有什么天大的矛盾,只不过常建不喜欢他这样试探自己,更不愿意看到他妄自菲薄的自卑倾向。他希望他永远是这样的快乐自信,他希望他们之间永远是这样心有灵犀,不可有一丝猜忌,所以便容不得一颗沙子。
常建看了看欧阳光曦的脸,最近他似乎消瘦了,是因为忙碌的缘故吗?
“你……终于忙完了?”一出口,却又是言不由衷的寒暄,常建郁闷地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欧阳光曦的眼睛如这月上的湖面一样,波光粼粼。他浅笑着答:“嗯。忙完了。前三日已经把去年的订货全分发出去了。昨天今天库里都空了,正在做盘点,同时接受明年的预订。现在……”
常建接口道:“休渔期还没结束,我说过,延迟一个月。”握拳,很坚决。
欧阳光曦突然噗地一声笑了。
“你想多了,只不过我终于得空了,要实现自己的承诺。我说过要带你来月姑娘泉,如此而已。”他简直地阐明自己的态度,并不是像求欢的雄鸟要来讨好他以达到交配的目的。
常建听了这话,心中更加窝火。他就不能说点儿好听的吗?例如我想你啊……他这么一解释显得他更君子,自己更小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嘛!
正在他纠结间,欧阳光曦已经翩然下马,向他伸出双臂,要接他下马。
常建歪了歪脑袋,负气地往他怀里一扑。就被公主抱了。
今日和往常不同。因为现在常建看到欧阳光曦第一次施展轻功。
他抱着常建,走的是“水路”。
只见他踏着凌波般的微步,足尖轻踏在湖面上,击起一圈圈涟漪。他抱着常建,凭空踏在这水面上,如履平地。
非常快的速度,他已经渡过了那个湖,稳稳地停在湖岸边。
放他下来,欧阳光曦居然有些轻喘。
常建崇拜地看着,突然想到踏月留香的盗帅。然后心心眼地问:“大侠,这便是轻功吗?”
欧阳光曦点点头。
“尼玛,原来真有轻功!你为什么早不使出来给我瞧瞧?”
欧阳光曦不置可事地一耸肩,道:“平日用不着,干嘛使出来。你以为不用花耗内功和体力啊?倒是你,比往常略沉了些……”
常建想起最近牛羊肉吃得有些没有节制,然后一头黑线地问:“那咱们为何不走大路?”
欧阳光曦打了个噤声的手势,轻道:“这里可不是寻常人可以来的。陆路上都有重兵把守,我不想在这里惹麻烦,所以从水路上比较方便,这处疏于防守,我们且溜进去泡舒服了就出来,不惊动任何人。”
常建这才知道原来今日是在非法入侵,难怪他把压箱底的功夫都使出来了。心中寻思着,在他们那个年代的影视剧里动不动就飞檐走壁,原来都是装逼的。咱家曦同学可是到了不得已的时候才使出来,这便不是显摆了。觉悟就是不同啊!
从水路进来果然没有遇到什么绊脚石,但也不代表完全一帆风顺。
欧阳光曦淡定地站在守卫身后,捏着鼻子把某小瓶往他旁边晃了晃,那守卫就软软地瘫倒了下去,打起鼾来。就连这么猥琐的动作,他也做得行云流水,一点都不失他君子的体面,不由让常建竖出大拇指来。
“为何不用刀手?传说中不都是用刀手的吗?就像这样,一常劈下去,砍他们的脖子,然后他们便晕了。”常建兴奋地比划着。
欧阳光曦见了他的动作,像是看外星人似的打量了下他,然后道:“有我药圣师叔给的超级迷魂散,为何要打晕他们?我说过要静悄悄地来,静悄悄地走,不惊动他们。而且这样更省力些……也不知道你的脑瓜里成日想的些什么。”
常建摆摆手,无奈的自侃,唉,脑残的电视剧真是害死人呐!
“迷魂散以前没见你用过,是才得手的新玩意儿?又去鬼谷了?”
“前不久去了一趟……”
终于到了传说中的“月姑娘泉”,居然是在一处小别馆里。
面对着蒸气氲氤的池子,常建愣道:“温泉?”
欧阳光曦耸了下眉,道:“当然。难不成让你洗冷水澡?”那他何必花这么大的功夫?
常建喜不自胜,自来了晋国,能弄点热水在桶里泡泡已经很奢侈了,如今见了这么大个池子,如同杨贵妃的华清池一样,怎不让人欢欣。于是猴急地剥光了衣衫,轻叫一声:“月姑娘泉,我来了!”
这个温泉的设置果然很先进。温泉的四角有四个坚硬的石柱,石柱中间居然是镂空的,中间稳稳地搁着一颗巨大的夜明珠。这四个角的夜明珠把温泉照得不需要任何灯光即可看清一切,但又不是特别耀眼的光亮,而是泛着月光柔润的清辉。
难怪有重重守卫,原来是因为有奇宝啊!
常建本想打打这硕大夜明珠的主意,但想一想,若要毫发无损地拿出这些夜明珠,不能强行打断石柱,需得把那牢固笨重的上半截石柱移下来,但石柱若是移走,这整个楼就没有受力的支撑,便要塌了,可见当时这整个小馆的设计便早已在无形中确保了它们的安全。真是巧夺天工!
温泉有两个入水口,一处是灼热的地热泉水,一处是冷清的山泉。两处入水口可以用石板来调节大小,也即是这水的温度是可控制的。
常建幸福地像只鱼儿,挥着长手长脚在池里游了好几圈,又光着脚丫把水底踩了个遍,新奇地道:“这个温泉真不简单!设计得如此精致。这水底全是光滑圆润的鹅卵石,甚至还有许多珍奇的玛瑙石,而且铺满了整个池底,真是太神奇了!”又是夜明珠又是宝石满地,哪里是普罗大众可以享用得了的。
欧阳光曦也一件件细细地剥了衣衫,慢慢把自己浸泡进了泉水里,开始讲月姑娘的典故。
“传说这里有一百多年的历史,当年大周开国皇帝来这过里,所以晋国当时的诸侯王,也即是他的义兄帮他建了这所行宫。”
“啊?原来这里是御用之处,我就说为何会设计的如此高档,简直是超六星级标准啊!”
“当年周武皇在这里住了一年零八个月,白日在那间塔庙上处理公事,参禅拜佛,潜修悟道,夜里便到这所小馆来洗浴休歇。听说有一夜一位美貌的仙妇女与他幽会,缠绵之后,他问她叫什么,她却飘然远逝,再也没有踪迹,似是飞升到月亮上去一般。周武皇认定她是月中的仙子,所以把这座山命名为月姑娘山,把这泉命名为月姑娘泉,那个塔庙称之为月神殿。”
常建突然想起山腰上那个塔庙,和这里也隔不了多远,只需走上一会儿便可达到,也许还会有什么密道,那就更近了。
两人又在泉里泡了一会儿,泡得常建舒服非常,开始瞄着某人的好身材意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