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有空吗?那太好了,那臣妾和姐姐会等殿下回来的。”李佳氏从床上下来了,只着件粉色肚兜,和白色的里裤,她见胤礽看她,羞红着脸加了件外衫,很像模像样的帮胤礽整理了下头发和衣服,将那些褶子一一理平整了。
胤礽低着头看李佳氏娴熟乖巧的模样,下决心这辈子再不做断袖了,就这样一家子好好的过日子,等以后弘皙生了,好好教他读书写字,让他无忧无虑的长大。
其实,胤礽早期的时候也不是断袖,是以为康熙见他宠幸了一个小宫女,觉得他有辱太子的高贵身份,那时候大发雷霆,说了些重话。胤礽当时是何等的心高气傲,心道,你尽然不让我宠信女的,那我就玩男人给你看看。
一开始要了季容也是因为这样,他知道自己老爹如果知道了他跟季容的事儿,一定会气得暴跳如雷,不,重则肯定大病一场。
现在想起来,胤礽自己都觉得自己可怕了,那么一心为自己着想的人,即使他过于保护,过于喜欢控制人,尤其是骂起人来完全不留情面,下了狠心更是毫不手软。
但是,他的心原本是好的,一开始康熙对自己恐怕多半是恨铁不成钢的心态吧。而那时候,自己却采用了一种最笨的方法,自己将当他成是洪水猛兽,不共戴天的敌人。
那一整天,父子俩心照不宣的都没见面,到后半响的时候,胤礽得到一个消息,今天康熙接见了葛尔丹的使节,其中有一个鲁莽壮汉极其的不知礼节,拒不肯向康熙下跪行礼,甚至用短短的几句话让康熙十分的欣赏,就此免了他的礼。虽然昭显了泱泱大国君主的心怀宽广,但是,康熙心里并不是入表明那么的完全不在意的。
胤礽开始猜测,康熙是因为昨晚的尴尬而不与自己照面呢,还是因为葛尔丹的事。但是,如果是第二件,自己则必须去见他,计算不能帮忙排忧解难,也须送去一份宽慰,而且,胤礽自身也对那个壮汉很是好奇,谁有此等胆量,在浩浩朝堂之上,发这样的威风,那人就不怕死吗?
不过,胤礽很心虚的记得,这种事情,自己可也是干过的,可是,人就是有这么的心理,自己可以做,别人却万万不可以欺负那人。
胤礽想了想,就叫小五子去通知李佳氏晚宴取消,自己急急忙忙往畅春园找康熙去了。
30.出门
胤礽走进去看到康熙不但没有大发雷霆,还很是高兴,一问原来是索额图那边传来的喜讯,终于跟俄国谈判成功,不久将会签署尼布楚条约,从此友好往来,互不侵犯。
“哼,解除了这个心腹大患,再等李光地他们收复台湾,朕就要叫葛尔丹好好的尝尝朕的三十万铁骑的厉害。”康熙的指节在桌子上重重的敲着,满腔豪气难以遏抑。胤礽看着意气风发的皇父,不由得也受了感染,是啊,人生如果能像这般轰轰烈烈的活上一场,才真正不枉费此生。
“皇父,木兰秋荻之期将近,到时候,儿臣陪您好好的跟蒙古诸王联络联络感情,到时候攻打葛尔丹就更得心应手了。”胤礽也开始思考攻打葛尔丹的问题了,毕竟他将宝都压在这一役上面。
“好,汉人有句俗语,父子齐心其利断金,朕对这句话深信不疑,胤礽,朕会好好的教导你,让你可以延续朕的千秋功业,让我们大清永远兴盛下去。”康熙高兴的拍了拍胤礽的肩膀,胤礽心里抖了抖,又叫胤礽,以前不都是叫保成的吗?皇父到底怎么了,高兴糊涂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过得飞快,康熙待胤礽还是如同之前一样的亲厚,学业就极严格,生活起居却是极尽所能的溺爱,可是胤礽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他也说不上来,反正皇父的眼神不对,话语也比以前生分,那些喜好抱他哄他的坏毛病也没有了。每次说话必定是相对而坐,从不逾越。
本来胤礽对那晚的事虽然觉得怪,也不大介意的,康熙这么一变化,就不由得他要胡思乱想起来。若说是觉得尴尬故意避嫌吧,还是日日召了他去问话,学习、起居、瘦了胖了他都要管,到底皇父心里在想什么呢?
胤礽于是也开始更成熟起来,更不再装乖充傻了,硬是一门心思放在了学业和骑射上面,学业是做给康熙看的,骑射嘛,蒙古只佩服马上的英雄,听说少年时候,蒙古小孩儿必须要独立打猎到狼或者其他凶猛的野兽才能被承认是真正的男人。胤礽的身子虽然不大好,但是他胜在短暂爆发力还不错,只要使力气的功夫不是很久,他自认还是极其出色的。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胤礽决定好好去问问震寰禅师。期间,胤礽也曾多次去过假山,还留言相约高人,但是,那位高人却再也没有出现过。另外就是,佟贵妃的病更重了,几乎到了难以起身的地步,康熙经常都去看她,可是她却一天更比一天的消瘦下来。
那天风和日丽,是到了夏季的末尾,眼看着秋天就将来了的时候。康熙带了胤礽和贴身侍卫们前往震寰禅师的潭柘寺,一路上康熙的兴致极高,一定要求星夜赶路,完全不觉得疲惫,结果半路上人困马乏,只好停在野外休息。
幸好干粮带到充足,侍卫都很警惕,甚至发了急报去刚经过的小城里搬援兵。胤礽见康熙在休息,不想惊动他,就走到一边看看景。
忽然他抬头见月色如水,皎洁可爱,不由得信口拈来:“寒辉顿觉炎光失,仿佛珠光射银阙。”
“胤礽,你的诗词竟然到了如此精妙的地步了吗?”身后响起康熙惊讶的声音,胤礽回身淡淡一笑,“皇父过奖了。”
他本就生得好,月色下更如同谪仙一般出尘脱俗,身材更修长了,浅浅笑容挂在脸上,让人心生遐思。
康熙微微一笑,伸手想将他揽入怀中,却只是动了动手指:“胤礽,回去写下来,朕要裱了挂在朕书房里。”
他拍拍胤礽的肩膀,连说了几个好字,一转身还是回去帐篷里,胤礽微微皱起眉头,心想皇父怕是太喜欢自己,喜欢得有点糊涂了,没关系的,他很快就会清醒过来。
胤礽送了康熙,也不想站在这儿惹皇父烦心,就召了何柱儿和穆克登在四周随便走走。不要说何柱儿他们不敢,负责巡夜的侍卫也不敢,可是胤礽将脸一沉,立刻那皇家的威仪就吓得侍卫闭上了嘴,胤礽直接点了他的名字:“若是告诉皇上,我可是记得你的。”
“小的不敢。“侍卫忙低头让路,胤礽笑着对穆克登道:“穆克登,本太子可全靠你保护了。”
“遵命!”穆克登一脸严肃,暗自防备四周的动静,他新近被调到胤礽身边做护卫,胤礽虽然防他,但是也不得不欣赏他的武功和为人的沉稳小心,所以出门带上他还是十分省心的。
“穆克登,听何柱儿说,你前些日子带回来的花雕酒好喝得紧,你是从京城哪里买的?”胤礽依这块岩石坐下来,似乎看着苍茫的暮色发呆,随口跟身旁的人话话家常。
穆克登楞了,想到那天的酒是从季容的楚馆里带回来的,如果连酒都不要未免太显眼了,他要了酒放在自己随身带的酒壶里,这是穆克登的习惯,就是极端的节俭,加还不吝啬的克扣自己。后来,跟着他的几个弟兄一人喝了口,连说好酒,没想到都传到太子的耳朵里去了。穆克登挠挠头,脸上有些发热,幸好他皮肤本来就黑,也看不出来,穆克登的说话时,舌头都有些大了:“启禀太子爷,是……是胭脂胡同。”
虽然早就猜到了,胤礽还是有些头疼,这个皇父,真是……胤礽有种无法言喻的无奈,季容季容,你自求多福吧。
穆克登现在跟太子想的是同一个人,他也跟着叹口气,要是有壶酒就好了,真想喝上一口,穆克登摸摸腰间早就空了的酒壶,生闷气。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起季容那要死不活的样子,他就很生气,怎么有这样的男人,竟然靠卖笑为生,真是,丢尽了全天下男人的脸。
还……还唱戏,唱什么不好,唱贵妃醉酒,演女人。那腰身,那眼神,无处不透着妩媚,不仔细看还真以为……
31.疑心
胤礽在那儿坐了一阵子,有种众人皆醉我独自醒的空灵,看天空中繁星无数,浩瀚无垠,觉得人之渺小,人生之短暂无常。
“何柱儿,知道我多喜欢看这天吗?那么大那么宽广,比屋顶好看多了。”胤礽半躺在草地上,惬意的感受凉风轻拂,不远处一只蟋蟀不知疲倦的唱着歌,一种温暖的感觉如甘泉沁入心间。
胤礽暗暗下定决心,再不想要那种饥寒交迫的际遇了,真是受够了,那凛冽呼啸的北风啊,从破旧的窗棂里灌进来,身子抖得同筛糠一样,还是冷,那时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真是绝望啊。眼前没有一个亲人,临死得不到哪怕一句温情的问候。
只要不让历史重演,要他做什么都可以。
胤礽惬意的换了个姿势,心满意足,盘算着明天如何去询问震寰禅师才可以不动声色,又能将自己想知道的都问出来,最好康熙不要在旁边,不然,一点蛛丝马迹都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不知道为什么想着想着,就想起那夜的荒唐事,胤礽烦躁的翻了个身,默诵了会儿佛经。
对了,假山里到底是人还是神?胤礽自从得以重生,对神佛十分虔诚,可是,若说是神灵,这留下来的东西却十分的带着人的痕迹。一个题了字的纸鸢,一支破损了的玉箫,四个写在墙壁上的大字,还有只半大的小鸟?
胤礽苦笑,要说这是上天的旨意,他还真难以相信,不行,一定要探个究竟才好。胤礽想了想,就想到了个万全的方法。
解决了一个难题,心情一放松,忽然眼前飞快闪过康熙那时看他的眼神,胤礽吓得一骨碌坐起来,害穆克登和何柱儿连忙起身警惕的四处巡视了一番。胤礽只说是自己做了噩梦,惊到了。
“太子爷,奴才看咱们还是回去吧,不然皇上该问了。”何柱儿满脸哀求的神色。
胤礽心有余悸的站起来,怎么走过去的也不知道,只是到了康熙的帐篷前面,他才惊醒的整理了下衣服,一掀帘子走了进去。
康熙正在看台湾来的折子,朱笔停在折子上呈报说两位主将各执一词争吵不休的地方,胤礽愣了愣,自己走前康熙就看到这儿了,看来真是棘手得很呢。
“回来了?“康熙头也不抬,仍旧在仔细凝神研究那奏折,胤礽知道,皇上刚才肯定是问起过了。
“是,儿臣各处走了走,没发现任何异动。“胤礽跪下行了礼,康熙挥挥手,”下去吧,早些歇着,朕最近无暇顾及你,不要叫朕担心。“
胤礽应着出去了,对康熙的冷淡竟然有点安心,于是,他早早的回帐里睡了,嘱咐何柱儿在门口躺。
“今儿个不大舒服,你守在门口,要茶水或者起夜什么的,好让随时差遣。“
“嗻,“何柱儿巴不得,这帐篷里铺着牦牛毡子,又软又舒服,比野外强多了。穆克登找了二两热酒,一屁股坐在帐篷外,喝喝酒看看篝火,也是一脸宁静。
胤礽睡觉爱认床,躺在帐篷里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安稳,可怜了何柱儿一会儿茶水,一会儿又叫要汗巾,何柱儿干脆也不睡了,专心蹲在胤礽旁边等着吩咐。胤礽又嫌他呼吸的声音太大:“出去出去,爷一个人清静。”
“嗻,”何柱儿的答应声里明显的松了口气,胤礽听了暗自好笑,这奴才也被自己养刁了,要是前世,哪里敢有半分的懈怠啊。
于是,胤礽觉得对奴才们好点其实也挺好的,奴才多分忠心,多分真心,更能顺带感受到一些浓浓的人味儿。
对了,这话还是季容说的,自己骂他没血性的畜生时,他跟着顶嘴:“你自己养这样没血性的畜生,却怪了我,你看看一屋子的奴才,包括你的那些谋臣们,哪个不跟槽线的木偶似的,完全没有自己的一份心性儿?太子殿下,您知道自愿的跟被迫的有什么区别吗?自愿的会辗转承欢,他会跟着你动,被强女干的只是僵硬的忍着,那就毫无乐趣了,简直就是具麻木的尸体而已。”
啪!自己当时是给了他一个耳光的,打出去就后悔了,季容肯定会大闹一场,非弄得两败俱伤不可。然而,那次他没有闹,只是拿悲凉失望的眼神看着自己,他说了一句记起寒薄的话,让人听了从身上直凉到心里。
是自己强了他吗?他也许,从来没有真心爱过吧。
胤礽叹了口气,不想了不想了,一翻身,忽然想起来当时季容说了什么,他说:“下辈子,我要做你的儿子,而且要你比毒比你更狠,这样你就再不能强迫我做那档子事儿了,因为,父子相女干,必招天谴!”
夏末的天气依旧是变幻莫测的,刚才好好的天气,忽然闪过一道惊雷,胤礽猛的钻到被子里,簌簌发抖,害怕打雷,这种毛病是天生的。
他从小就听说母亲死的那晚,雷声很大,下着好像永远不会停下来的雨,还有他事发的那天,乌云遮蔽了日头,康熙一边历数他的罪状一边痛哭流涕,他不喜欢下雨,更不喜欢打雷。
必遭天谴,圈禁!圈禁,必遭天谴!胤礽不知道内心的躁动和不安是因为什么,或者说他并不想弄得太清楚。
然后,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喊他,那人坐到他床边的时候,胤礽停止了战抖,不仅仅停止了,甚至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感到身后的位置微微的往下一沉,那人坐下来,轻轻拍拍他的肩膀:“保成,不要害怕,只是打雷而已。”
胤礽紧紧闭上双眼,不动也不说话,屋子里除了暴风骤雨的声音便再没有其他。康熙一直做到风雨小了才离开,胤礽一直到康熙走了很久也依旧躺在床上纹丝不动,只是圆睁着的双眼里隐隐的布上了些血丝,他忽然有些想念李佳氏了,想念她讲的那些匪夷所思的笑话。
32.佛前
第二天,又是和暖的一天,昨夜的风雨似乎从来不曾来过,潭柘寺是个清修的好地方,古朴中带着浓厚的佛教底蕴,门前两棵参天的迎客松,寺庙里晨钟暮鼓,僧人鱼贯的进入讲佛堂。不久,诵经之声不绝于耳,胤礽觉得,更像是一种洗涤心灵的歌。
微微闭眼聆听了一阵,他的思绪才重新回到震寰禅师的清修的这件禅室内,墙上是佛祖的圣像,桌几上插三根般若香,不算隆重,却足显示虔诚。
香炉旁一本佛经,已经有些发黄了,正翻到的一页不想中断,于是用念珠压着。胤礽站起来,见那念珠大小均匀,非玉石之类的凡品。
震撼禅师和康熙坐在一起说些佛理,见胤礽对那念珠感兴趣,笑道:“太子好眼力,这念珠是这寺里几代方丈的舍利子做成,贫僧每每握在手里,就如同在聆听列为禅师讲佛,受益匪浅。”
“喔?”胤礽拿起来细细把玩,更喜欢了。
“太子如果不嫌弃可以拿着仔细看看,闭上眼就可以心灵平静,无欲无求。”震寰禅师最后几句话将胤礽吓了一跳,怎么跟山洞里的话是一样的,又是无欲无求?
胤礽看看禅师,见他双目清明,神情安详,又不像在暗示什么,也许是巧合也不一定。
康熙招了胤礽过来:“你且去四处走走,这该是第一次来吧。”
胤礽心道,你明明就是有话要跟禅师说怕我听见吧,也不点破,于是告退了慢慢的往潭拓寺更里面走去。
康熙见太子出了门,立刻有些忧心忡忡,他沉吟了一下对震寰禅师道:“禅师,你可能看出朕的太子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太子相貌堂堂,性格活泼好动,更是善于观察,并无不妥。”震寰禅师想了想回答道。
“这倒是。”康熙乐了,“这孩子大小就比别的孩子机灵,而且特别的孝顺。”
康熙跟震寰也算是脾味相投,自然比对着朝臣放松了许多,同他话家常的时候,难免将一副慈父的心思情不自禁的表露出来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