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志铭抬头，看着余翔。余翔笑，摆了个抛飞吻的表情，“我觉得这么画多没劲啊。你没见《泰坦尼克号》里那男的给那女的画画，全裸哎！”

“那你脱。我可不介意画裸模。”

“真的？”

赵志铭咬牙，点点头。

余翔于是保持着姿势，只是伸手慢慢地解衬衫的扣子。他一粒一粒慢慢解，脸上一副恶作剧的模样。

赵志铭拿着笔，一动不动的望着他。余翔笑的酒窝都露出来了，额前的头发挡住了眼睛。赵志铭看不清他的眼睛，只是顺着他的手看着他的动作。

衬衫全解开了。敞开着，露出一个年轻男人纤瘦的身体。肌理匀称，皮肤光洁。赵志铭扔了笔，起身拉上了窗帘，走过去，搂起他的上身亲吻起来。

余翔在这样的刺激下忍不住地扭动身躯，赵志铭扶着他的腰，开始动起来。

都说男人是下半身的动物，赵志铭不管自己是真喜欢余翔，还是自己就是为了尝尝一个男人的滋味，至少此时此刻他觉得余翔对他来说很重要。他肆无忌惮地占有这个漂亮的男人，这让赵志铭觉得满足，是他二十几年以来最满足的一次体验。以后怎么样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只想要现在。

身后的画板上铺着的那张纸，画到一半的人体素描静静地见证着他们的这次疯狂。只勾勒出整个身体的轮廓，才刚开始扣一些小细节。这张未完成的画，成了赵志铭后半辈子里最不愿意想起的情节。

那都是以后的事，此时却是阳光明媚，青春正好。

第十章：实习

转眼间赵志铭进入了大学的最后的一学期，他跟许多同学一样，开始为了实习忙碌起来。赵志铭的一个远房叔叔介绍了一家设计院，让他进去做实习。他开始每天西装革履得地去那个位于建筑系在全国都有名的学府附近设计院上班了。

余翔呢，三班倒的酒吧服务员工作就已经让他很累了，何况新年过后灰度走了好几个服务生。新的人员还没来得及补充，何家龙也是忙的晕头转向，更不要说打工的他了。

每一天其实都有所不同，但是时间走的太快，以至于每天忙完后想想过去了的这段时间，其实每一天又都差不多。赵志铭坐在公司的电脑前，喝了口黑咖啡，揉揉眼睛。

他很累。设计院的工作很多，层层领导打压，到他这里是最底层的实习生，所受的压迫是最大的。但是累归累，在这样的工作环境里，让他迅速的认识到自己有太多的不足。他的学校名气不够亮，如果以后想在这家知名设计院留下来，他需要付出比别人多几倍的努力。他暗自笑了，他其实不是什么野心勃勃的人，但是赵志铭这个人天生有股子不服输的倔强。他想靠自己在这个城市扎根，他觉得他虽然比不上李王是本地人、家庭殷实，但是他觉得自己有足够好的条件能让自己过的像李王一样。

“小赵，怎么啦？累了？”带他的老王拿着茶杯走过来，关心的问。

“哦哦王老师！没有没有，不累。”赵志铭要起身给他让座。

老王摆摆手让他坐下，一副过来人的腔调，“怎么样啊小伙子？这段时间做下来感觉如何？”

“都挺好的。”赵志铭客气的回答。

“好就行啊！别嫌累，我像你这么年轻的时候，画图都还用手绘呢！年轻人嘛，不吃点苦怎么行？”

赵志铭忙点头称是。

老王凑近他，低声说，“你知道咱们设计院每年会有一个名额去美国总部实习，机会难得，你得把握。”见赵志铭点头，王老师接着说，“你和周临呢是一批进来的，我带你，老袁带他。我呢自然是看好你，你好好干活，老师不会亏待你。”说完小老头朝赵志铭点点头，又像领导一样拍拍他的肩膀，拿着茶杯走远了。

赵志铭坐在那里想了一会：去美国总部的实习机会，无疑就是设计院出钱让你镀金，而且能去国外的设计院学习，是个绝好的机会。以后不论是回来，还是不回来，相信前途总不会差。

想着他站起身，揉揉颈椎。冷不防透过两排办公格子间的一棵盆栽的间隙，看到对面射来的目光。周临透过眼镜冷冷地看着他，面无表情。赵志铭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感觉浑身不自在。这个周临总是冷得像座山，说话一字一句地像冰渣，能冻死人。其实长的倒还清秀，架着副眼镜，衣服总是一丝不苟的黑白灰三色，一看就是好学生模样。事实上人家确实比赵志铭牛，是这附近有名的大学建筑系的。赵志铭见过他的手稿，线条流畅，画面层次丰富，设计也很独到。他来这里几个月，几乎与他不怎么说话。当然赵志铭是想跟他说说话的，交流交流也好，但是周临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久而久之赵志铭也不找他说话了。此时赵志铭对着这样不含善意的目光，他僵硬地抽了抽嘴角，他自己不知道，他这个微笑抽的比哭还难看。没想到周临竟然抿着两片薄唇，回了一个冷笑。然后他抬手扶了下眼镜，扭回头继续看电脑。

赵志铭一下子感觉水深火热，好像老王头刚刚跟他说的悄悄话都被周临听去了的感觉。他浑身不自在，坐下来之后还张着脖子企图透过那挡视线的盆栽缝隙看看对面。发现只能看到周临的后脑勺，以及脖子，那脖子包围在蓝细条纹的衬衫领里，有种孤傲的美感。

加班到十一点，此时整个办公室就只剩下赵志铭和周临。赵志铭一直沉浸在图纸里，暂时忘记了周临低气压的存在。

突然一个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走不走。”

赵志铭吓一跳，抬头看到站在眼前的周临，他忙说，“哦哦，你要走了嘛？”

周临没理他，转身去收拾一桌子的图纸、笔记，继而关电脑。赵志铭也忙跟着起身收拾自己的桌子。周临也没等他，自己往外走。赵志铭也跟着关灯关门。

两个人在空荡荡的走廊里一前一后地走着，赵志铭看着前面的周临，忍不住说了句，“等等我。”

周临停在电梯间，按了下。电梯缓缓地从28楼下来。

气氛有点尴尬，赵志铭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只好没话扯话，“你是T大的吧？”

周临不给面子，“你不是知道么？”

赵志铭噎住了。他发现不能企图跟周临讲话，跟他讲话就是等着被呛。

电梯“叮”一声，到了。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去。按了1楼。电梯慢慢下滑。

“呀！”突然的，电梯的灯灭了。吓了两人一跳。还没反应过来，一股下坠感强烈的袭来。赵志铭的脑海里瞬间只有两个字：事故！

黑暗中周临赶忙抓住离他很近的赵志铭，赵志铭也抓住他，两个人在这迅速下坠的电梯间里不由自主的抱在一起。电梯跌跌撞撞地突然卡住，带着他们猛地往地上倒去。赵志铭一手搂住周临，一手迅速的握住电梯间的扶手，才防止两个人都摔倒。

门开了，外面一片漆黑。这是几楼也不知道。他们迅速的往外跑，踏入了这层的地面，心跳砰砰的，两个人都是吓得一身冷汗，心好像要蹦出来的紧张。

电梯间正对着大大的落地玻璃，外面是车水马龙，都市灯火灿烂。夜色照进来，赵志铭松开刚刚还拉着周临的手。他们两好像经历了一场生死，过了一会才逐渐的缓过来。

两个人选择了楼梯间下楼。他们再不敢坐电梯了。告别的时候，周临说了句，“谢谢。”

赵志铭觉得特别不好意思，忙摇手说不谢不谢。周临没跟他客气，转身打的走了。

赵志铭站着看了会那辆远走的的士，转身往家走去。他租的房子离设计院不远，走走就到了。

会经过学校门口的夜市摊，卖很多小吃，脏却很美味。赵志铭想想，余翔爱吃鸭脖，于是走到小摊子前买了武汉鸭脖。

他兴冲冲地回家，想可以看着余翔一边啃鸭脖，一边把今晚的“生死电梯历险记”跟他讲，结果走到楼下，抬头发现自家的屋子黑通通的。他想起来原来今天是余翔的夜班。

他自己孤单单地回到家，把鸭脖放在桌子上，洗了澡躺进被窝。说来奇怪，他好像习惯了有余翔的被窝了。每次他夜班，自己就总是睡不好。有那么一个人能让自己搂着入睡的感觉，很美好。

此时此刻，不知道是因为今天刚经历了一场生死考验，还是余翔不在的缘故，他在黑暗里睁着眼睛，翻来覆去睡不着。

黑暗中手机闪了下，是条短信，他拿过手机，看到是周临发来的信息。他莫名的打开，却一个字也没有。刚想回，又来一条信息，还是他，“发错了”。

赵志铭没多想，扔了手机继续在被窝里数绵羊。晚上他做了个梦，他梦见自己第一次去灰度的时候，自己第一次见到余翔。余翔朝他笑，不说话。然后余翔突然变成一个魔鬼，向他扑来。他吓得扔掉了手里的酒杯，啊的一声叫起来。

醒来还是一惊，余翔正坐在床边吃鸭脖，回头看他，疑惑的问，“怎么啦？”

赵志铭看着面前的余翔，他还是那个漂亮小子，又臭脾气，又老爱发骚的小兔子余翔。登时他伸手从后搂住余翔，他把脸伏在余翔并不宽阔的背上。突然很累，很累。

余翔一手油腻，他没法翻身抱赵志铭。只好问，“你怎么了？”

赵志铭不说话。余翔微微叹了口气，好像这样的情绪会传染一样，他突然也觉得有些迷茫。自打开了年赵志铭开始实习工作之后，他们好像就越来越远。当然他自己也知道，赵志铭是大学生，而他只不过是一个大专都没毕业的人。他和赵志铭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现在也许感觉不到，以后赵志铭接触社会越来越多，两个人的阶层之分也会越来越明显。余翔暗自笑笑，他本来也没指望跟赵志铭天长地久不是嘛？那干嘛在乎这些呢？总有一天赵志铭会不喜欢他了，会厌倦他了，那好聚好散不是很好吗？想到这里，心里有些酸。赵志铭会是以后的社会菁英，而他却永远只能是一个社会闲散人员般的存在。

余翔轻声问，“赵志铭，你喜欢我吗？”

赵志铭在身后点点头。他只是本能的点头，他自己也不知道有多喜欢余翔。就像当初追白倩倩一样，那时候也是喜欢，后来不也就分手了么。说起来，情啊爱的都挺虚的。他虽然是艺术生，但是人生信条却很实在。

余翔感受到他的点头，心里也不再做他想。他觉得这就够了。他相信赵志铭对自己也是有一片心的。这就够了。

说起来，赵志铭和余翔都不是相信爱情的人。只不过在这段关系里，一个已经开始放真心，而另一个，其实依然把心保护的很好。

第十一章：过往

这城市冬天总是一股子阴寒，湿冷湿冷的让人难受。阴霾的天气让人心情也不好，屋子里开着空调也没有太暖和。余翔“啪”地一声锁上了阳台的门，念咕道，“破天气，衣服都干不了。”

赵志铭抱着本厚厚的《现代建筑设计案例》，窝在沙发一头，空调就在头顶上，吹出来的暖风让人皮肤发干。楼下的那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养了狗，天天汪汪地叫个不停，叫的他心烦。

余翔闲的没事，拿个手机坐沙发另一头玩游戏。玩两下骂几句，换个游戏再玩几下，再接着骂。

赵志铭抬脚踢踢他，“玩电脑去。”

余翔不干。两人的周末看来又要浪费在屋子里了。余翔看看外面灰蒙蒙的天气，能听到外面起风了。呼呼地像头怪兽似的。

“阿铭，是不是要下雪了。”

“恩”

“今年冬天还没下雪呢”

“恩”

“真没劲，我老家这时候都白花花一片了。大伙儿都去江上溜冰。”

“恩”

“你别老恩呀，陪我说说话呗？”

赵志铭把书摊放在胸前，一脸无奈，“小翔，你是不是太闲了？”

余翔点点头。赵志铭说，“要不你去念个夜校啊培训班什么的吧？”

余翔摇头，“你开什么玩笑？我又不是读书的料。”说着要起身走。最近赵志铭不知道脑子抽了什么疯，一看他很闲就忽悠他去报个培训班。

赵志铭笑着说，“你看你以前也在打印社干过，不也常给人修修图片什么的么。那点ps的技术不错了，你去报个设计班上几个月，出来找个公司做做也挺好的。总不能一直就在何家龙那里端盘子吧？也太没出息了。”

余翔心里越听越不是滋味，顿时炸毛，“你有出息，行了吧？”

赵志铭忙赔笑，“你看你想哪儿去了，我又没嫌弃你什么。我这不也是为你好嘛！”

“哼”余翔鼻子里哼出一声，正要说话，手机响了。白了一眼赵志铭，接起电话来。

“喂？”

电话那头的李肃疲惫地说，“余翔，我是李肃。你见到何家龙了吗？”

“我怎么知道？”

“他不见了。”

“啊？！”余翔吃了一惊，“前几天我上班还见到他的啊！”

“对，后来他到了我这里。我们……发生了些事，我没看住他。我找到现在都没看到他。”

余翔喘了口气，“吓我一跳啊李老板！没事的，我们何老板经常神出鬼没，找不到不是很正常么？”

“都好几天了。他的手机也关机了，他家里我也找过了，酒吧我也找过了，都没有人。”电话那里李肃啪地点火，点了根烟，“我跟他昨晚闹得不太愉快，我怕他想不开，所以想尽快找到他。他没什么朋友，我知道你跟他熟，所以问问你，如果你知道他去哪里了麻烦你给我个电话。”

余翔应了，然后挂了电话。回头看赵志铭，“何家龙又搞什么鬼？”

赵志铭盯着书上的图片看，不理他。

余翔兀自坐到一边打电话，打了一圈电话都没人见过何家龙。

赵志铭嫌他吵，“去卫生间打去，吵死了还让不让人看书。”

余翔不轻不重地踹了他一脚，抱着电话去卫生间。坐在马桶上想想不对头，李肃跟个神经病似的喜欢整何家龙。他两那点破事他虽然知道的不多，但是也能看出来李肃那么个狠人物是绝对能对何家龙下毒手的。这下子把人给弄跑了，何家龙也是，又不是三岁小孩了，跑哪里去了呢。

正想着，一个陌生的号码打进来，余翔忙接了。听到对方的声音，余翔忍不住开口骂，“草，你跑儿去了！”

何家龙此时正猥琐在一家小旅店的柜台前，拿着电话说，“小翔，你带点钱过来找我吧。”

“不是吧你……”余翔诧异，什么事儿让何家龙搞这么狼狈啊？

何家龙不给他反问的机会，报了个地址过去，就挂了电话。从兜里掏出个一块钱硬币扔给柜台后面坐着的大妈。跑回他那小破房间去了。

余翔匆匆跑回房间，翻翻桌上自己的钱包，又从桌上赵志铭的钱包里抽出几张毛主席塞自己兜里，穿了羽绒服就要走。

身后赵志铭大喊，“我草，狗崽子你怎么拿我钱呢！”

“回来再说！”余翔匆匆地跑了出去。开门合门的一瞬间，外面的寒风都吹了进来。赵志铭不禁一个哆嗦。嘴里骂骂咧咧地伸了个懒腰。

余翔找到何家龙的时候，此人一身狼狈地给他开门。回头继续萎在小旅馆的破床上。余翔带了一包吃的，往他身上一扔，被塑料袋里的罐装饮料打到了小肚子，何家龙哎呦一声惨叫。

余翔拉过椅子坐下，这才定睛看清何家龙脸上的伤。青一块紫一块的，蔓延到脖子上。看着怪惨的。“说吧，怎么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