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手术刀 下——画眉郎
画眉郎  发于:2012年10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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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之间,俩人都沉默了,只有手中的仙女棒在燃烧着,跳跃着的火花,发出嘶嘶的声响。仙女棒很快燃尽,他们一根又一根地点燃,释放它一生唯一的一次短暂的绚烂。

你说,烟火被人们记住,是因为它的灿烂,还是因为它的短暂?

是因为它就像我们的年岁,总有一天会冰冷熄灭,但只要曾经燃烧过,就算天空留不住烟火的痕迹,我们起码曾经拥有过别人驻足的目光。又或者,我燃烧的时候无人关注,但只要我真心去发光发热,也无愧于此生寂寞。

苏徽转头,看着陆觉非。陆觉非也看着他,眼睛里满满都是笑。

“苏徽,我允许你许个愿。”

许愿?千万个念头在瞬间涌上心头,却又消失不见,抓都抓不住。最后的最后,停在心头的只有一句。

“是什么?”

“你给钱啊,我干嘛告诉你?”

“太不可爱了。”陆觉非撇撇嘴,将手中燃尽的仙女棒扔在地上。热量瞬间即逝。“我来说我的好了,我希望苏徽能够健健康康地长大,无病无灾,永远没心没肺。”

苏徽皱眉,“你弄错主语了吧。”

陆觉非哈哈一笑,将他手中的仙女棒拿了过来,和所有的灰烬扫在一起。

当医院的桃花终于开了一树的时候,苏徽相信,春天是彻底来了。这里的春天就是如此奇妙,似乎才露出一个头,天气就开始蹭蹭往上冒热气。春天是如此玄妙而无法捉摸以至于她的来去似乎总是无人知晓。

一阵和风拂过,隔年干黄的枯叶飘落,枝头冒出了新嫩的绿芽。花瓣似雨满地泪痕,粉色的,白色的,红色的。落叶和新芽并存的季节,新雨过后,空气鸣啭如歌。

韦子安说,你运气不错,通常在这么好的天气里,我都是战斗力满格的,今天就看我如何拯救世界吧。

苏徽郁闷,韦子安这人看着太不靠谱了。

同样不甚靠谱的还有对方的律师罗冶。苏徽和很多人一样,一直相信所谓的律师名嘴都是口中有刀剑,话语露锋芒的尖锐人物。然而看到罗冶的瞬间,苏徽顿悟了,传说果然都不能迷恋啊。

罗冶风度翩翩,一身笔挺的西服,面带笑容,从容优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正出席某场名流的鸡尾酒会而非唇枪舌剑的法庭。罗冶说起话来,声音温柔而略带沙哑,眼神柔和让人沉醉。苏徽不禁怀疑,这样似春风温和的人,如何在法庭上激昂陈词,置对方于死地?

所以说,韦子安和罗冶真是一对相当靠谱的对手。

当看到韦子安系的歪歪扭扭的领带之后,苏徽心中的疑惑变成了肯定:主席曰,靠人不如靠己,如果不幸所托非人,只能……等死。

韦子安在乔彦的帮助下,总算磨平了领带红领巾似的的褶皱,然后咧嘴冲苏徽一笑,牙齿白得有些瘆人。

——请问你看过美少女战士吗?

——看过!

——请问你对月野兔有什么想法吗?

——嗯,就是月亮一爬上来就开始不说人话,会变身,会乱舞,会穿上迷你超短裙,然后会代表月亮消灭你。

——……所以,你的结论是?

——会变身的人都不素好人,喵,就是这样~

——……

以上出自陆觉非脑海第1001次万马奔腾过后的内心独白(?),如有雷同,纯属……JJ抽风。

陆觉非,你怎么了?

陆觉非泪流满面。地球人太可怕了,好想回家啊,呜呜。

和陆少有同样想法的不止一个两个,听证席上一圈人基本都保持着脑袋斜歪45度角,张嘴至一个半鸡蛋宽度的姿势,瞪眼看着韦子安。

请问,这货真的是韦子安吗?为什么导演找替身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改的剧本?为毛啊?!太突兀了都,会吓死人的知不知道?!

没错,诸位不要怀疑自己的眼睛。此时站在辩护席上慷慨陈词,气吞万里的奥特曼正是我们天真无邪不甚靠谱的韦子安韦童鞋。看他伶牙俐齿滴水不漏的气势,哪里还有半分在场外嬉闹二缺的孩子气?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着瞬间变身升级的物种?吃什么吃的啊这孩子?

相比之下,罗冶依旧是一副翩然君子的模样,带着永远不变的温和的笑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个目若利刃,咄咄逼人;一个不急不缓,沉静如玉。刀锋玉石,叮铃作响,在电光火石交锋的瞬间,胜负依然不重要。

然而这是法庭,必定会有胜负。

当法官宣布判词的那一刹那,苏徽以为时间就此静止了。盘踞在心头太久,积压得太久,久到自己已经渐渐去习惯它的重量。突然在此刻,被人瞬间移开,涌进心头的不是狂喜,却是淡淡的空虚。

原来,终于要结束了。

苏徽觉得脚有些发软。站在一旁的韦子安不动声色地扶住他。苏徽侧头看着他,韦子安微微一笑,露出半边浅浅的酒窝,那个有些让人无语的韦子安似乎又回来了。

庭外,陆觉非一个箭步扑上去抱住了韦子安,激动得语无伦次,兄弟,啥也不说了,走,我给你买菠菜去。你变身之后太给力了!

韦子安乐了,不要,我不要菠菜,我要娃娃脸!

娃娃脸是啥?咳咳,就是娃娃雪糕……庆祝胜利不去正经地方,却跑到偏僻的街边小店对着人家廉价的冰糕流哈喇子,怎么看怎么和一行人身上的款款正装相维和。苏徽决定收回前言,这个韦子安还是一如既往地不甚靠谱。

出乎意料的,在冷饮店门口遇见了罗冶律师。罗冶依旧是笑容满面,丝毫看不出败诉后的无奈。他身边站着一位落落大方的女子,俩人状似亲密。韦子安撇撇嘴,乔彦哈哈一笑,回头对苏徽和陆觉非小声道,那位正是罗冶罗律师的夫人,夫妻二人是业内有名的神仙眷侣。

陆觉非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笑着和罗冶打招呼。韦子安一歪头,当做没看见罗冶伸过来的手,自顾自地打算侧身走开。倒是罗夫人笑着拉住他,道:“怎么,见了师姐也不喊人?亏我们还特地给你买了冰糕,怎么的也说一句谢谢吧。”

韦子安回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谢谢师姐!”说罢,叼起冰糕,闪到一边自啃去了。

罗冶只是笑了笑,然后转头对苏徽道:“我想我可以提醒你一句,我的当事人并不打算就此放弃,我们还会上诉。”

苏徽也笑了,“突然之间,觉得出庭什么的也没那么糟。”

“哦?怎么说?”

“你看着他,”苏徽指了指脱下外套,吃得不亦乐乎的韦某人,“似乎天塌下来不过是多一床被子,没什么是值得担心的。”

罗冶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微微一笑,“也是。那我们下次再见吧,祝你好运。”

众人告别之后,陆觉非提出要送苏徽回家。苏徽没有拒绝,陆觉非心花怒放。

春天,果然是一个让人心情荡漾的季节。很多羞于口藏于心的话,在此时此刻明媚如花的暖阳下,自然而然脱口而出。

陆觉非说,苏徽,你放心,我一直都会在这里的。

苏徽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陆觉非心底明白,对于这场官司,他还是心怀几分庆幸的。如果日子就此平淡无奇地过下去,也许两人会渐行渐远,就此再无交集。若是那样,倒不如一起去面对那些坎坷困境,波澜起伏,磨难总是能够让人亲近。

越是寂寞的灵魂,越容易接受彼此的温度。

是时候和叶绍琨谈谈了。这场战争中,不管结局如何,陆觉非都是战败的那一方。总有某些东西,到底还是会失去的吧。

56、归途何处(二)

“所以说,男人都是以长度来衡量实力的。”

“你指的是‘隐性’的长度,还是‘显性’的长度。”

“……谷子风,你能再猥琐一点么?”

“听得懂我的暗示,你敢说你不猥琐?”

“……”

“不过冯晋,不对吧,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讲,那个啥的长度并非决定快/感的决定性因素,大小粗细也没多大关系。小说里面说‘好大啊’‘好长啊’‘好粗啊’‘雅蠛蝶’(?!!)都是误人子弟的,根本就没有实际依据。最最关键的东西是技巧。这年头,什么都讲究个技术流。”

“……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我们对身高的探讨会发展到十八禁这么深远的程度上去么?”

疯子骨眨眨眼,纯洁地看着一脸无奈的冯晋,摇摇头。

冯晋叹气,“我说的是身高。比如说你吧,我通常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我们俩之间的位置情况。”

“什么词?”

“鸟瞰。”

……

谷子风满意地拍拍手,扭头对一直一言不发的侯半夏道:“小侯爷,我们今天有大骨汤喝了。”

“嗯。”

谷子风盯着他看了半天,然后将大骨捞起来,咬耳朵,“喂,冯晋,不对劲啊,我们俩都闹半天了,小侯爷还是只会说单音节,这孩子不会真是中邪坏掉了吧?”

冯晋没好气瞪了他一眼,“乌鸦嘴!最近和家里闹着呢,没见侯老师的心脏病都犯了吗?”

谷子风叹气,“果然小孩子到了叛逆期就非常难管,三天两头都有事儿。如今啊,养儿子风险很高啊,保不齐啥时候就给你带一女婿回来,太刺激了都。还是闺女好,老冯同志,你家妞儿很有前途啊。”

冯晋不甚赞同,摇头道:“谁说的。你没看报纸么?前两天刚有报道说广州有对拉拉结婚了。”

“……地球不太平啊。晋哥哥,赶明儿我俩也把正事给办了吧。”谷子风蹭啊蹭啊,依偎在冯晋的脖颈间狂扭。

冯晋用手指捏住他的后领子,一拎一扔,道:“离我远点,我可没打疫苗。”

谷子风痛苦地捧着胸口,“啊!我的一颗玲珑玻璃水晶心啊,碎得一地一地的了,都成渣渣了。”

小侯爷这是怎么了?

苏徽在资料室里遇见多日不见的侯茯苓,对方见了他,笑了笑,道:“听说你赢了,恭喜。”

苏徽微笑点头。

“本来应该请你到家里来吃顿饭庆祝的,不过你估计也知道了,最近我们家闹得慌。”

“半夏他……”

侯茯苓摞了摞手中的文件夹,侧头指了指门,“要不要一起喝杯咖啡?”

小卖部里的速溶咖啡做得似乎越来越水了,一大口灌进去一点咖啡的味道都没有。侯茯苓放下杯子,道:“还是想念咱们学校的咖啡,又便宜又好喝。”

苏徽笑了,“是啊,以前每次上完课,我们一大群人都穿着脏兮兮的大褂挤到人家的店铺里要咖啡,吓得老板都不敢应门。”

侯茯苓也笑,“原来你也都记得啊。当时的你总是很安静,我还在想,你是不是特不愿意和我们在一起。”

“怎么会……”苏徽晃了晃杯子里的半杯咖啡,“我只是不说而已,不代表我不听不看。”

“你真的是个很古怪的人。”侯茯苓定定地看着他,然后笑着别过头,“不过我喜欢。”

“你知道吗?我一直很羡慕你。”

“哦?”侯茯苓有些诧异,“说说看,我有什么地方可以让你这个高峰羡慕。我可是仰视了你八年啊。”

“哪有这么夸张。”苏徽放松双腿,伸了个懒腰,“我羡慕你,是因为你似乎总是知道自己要什么,总是知道自己得到了什么。一切都是有计划的,有条不紊,既不会心烦意乱,也不会有无谓的幻想。”

“这个评价我倒是第一次得到,没想到居然是来自你苏徽的。难道说,你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吗?”

苏徽望着灰蓝的天空,“我以为我知道。”

“你说我总是有条不紊,也不尽然。比如说小夏,总是会做一些出格的事情,让我们全家人都措手不及。所以说,你的结论不过是建立在事不关己的基础上。如果是你所在乎的人或者是事,大概没人能做到从容不迫,淡定自如吧。”

“那,你反对吗?”

侯茯苓皱皱眉,“难说。原则上我总是希望小夏终有一天能够长大,自己去做决定,不再只是按照爷爷的指示去走。但是,我并不知道,原来他比我想象的要勇敢的多,也比我想象的要傻的多。”

“你是说,这样的行为是很傻的。”

“很傻,很冒险。老实说,我从来不相信矢志不渝的爱情。爱情这个东西太虚渺了,无凭无据,难道人就要被本能冲动的多巴胺控制一生吗?我大概是属于比较无聊的人,喜欢稳健的有保障的东西。”

“如果,真的有这样的爱情呢?”

侯茯苓耸耸肩,“如果没有呢?你愿意冒险一试吗?最最重要的是,如果你真的说服自己相信了,不顾一切投入了,到头来,对方跟你说这只是一场美丽的意外而非归途,你还能忍受生命里来了又去的希望吗?”

是啊,如果不顾一切投入了,到底过客匆匆,这颗渴望太久寂寞太久本已枯死的心真的可以承受吗?何处归程何处笙箫。

不想,不想再一次被抛弃。

这个男人还是一如既往地一丝不苟,连衬衫的袖扣都扣得完美无痕。陆觉非看着叶绍琨把玩酒杯的手,在心中暗暗叹气。大概只要是他想要去做的,无论是什么,都必须要毫无差错地完成吧。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陆家在我背后有什么小动作。”叶绍琨似笑非笑地看着陆觉非,“小非,我真的不希望这件事情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

“行!”陆觉非一口喝干手中的酒,将杯子铿的一声放在桌上,“那我们就来谈感情!”

叶绍琨抬了抬眼皮,几分怪异地看了眼陆觉非,“哦?你要和我谈感情?”

“谈!”陆觉非笑了,手指慢慢伸向领带,缓缓解开,“谈七岁第一次见你我从你手上抢走的苹果,十岁那年我帮你打的那场架,十二岁我带你爬山看的那次日出,十六岁生日时我对你唯一一次的正式表白。”

他站了起来,脱去了西装外套,开始解衬衣的扣子。叶绍琨瞪着眼看他,始终没有说话。

“谈你推开我说的那句恶心,十七岁时为了追随你的远走北京,十八岁时天天在你寝室楼下的等待,十九岁时在房间每一个角落你刻下的你的名字,还有这个……”陆觉非扯开衬衫,露出胸膛,一枚狰狞的伤疤赫然在目,“这个,二十岁时你弟弟给我的一刀。”

“陆觉非!”叶绍琨突然有如一头暴走的野兽,迅雷不及地跳起来扑向了陆觉非。

陆觉非的背狠狠地砸向了地板,似乎能听见脊椎骨断裂的声音。叶绍琨压在他身上,喘着粗气,眼眶里布满血丝,抓着陆觉非领子的手因为克制而不住发抖。

“陆觉非,别忘了,你还活着,而小珏他已经入土。你难道要一个死人来还债吗?”他的声音冰冷而低缓,眼神疯狂而绝望。

叶绍琨的目光似乎是千斤锤,重重打在陆觉非的脸上。他别过头,不忍再看。

“你说话啊!”

陆觉非突然发力,用脚盘住叶绍琨,一翻身,将他压在身下。叶绍琨想要挣脱,陆觉非用力压制住他,将身子压低,几乎是附耳对他呢喃道:“放手吧,哥,放手吧。我们都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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