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手术刀 上——画眉郎
画眉郎  发于:2012年10月19日

关灯
护眼

四周静得可怕,苏徽捧着茶发呆,知道茶水变得透心凉。突然,手机大声地响了起来。苏徽吓了一大跳,险些撒了茶水。

在这个时刻,这个地方将自己拉回来的电话,带着点诡异的味道。苏徽笑着按下接听键,“你今天又加班?”

“对啊。”对方懒懒的声音透过冰凉的手机传来,“你值夜班吧今天。”

“嗯。”

“现在在哪里?”

“什么?”

“我就在你们院楼下,下来吧。”

苏徽有些惊讶,转身下了楼,在医院小卖部的长椅上看到了刚下班还没来得及换衣服的陆觉非。小卖部里一片漆黑,只有走道上的光线,照亮了陆觉非带着倦意的脸。

他扬了扬手里的外套,“你又忘了吧?记性越来越差,你更年啦?”

苏徽接过衣服穿上了。“谢了,陆大妈。”

陆觉非笑了笑,“我也觉得自己够娘的。”

“到我医务室吧,这里怪冷的,喝点热东西。”

俩人刚进门,医务室的紧急铃声大作。苏徽看了一眼红灯,正是那肺癌晚期的病人。

“我得去看看!”苏徽说罢拿起听诊器。拉开门,刚迈出腿,又回过头看了一眼陆觉非,“等我回来。”

陆觉非摆摆手,躺在椅子上养神去了。

苏徽赶到时,那病人喘得更厉害了,脸上全是汗,绝望而徒劳地瞪着头顶的灯光。苏徽让护士给他静脉注射氨茶碱葡萄糖。没有什么作用,苏徽又给他氨茶碱的肛栓剂,希望能够多少减轻一些挣扎的痛苦。对于一位将死之人,任何举措都是权宜之计。苏徽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人之将死,回天乏术。

此时,病人的家人匆匆赶来了,满脸惧色,看来已经预感到死亡的迫近。苏徽对护士道,“准备抽胸膜积水。”

苏徽穿好手套,给病人的胸口消毒。接过护士递来的空针筒,轻轻在病人肋间按了按。将针尖刺入了病人的胸膜时,病人几乎没有任何反应。针筒往回抽动,什么都没有。

苏徽的眼神暗了暗,将针筒交给护士,起身看向病人的家属。有个面善的妇人,看样子是病人的妻子,满脸肃穆,似乎早已准备好,像是吊唁堂里的未亡人,朝着苏徽鞠了一躬。

苏徽退了出去,将这最后的时间留给了他们。

回到医务室的时候,陆觉非已经睡着了。头枕着手臂趴在桌上,睡得安稳又香甜。苏徽微微一笑,烧了一壶开水。水开的时候,陆觉非睁眼醒了,见了苏徽,笑问,“你又替阎王报信了吧。”

苏徽挑眉,“你是知道我的本性的。”

陆觉非摇了摇头,痛惜道:“像你这样的冷心肠医生,但有一个,就是给社会主义新风尚抹黑,一点都不亲切。”

苏徽不以为然,道,“胡说,要是每个医生都让人感受到如春风般温暖的话,你这不是鼓励大家多生病么。你知道国家卫生部每年的工作量多大么?我这样的才是救人于水火,让他们打心眼里憎恶医院,才能从意识的高度上杜绝疾病。”

陆觉非失笑,“那样一来你不是就失业了么?”

苏徽道:“你以为啊!如果每个人都是劝告了就听,得了教训就学乖,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傻子来丰富物种多样性。”

陆觉非摇头,决计不和这样无医德的医生讨论良心问题。

30、所谓亲情(二)

苏徽给自己泡了一杯浓咖啡,给陆觉非泡了一杯热牛奶,“一会儿回去睡觉,不用提神醒脑了,喝点牛奶暖暖身子。你明天还上班呢,等会儿就回去吧。”

“你真不要我在这里陪你?”

“您打哪儿来就滚哪儿去吧,我们院的太平间可是爆满的,不带加塞的。”

陆觉非捂着胸口,“真狠心啊,我受伤了。”

“伤了?要不要再补一刀凑一齐活?”

两口喝了热牛奶,陆觉非起身伸了伸懒腰,跟苏徽打了声招呼,打着呵欠离开。看来真的是累惨了,走路的步子都有些虚。苏徽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有那么片刻的失神。

凌晨一点多的时候,诊室里送来了个发烧的两岁小孩。父母一脸焦急地看着苏徽,仿佛他手上有什么灵丹妙药可以一下子让孩子痊愈无恙。苏徽给孩子做了检查,肛温偏高,喉头发红,白血球稍微增高,并无大碍。

苏徽看着那对焦急的年轻夫妇,道,“只是普通的上呼吸道感染,不要太着急,吃点药就好了。”

年轻夫妇明显松了口气,只是脸上仍带着掩不去的担忧。他们絮絮叨叨地讲着孩子发病的过程,讲怎么带着孩子从很远的小区连夜专门赶来。

苏徽听了他们的地址,随口道,“那很远呢,坐车也得两个小时。”

年轻的父亲点了点头,带着点矜持和不安,“我们怕一般的医院给耽误了,还是大医院放心一些。”

苏徽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给孩子开了药。

夫妇拿了药,道了谢,抱着孩子,相偎着走出了诊室。苏徽看着他们离开,心里有些堵。三口之家,果然还是幸福的吧。生病了,父母会焦急得连夜穿过整个城市,只为了孩子能得到更好的治疗。

凌晨两点多,那个肺癌病人已到了弥留之际。苏徽是被值班护士的电话从床上挖起来的。他赶到病房的时候,病人已无脉搏无心跳无呼吸,只有手还是温的。

苏徽立即对病人施以心脏按摩,指挥着护士,“Bosmin!”(注:强心剂)

注入强心剂后,再心脏按摩了几分钟,苏徽将听筒附在病人的胸口,还是没有心跳。用手电筒探照病人的瞳孔,瞳孔散大。

苏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平静地对病人家属道,“他已经走了。”

像是一个指令,家属听到苏徽的宣布之后立刻哭了起来,压抑着的哭声回荡在空虚虚的病房内,有如午夜梦回时的魔靥。

回到医务室的时候,苏徽突然很想看到那个身影;突然很希望,那个人仍趴在桌上,带着点孩子似的单纯,犹自好眠。

不知道将来自己弥留的时候,谁会守在病榻为自己哭泣。

才闭眼没多久,苏徽又被护士叫醒了。还是那对年轻夫妇。他们看见苏徽,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声解释,孩子又烧了起来。

苏徽重新做了检查,结果仍是一样,除了感染,并无大碍。“发烧表示孩子的免疫系统在和病毒对抗,是正常反应。只要烧的不高,就没关系。”

年轻父母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小心翼翼说了句,“孩子病了,父母总是着急的。”

是啊,谁家的孩子病了父母不着急呢?孩子发烧了,父母总希望尽快退烧,吃药打针,立竿见影。殊不知病人自身的免疫系统有能力自我抵御病毒的侵害。有多少江湖上的私人医生,为了达到迅速退烧的神奇效果,给孩子注射某些副肾皮质类固醇。效果确实明显,但却不是身体战胜了病魔,只是药物控制了抵抗,形成了假意的平静。

只不过,哪怕只是这假意的平静,也足够买家长的一夜好眠。到底可怜天下父母心。

苏徽给孩子用了肛塞栓剂帮助退烧,并用酒精擦拭孩子的身体。十几分钟之后,烧退了一些。苏徽示意家长可以带着孩子回去了。

年轻夫妇犹豫着开口,医生,真的不需要住院观察吗?恐怕还会再烧起来。

苏徽哑然失笑。不同于一般的小医院,大医院是不会千方百计想挽留病人的。必要时,甚至会主动请病人回家。住院并不是养病的保障。

不过,父母之心执着于此,又能如何呢?

苏徽帮他们办了留院观察,年轻夫妇千恩万谢地去了。苏徽回到休息室,却怎么也睡不着,大概真的是累过头了。

突然想起小时候自己发烧时,外公外婆急得不行。老人家没有多少知识,只知道一遍又一遍用冷水给自己敷额头,擦身子。冰凉的水混着外婆的眼泪,擦拭着滚烫的皮肤,分外舒服。烧了一夜,也终于是熬了过来。

谁知道呢?也许小孩子的生命力并没有想象的那么脆弱。

那时候,如果是父母在,又会如何呢?会不会有人,连夜穿过整个城市,只为了满腔的担忧;会不会有人,整夜辗转,只为了一探孩子的额头。

苏徽闭上眼,眼皮有些发烫。

然后脑海里浮现了一张焦急的脸庞,眼神里满是难掩的担忧。

他说,苏徽,苏徽,你别吓我。

他的手掌宽厚微凉,覆在额上,很舒服,很心安。

第二天见到侯半夏的时候,他的黑眼圈比自己的还严重,脸色跟癌症患者也没差。苏徽笑道:“小侯爷,到底是你值班还是我值班了,怎么脸色这么精彩?”

侯半夏叹气,“别提了别提了,这世上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反悔总是遭天谴的,不反悔又实在对不起自己,难啊。”

苏徽听他自言自语嘀咕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就不再理他,径自走开了。想来是这孩子压力太大,已经出现精分现象。

高伟成也好奇,道:“小侯爷,不厚道啊,夜生活这么丰富多彩也不喊上弟兄,实在说不过去啊!”

“死开死开,最近流年不利,躲小人还来不及呢,哪来的丰富多彩。”侯半夏挥着手,拿起病历正要往病房走,突见一个瘦挑的身影走进了视线,顿时花容失色(?)。

夏鹄满脸堆笑,手脚快人一步,跳过去将侯半夏扑住,“想好了没?我这里可是心心念念等着你呢,好心焦啊。”

侯半夏塌着脸,“夏鹄,能不能打个商量,用其他方式来补偿?这,这实在有碍观瞻,不符合良好和谐的社会风气啊。”

“欠债还钱,没钱还色(?),不是天经地义的么!怎么就不符合社会风气了!”

侯半夏大冤枉,“我怎么就欠你债了?”

夏美人翻了个大白眼,“人情债不是债啊?是谁硬要补偿我的?拉都拉不住。”

侯半夏低头盯着自己的手看了半天,你说你怎么就这么贱呢?

“我不管,反正你答应我了就得办到。”

侯半夏正待想个什么招先躲过这一劫,正巧老远看见冯晋拿着个病历让某个实习医师去给病人做CT。侯半夏立刻百米冲刺刮了过去抢过任务,向组织表达了自己勤奋刻苦,愿意多干活少吃饭的坚定决心,看得冯晋是一愣一愣。今天要下红雨了这是,平时能躺不坐的小侯爷居然主动请缨?

夏鹄鼻子哼了一声,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侯半夏,你迟早都是我的(?)!乖乖洗好了等爷吧!

苏徽下班回到家的时候,发现陆觉非已经在上网玩游戏了。

“今天怎么这么早?”

陆觉非眼睛盯着屏幕,头都没抬,嘴里应着,“小桐病了,今天老大得回去陪家中的如花美眷,自然是早退了。老大都走了,我干嘛不趁机放自己一个假啊。”

苏徽抽了抽嘴角,“这就是陆公子所谓的发愤图强,报效祖国啊?”

“害,发奋也得讲究劳逸结合不是。不然,祖国还没来得及报效,自己就报销了,多亏啊。”

“晚饭吃了没?”

“吃了泡面。”

“你又吃那些垃圾食品,小心得癌我告你。既然那么想死,何不跟我打声招呼,可以直接送你走。何必这样慢性自杀啊,浪费粮食又污染空气。”

“是是是,苏大人教训的是。”陆觉非依旧眼不离电脑屏幕,“将来还得仰仗你给我定太平间的雅座呢。”

“乌鸦嘴,赶紧漱口去。”

“别啊,正关键时刻呢。苏徽,你也赶紧上,我今天遇上一高手,是我哥们,正好组队去刷经验啊。”

苏徽上了之后,看了眼对方名号,差点一口血喷在屏幕上。

——猪,你赔我显示屏。

——老婆,你别激动,腰腰不是坏人。

没错,诸位请不要怀疑自己的眼睛。屏幕上这位袅袅婷婷,一身火辣红装,烈焰红唇,热情似火的娇柔女子,正是人们伟大的黑客偶尔客串红客的计算机小博士张程同学的号,名曰:楚楚小蛮腰~(请认真注意那个销魂的波浪线)

如果说小蛮腰让苏徽只是喷屏的话,陆觉非喊的那句腰腰就直接让苏医生失血过多阵亡了。现如今世界,猥琐男都是组团出击的么?苏徽对此很不理解啊。

张程表示很委屈。

——又不是我想要猥琐的,是那些男人太猥琐,稍微正常一点的名字都不受待见的好吧。

唉,张程很苦恼啊。为了能够自力更生,不得不翘着兰花指,扭着小蛮腰,干起了这骗财骗色的勾当。没办法,谁让游戏市场这么不景气呢,仅靠一人之力,怎么养得起那么多的男号,只好委屈卖身(?),进军人妖集团。

——不过,你也够厉害的,一个女号居然养得起两个大号,嗲功一流吧。怎么样,妞儿,给爷笑一个吧,赏你一包金子!

自从那次交易之后,陆觉非和张程是越来越熟识,语气也自然带上了调侃。

——讨厌啦~~人家又不是来骗钱的,哥哥你好伤人家的心哦~~人家本来是想让你带着下本的嘛,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哥哥~~你说好不好嘛~~~~~~~~~

看着满屏的波浪线,苏徽倒没什么,陆觉非一个狂恶就倒地了。想想看张程那脸那身段,配合这娇滴滴的销魂波浪线,不能不叫陆觉非心神俱裂,风中凌乱。

——行行行,我怕你了。正常点说话,别让我把晚饭贡献地板,我们家可没吃的。

——陆哥哥,你很坏的喏。今天人家回来你都没问人家吃饭了没,呜呜呜,好伤心,被无视了~~~~

陆觉非石化了。

没错,诸位护好心脏,说话的不是人妖化的张程,而是刚刚一直在沉默的,最不可能波浪的苏徽苏大医生。

张程掩面而泣,强中自有强中手,我这功力,还需要修炼呐。人家那才叫一个浑然天成,无人生还啊。

苏徽拍掉手上的鸡皮疙瘩,元神复位,河东狮吼:

——还磨叽什么!!通通给我滚到FB门口来!找抽呢!

陆觉非回神,拉了张程跑步到位。

张程M陆觉非道,你娘子够有个性的,一会儿北极一会儿南极,你受得了?

陆觉非切道,你还说我,你这随意GD男人的放荡行径,就不会打翻家里的醋坛子?

——滚!老子是单身!单身懂么!想GD谁就GD谁!

陆觉非瞄了一眼那个名叫“慕楚”的小狸猫宠,心道,就你还单身呢,被吃得死死的吧。

张程的操作是神级的,陆觉非就算不是一流也是个一点五流(?),两人联手,所向披靡,各大BOSS被强得是捂脸泪奔,护着小内裤扭头就跑了。苏徽这经验蹭得更是心安理得。

别看小蛮腰身姿曼妙,抢起宝来可是神哭鬼嚎,那叫一个奔放不羁,甩开了膀子就是一个猛扑啊。

——都别和我抢!!!谁抢我跟谁急!!!

得,一掉钱眼儿里的倒霉孩子。陆苏两人嗑着瓜子坐看张程留着口水巴巴数钱,齐齐摇头。破石头捡起来卖只值两文钱也不放过,这谁家的孩子啊,家长太缺德了,也不管饱,放出来多影响市容啊这。

诶,你还别说,说曹操的时候,曹操是注定必到的。

31、所谓亲情(三)

陆觉非看着那个一身神器的人物,嘴角有些抽搐。

小腰的亲亲相公……

你们就不能要点正常名字么?不能么?不能么?不能么?

他的宠也够直白的,一头身躯庞大面容呆滞的长臂猿,娇羞地唤作小程程。噗的是满屏狗血啊。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