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师徒年上。傲娇炸毛护崽残疾师父X……徒弟
(徒弟就不能有属性么?徒弟就不是亲生的么?!)
其它:年上,残疾攻
第一章
刑峰七岁的时候,家里忽然闯进来一大群官兵,不分青红皂白的开始见人就杀。
飞窜的血柱溅到各处绽出一朵朵血花。
残肢碎肉不断抛洒开来。
喊杀惨叫声连连,滔天震耳。而刑峰只感到耳边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到了,眼前一片血红,天地都在不停旋转摇晃。
直到从小就服侍他的奶娘在他面前被砍成两截。血直直喷了他满头满脸。
“救救我!救救我!!不管是谁救救我!!!”
来自内心最深处的绝望呼喊,刑峰眼睁睁的看着那把还在滴血的长刀渐渐划开他的脖颈——
忽然——
矗立在自己面前的那持刀人竟“呯”的一声往刀使力的反方向倒去。脖颈别扭的歪倒一侧,浑身抖了几抖,竟然已是死了!
刑峰脖子上被刀锋划开的小口开始往下滴血,他怔怔的看了一眼死掉的人,慢慢抬起头来:一个俊削的身影正收起抬高的脚。他上身后倾,一头长发松松束起垂在身后。一身极不起眼的青衣,穿在他身上却显得很是随性超脱,飘然俊逸……
刑峰不自禁睁大眼睛:他的两只袖子空落落的垂在身侧!他,竟是没有双臂的!
刑峰很多年后回想起这一幕,仍能仔仔细细的回忆起那人的每一细节,清晰的就像是还站在自己面前一样。他那时是如此惊恐绝望,却有人及时救下他让他免成刀下之鬼,会印象深也在所难免。何况恩人还是个这般俊秀,身体这般……不同的人。
“啪啪”
那个无臂的身影又提起脚来,快狠准的踢歪每一个来人的脖颈。每一脚都令对方脑袋委顿一旁,身体像滩破麻袋般软倒一侧。
他虽然没有双臂,却身形极稳,矫捷快速,像团影子般在人缝穿梭,不一刻就放倒了逼近的一圈人。
余下的人畏惧他的厉害,一时只在旁逡巡不敢靠近。
“我名万非城。特来救你。”
那人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四周敌手,慢慢蹲低身子,在邢峰耳边说道:“快抓住我。”
抓住他?!刑峰小脑瓜一时有点懵,看到他背脊亮在自己面前才明白过来。
忙爬上他的背,尚短小的腿紧紧夹着也仅是夹住背部两侧。
万非城却已然挺腰起身,纵身一点,几个起落就到了人圈之外,脱围而去。
官兵怕死,只在后面虚张声势的呼喊,却没一个追上去的。
邢峰被他极快的轻功颠的感觉都要飞起来了,一双手使出吃奶的劲扼紧眼前的脖子。幸好他年纪尚小,倒不至于扼到喘不过气来。
奔到差不多不会被追到的路程,万非城渐渐放慢脚步。
身后脖颈处湿辘辘的一层,一股血腥味,这孩童伤口还未来的及包扎。想及此又想起这小孩儿一路上都不吭气,莫不是被吓坏了?!
万非城不由停下脚背,慢慢蹲下.身来。
小孩儿倒规规矩矩的站稳了。
万非城转过身,看到他小脸儿一片煞白,一头一脸的血污,满脸尽是茫然惊惶的神色。脖颈上伤口虽不深,却因是要害之地,此刻仍是不断渗出血珠来。
万非城有心帮他整理一下,却有些有心无力。平生遇到的小鬼不多,一时更是不知如何哄劝。
他蹭着脚脱下一只鞋来,用脚趾夹着自己长衣下摆,试探在小孩儿脸上擦了几下。
他倒是乖乖的没有抵触,如同木头人般呆愣站着任擦。
终归是擦干净了一张脸面。
可颈上伤口有些难办。
万非城叹了口气,脱掉另一只鞋坐到地上,盘着脚从怀里取出一盒药膏夹住,脚趾极灵活的旋开盖子,沾了些药膏往小孩儿脖上涂抹。
伤口被触,刑峰终于恢复了点意识,缩着脖子想躲。
“过来。”万非城低着声音吼了句。
被吼的刑峰乖乖的把脖子凑了上去。他觉得这人岁数像自己二哥,吼人的时候也像。
万非城倒没想到他会这么听话。看他闭着眼忍痛的样子,不由下“脚”更轻了点。
药是好药,药到止血。
万非城把药收回怀内,伸脚穿鞋。
他今日穿的是软布靴子,并不是平日惯穿的露洞草鞋,有些难穿。
却见原来呆立一旁的小孩儿忽然弯下.身来,帮他把软布靴帮托挺,使得他更容易探进脚去。
万非城不由挑眉打量他,弯下身:“上来吧,抓紧。”
两人再度上路,往避难之处赶去。
第二章
一路上默默无言。
刑峰两腿大张夹在万非城背后,一双小手尽力使着力,都有些颤抖了。
万非城感觉到他的吃力:“再坚持会儿。”
停了好大会儿,小孩子软软糯糯的声音才在耳边响起:“我如果同你这般厉害就好了。”
“你年纪还小。”
“……梁婶死了。”
“谁?!”
“我奶娘。”
“……”
“我父亲母亲兄长阿姐呢?”
也是死了——但万非城不忍说出口。
他在获得消息后就往这边赶,终是来迟一步。但即使来的够早,凭他一人之力,也无法对抗那么多官兵。
小孩儿听他不答,头埋在他颈窝,渐渐颤抖起身子,痛哭起来。
听得他哭,万非城反倒松了口气,更躬了些腰身。
想自己从小无父无母,被师父教养的这么大,也不知失了至亲会是什么感觉,想来是很难受吧。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刑峰,峰儿。”小孩儿抽抽噎噎的回答。
恩,峰儿。
当夜两人就到了万非城所居住的山上,此处还算偏僻,藏个幼童不成问题。
但山路却越发陡峻了,而刑峰又是惊吓又是逃亡的已是很困倦了,勉力睁着眼睛头却一点一点的,终于手一松“啪”的从背上滑落到了地上,倒是把他惊的醒了,摸着屁股小心的看着万非城。
万非城只好又蹲在他面前,再次背了他。
终于进的屋来,也不及吃饭洗漱,刑峰就又开始鸡点头了,但却紧紧拉着万非城空空的袖管,只要他一走动,牵带袖管,他便也低头顺着走。
倒是这般把他牵到床边:“你便在这里睡罢。”说完就想转身离去。
谁料身上袖子一紧,邢峰还扯着他的袖管不放,抬了头用一双哭的通红的眼望着他。
“放手。”
小孩儿立马抖着手松开,却撇着嘴又想哭了,强自忍着抽噎。
“自己脱衣服上床。”
小孩儿乖乖听话,脱的只剩里衣躺在床上,自己盖了被子,眼巴巴的看着万非城。看他坐到床边,说了句:“你快睡吧,我不走。”这才放下心来,闭上眼不会儿就沉沉睡去。
万非城心道:仅此一张床,想走又走到哪里去。
次日。
刑峰一觉醒来,屋里没人。
他跌跌撞撞的跑出去,看到那个虽然只是昨日才见,却莫名亲切万分的身影正在习武,不由安下心来。
他两只袖管空落的垂在身侧,随着他每一次的飞踢旋身而飘荡。如墨般的长发飘在脑后,整个人就像是花间飞舞的蝴蝶一般灵动。
闻得人声,万非城停下动作,转过身来。他额头微有汗水,原来松绑的头发更是散乱了,看着刑峰道:“醒了?!随我去吃饭罢。”
随即转身带路,来到厨房。
厨房灶台极低,即使是刑峰也能够轻易够着。
万非城也不在小孩儿面前忌讳,抬了脚把锅炖好,把火点上,又弯腰吹火添柴。然后坐到一边地上的坐垫上,偏了头准备打理头发。
刑峰见他偏着头很是别扭的样子,明白他头发为什么不像旁人一样竖在脑顶,而是垂在脑后了。此刻他将头发拢了几拢,便夹起咬在嘴里的发带,准备缠住头发。
“我来!”刑峰跑他身后,夹手从他脚趾间拿来发带,笨手笨脚的开始缠系。
万非城也不及阻挡,被拽的几根头发生疼,倒是让那小子给系紧了。
呆会儿米饭发出香气。
万非城持着大铁勺舀了饭,两人各坐小饭桌一旁开始开吃。
刑峰不由自主的盯着万非城的动作。
“哼”万非城重重哼了一声,吓的刑峰赶紧低头扒饭。
米饭虽然有点稀,还糙。但似乎很香甜。
从此。这原先锦衣玉食的小少爷就住到了山上。
山上一切简陋,也不会有佣人,什么事都得自己来。
邢峰开始每日还会做恶梦,每次都拳打脚踢到万非城身上,气的万非城只想把他踢到地上,却还不得不给他盖好踢散的被子。
这般情形过了有小半个月时间,刑峰便已经大好了。也不再频繁做恶梦了,恢复了七八岁幼童朝气的样子。
他精神一好,却变的很是欢脱,对什么都很好奇,让万非城不胜其扰,只想把他亲手救下的人丢下山任他自生自灭。
可刑峰却往往在他火头正盛时乖乖束手听话,还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让他无可奈何。
第三章
万非城今早醒来的时候,发现原本该在自己身边睡着的小孩儿竟是没影了!
仔细回想一下,似乎是更早一会儿起夜上茅厕后就没回来。
万非城心内奇怪,忙套了衣服出去寻找。
他裤子是系腰带的,躺着套好宽松的裤腿,脚丫勾来放在一边的腰带,盘着腿在腰间系好。中衣外衣都是挂在墙上砌的几个木钉上,万非城直接套在身上,也不及系带子了,忙出得门去。
四处一看,不远处的厨房内正不断冒出小股白烟。
万非城直接展开轻功,一步就纵到了门边。进去一看,果然,邢峰一张小脸儿被熏的黑黑的,呆愣愣的扭头望着他,似是对他的突然到来感到不解。
万非城反倒被他坦然又傻愣的神色弄的苦笑不得:“……你是在干什么?”
“做饭。”
刑峰错过神,忙拿了勺子,从锅里舀到碗里一口粥,尝了。自己感觉应该是熟了,于是便盛了满碗双手捧到万非城面前,巴巴看着他。
万非城瞪着眼看着他的一连串举动,皱眉打量屋里。
灶台间一堆柴满当当的塞着,难怪冒这么大的烟,也难为他生出火来。水缸到灶台一片水渍淋漓,水缸边还堆着几块石头,想来是够不到缸沿,居然没有栽进缸里面去……再转眼打量捧到自己面前的粥——米粒半浮着夹生半熟,显然是没有煮透,碗底却黑糊糊的:“……玩够了?!”
“不是玩!我看着你做已经学会了!”
“噢。那是嫌我做的不好吃?!”
万非城不理他,直接坐到地上草垫上,脱了鞋开始系上衣衣带。
“不是!”刑峰忙连连摇头,把碗在放万非城面前几上,摆了碟腌的咸菜,又摆好筷子。然后忽然一曲膝,“嘭”的跪在他面前:“你……你收我为徒吧!”
他头低埋着,听得万非城没声音,也不敢抬头,吞了口口水,继续颤着声音大声道:“我想和你一般厉害!我想像师父一样!我我……”
他想多说几句讨得万非城欢喜,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只连连磕下头去。
厉害?万非城暗自苦笑,瞟了眼自己肩头:这小家伙,师父都开始叫了,却没想想他这般样子是要如何能教得他也一般的厉害。
万非城把长腿伸到刑峰面前,止住他的磕头,用脚背把他下巴托起来:“师父先别急着叫。告诉我为何想变厉害,为了报仇?!”
“嗯。”刑峰一抬头,看到万非城目光忽然变的异常冷凝,深深盯着他,不由下意识打了个抖。但脑海中全都是那日的片片血光,血肉尖叫,所以还是咬着唇,重重应道。
“报仇的话就算了。”
“为什么?!”
万非城靠着身后的墙,用脚挠挠另一条腿:“反正是不行。”
万非城寻思他年纪还小,又刚遭灭门深仇,再给他解释也解释不清。况且他也不知要如何解释,也许只有等时日和阅历来卸他心头巨担。
“你可知你仇人是谁?!”
“……不知。定是恶人!”
果然是小孩子的意气。
“等你长大了我再与你叙述事源经过……你若是为了自保,救助他人倒是可以让我斟酌一下。”
“好哇!……师父!”刑峰原本黯淡的眼睛立马又晶亮起来,紧紧盯着万非城,就怕他反悔。
“我只说斟酌。罢了,你先将你弄的这乱摊儿收拾了,把你做的那锅不能吃的米粥倒掉,重做。”
“啊!不能吃?!重做?!”刑峰苦了一张脸,他刚才做的已经废了老大劲儿了。他记得父亲曾经说过:若是有求于人,就要投其所好。所以就想着如果他替师父做了饭,那师父就不用费工夫了!可谁料既没做好,也没奏效。
“你若是想做我徒弟,自是要听我的话。”
“那当然!当然!”刑峰忙满口答应的倒粥,刷锅。又在万非城旁边指点下盛水,淘米,重做了饭。
饭做好后恭恭敬敬端到万非城面前。
饭毕,又老老实实听话去洗碗。
然后洗衣、扫地、泡茶、擦桌……小小身板儿只忙的像个陀螺一样团团转。
万非城也不嫌弃他打了几个碗,衣服乱揉成一团,地面画符一样东一道西一道,茶水……倒都是一个味儿,他现在正躺在院内躺椅上,脚夹着本书架在膝盖上观看,偶尔侧头吸口几上茶盏里的茶水。
如此,十数天过去了,万非城没提半点儿传授武艺的事。刑峰每日都过得像个小厮般。他出生于富户人家,又年龄幼小。万非城倒想看看,他能够坚持到几时。
第四章
万非城本是想让刑峰知难而退,可没想到最后反是他先败下场来。
他每日看着刑峰硬着头发咬着牙,几天下来就把原本嫩嫩的小手磨了好几处的伤口,还自己抹着药膏,哧哈哧哈疼的抽气。
天天夜里睡的死沉,呼嗒呼嗒,严重侵扰他的睡眠。
小小面孔一副正经八百的样子,做事虽还不好倒也变的有模有样了。但家中物件儿已被他毁的七七八八。
最让他动摇心志的是,每日里刑峰抽着空子就用一副哀怨的眼神瞅他,简直就像被虐待的童养媳一样。还不吭不闹,任劳任怨的样子。
万非城心内暗暗叹口气:各人各有缘法,还是听天由命吧。想当初他自己的师父开始也没想过教他习武……
万非城叫住正端了个大木盆走一步瞥他一眼的刑峰:“跟我过来。”
“啊?!”刑峰不由睁大眼睛,扔下木盆,赶紧跟去。
万非城带着他来到平日练武的大片空地。
“我的功夫并不适合你习修。但你师公如今游历在外,也无法制一套适合你的功夫……”
“哇!”
“……所以你暂且随我练着。等你年纪大了,自去参误你师公留下的书籍好了。”
“师父你愿意收我为徒了!”
“刚才的话你都没听明白么?!”
“我听了!师父最厉害!”
万非城感觉自己头上青筋都要蹦出来了:“……胡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永没有最厉害的。再说我这点微行末道……”——不对,重心不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