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手术刀 上——画眉郎
画眉郎  发于:2012年10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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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么意思?”

“我以为你这么聪明不会不知道。”苏徽晃着手中的半杯咖啡。

陆觉非笑了,“你以为这么打发我我就会放弃吗?你还是不太了解我啊苏徽。”

苏徽抬头看着他,“跟你讲一个故事吧,一个很俗套的故事。”

从前有一个小男孩,从小父母就离异了。父亲入赘有钱人家,移居国外,再也没过问孩子的生活。母亲爱上了另一个男人,从此过着漂泊四方的生活,多年音讯全无。这个男孩于是和外公外婆一起生活。

镇子很小,茶余饭后总是笑谈,哪家哪户的家丑从来不会逃过人们的眼光。课间活动玩游戏的时候,从来没有人主动牵过他的手,就算他的手总是班上最干净的;从来没有人借过他橡皮,于是他的作业本总是干干净净,做一遍就能全对;没有草稿纸,他的心算是全班第一,但是因为没有算盘,珠算总是不及格;捡来的铅笔头写秃了,就回家让外公用菜刀一点一点削尖,然后用同样是捡来的彩笔的笔帽套上,又能用上好长一段时间。他的嘴巴不甜,于是没有邻居喜欢;他总是很安静,安静到可以被人忽略。

外公外婆家里不富足,吃饱穿暖是唯一的奢侈。为了让男孩上学,外公早上三点钟就会起来磨豆子熬豆浆,外婆则外出回收废旧报纸。磨豆浆剩下的豆渣,放盐炒一炒,既能当饭又能当菜。旧书本把脏书皮撕了,包上报纸也很好看。

他中考那一年,市里的重点中学招收各地学生,老师说他肯定没有问题。就在同一年,外公积劳成疾,患上了肠癌。那时候的他连癌症是什么都不清楚,只是毅然决然留下来照顾年迈的老人。母亲怎么都联系不到,家徒四壁,要想挽救一个病入膏肓的老人,简直就是天方夜谭。男孩休学一年,代替外公摆豆浆摊子,帮外婆回收废旧报纸。

终于有一天,挨不住痛的外公吞了安定,长眠不醒。外婆因为外公的离世而备受打击,意识越来越不清楚,最终变得痴呆,忘记了所有关于外孙的回忆。

再后来,有个远亲知道了这个男孩的情况,出钱让他继续上高中。然后他考上了大学,当了一名医生。

“他没有特别的想法,也没有惊世骇俗的抱负。什么悬壶济世,什么妙手回春,其实统统不重要。他只是记住了当年外公的主治医生,有着一副温柔的眸子和一双宽厚的大手。这是生平第一次,有人摸着他的脑袋说,其实哭也是不丢人的;那也是第一次,他在新年的时候,有了一件自己的大衣,尽管袖子很长很大,但却很暖和;当然也是第一次,有人告诉他,不是所有人都可以陪你走尽一生的,有些人终会先你离去。然后他发誓,有一天,也要像那人一样,穿着白大褂,面对死亡如此从容。”

陆觉非的烟燃尽,没有去掐,手指烧得生疼,很疼。

“因为没有过家,于是希望能有一个。一个不需要太富裕的家庭,有很慈爱的祖父母,有很普通的父母,有很平庸的孩子,整天打打骂骂,日子可以过得波澜不惊。因为终于还是没能拥有,于是希望以后有一天能够有。就是那种普通的,平凡的,带着点无趣的生活。这样的生活不是靠爱情或者激情来维系的,更多的时候是一起生活,一起磨合,一起养育一个生命一个希望。”苏徽转过头,静静地看着陆觉非,“这个故事果然很俗吧。”

你懂了吗?

陆觉非再次清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空气里满是冷漠的客房味道。宿醉的脑袋很沉很重。他跌撞着进浴室冲澡。水很凉,脑袋很热,混合着两种温度的水顺着脸颊流下,感觉怪怪的。

昨天晚上梦见了妈妈。真是奇怪,好久都没有梦见她了。还是一样漂亮,只是脸色和那时一样苍白。她握着自己的手,越来越用力,然后他痛醒了。

陆觉非擦干身子,早有人给他送来了干净衣服。对着穿衣镜,慢慢系领带。镜子里的那个人,刘海有些长了。

“陆先生,车子已经准备好了,您看是不是……”

陆觉非没有理会他,径直从那个点头哈腰的男人身边走了过去。

不想上班,不想外出,不想呆在阳光下。

昏暗的灯光,包容了所有的心事。一个人一杯酒,有时候,孤独是个可笑的独角戏。只可惜,你想安静的时候,世界未必有倾听的耳朵。

“陆觉非,真的是你,你丫还敢回来!”门被人撞开,有人在叫嚷。

陆觉非叹了一口气,“不会咬人的狗到哪里都吠。”本以为不会遇见,原来世界还是太过小。

叶绍珏握紧了拳头,“你说谁是狗!”

陆觉非抬眼看他,“谁应了就是谁。”

“你——”

酒杯碎了,尖叫声,脚步声,重叠在一起的身影像嘶吼的野兽。

陆觉非挥起拳头,对准叶绍珏的脸,终于还是没有落下去。他起身,理了理衣服,用脚踢了踢叶绍珏的小腿。“记住,别惹我,否则我见一次揍你一次,你哥也保不了你。”

叶绍珏捂着在刚刚打斗中受伤的肚子,咬牙道,“我呸!死基佬!你有病啊!还敢提我哥!”

陆觉非轻笑,“我怎么就不敢。顺便告诉你,就是因为你的脸长得还有几分像他我才不忍心下手的,怎样?”

叶绍珏的脸青一块红一块,煞是热闹。“你丫变态吧!有病吧你!少恶心!他妈的死变态!”

“你烦不烦啊,骂了多少年还是这几句台词,能不能有点新鲜的?”陆觉非有些不耐烦,伸手掏烟。

还未来得及点上,收尸的小啰啰就一窝蜂地冲进了包厢,将陆觉非围得防风防弹的。

“小叶哥!”

叶绍珏在别人的搀扶下爬了起来,一脸得意,挑衅道:“你不是很能打吗?你打呀,我倒要看看你这一身肉是不是和你的脸皮一样厚。”

切,毛都没长全居然就想着出来混,还小叶哥呢。陆觉非慢慢地点了烟,吸了一口,吐出,面不改色,“随便。”

就在剑拔弩张的紧张瞬间,又有人冲了进来。

“陆少!你没事吧?”

一个肥头圆脑的人物跟着走了进来,瞥了一眼叶绍珏,道:“行了,小珏,随便闹闹就行了。给我点面子,别让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陆觉非看了那几人一眼,得,这架是打不成了。

“不行!他先动的手!我这一身伤难不成白挨了?”

“行了小珏!”胖男人提高声调,“你哥可没让你闯祸。”

叶绍珏闻言闭了嘴。

胖男人又转头对陆觉非笑道:“毕竟是相识一场,又是小孩家家的,陆少你看这事……”

陆觉非无所谓地弹弹烟灰,“下次把小孩子拴好,别随便放出来咬人。”

“你!”叶绍珏被人拦住了。

胖男人陪笑道:“是是是,今天的酒水就当是我的赔罪,陆少赏个脸。”

陆觉非回头欣赏了一番叶绍珏的怒色,道:“小子,出来混之前记得先打听打听清楚,这片儿是姓陆还是姓叶,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说罢,转身离开了。

真他妈背,开个包厢喝闷酒都能被人骂!

手机响了,陆觉非没好气地接了起来。

对方笑了,“哟,我说少爷,你不会又被人甩了吧,口气怎么冲。”

“夏,夏鹄?你丫借尸还魂啊?”

“滚!就是好心通知你一声,洗干净了等爷我回去临幸吧。”

“你要回来?!”

“对啊。怎么,你有意见?”

“你要回来怎么不早点滚回来,打架还缺人呢这。”

“你这是被谁揍了?”

“被揍?就他,要揍我还差个十几年的道行。”

“你在北京?遇到他了?”

“没,遇见了他家的那条。”

电话那头的人低声怒骂了一句,“那小子还逍遥法外哪?”

“可不是,这人民警察也忒不靠谱了,这冤案成悬案了都。”

“我告你,你小子老实点,别老想着惹事儿。安分点,你家老爷子还能多活几年。”

“你怎么说话的呢!”

“坐着说话的呗!得了啊,跨着洋呢这是,别拿海龟当金龟宰,我要先挂了。对了,别告诉他我回来的事儿。”

陆觉非挂了电话,心道,不告诉他,哼,你回来就等着新人笑看旧人哭吧。

头还是很痛,老爷子那里估计已经得到消息了,回去还是免不了一顿狠K。

可是,不回去又能怎样呢?

陆觉非在公园里随意找了一处长椅,仰着看星空。说是星空,其实,星星比那章鱼烧里的鱿鱼都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星空越来越稀疏。

是因为地上的灯光太耀眼了,于是光芒被夺了么?

记得小时候,呵,也不是很小,大概就是初中吧,似乎那时候的夜空还是很美的。月亮不会如此孤独,夜风似乎也从未如此凄凉。

后来呢?

——陆觉非,你别说了,你不觉得恶心么?

——你个死变态!要变态自己变态去啊!别缠着我哥!

——喜欢男的?你丫有病啊!

——你再说一句,我打断你的腿,让你永远踏不出这个门!丢人现眼的东西!

——你妈如果还活着,看到你这副样子,不知该有多伤心。

——……对不起,我想,我们还是不要见面的好。

陆觉非,我只想要一个正常的生活,有一个平凡的家庭,你懂么?

一个正常的生活啊……

陆觉非睁开眼。

哎,还是回去吧。

——可是,可是我很喜欢你啊……

那个很傻很傻的小孩,站在冷风里,哭得很伤心。多年后,陆觉非早已不是当年的少年,傻傻地以为喜欢就是喜欢,以为,喜欢上了就是对的。

如果有可能,多想拍拍那个傻小子,拍醒他:嘿,醒醒嘿,喜欢就不应该会有可是啊。如果不是两情相悦,哭又有什么用呢?

只是,多年后,他也终于还是站在冷风里,除了抱歉一无所有。

24、所谓友情(一)

回家后,果不其然,陆觉非被老爷子里里外外收拾了个干净。发誓重新做人的陆少爷转眼将发霉的闵榛从家里挖了出来。

要不怎么说祸不单行呢,失恋这么高难度的动作两人都能凑到一块儿,还整齐划一。知己啊,陆觉非拉着闵榛不肯松手了,酒灌了一瓶又一瓶。

陆觉非大着舌头问他,这和你当年失恋有啥区别没。

闵榛笑了笑,有那么点无奈。以前大概还是太年轻了,以为爱情里自己是最重要的。打啊闹啊,和他在一起,就像是互相发泄。俩人就像是联手反抗家庭的同盟军一样,打了再合,合了再打。到后来,终于分开了,再后来,终于又爱上了。只是这一次,有点惨。

惨在哪儿啊?

先爱上的先输啊。把他放在第一位,舍不得,于是就一败涂地。

你舍得,他受当年和你一样的苦么?

是啊,舍不得,就只好认了。

陆觉非觉得这世上,直男真他妈的不是人爱的!

(若干不是人的物种精光一闪地凝视中……)

那一天,萧疏桐红着眼睛和陆觉非说,导师生病住院了,苏师兄都急死了,整日整夜地呆在医院陪着。

再次见到苏徽的时候,陆觉非觉得有点不真实。那个血丝满眶,几分憔悴,几分无助的人,会是苏徽吗?

记忆里,他从来不曾如此落魄过。他总是干干净净,一丝不苟地出现在人前,好像任何打击都不能影响他半分。

苏徽说,钱教授住院了,是肺癌,情况不是很好。

他就是资助你上学的那个人吧。

嗯。

……

所以连夜从北京飞回来,所以决定不再跑,所以一个人半夜守在医院,所以坐在这里,好像再一次被人抛弃的表情……

烟头散了一地,陆觉非做了一个决定。这个决定好像真的是有点傻,但是没办法,谁让自己摊上了呢。摊上了就摊上了吧,人一辈子也就傻上这么一回。

“苏徽。”

“嗯?”

“我们还是朋友吧。”

……

苏徽转头看他,眼神意味不明。

“看你那样子也知道从小到大交不到什么哥们,嘴毒面冷,不是善茬。算了,就算我回报社会了。怎么样,做哥们吧。”

……

感动也别不说话啊,你那么冷着,作为倡导人内心很煎熬的你知道不?

……

喂,说话。

你白痴啊。

……我是让你说句好话。

……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还要当朋友呢?

为什么呢?陆觉非习惯性叼起烟,想了想,又揉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啊。我就是看上你了,喜欢你这样的,放在身边当风景当花瓶当瓷器不成么?”(注:瓷器,北京方言里死党哥们的意思)

苏徽没说话,眼睛更红了。

“兔子,咬人的兔子。”陆觉非轻声笑道,然后一把揽过苏徽,用力蹂躏了一番他的头,然后得意地放手了。

“看到没?这就是哥们的不同。什么话都可以讲,什么事情都可以抗,什么……都可以让我知道。”

“……白痴……”

“喂,不带这么伤人感情的。”

于是,似乎一切又到回到了原位,但似乎一切又都不一样了。陆觉非还是那个陆觉非,带着三分痞气三分玩笑的无赖,笑起来依旧露出浅浅的酒窝。只是,苏徽没发现,从那夜开始,陆觉非慢慢的,开始戒了烟。

钱教授的病情总算稳定了,但是癌症吞噬生命后剩下的时光,似乎只能一寸一寸地来衡量。尘世之事,概括起来,无非四个字:生老病死。

说实话,苏徽真的不愿意呆在医院里。但冥冥之中,似乎又有一双无形的手,推着他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更远。

整容科的陈医师盯着侯半夏这块肥肉不是一天两天了。尽管老侯爷明确指出,侯半夏是不可能投身伟大的整容行业的,但希望总是在人间不是。这不,为了能够挽留住整容界下一个十年的新星,保存住硅胶族未来的血脉,陈医师三天两头把人招到眼前,美其名曰敦促后辈,诲人不倦。实则目的只有一个:你来吧你来吧你来吧,我家大门永远为你而开!

某日,侯半夏被招到整容科,立马被无良的陈医师挂牌,上书:客官若是整容累了调剂一下,随意参观调戏。小侯爷因此遭到组团前来割双眼皮的单眼皮姑娘恶狼团的围观,发生集体喂食,宠物不堪众辱羞愤奔走的惨案。

单眼皮一号曰,哟,你看这皮肤好的,啧啧,闭月羞鸡蛋(?)呐!

单眼皮二号曰,可不,这小身板,不当幼受可惜鸟。

护士丙小姐正巧飘过,怒发冲冠,口胡!!这明明是俺们院的正牌攻!不带逆的啊!

单眼皮三号曰:你有版权么?你有么知识产权么?你有度娘保护支持么?没有?没有就只能顺从广大人民的YY!群众的要求才是生产力!

单眼皮四号姑娘比较含蓄,笑得那叫一个掩面娇羞,春·药调·教体质神马的最有爱了~

……

侯半夏被缠得实在没有办法了,头顶着病历遁走。在护士站被高伟成好一番嘲笑,心情更是郁闷。正待发作,肩膀被人拍了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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