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讨人喜欢。”廖韫飞也不生气，在Al Ⅻ的嘴角上啄了下。“还动？”

Al Ⅻ不说话，斜着眼睛瞪着廖韫飞，那模样除了增加了些风情外，真没有震慑力。

“好了，爱爱，和我说说，你和Al到底是什么关系？”廖韫飞并不打算起来，继续压着Al Ⅻ。

“他和我没关系。”Al Ⅻ将脸埋在床单上，避开廖韫飞喷着热气的唇。

“你们长得一模一样，怎么会没有关系？而且……我知道他也不是小爱。”

“是吗？”Al Ⅻ瞅了廖韫飞一眼，冷冷一笑。“就那么念着小爱？你和他很熟吗？”

“难道你们是三胞胎？”廖韫飞开玩笑道。“昨天晚上我还真以为Al就是小爱，看他在台上表演时好像真的被勾走了，但是……”廖韫飞低头在Al Ⅻ的颈间闻了闻。“好像你们的气味也是一样的，是TC特制的香水吗？很特别，让人闻了之后变得特别地……容易冲动。”

“你快给我起来，我不是你的玩意儿，我也不是TC的牛郎，我是我自己的！”

“你知道我怎么知道他不是小爱吗？你知道我又是怎么觉得……不管你什么样子，都是小爱吗？”

Al Ⅻ轻哼了一声，闭上眼睛不理睬，趴着也不动，一副堵气的表情。

廖韫飞笑着快速啄了下Al Ⅻ的脸颊。“是你们的眼睛，亮亮水水的，仿佛会说话，好像里面有一个很美好的世界，让人想要亲近，控制不住地想要亲近。……你也知道的，所以现在把眼睛闭起来，是吗？”

“眼睛？”Al Ⅻ皱了皱眉，眯开眼睛看向廖韫飞，见他不像是在玩笑，眉头皱得又紧了些。“怎么可能？”Al Ⅻ知道在外观上，Al系列的机器人是一模一样的，唯一的不同或许就是Al I的那双眼睛，那是最独一无二的眼睛，因为在它眼球体的表面，附着的是邱瑞荦的眼角膜，那双眼睛水润透亮，是Al I，也是Al系列机器人里最美丽的部分，那是他从毕教授的电脑里偷看到的，不会错。

“你不信？”廖韫飞说着，扶上Al Ⅻ的眼睛。“小爱，我知道你是小爱，没有人和你说过吗？”

“呵呵。”Al Ⅻ冷冷笑了声，见廖韫飞没有像刚刚那么刻意地压着他，慢慢转过身，将身上的人推开，自己坐了起来。廖韫飞就在一边看着他，笑着，仿佛看着自己笼子里的猎物一般，骄傲，灼人的骄傲。

“小爱。”廖韫飞轻唤了一声，说道。“我是真的喜欢你，我可以帮你，如果你愿意，你……”

“你看中小爱什么？”Al Ⅻ打断廖韫飞的话。“不就是这副皮囊吗？什么喜好，什么爱？说得真好听，你懂吗？你也不过就是一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不把人当人，以为是养宠物呢？高兴了遛遛，不高兴了就踢一边，我呸！他们是白痴，我才不是，你休想再用相同的把戏骗我，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话一毕，Al Ⅻ自己都愣住了，那些话就那么脱口而出，仿佛在心底藏了很久，终于释放了。

“是因为……那个过去吗？”廖韫飞的语气突然软了下来，看着Al Ⅻ红肿的眼睛，怒气冲冲的架势，怎么看都像一头被遗弃的小豹子，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外游荡了许久，饿着肚皮，毛上粘了土，可眼睛依旧亮亮，依旧是那高傲不可亵玩的模样。“对不起，小……对不起，爱爱，是我……冲动了。”

“什么？”Al Ⅻ瞪大眼睛，狐疑地盯着廖韫飞。“你又玩什么把戏？”

“我不会强迫你做什么的，我答应过你的话，我都记得，所以……你安心在这里先住着，如果……如果你想我帮你把你哥哥或者弟弟也救出来，我会的，但是……不要用你过去的那些经验，遇到的那些人来评判我，既然你和他们不一样，那么……为什么我不可以和他们不一样？”廖韫飞伸过手要去安抚Al Ⅻ，被他倔强地躲开了，看着自己悬空的手和被嫌弃的眼神，廖韫飞只是笑了笑。“我让人来给你送些吃的，佣人说你从来到现在都没有吃过东西，只喝了小杯牛奶。即使你在生气，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Al Ⅻ转了转眼珠，提防地盯着廖韫飞，不说话。

“你放心，我不会在你食物里下药，这么下三滥的手段我都不屑。”廖韫飞退后一步站在床边。“对了，你知道昨天晚上是谁把Al带出场的吗？卫嵘，TC幕后老板的哥哥，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卫嵘？”Al Ⅻ拉过一个枕头抱在身前，也往后挪了挪。“他喜欢Al？”

“喜欢？那我可不知道，只知道昨天Al一出场，底下估计都沸腾了。……我只是奇怪，为什么卫苍晋会把Al给卫嵘，那么花心思培养一个铁定会红会赚钱的MB，却便宜了自己的亲人，不划算。”

“切。”Al Ⅻ扭过头哼了哼。“你都不懂，我就更不懂了。我要休息，没事儿您就请回吧，我知道您是大忙人，现在可不是来我这里耗时间的时候，快走吧，免得过会儿……就狼变。”

“哈哈，爱爱你……真是太可爱了。”廖韫飞伸手要去捏捏Al Ⅻ微红的脸蛋，被不客气地用枕头打掉了手，疼倒是不疼，不过他倒是宁可Al Ⅻ拿自己的手打他。“好吧，我晚些再来看你。”

“喂，等一下。”Al Ⅻ从床上下来，站在廖韫飞对面，骄傲地抬着自己尖巧的下巴，乌黑的眸子灵动地转了转。“帮我弄个身份，我现在是黑户，你有这个能力吧？另外……借我些现金，是借，我会还你。”

“好。”廖韫飞想也不想，果断应下。“如果你想找工作，我也可以帮你。”

“那……先谢谢了，不送。”

廖韫飞看着Al Ⅻ的背影，仿佛看到了一条翘得高高的尾巴在一甩一甩的，特别可爱。小爱，也就是廖韫飞认为的爱爱的那份简单的档案就在他办公桌上，和Al Ⅻ刚才和他说的话似乎有了衔接，也给了廖韫飞方向去处理。廖韫飞的目的从来没有变过，打击TC，赢得小爱。

而另一头，情况就没有那么好了，卫嵘对着撅着屁股趴在他卧室的大床上，粉嫩的脸蛋抵在带着白色绒毛手套相互叠加着的手背上，眼睛闭着，浓密纤长的黑色睫毛静静垂挂，头上带着长长的兔耳朵，一只竖得高高地，另一只耷拉在一边，身上只穿了条半透的白色小内裤，屁股后头那节毛茸茸小尾巴翘得老高，白皙的长腿随意曲在身体一侧，脚上是配套的白色绒毛靴子，鞋底还有粉色突起的梅花般的肉掌，差点没失手将手里的牛奶杯子打碎。大脑在这一刻处于真空状态，卫嵘甚至没面子地转身逃走了。

靠在卧室外的墙上，卫嵘做了两次深呼吸，猛饮了两口杯中的液体，都未发觉那不是现在需要的酒。

思绪回到前一天傍晚，接到卫苍晋的电话前往TC，看到的正巧就是小爱的首次亮相。看到这个不久前还抱着泰迪熊嘟着嘴巴一脸认真投入地和自己对弈的可爱少年穿着性感半透的衣服抱着钢管在台上对着众人扭动腰肢，频抛媚眼那副妖孽样时，卫嵘突然无名火气，差点冲上台要把人拽下来。

卫苍晋将卫嵘拉到了一边的角落。此时的TC处于最黄金时间，音响开得极大，分不清是吵杂还是振奋，灯光忽明忽暗，色彩变化极快，所有的设备都映衬着台上表演的宝贝，今天晚上注定会有一场激烈竞争。台上漂亮妖艳的少年灼烧着所有人的眼球，从他肢体的每一次扭转伸缩间溢出，连同光裸肌肤上那被灯光照得发亮的汗液，以及空气飘散的独特香味，不断刺激着人的感官承受力，挑战着忍耐的极限。

“如果你想，他就是你的。”

“你为什么要那么做？嗯？是在激我吗？那个人和我没有关系！”

“那么请你离开吧，我要做生意。”卫苍晋端了杯侍者送上的酒。“你知道TC的性质，看到人们的反应了吗？那可是TC真正的宝贝，我会为他挑选合适的客人，那是TC的财产，我知道如何保护。”

“你……”卫嵘握着拳，将视线重新移回到台上。

那个少年用膝盖和手掌着地探向地面，身体像条蛇一样扭动着向前诱惑地探出又引诱着收回，不知道是谁的手，又有多少双手，同时伸向这个魅惑的宝贝，渴望着触碰他，将他占为己有。

烈酒灼烧着咽喉，眼睛充血发红，卫嵘静立着，做着最后的斗争，离开，或者带走他。

那一次，他不在，他的荦荦也有过如此震撼的演出，他可以看到那张扬放肆的外表下隐藏着的涕泪脆弱的内心，他相信没有人真正愿意这样放弃和作践自己，总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让他们放开一切，只是用身体去迎合他人。那一次，他不在，那个人带走了他的荦荦，他本应该在那里，保护他。

这个少年，有着和荦荦一样的过去，卫嵘觉得自己可以理解他，或者帮助他。

“苍晋，给个价，我不会让你吃亏。”卫嵘转头对上卫苍晋一直游离在舞台外的视线，那一刻卫嵘是迟钝地，或者太过于专注，所以没有觉察到卫苍晋的异常，没有觉察到他眼底的失落，和对那场轰动的表演的全然无视。“我要带走小爱，我会给他新的生活，你……去找别人代替吧，我……要买下他。”

“除非他愿意。”卫苍晋垂下眼睛，盯着杯中金色的液体在瘦长透明的杯身里打转。“卫嵘，他不是一样东西。他选择了来这里，作为一件商品展示自己，但他依旧有自己的主见，你不能说买下他，就买下他。”

“那我包下他，剩下的，我知道要怎么做。”

“他不是你的荦荦。”卫苍晋说道。“甚至……可能也不是你熟悉的小爱，也……可以吗？”

“苍晋，知道吗？见到小爱那一刻，我就觉得……荦荦好像回来了，用另外一张脸，另外一个身份重新回来了……我可能无法再拥有他，但是……我希望他会是幸福的，如你说的，我也想……走出来。”

“小荦回来了吗？”卫苍晋轻声说道，然后是一抹淡漠，转瞬即逝的笑。“他从来没有离开过。”

卫嵘没有听到卫苍晋最后那句话，视线已经被台上的少年吸走，那少年正对着他，勾起一边嘴角坏坏一笑，细长的凤眼上调，莹亮的黑眸盯着自己，像无声的不容拒绝的邀请。

“他现在叫Al。”卫苍晋说道。“你以后就叫他Al吧。”

“小爱更可爱些。”卫嵘回道。“小爱多可爱的名字，Al……到也真配现在的他，他们真是一个人吗？”

“那又有谁，至始至终都是一个模样呢？”卫苍晋轻叹，背过身。“看你能不能让Al变成小爱了。”

“叫什么不重要，就像我的荦荦和你的小荦，真的是两个人吗？”

卫苍晋不语，离开了TC的主厅。他的小荦和卫嵘的荦荦，从来都是不一样的。在卫嵘面前，邱瑞荦是乖巧顺从的，而在他的面前，那个少年活跃张扬，有着自己独特的想法和主见。Al是邱瑞荦的英文名字，那个在工作上给过卫苍晋很多建议的神秘顾问。但是卫嵘不知道，他从来不知道，也没有关注过，他的小荦以外的任何一面的邱瑞荦，所以他想要的也只是他那个纯净乖顺的小荦，所以他最后没能留住他。

和一个人太近，我们总是看不清他的全貌，看清了也不愿意承认，那些人，从不会按照我们的意愿改变，那是他们作为自己存在的方式，就如我们作为我们自己存在着，不以他人的意识为转移。

带回Al，卫嵘把他一个人留在了房间里，一个晚上没有去见，此刻他来看他是不是睡得好，下到厨房给他倒了杯牛奶，回到客房发现人不在，回到自己的卧室，却看到了那么让人清早鼻血狂飙的画面。

平静了自己的情绪，卫嵘又从门缝里瞄了一眼，那只可爱诱人的小兔子趴在自己的床上睡得正酣。卫嵘干咽一口，重新将门锁上，转身下了楼。牛牛正懒洋洋地趴在门口晒着太阳。

卧室里，小兔儿睁开了那双亮亮的黑眼睛，转了转眼珠，翻个身仰面躺在床上，一手枕在脑后，一手无聊地弹着头上的那对大耳朵。一条腿曲着，另一条架在上头晃啊晃，转转脚踝，看着那只毛茸茸的大白脚。身后的小尾巴搁着似乎有些难受，小兔儿扭了扭腰，将臀又抬高了些。

46.应对

“你确定不要二号吗？我看你和二号处得挺好，多可爱的睡宝宝啊，很贴心的呢。”

卫苍晋只对着毕教授扯了扯嘴角，走过标有“Ⅱ”那枚蛋形的人造子宫，Al Ⅱ已经从Ⅻ那里转移回自己的地盘，含着手指睡得很甜。卫苍晋没有去看他，在Ⅲ和Ⅳ之间有些犹豫。

“你也就在三号和四号间挑一个了，五号到十一都还没有完善。”毕教授发现卫苍晋正瞪着自己，抓了抓自己的鼻子笑道。“别这样，十二是一个意外，你知道，十二个胚型出来后我们做了很多测试，就像十根手指各有长短，一个妈妈的孩子各有特性那样，你不可能要求他们都一样。按照你挑选一号的方式，我们给剩下的十一个机器人做了排序，之所以把十二放在最后，就是因为……这个坏小孩把我也骗了！”

“所以十二逃走是他自己的计划？”

“苍晋，我知道你对一号的态度，那么十二呢？你会想把他抓回来，还是……你知道，更换主脑的芯片就会改变一个机器人的特性，当然，你不是改变了十二，你是换了一个机器人，和人类一样，个体特质消失，他本身也就消失。怎么说的，作为自己活着，作为自己死去。换了主脑芯片，就不再是十二。”

“那……就让十二带着小荦的梦想飞吧，我没有阻止他的理由。不是已经不能阻止他存在了吗？就像当初不能阻止父亲把小荦带来……你也说了，十二是小荦的重生，我又怎么会再去重复过去的错误呢？”

“可他现在和廖韫飞在一起，以廖韫飞的聪明才智，他很快就会发现……十二的问题。而且你们的死对头翠阁就是廖家的产业吧？现在廖老头子已经逐步放手将廖氏交给自己唯一的儿子打理，如果让他发现我们在研制机器人……后果就很严重了，这点，你不会没有考虑过吧？即使你对荦少爷有愧疚，也不该这么偿还，赌上卫氏实在有些太过于……苍晋，我们认识那么多年，我知道你不是一个冲动的人。”

“你说得重了。”卫苍晋隔着玻璃罩往里望着Ⅲ。“但是我愿意冒险给十二一个机会。”

“那一号呢？一号的情况可能不太乐观，你就不打算给他和Top I一个机会？”

“一号，我有自己的考虑，你就等着Top I回来后收集数据吧，Top系列的机器人可没那么多。”卫苍晋敲了敲那层薄薄的玻璃。“三号和四号的区别在哪里？是睡姿上吗？五号之后都是平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