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爱。”周段方抱着Al I号坐起身，原本撑着床面的手握住了他的后劲。“那么谁告诉你梦的事？”

“刚刚在那里，小爱有听到他们聊天。”可能是周段方的手劲儿用得过大，Al I不太舒服地用手去推了推周段方。“他们在说……我晚上睡觉做梦都是你，你有没有梦到我，然后……店长先生，怎么了？”

“小爱。”周段方松开握着Al I后劲的手，转而轻抚起他的后脑，微微一笑道。“你有梦到我吗就像那句我喜欢你，都是情话，小爱不是也会说很多很多情话吗？我记得有为此奖励过聪明的小爱哦。”

“情话？就是小爱说了它们，就会被疼爱的话？”

“我们小爱真聪明。”在Al I的鼻尖上吻了下，手指慢慢分开插进Al I柔软的发丝内，轻揉着头皮下的五点暗穴。“晚安吻。……乖，睡吧，我在这里陪着你。……小爱，好好睡吧。”

Al I轻哼了一声，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呼吸越来越浅，很快就在周段方的怀里熟睡了。

将一号放回到床上，掩好薄薄的被子，周段方长长叹出一口气，心里莫名地有些烦躁。

一号侧着头，半张脸埋在枕头里，露在外的那半边脸颊呈现出好看的粉色，唇微微张开，是好看的樱桃红，下唇比上唇稍许丰满些，鼻梁很挺，仔细看鼻翼好像有在动。浓黑的睫毛静静垂挂，展开形成一把可爱的扇形，将肤色衬托得更加白皙柔嫩。刘海随意地留下一撮挡在前额，整个看着又乖巧又柔顺。

周段方不知道那是因为一号被制造得如此，还是他给人的感觉如此，早不是第一次，就这样看着如此恬静的一号呆呆出神很久。周段方知道这个一号的毛孔里能散发出迷惑人的信息素，知道他的一切行为语言都是被程序控制，知道他的出产就是为了讨好男人，让男人对他情不自禁。

这些无关感情，或者，他反复地告诉自己，这些都无关感情。

“我喜欢看到一号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就像突然打开了一扇窗户，透过它，你看到了一个新的世界。”

“可我更喜欢他沉睡时的样子，真的和人一模一样。”

“不一样的，段方。我们睡觉的时候才不会那么甜美，我们即使不打呼不磨牙不乱动，早上醒来口腔里还是会有一股难闻的气味，睡得过久我们的膀胱和大肠还会抗议，但是他……任何时候你怀抱他，亲吻他，撬开他的唇，你都能品尝到你最渴望的那股……夺人心魄的滋味。”

“是，因为他不是人类。”

“你们两个真无趣。”尹奥摇头，独自去一边饮酒，留下周段方和朱瓷在那里还对着屏幕坐着。

“小爱，我真的希望有一天……”周段方俯下身，揉着一号的黑发。“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人类会在晚上睡觉的时候做梦吗？因为我们知道那不是真的，它不会在白天的生活里实现，可我们想它发生，所以我们做梦。然后不再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即使醒着也会做梦……然后有一天，我们制造了你，希望你能让我们的梦想实现，可是你……小爱，我真希望有一天，你可以做梦，做小爱自己的梦，然后……让它能成真。”

7.Top I

周段方离开一号的房间正打算回自己那里休息，半路接到朱瓷显摆的信息，让他去看看Top I。周段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转头去了Top I所在房间，离他住的地方有些距离，离一号的不远，就是楼上楼下。

Top I所在的房间并没有锁门，站在门口就能听到里面的声音，不过因为这里是特区，一般人是无法随便进出的。周段方站在房门口清了清嗓子，又大力咳嗽了两声，再很重地敲了几下门，那声音不但没有识趣地减弱或者停止，反而变本加厉起来。周段方皱着眉头正打算转身离开，就听到里面人的叫自己。

“你在门口磨叽什么？害羞呢？笑死人了。”朱瓷说完又是一声低吼。“……慢点，崽……”

周段方无奈地推开门进去，就看到朱瓷穿戴整齐地坐在一张太岁椅里朝着自己得意地笑，那脸色红润眼神迷离，还对他挑逗似的舔了下嘴唇。分开的双腿间跪着一个为着寸缕的男人，这男人身材极佳，线条柔和却不娇弱，反是非常结实有力，不是夸张的倒三角，肩膀并不宽，和腰线臀线构成的比例很完美。而肤色也没有一号那么白皙，偏向于麦色。周段方并没有细看过Top I，他比一号晚了两天过来，和一号比起来在性能和内设上都稍有不同，毕竟他们的服务性质有差。对于这个Top I，周段方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你真是很敬业。”周段方在侧面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但别过了头，不要忘了他是做什么的。”

“我当然知道，所以要以身体验下是不是完美，哦……Cool……”朱瓷大吸了一口气，拍了拍Top I的肩膀。“可以了，崽，非常好，现在你可以起来了。”说完便从备在一旁的纸巾盒里扯了几张将自己擦拭干净，然后真正穿戴整齐地坐在那里对着低着头的周段方笑了笑。

周段方看着Top I站起身，他似乎对接下来的事情有些迷惑，就那么站着，很正地站着，和他们第一次见到这个Top I情形差不多，就那么睁着眼睛浑身赤裸地站在透明的玻璃罩后，朱瓷当时还没有形象地大笑说研究人员都是吸血鬼的粉。而一号不同，他就像一个小宝宝一样含着手指缩在一个蛋形的容器里。

“你要不要试一下？一定要你永世难忘。”朱瓷递了张纸巾给Top I。“把嘴巴擦下，乖。……段方你真的不想试试？哦，我忘了你手里也有一个，那可是真正的……怎么样？你那个小家伙是不是很可口呢？”

“大半夜的你想和我讨论这个？”周段方抬起眼，正好对上站在自己对面用纸巾擦着嘴角上残留的白色粘液的Top I。和一号的柔美可爱不同，这个机器人确实硬朗了不少，令人羡慕的完美腹肌，腿部肌肉也更为匀实，尺寸方面到没有自己想象地那么夸张，也不是一号那种可爱漂亮的粉色，颜色要深一些，肢体上覆盖着体毛，不浓，一般正常，看来负责机器人体貌设计的人确实很用心。

Top I的眼睛和一号有些相似，不大，眼角微翘，眼皮单薄，睫毛很黑，只是从那双眼睛里射出来的光完全不同，死死地，并没有什么生气。周段方没法让自己不去把他和一号进行比较，和Top I比起来，一号真的是很可爱的小家伙，他醒着的时候眼睛永远是亮亮地，带着某种周段方现在还说不清的光，那光能把人深深地吸引进去，仿佛里面藏着你寻求已久的宝藏一般。而且一号还会蹭着你撒娇，没有人理睬时会和自己玩，作出一些有趣的小动作，当然，周段方也想过，或许这也是Bottom和Top在研制时的区别。

“怎么样？”朱瓷打断了周段方心里还在进行的比较。“看了有何感想，Top I来到这里后，你还没有正眼看过他，一天到晚就陪着你那个小可爱，你可别真动了心哦。”

“怎么可能？我才不是那个在机器人的人造口腔里爽得淫叫的人。”

“喂喂喂，有你那么说话的吗？你这个是妒忌！”朱瓷甩手抽了周段方的胳膊一下，脸上却没有什么怒气，反而还在笑。“你说这话的样子明显的欲求不满啊……好了好了，不贫了，说回正题。这个攻君一号我叫他崽，怎么样？和你那个甜蜜蜜的小爱比起来，是不是也不逊色？”

“你的一号是做攻的，你叫他崽？”周段方白了乐呵的朱瓷一眼。

“乳名而已，不过话又说回来，崽是小孩或幼小动物的一种称呼，不挺合适？还有啊，Top I比一号晚出来两天，不要看两天时间，Top I修复了一些一号在研制上的问题。”

“什么问题？”周段方直了直背，有些担忧地皱了皱眉。

“具体是哪方面我到还真不是很清楚，他们没有透露，不过我想，你比我更容易发现这点。”朱瓷耸了下肩，指了指正立在一旁的Top I。“至少像我们这样聊天时，Top I可以安静地像雕像一样站在一边不做打扰，而你的一号估计又要对着我们转他那双黑溜溜的眼睛东瞅西望，看得你心里直痒痒。”

周段方盯着Top I目空一切的眼睛，脑海里立刻出现了一号坐在床上撅嘴巴皱鼻子的可爱模样。“难道不是最初就设定好的？小爱就是制造出来惹人疼爱的，他不需要像Top I一样看着强势，他的存在就是为了激起人的保护欲，那种要把他搂在怀里永远占有的欲望。而Top I，他处于主动的位置，负责去引导，去让那些人感觉到自己被需要和宠爱，感觉到自己的存在。这就是制造两类机器人的目的，不是吗？”

朱瓷看了眼Top I，又看了眼周段方，最后把目光集中在天花板上。“那是人工智能，段方，我不知道最后会怎么样，智能……就像我们的父母也不知道将来我们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那不一样的，父母和他们的孩子都是同类，而他们……只是我们的一项发明。”

“段方。”朱瓷转向周段方并推了下他的手臂，又换上了一副轻松乐呵的神情。“下个礼拜他们就要正式开始工作了，要不要提前让他们见个面，随便演练一回？我们都需要看看这段时间的调教成果。”

“这本来就是在安排里的，不是吗？”周段方答道，却不知为何，心里莫名地有些难受。

Top I的眼睛眨了一下，眼珠转向安静下来的两个人身上，又很快转回中心，一眨不眨地看着前方。

8.见面礼

知道自己要和Top I见面，Al I似乎很高兴，将整个人挂在周段方身上咯咯笑得很欢。

“怎么那么高兴呢？嗯？”刮了下一唤醒就往自己身上缠着的一号，周段方一手搂着他的腰，一手自然地扶上他的额头，顺了顺随着一号不安分地扭来扭去的动作而轻轻飘动的刘海。

“小爱还没有见过别人呢，那个Top I是会很疼小爱，让小爱很快乐的客人吗？”

周段方一震，脸上的笑容退了下去。“Top I不是客人，他……是和你一样的，也是TC的宝贝，只不过……Top I和你的工作不一样，听出来没？他是Top I。”

“哦。”Al I眨了下眼睛，笑呵呵地点了点头，脑袋在周段方的侧脸上蹭了蹭。“小爱知道什么是top。”

“是啊，小爱最聪明了。”周段方习惯性地又吻了下Al I，却没有告诉他这次见面的目的何在。

“店长先生。”Al I眯着那双漂亮的眼睛，歪着头对着周段方傻笑。“我要不要送东西给他？”

“送东西？”

“嗯，这个叫做……嗯……”Al I鼓了鼓腮帮子，眼珠子转了两圈，忽然一亮，得意地点了下头笑道。“叫做见面礼。”说完，Al I像条小鱼一样从周段方的怀里往下一滑挣脱出来，膝盖和手着地，撅着屁股从床的一头爬向另一头的床头柜子，从里面拿了一份打印纸，用手拍了拍，然后抱在怀里用膝盖划拉着重新回到周段方身边，拉起周段方的一个手臂环在自己的腰上，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看。”

Al I给周段方的那份东西是各国礼仪介绍。

“这个一直就在抽屉里面，小爱都看过了。”Al I哗哗翻着，指着其中一页上的某一行举在周段方的眼前。“看这里，小爱看到好多地方都有那么提到的。店长先生，小爱是不是很聪明？”

周段方单手将那份东西拿在手，看了眼封面上的字样和右下角的编号，是一号被送来时和那些备注说明书放在一起的，周段方当时并没有细看。而将它们放进一号所住的房间的床头柜，估计是尹奥的主意。

Al I将眼睛瞪得圆圆得盯着周段方的反应，那眼睛里带着讨好期待的光，许久得不到回应后又失落地暗淡了些，最后尽然变得水汪汪地一副委屈地不行的模样，刷刷眨了两下，就掉下了眼泪。

会流泪也是为了起到情趣促进的作用，但是这次周段方知道，一号流眼泪与此无关。

“怎么哭了？我又没有说你什么。”用拇指擦去一号脸颊上热乎乎的泪水，摸着那又凉又滑的皮肤，心里咯噔一下，愧疚地将人搂紧，吻了吻那永远带着股淡淡香味的黑发。“小爱，乖，不许哭。”

“小爱以为店长先生生气了。”Al I吸了吸鼻子，用手背抹了下眼睛。

“我说过，不要随意猜测我的行为。”捏住一号的下巴将他的脸仰起。“你为什么觉得我在生气？”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在说。”Al I指了指周段方的眉头，眼睛和嘴角，嘟了嘟嘴，垂下眼睛不去看他，手里绞着那份自己献宝一样拿给周段方看的东西。“小爱有很乖看的，上面就是那么写的。”

“好了，没说你错。那……小爱想送给Top I什么见面礼呢？”

一听到周段方应下了自己，Al I立刻来了精神，两个眼睛再次闪闪发亮，对着周段方露出白白的牙齿笑道。“店长先生，小爱想送给Top I一只可爱的熊宝宝，脖子上打着领结的那种。”

“为什么？又……是在哪里看到的？”

“不是看到的，是听到的。”Al I很认真地答道。“那次小爱还没有遇到店长先生，小爱也不叫小爱，他们叫小爱Bottom I，小爱那个时候还没有这个呢。”Al I说着摸了摸自己身上的皮肤。

“听到？”周段方随口问道。“你记得所有只是听到的东西并且理解它们的意思？”

“理解？”Al I翻阅着手里的那份人类礼仪介绍，眼睛盯着其中一页，左右左右转了下眼珠，然后皱起鼻子摇了摇头。“小爱不知道。店长先生，系个领结的熊宝宝什么样？”

“我去给你弄两个，一个送给小爱，小爱不就知道了？”

“送给小爱一个？”Al I一下跳了起来，见周段方对自己在笑，兴奋地扑过去在他唇上响亮地啄了一口，然后用脸蛋蹭了蹭对方的耳朵。“谢谢店长先生，小爱最最最喜欢你了。”

周段方苦笑，回了句“我也最最最喜欢小爱”。

程序里输入过一条，如果有人送你东西，特别是客人，一定要回报他们，比如送上拥抱，亲吻，如果对方有进一步要求，应当热情主动地给予配合，并同时用语言同步表达自己的喜悦和对对方的感情，说类似于“你对我真好”，“我最喜欢你”，“其实你不用送我什么的”，“没什么比你的心意更重要”的话。至于回应的是具体哪一句在程序上也都有详细的罗列，毕竟机器人无法自己思考，所以在最初设置上会复杂很多，尤其是要与人交流的机器人。所以这次一号的举动在周段方看来只是其中一种应对的简单反应。

至于有没有“最最最喜欢”这样的说法，周段方不得而知，不过必定是有的，一号很聪明，却还没有聪明到理解自己说的话，所以也无法强化自己的感情表达，这是周段方相信的，也应该是唯一合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