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 I愣愣地挽着周段方的胳膊，秀气的眉头拧了拧，很快就又松开，兴奋之色再次浮现在脸上。

“完美的机器人？什么意思？”

“就和人一样，你根本就看不出他是机器。”

“你的意思是……它们可以和我们一样思考？”

“段方，你开玩笑吗？”

4.监视屏

说是带一号去见识，自然不是直接把人领到现场去，一号的出场必须经过精心准备，达到震惊四座的效果，所以这次周段方只是把人领进了监控室，当然也不是之间那间。

搂着一号的肩膀站在被巨屏环绕的房间里，整条S街就在屏幕上顺时针方向一点点展开，仿佛整条街被拧成一个没有终点的圈，而自己就置身在其中，看着人来车往，霓虹闪耀，头顶上方，尽是一片星空。

“哇！”一号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呆呆地张大了嘴巴，眼睛也撑得圆圆地一眨不眨。

遥控就握在周段方的手里，没有比这样的参观更深入和安全。低转头看着一号的侧脸，屏幕里投射出来的光影折射在他白皙的脸庞上，黑亮的眼眸里，形成了一块新的屏幕。S街的夜景就展现在他眼前，在他的眼里，每一处都格外真实，那种夜幕下徐徐拉开的生活，带着白日逃逸不得的宣泄。

“啊！Twinkle，那……我们在里头吗？”一号兴奋地伸手指着屏幕上那座如宫殿般的建筑。

金色的Twinkle Club闪烁着，糜烂奢华却也真的庸俗不堪。外观变了，格局变了，人也变了，那块招牌如旧，甚至更为夸张。因为那就是他们要的效果，因为它最形象地展示了有关TC，或S街的存在理念。

没在街道上停留太久，周段方按了下手中的遥控器。画面旋转拉近，只留下TC的大门正对他们。微笑的迎宾，开启了大门，推进的镜头，内设一览无遗，格局，装潢，还有……人。

TC的正厅有一个主台，在非特殊派对夜时就是普通的表演台，普通地，就像现在在上面抱着钢管扭动着的只穿了紧身黑色皮裤的几个妖艳男人，那条普通地布满了金色拉链的皮裤。主台边是各色风格不一的包厢，可以是半敞开式，也可以完全封闭，依照客人的需求调整。简单地说，只要他们要求，都可以满足。

一号的表情并未起任何变化，最初的震惊已经消散，转而是一种认真地专注，那种就像正盯着教师黑板听老师讲题的好学生。正对他们的巨屏里，出现的是一个包厢里的情况。一位少爷正赤裸着下身跪坐在一个中年男人的身上扭动着腰肢，不断传出的撩人的呻吟声以环绕式的效果在紧闭的空间里回转。

“有何感想？”周段方清了下嗓子问道。

“和店长先生给我看的那些差不多，有一些不一样的地方。”Al I站得端端正正，还真像是被讲台上的老师点名提问一般，正色道。“就是声音比那里的好听，估计是音响的效果好，光线也很足，画面又稳定。”

“我的意思是，你的身体……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周段方再次轻咳了声，别过头将注意力随意地转移到右侧的巨屏，那是另外一间包厢的画面，坐在四五个人喝酒聊天，只是私底下有很多小动作。

“身体？特别？感觉？”Al I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又用手到处摸了摸。“小爱身体很好。”

“那……”周段方仰起头又看了眼顶上的夜空。“是他做得好，还是小爱做得好？”

Al I刷刷眨了三下眼睛，顿时双目放光，整张脸立刻神采奕奕起来。嘴角向上勾起，眼波流转，以靠近周段方的腿为支点慢慢转过身面对面看着对方。右手自然地扶上周段方的肩膀，左手按在他西装的纽扣上慢慢用手指向上爬走，在衬衫第三颗纽扣的地方停了下来，缓缓地绕着将扣子解开。

“店长哥哥。”压低的声音软软酥酥地从又艳丽了几分的唇间跃出，漂亮氤氲的凤眼上挑着眼角，直勾勾地盯着周段方看。踮起脚尖，稍仰起脖子，用下巴去摩了磨周段方的下颚和侧颈。“小爱喜欢你。”

周段方站着未做回应，只是又按了下手里的遥控器。环绕在四周的屏幕里再次完整出现了TC内的画面，而且是以站在中央主台上才有的视野看到的TC内部的情况。

Al I将周段方当作了其中的一根钢管，自然地缠绕上去，贴着开始跳起舞来，灵巧湿润的红舌像蛇信子一样探出转动，舌尖在颈部划过留下一线细细亮亮的水痕。手指灵巧地隔着衣服燃着火，然后慢慢向下滑至裤腰，稍作停留，便用整个手掌在已经开始膨胀的柱体上摩擦起来。

“店长哥哥，嗯……”迷离着眼神，Al I从喉咙里发出一个短促的音节，脸颊粉粉透红，呼吸热热地从鼻腔里直接喷在周段方的脸上。轻颤着的睫毛缓缓睁开，黑白分明的眼睛越来越亮。

突然，一切停止了。

“店长先生。”Al I在周段方面前站直，嘟着嘴巴用刚刚还在做坏事的手指了指周段方身后。“那个人在看着小爱。”摇摇头，身体又开始在周段方身上扭动着摩擦起来，可惜撒娇和挑逗实在不可同语。

“怎么了？小爱是害羞了？那样可要不得哦。”

“害羞是什么？”Al I越过周段方的肩膀，目光还集中在那块屏幕上。

周段方发现一号的神色不太对，转过头顺着他的方向看去。身后的屏幕上显示的正是吧台，一个穿着一身修身高档订制服，且面容极好的男人正优雅地端着一杯色彩极艳的鸡尾酒对着他笑得诡异。那眼神仿佛就已经穿透屏幕直接打到他们身上。周段方顿时觉得一股无形的压力迎面而来。

这个人不像是恰巧发现了TC里被完美隐藏的摄像头，他是故意地，在给镜头后看着他的人传递某个信息，某个半点无关友好的信息。更重要的是，这个人周段方不认识，完全陌生的顾客。

“马上给我去查一个人。”周段方拿出手机下了一个命令。

所有进TC的客人他们那里都会留底，或者说，非熟人进不了TC。

Al I一个人站在一旁，脸上的红润已经退去，恢复了正常偏白的肤色，歪着脑袋咬着手指甲盯着画面里那个对着他们举起酒杯，探出染血一样的红舌舔过上唇，侧仰起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的神秘男人。

“怎么了，小爱？”周段方挂了电话，才注意到乖乖等在一旁的一号。

“他像一个top。”Al I很实在地吐出一句话，眉头向中央无意识地靠了靠。“他也是牛郎吗？”

“至少不是TC的。”周段方再次揽住一号的肩膀，在他脸颊上亲了亲。“今天就到这里，你先回去。”

5.神秘客

TC的吧台边并未坐太多的客人，毕竟大家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喝酒聊天或者欣赏下调酒师的调酒技艺。

这为数不多的人里，廖韫飞就是其中之一，此刻他正惬意斜靠着吧台，单手支着下巴，挑剔地看着在他面前小心按照他的指示调酒的年轻酒保，在他出现第三个错误时，冯修白终于回来，动静不小地在他身边的位置坐下，瞟了眼明显今天不在状态或者被震慑到很是胆寒的酒保，轻笑出声。

“怎么去了那么久？”廖韫飞将那杯刚调的鸡尾酒推到冯修白手边。

“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遇到个熟人，你也认识的，卫嵘。”冯修白毫不客气地将酒推回。“至于吗你？”

“卫嵘？ж那个卫嵘？他来这里做什么？没看出来，也有那嗜好。”

“我觉得他和我们不一样。”冯修白示意酒保重新给他调了杯酒。“好像是因为心情不好，那些想讨好他合作人就把他带到了这里放松，可惜他们拍错了马屁，刚要不是我恰巧路过……那可真有好戏看了。”

“你帮他？你会帮人？”廖韫飞对着冯修白不屑地嗤笑一下。“别告诉我你和他也有合作项目。”

“难说，不过我今天心情好，就先把他欠我的人情记在账上。”冯修白晃着酒杯，眼睛四处扫荡着。“怎么样？坐了那么久有没有瞄到什么满意的？别客气啊，今天晚上的消费都记我账上。怎么，谁惹我们廖大少爷不高兴了？还是……是这里的人都不长眼，没来和你这个大帅哥搭讪，你心里阴暗着？哈哈。”

“我看这是你切身体会吧？”

“这里谁不知道我？来搭讪也得有那个胆啊。”冯修白正说着，目光已经停留在主台的表演上。“倒是你……说正经地，回国也一个月了，你想好做什么没？廖老先生不催着你？你不会回来相亲的吧？”

廖韫飞不予理睬，转过身背靠着吧台，就着冯修白被吸引的视线看向表演正酣的主台。时间已经临近午夜，表演有越来越过火的趋势，灯光也比开始暗了不少，似乎还是跟外头的天色同步。

黑色皮裤上的金色拉链被一点点缓缓拉开，露出坚实的长腿，挺翘的臀部，以及湿漉漉的前方。整个主台欲火高涨，连空气里飘散的味道似乎都有些异样，有什么看不到的东西随同空气一起钻入鼻腔。

廖韫飞了然地一笑，TC的小把戏似乎还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修白，我想……”

冯修白正如他说的，TC是个很能让他放松享受的地方，廖韫飞一个没注意，他身边就已经多站了一个人，还是一个看着清纯无比的少年，细软的腰身被握着，欲拒还迎的推搡着要马上把他搂在怀里欢乐一番的人。冯修白似乎很配合这个牛郎，笑得一脸无害温和，看得廖韫飞心里一阵发毛。

估计是看到廖韫飞和冯修白关系不错，而冯修白又是TC的常客，有胆大的牛郎悄悄地挪了过去，借着和冯修白打招呼偷偷打量了边上的廖韫飞。依旧看着简单干净的装扮，笑容还是甜甜地，一度让廖韫飞以为这就是TC的特色，如果排除主台上正在上演的活色天香的live show的话。

“冯少爷，这位是您的朋友？”

“廖少。……怎么？要给你个机会？”冯修白挑了挑眉毛，手在身上那个少年的腰上打圈。

新过来的少年垂眸一笑，对上廖韫飞。“不知道廖少是不是介意？”

廖韫飞耸肩，同时在这个少年的身上扫了两圈，拍了拍自己的腿面，那少年立刻走了过去，搂着廖韫飞的脖子在他腿上坐了下来，就着廖韫飞手里的酒杯扬起脖子，由着他后来又灌了半瓶。

冯修白只看了他们几眼，就把注意力停留在自己怀里的人身上。

今夜的TC已经进入黄金时间段，主厅内的光线更是暗了几分，周围风格各异，原本毫无遮挡的包厢也忽然隐藏了起来，只有主台上那闪闪发光的钢管和全身洒满了银光粉的赤裸舞者越来越显眼。

周段方站在高处的单反玻璃窗内直接注视着TC主厅内的情形，手里捏着手下刚刚送上来的一份资料。那个由冯修白带进来的，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年轻人，原来是廖氏老总的独子。

“要把他赶出去吗？”尹奥问道，语气里并没有征询。“是他坏了规矩在先。”

“等先弄明白他的来意再行动也不迟。如果只是和冯家少爷那样来TC玩玩，这次就算了，下次让门口的人机灵点，找些借口不放人进来就好了，但是如果……”周段方想起了那张出现在巨幕上的脸。“据我所知廖氏在S街有其产业，如果我没有猜错，现在S街三家皇牌俱乐部里就有一家是属于廖氏的，而廖韫飞……刚回国一个月，和冯修白这个有名的花花公子到处混着，大概是想掩人耳目。”

“如果真的这样，那么下周一号的出场……这两个人就必须防着，我们在研发机器人牛郎的事是绝对不可以让外界知道，这点，段方先生应该不用尹奥多做提醒吧？”

周段方哼笑一声，没有去看这个老板拨过来监视自己的监管。

“那……另一个人呢？”尹奥也不理会周段方对他冷冰冰的态度，自顾自说。“他是第一次来吧？”

“你是说大公子？”周段方说着回头看了眼背后几副屏幕中定格的一块。上面显示的是TC的一个出入口，用帽子挡了半张脸的男人站立着，从露出的下巴和紧抿的唇就能看出这个人心情不太好。

“段方，我有一个主意。”尹奥说道这里，突然露出一个让周段方起鸡皮疙瘩的笑容。“你也知道我们老板和大公子一直有些生意上和行为处事上的分歧，但是他们毕竟是亲兄弟，不是吗？”

“有话直说。”

“一号的开场秀，让大公子中标。”尹奥笑着抿了下嘴。“你想想，是不是会很有意思？”

“你先保证他还会再来TC再说。”周段方说完，随手将那份关于廖韫飞内容不多的资料扔在一边，也不多看尹奥不打招呼，径直夺门而去，都未注意自己不只是对尹奥冷漠，而是气愤。尹奥站在原地，双手抱胸，看了看被甩开的大门，屏幕里的人，又看了眼吧台边正享受着的两人，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6.入夜

Al I换了白底红色小心心的睡衣，独自躺在宽宽的大床上眨眼睛，从左到右，从右到左卷着被单滚来滚去玩。房间里光线很充足，将白色的大床印得也很亮，包括滚得太欢乐而裸露出来的小腿和手臂。

“又打滚呢？”周段方出现在Al I的房间并没有给Al I带来什么新的冲击，他依旧自顾自抱着被单在床上打滚，直到被周段方扑上来整个给压在了怀里，才不动弹，大睁着眼睛咯咯笑。“在等我？”

“嗯。”Al I点了点头，似乎不自在地扭了扭身体。“店长先生。”

“怎么了？”

“不知道。”Al I撅着嘴，表情显示有些忧愁。“我不知道怎么了，就是……有怎么了。”

“那滚出个结果没？”周段方其实很喜欢每天晚上的这个时候，这个时候的一号特别可爱，就像是一个在等着家长给念完故事才愿意睡觉的孩子，眼巴巴地看着你，在床上翻来翻去等着你来。小孩这样可能是为了防止自己睡着后错过了故事的精彩片段，而对于一号，原因显然不是这个。

作为一个机器人，一号并不需要睡眠，或者说不是人类所熟知的“睡眠”，而是由他人替他将那个让整个躯体运作的程序关闭。一号自己自然不能做这件事，如同关一台电脑，你不会让你的电脑自己来做。

“店长先生。”Al I伸出手臂勾住周段方的脖子，将自己的身体往上抬了抬，眨了眨眼睛，撒娇似的用自己睫毛去刷周段方的脸颊。“小爱为什么都不记得睡觉的事情？”

周段方不动声色地单手托着挂在自己身上那个柔软的没有一丝金属感的身体，另一只手撑着床面。“为什么小爱要问这个问题呢？我不是过来看你了吗？过会儿小爱就会睡着了。”

“可是……”Al I咬了咬嘴唇。“小爱从来都没做过梦，店长先生，梦……是什么？”

“梦？”周段方不满地皱了下眉。“谁跟你说的？小爱有不听话随便和别人说话吗？”

“小爱没有，我没有。”Al I用力地摇了两下头，脸色忽的白了几分，立刻嘟起嘴在周段方的唇上吻了吻，见那眉头还未松开，唇依旧微抿着，嘴角有些下垮，很快又探出自己的小舌去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