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段时间这里刚进来一个唱歌的姑娘,某个音乐学院大四的学生,唱功很好,人也很漂亮,但是却非常的心高气傲。有次唱完晚场回去的晚了些,在酒吧门口被一群小混混围住了,那姑娘再大胆,遇到这种场面心里也有点小怕,硬着头皮留在里面跟人打哈哈。
那天夏继南本来早就离开了,跟朋友出去喝完酒,正开车回家的路上,突然想起前两天的经理交给他的账物还没来得及看,便调转了去酒吧的方向。他不知什么时候有了这坏毛病,喝过酒就睡不着,只能找点事做。
刚停好车就看到了这一幕,他挺喜欢听这姑娘唱歌的,再加上她如果真在这出了事,也不太好说。夏继南走过去的时候活动了下手脚,心想:很久都没跟人动手了,还不知道好用不好用。
结果证明当然还是很好用的,那几个人被撂倒了一半,剩下的一哄而散。只不过是普通的小混混,都是仗着人多撑场面,根本就不会啥真功夫。
那姑娘倒挺大胆,站到他面前大大咧咧地说:“常听人说这里的老板帅到掉渣,嗯,今天看见了,的确比传说中的更帅。”说完就哈哈笑了两声,一点都不像个姑娘。
夏继南把挽起来的袖子放下来,“这么晚了,打车回去吧。”
那姑娘皱着眉头朝大路上看看,然后朝夏继南摊摊手,意思是已经太晚了,真没车。
夏继南说:“我送你吧,下次唱晚场最好找你朋友过来接你。”
那姑娘大方地笑:“没朋友啊,老板你呢?”
夏继南启动车子时一个恍神,她这语气像极了苏蓝。心里某个地方竟然一软,扭脸朝那正对着他喋喋不休的姑娘笑了笑。结果……这个笑惹了大麻烦。
那姑娘从那以后就跟鬼魂似的缠上了他,周末约他去逛街,平时唱完早场没事也会找他喝几杯。很久之后夏继南才知道那姑娘的名字,叫南名,果真跟她的性格一样很中性。
南名七月份毕业以后也不找工作,整天呆在这里混日子。很多后来招进来的服务员,都管她叫‘名姐’。夏继南也撵过她几次,人总是乐呵呵地说:“老板,我在这帮你挡烂桃花啊。”
九月份是这个城市最热的时候,可能天一热人火气就大,那天晚上酒吧出事了,几个喝醉的人闹事,夏继南出来处理,没想到对方身上竟随身带了刀,一个气愤,竟拿刀朝夏继南捅过去。夏继南反应算是快的,本来可以躲过去,没想到那傻姑娘竟然硬帮他挡了一刀。那一刀捅的挺深,夏继南已经很久没这么着急了,抱着人二话不说就吼着快叫救护车。
事情后来怎么处理的不知道,南名只知道自己躺床上一个月胖了五斤。酒吧里一起工作的朋友去看她,她直吼:“没天理啊没天理,老娘出了院还得减肥。”
有些小姑娘跟她开玩笑:“以后我们是不得叫你老板娘了呀?”
南名听了虽然嘴上骂他们多事,但是心里还是很受用。夏继南身边没有女人,也只是偶尔和几个男人走的亲密一些罢了。南名现在和以前都有很多追求者,可是她愿意守在夏继南身边。现在还年轻,她想就算夏继南真的和谁玩了,她一直在身边守着,等过几年玩不动了,一定还是他俩在一起。夏继南不是不懂她的意思,只是现在她有伤在身,他不知道要怎么说罢了。
其实夏继南现在正和一个男人处在半交往的状态,对方是公务员,两人是在饭局上认识的,后来一直保持着联系。那人性格很好,对他更是没话说。两个人跟普通的情侣一样出去吃饭,逛街,只是少了些激情。也试着接吻做爱,但是还没到正式被进入的时候,夏继南就忍受不住地喊停。那人这时总会抚着他的背说:“慢慢来慢慢来……你还年轻。”夏继南就会窝在他怀里掉泪,他说:“对不起,我当不了主……”两个人像密友多过情人,后来谁也没说透,只是空了出去吃个饭看个电影。
十一的时候,夏继南经不住南名的软磨硬泡,答应陪她出去玩。两个人选地方选了很久,最后还是很俗气地决定去丽江。
南名高兴的像个孩子,看到相中的东西,偶尔也会拽着夏继南的胳膊说:“老板,买来送我吧……”
夏继南掏钱包给她付款,在心里把她当成妹妹一样对待。在丽江呆了一星期,临走的前一天傍晚,他们在暮色里散布,衣服上挂的满是夕阳的光。南名扭头对夏继南说:“我们交往吧……”
夏继南若有似无的眯眼,眼角全是细碎的晚光,他说:“南名应该早知道我心里有人的,不是没试着接受其他人,你知道爱情都是犯贱的东西。”
南名还是哭了,呜呜地哭了一阵子猛吸了几口气说:“那我要准备考研了,借我些钱,以后还你。”后来她又说:“得像我,爱的起,就要放的下,洒脱点,不然得多累啊。”她揽住夏继南的胳膊说:“哥,是不是?”只有她自己明白,心里的某个地方长了一层茧,角质层刮下来虽然不疼,但总会留下痕迹。他就在那里,不老不死。
日子平淡如水地过着,这个城市的秋天会有厚厚的落叶,公园里的长椅上静静地躺了一些,被早练的老人用手拂下去,打着几个弯掉到地上。
南名谈了个男朋友,是个有点内向的男生,带来给夏继南看,大大咧咧地挎着男友的胳膊说:“快点叫哥。”男生见了陌生人有点害羞,但笑起来还是很阳光。夏继南没有说过自己的年龄,他看起来比同龄人要成熟很多。其实年龄这种东西,和成熟并不成正比。酒吧里里的人都以为他怎么着都得有二十四五了,谁知道他们的老板,还非常的年轻呢。
小孩和林青宪要出去玩,临走之前把阿淙放在他这里,夏继南每天都得忍受着正睡的迷迷糊糊时猫就跑他床上去的折磨。等他俩半个月后回来带猫。那猫却死皮赖脸地怎么着也不走了。林青宪说:“这样也好,让它给你哥作个伴,等过几天买猫砂猫粮送过来。”小孩嘟囔:“它不是肉食动物么……”不能再吃了,已经被喂的肥的不像样子了。
夏继南往沙发上一坐,那大黑团就自动地趴他腿上,嗯,自打夏继南说了句‘真沉’以后,阿淙就死活不吃肉了,甭管怎么诱惑,都不吃了。老猫阿淙有时心血来潮也会调皮一下,衔着夏继南的袜子弄的这里一只那里一只的,夏继南要是真生气了,它又会给他收拾整齐。
年底的时候,夏继南整理东西时突然想起以前废掉的那个邮箱,打开电脑试了试,没想到竟然登陆成功了!打开收件箱,里面是一封压着一封的邮件,竟然足足三百多封。有秦汉的有苏蓝的……夏继南控制不住情绪,抖着手打开,一封一封认真的看。等看完时已经深夜了,他倒了杯咖啡,开始认真地回复。他说:“我现在很好,在B城,手机号:131XXXX4354。”
失去彼此的消息都快三年了,满腹的话语,只剩下输进电脑里的寥寥几行字。夏继南揉了揉发酸的眼角,关机睡觉。
早晨七点醒来,习惯性地打开手机,还没走到洗手间,就听到手机放肆地响起来。拿过来看着号码,夏继南嘴角勾起了抹笑意。
他说:“喂,你好。”
秦汉差点没把电话吼破:“阿南,是你么是你么真的是你么!我已经订好回国的票了,我要回去,要回去!这边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真的啊,没有美女,比苏蓝那老妖婆还丑!……阿南!你这几年都去哪了,我和那老妖婆转着圈打听都打听不到,可担心死我了,还以为你被外星人抓去当压寨了呢!”
夏继南笑出声来:“国际长途贵,等你回来再细说。”笑着挂了电话,洗涮好,去衣柜里挑衣服穿上。灰色的条纹衬衫,外面套上黑色的休闲西装,不再是当年的青涩不堪,身上多了些成熟男人的味道。即便他的年龄远没到成熟的境地。
……
苏蓝和叶含的相熟似乎是注定的,自从那次在酒吧相识以后,经常一起出来喝酒,慢慢的越来越熟,越来越没啥顾忌。这天叶含无聊,两人买了菜回苏蓝的窝做饭。这两年在这里,多少学会了些做饭,弄出的东西终于能填饱肚子了。
正在叶含做着拿手的蛋炒饭时,突然听到卧室里传来的几声尖叫,她急忙跑过去吼:“破女人,你被你强X了哇叫这么大声!……”
说完才发现苏蓝捂着脸呜呜地哭起来了,叶含急忙跑过去问:“妞,怎么了怎么了,跟姐姐说。”
苏蓝扑她怀里,好大会才说出话来:“我这……这是给激动的,阿南终于给我回信了,对对!留了电话!……”说着一溜烟地找电话去拔,叶含望着她的背影叹气:“比我还疯狂呢吧。”
123.寂静时光
秦汉回来的那天正好下了雪,他穿了件黑色风衣,脖子里紧紧地裹着围巾。三年多没见了,秦汉长高了不少,身材也越来越挺拔,已经有成年男子的感觉了,不再是当日莽撞少年。
两个人隔着人群往彼此身边走,可越来越近的时候竟然都迈不开步子了。隔着快三米的距离,相视数秒,秦汉猛地扑过来抱住夏继南,可能是太激动了,手把夏继南的背拍的生疼。
竟然有种热泪盈眶的错觉,夏继南赶忙从秦汉的拥抱里挣出来:“累了吧,咱们回家。”
秦汉把围巾解下来,往夏继南脖子上一绕哈哈笑:“哟,说的就跟咱俩好着似的,别解,这可是信物!……”
夏继南拗不过他,只好顺他的心戴着。他想,他们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第三种感情,中间有层纸,谁也不会去捅破。
由于下着雪,夏继南车子开的很慢,秦汉也不问夏继南这几年到底怎么了,直叹气说国内变化可真大。
夏继南甩了支烟给他:“可不是,在国外呆腻了,可以回来发展,也不错。”
秦汉点上烟,眯着眼睛舒服地倚在椅子背上吐烟圈:“嫁我我就回来啊跟你说……”
夏继南扭脸看了他一眼:“滚你妈的。”那眼神复杂,他相信秦汉能看的懂。在这个陪着自己度过漫长岁月的人面前,不必掩饰什么。而秦汉在国外呆了这几年,也不似当初单纯,朋友都说他深沉,可他在夏继南面前,依旧是那副不着边儿的样。
回到家,夏继南还没来得及脱外套呢,就被秦汉一把扑到沙发上,狠狠压住。秦汉逮着他的脖子没轻没重地一口咬下去,他在夏继南身上乱扑腾:“你怎么不联系我啊!……太不够意思了,你有了新欢就忘记我啊啊啊!……”
夏继南也只是皱了皱眉头,之后玩笑说:“你不怕新欢来了看到这样灭了你?”
秦汉伸手捏他的脸:“为了你我会努力充满战斗力的!”
突然没人说话了,夏继南伸出手紧紧搂了一下秦汉的背,秦汉把头压在他的肩膀上。就如同某个再普通不过的傍晚,两个人靠在一起看动画片,那时变形金刚还是很稀罕的玩意,有个四驱车似乎就是件天下无敌的事了。充满着汗味汽水味的夏天,啃着冒热气的包子喝着豆浆的冬天。一转眼又是一季春夏秋冬,除了回忆之外,大概再没有事能真的当的桩桐花万里路’这几个字了。
过了好大会,夏继南才说:“起来,我去帮你弄点东西吃。”
秦汉张嘴嘟囔:“死了,不能动了。”
夏继南一点情面不留地踹开他,秦汉捶沙发:“小心我揍你啊跟你说,我练过的……”话音还没落下,突然‘嗷’的一声趴到了地上,嗯,是脸朝地,因为屁股还疼着。
随便吃了些东西,两个人裹着被子坐地上聊天。秦汉问:“过的好不好?”夏继南喝了口啤酒:“还算不错吧。你呢?”
秦汉劈手夺过他手里的啤酒喝了几口:“挺滋润的,有妞泡,有饭吃,除了担心你小子外,也没啥挂心的事了。”随着年龄渐长,秦汉明白了一些事,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其实男人的心才更深。即便有一天结了婚,只要夏继南有事,需要人陪,他觉得自己仍然会第一时间赶到他身边,远不是爱情这么简单。
聊了很多很多,后来夏继南翻出来《一休》放到DVD机子里,两个人默不作声地看。那个聪明的小和尚,总能把一些事情处理的很好。人说聪明人从来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想要什么,比如南名。思念是一片静水深流的海,表面的波涛汹涌依然掩饰不住内心淡如白开水的温柔。
秦汉说:“一休长的好丑哦,小光头,肯定没有妞喜欢。你这有没哆啦A梦啊,那只大笨猫多有爱。”
结果后来就看起来哆啦A梦了。夏继南还记得初中时候,秦汉经常挂嘴边上的话就是:要是我有只哆啦A梦,肯定要穿越成圣斗士星矢。到底做过多少梦,才成长为此时此刻的刀枪不入。心被埋的越来越深,沉默让步有时代表的不是淡定,而是麻木。要是能成长为一只哆啦就好了,有实现愿望的能力,夏继南这样想过,秦汉也这样想过。
秦汉没有穿越成星矢,他只是没出息地枕在夏继南腿上睡着了,还淌了口水。阿淙慢悠悠地伸爪拍拍他的脸,它刚啃完骨头,猫爪上全是油。夏继南去房间里抱了个枕头,塞到秦汉脖子下面,既然爱睡地上,那就睡个够吧。
秦汉在这赖了快半个月,除了刚来的几天还老实呆在家里,后面的全跟夏继南跑酒吧。南名放寒假,也整天赖在那不走,弄的他那男朋友一天好几次去找人。南名挑着眉毛问秦汉:“你哪哪来的野小子呀,跟姐说说,家里几亩地,地里几头牛?”
秦汉指指夏继南:“那我媳妇儿,这我才是老板。小丫头,嘴巴不要太毒,不然没人要的。”
南名看夏继南,夏继南一副他胡扯呢吧的样子。南名凑过去坐秦汉身边,捅捅他的胳膊:“哥们,能不能跟我说说我哥他心里到底住着个什么人呢这是,追他的男男女女多的都要把这踏平了。”
秦汉吊儿郎当的笑:“哟,敢情是都没把我这原配放眼里呢吧。”秦汉凑近她:“来,亲哥一下,哥就跟你说。”
南名一口酒喷出去,捂着肚子大笑。秦汉抬头望着正在角落里喝酒的夏继南,那个身影果真有些寂寞。秦汉欲言又止,他心里明白,很多话点到为止就行,既然他藏着掖着不愿让自己知道,那自己就装不知道好了。
送走秦汉的时候都年二十七了,那小子在机场那么多人的眼皮底下扯着夏继南的袖子撒娇:“以后你要经常给我打电话,经常给我写邮件。”
夏继南无奈:“知道了。”
秦汉得寸进尺:“那你亲亲我嘛,就一下哈。”旁边正好走过几个人,直盯盯地瞅着他俩看。
夏继南忍不下去了,一脚踹他屁股上,“死小子路上小心。”
……
叶籽穿着睡衣躺在床上,手里抱了杯热茶。已经三年多了,他中间偷偷回国看过夏继南几次,知道他过的很好,也就放心了。身体在入秋的时候出了异样,医生跟他说必须得好好静养了,如果在没日没夜地操劳下去,最坏的结果就是生理机能紊乱,突发性死亡的概率会非常大。
他比从前更沉默了,在下属心里,他是百年难遇的好脾气。下属有失误的时候,他也只是笑着说下次注意。不到三十岁的人,竟跟个老头子似的。也有不少下属私下里议论他们老板的私生活,想这么温柔多金的男人,肯定会有一个极好的情人,可是,他们老板似乎连个暖床的人都没有。甚至还有不堪的传言,说他跟自己的亲生妹妹乱伦,这话传到叶含耳朵里,她笑的前仰后合,把这当笑话讲给苏蓝听,俩人没形象的大笑,心底却酸酸的。就算再放得下,在自己想要却没得到的东西面前,还是会潜意识的失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