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兽养成(出书版 上部)BY 恩顾
  发于:2012年10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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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杨小空冷眼,「为屿,你这种话如果在外面说,真的很欠扁。」

柏为屿勾住他的脖子,「所以我就和你坦白流露心声,在外面我可淡定了!你听、你听,接受采访的时候,我就这么说……」往后退三步,面对杨小空站直,整了整衣领,手背在身后,笑容内敛,装腔作势地把采访过程重播一遍:「这幅画引起如此大回响,我也是出乎意料的,过多赞扬使我有些惶恐不安,我在艺术之路上还只是个小毛孩,需要不断探索,希望有更多不同的声音,指出我的缺点……」

「够了、够了……」杨小空摆摆手,「先让我去吐一吐。」

柏为屿不依不饶地拉住他,「还没完呢!等我演完再吐。」

杨小空面色灰暗地扭开头,「师兄,算我求你,饶了我吧!」

「师弟,你听我说啊!我还有一段很经典的装B语录……」

曹老的柳棍毫不客气地抽下去,「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里给我闹腾!」

杨小空和柏为屿忙做鸟兽散,对视一眼,偷偷笑。

曹老一转身,柏为屿便颠儿颠儿蹭过来,诚心劝道:「小空,我像你这样研二时,就陆陆续续获了些小奖,你到现在连个入选的尾巴都没摸到,别玩物丧志了。」

杨小空沉默片刻,笑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可你做漆画有灵气,我怎么能和你比?」

柏为屿老气横秋地拍拍他的脑袋,「怎么能这么说?我们是两种风格!曹老嫌我太躁,对你的期望更大,你别让他失望;一个人的精力有限,我的所有时间都花在专业上,而你还分出一半去钻研瓷器,当然和我不能比。」

「我不急于求成,能学自己喜欢的东西就好。」杨小空用樟脑油洗掉手上的生漆,眼见曹老转到陈列室瞧作品去了,趁机低声问:「我听陈师兄说,有个新加坡的学校聘你,你怎么不去?」

「嘘……」柏为屿怕怕地往陈列室看一眼,「别被曹老知道,他会揍我。」

「你真是……」杨小空无奈,「很好的机会欸!别系的人抢着去。」

柏为屿割下一小块螺钿,在砂纸上磨圆润,没好气说:「老外总是想挖墙脚,像我们这样学现代绘画结合传统艺术的,在国外挺吃香,在国内反而不好发展,这个局面很诡异。」

杨小空不住地用报纸擦手上的油,淡然道:「我知道你的想法,可又没让你去一辈子,去打拼几年回来,总比现在这样当无业游民更好。」

柏为屿将烟头戳在桌角,赖皮兮兮地抖着腿,说:「我就是安于现状,现在发展得不错,又不缺吃喝,能安安心心地做创作,日子过得多逍遥,何必跑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去打拼?再说,我是个语言白痴,到那……么遥远的地方,没朋友会憋死的。」

杨小空一笑,「你就是懒。」

「我是懒,怎样?」柏为屿推他一把,一本正经地瞪大眼,「我知道了,你想把我这个绊脚石赶走,以后你就是漆画界的新贵,是不是?师弟,你好险恶的用心啊!」

杨小空无语,搬起一块小漆板往阴干房走,「得,我再理你就见鬼了。」

柏为屿揽住他的腰,淫笑,「师弟,我和你开玩笑的,别生气。」

杨小空把板举高,「别动,还没干呢!」

柏为屿上下其手,「唷,小蛮腰……」

「喂!」杨小空急出一头汗,「痒,你别乱动!」

曹老从陈列室出来,杀气腾腾地操起柳棍,没头没脑地乱抽,「怎么又抱在一起了?你们整天搂搂抱抱的,像什么话?败坏师门!」

柏为屿见势头不对,撇下杨小空一溜烟跑了。

杨小空举着漆板左躲右闪,可怜巴巴地求饶道:「唉唉,曹老,不关我的事啊……」

妆碧堂对面的工瓷坊今天开窑,几件釉里红的发色差强人意,窑工们拎出瓷器,魏南河看了一眼,摇头说:「敲掉吧。」

柏为屿从厨房里偷了只鸭爪子,坐在柴窑边凑热闹,「你真是浪费啊!」

魏南河赶苍蝇般挥挥手,「一边去。」

柏为屿拍拍屁股站起来,正要乖乖地滚一边去,魏南河又叫住他,问:「小七有没有给你打电话?」

柏为屿嚼着鸭爪,吊儿郎当地吐出骨头,「有时有。」

「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嫌肉不够吃。」柏为屿说了一半,疑道:「怎么,他没给你电话?」

「不是。」魏南河不自在地摸摸鼻子,「没你的事了,滚吧!」

「什么态度,大师兄了不起啊?」柏为屿白眼一翻,悻悻然滚了。

******

乐正七刚去军训前几天,每晚打一通电话回来报告情况,啰啰嗦嗦一大堆废话,可时间一久,那小子每天不知道忙什么,不主动打电话了;魏南河打过去,想问问他:吃饱没?累了没?想家没?

不想,那死孩子没说几句就不耐烦,行啦,你别什么都问,老妈子啊你?我打牌呢,就这样!

魏叫兽打击不小,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接连三天没给小孩打电话去自讨没趣。

下午到系里开会,院长就教授资格考核大发言论,白左寒坐在魏南河旁边,轻轻敲打扶手,问:「今年院里就一个正教授名额,有没有兴趣和我争?」

魏南河苦笑,「白左寒一出,谁与争锋?」

白左寒嗤笑,「拉倒吧!说得这么委屈,还不是你自己那课题论文没有赶出来;得,你等明年吧!」

「是是是!」魏南河调侃道:「您老今年赶紧升了,把明年的空缺给我腾出来吧!」

「明年就一个名额,我看你还是没戏。」白左寒抽出一支烟在指尖转动,挑眉看了魏南河一眼,「校长的侄子也要评正教授,我把他挤下去,让你明年去和他斗。」

校长的侄子在油画系任教,裙带关系尤其剽悍,魏南河估摸着自己没能耐斗得过人家,便道:「那我等后年好了。」

白左寒恨铁不成钢,「你就是没志气!」

魏南河一乐,「我没志气不是一年、两年了,评副教授那会儿,也是和这家伙撞了,校长委托院长来找我谈话,我还不是拱手让他?」

白左寒不屑道:「我要的东西,除非争取不到,绝对不可能自觉让给别人,哪怕是和你争,我也不会让的。」

「左寒,你太好强了。」魏南河把他手里的烟拿过来,放在鼻底闻了闻,若有所思地说:「小空就和你不一样,他和柏为屿很像。」

「哪会像!胡说。」白左寒不满,我的小绵羊怎么会像那二流子?

魏南河观察着白左寒的神情,缓缓说:「那两个小子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子软弱,如果是站在我们今天这种立场上争一个名额,他们会互相让给对方。」

白左寒嗤之以鼻,「可笑!」

「是很可笑,他们阅历不够,依然保持着那种天真,等再过十年,到了我们这种年纪,就不一定了;比如我和杜佑山……」魏南河蓦然停下不再说话,想起杜佑山,不由有些伤感,二十年前,两个人都还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血气方刚,为兄弟两肋插刀也在所不惜;兄弟俩说好合开一家私人博物馆,脑子里都装满了不合实际的梦想,如今杜佑山的变化翻天覆地,魏南河又何尝不是?[切勿散播]

白左寒嘲笑道:「又想起你们俩的友情神话?南河,你老惦念旧情,到现在才下定决心打压杜佑山,太晚了!」

魏南河颇讶异,「我打压他?这话怎么说?」

院长发言完毕,鼓掌声过后会议结束,魏南河随着人潮站起来往外走,白左寒跟上去低声问:「古玩收藏协会和文物保护协会的会长,这几届都是一个人,上一届是你爸,这一届的老头儿是你爸扶上去的,没什么水准、年纪也大了,下一届是你还是杜佑山?」

两个协会虽是民间性质的,但隶属于市文物部门,在圈内属于权威机构,杜佑山是古玩收藏协会理事长,魏南河是文物保护协会理事长,两人各霸一方,自打魏南河的老爸退休后,会长完全形同虚设。

魏南河含笑望着白左寒,摇了摇头,「左寒,我们圈内的潜规则,你不懂;会长不会是我,也不会是杜佑山,历届会长是由各理事推荐,或者由现任会长提拔,我和杜佑山是推荐人,不是候选人;我推荐的人是……」

白左寒脸色一肃,「别开玩笑!你推荐二十出头的小鬼当会长,不怕被人嘲笑?」

「左寒,你想事情总是比别人尖锐,一下子就想到小空了啊?」魏南河往左斜了斜,避开白左寒的逼视,面上笑容顿敛,「不瞒你说,这个圈子是靠本事说话,杨小空的本事是玄而又玄的东西,我利用的,就是人们对这种本事的敬畏心理,杜佑山绝对找不到第二个更有竞争力的候选人,他推荐的人上台,肯定会打压我,我推荐的人上台,自然不会让他为所欲为,很公平。」

白左寒冷然道:「你们怎么斗,我不管,杨小空太小了,爬得太快对他不好。」

魏南河点起烟,漫不经心地抖抖烟灰,「他二十三了,不小!你、我像他那么大的时候,已经独当一面了。」

******

魏南河一直没有给乐正七打电话,到第五天,一通陌生电话打过来,魏南河接通,乐正七在电话那头嚷嚷:「魏南河,怎么这几天都没给我打电话?」

「我……」

「别你了,我手机没钱停机了,借我同学的手机呢!你赶紧给我手机储值一百块话费。」乐正七一口气说完,没声音了。

魏南河听着电话那头的「嘟……嘟……嘟……」,终于狂怒了!他回拨已接来电,恶声恶气地说:「叫乐正七接电话!」

那倒霉的同学惶恐地拉过乐正七,「你叔好凶喔!」

乐正七正和同学三五成群地围在一起打扑克牌,把手机夹在肩膀上,「喂,什么事?」

魏南河的怒火汹涌燃烧,「我看你是翅膀硬了吧?这么久没给我电话,怎么回事?」

「我手机不是停机了嘛!」乐正七心不在焉地听着,甩出一叠牌,朝同学大喊:「唉!顺东风!我的、我的……」

「你干什么呢?那里怎么这么吵?走到安静的地方和我说话。」魏南河喝斥道:「你听到没有?」

「好好好……」乐正七敷衍地应了句,把手里的牌甩出去,豪爽地爆笑几声,「老子今天手气不错,记帐……唉,我说你,帐记清楚!输的洗牌,老子去打个电话就来。」

魏南河听着那些噪音逐渐小了,这才压抑着怒火问:「这几天过得怎么样?」

「就那样,挺好的。」乐正七走到门外,一屁股坐在台阶上,「你赶紧给我储值话费呀!」

小屁孩适应了军营里的生活,和同学们打成一片,每天都过得不亦乐乎,这个地球缺了谁都一样转,乐正七没有魏南河照样过得有声有色,魏南河的失落感无法用语言表达,酸涩涩地问:「有没有什么话想和我说?」

乐正七想也不想,「没什么话说。」

魏南河无声地叹了口气,「那好吧,我抽空给你储值话费;没别的事挂了。」

「等一下!」乐正七下巴顶在膝盖上,乐呵呵地说:「上个礼拜不是中秋吗?每个人发两块月饼,特别好吃。」

魏南河勉强一笑,「在外面吃什么都香,小傻瓜。」

小傻瓜抓抓脑袋,不好意思了,「我给你留了一块,塞在包里,今早发现它臭掉了……」

魏南河顿了顿,憋在胸口的那团闷气登时烟消云散,他抑制不住地扬起了嘴角,「天这么热,能不坏嘛?不长脑子。」

「再过半个月就回去,我又晒黑一大圈,你看到该心疼了。」

「你也知道我会心疼吗?」魏南河心情愉悦地踱到院子里,整颗心都柔软起来;全世界只有这么一个小鬼能有如此能耐,让目空一切、狂妄自大的魏叫兽一时难过、一时高兴,一时像碎碎叨叨的老妈子、一时又像专制不讲理的严父。

乐正七喃喃说:「南河,我交了很多朋友。」

「在外面学聪明点,别被人欺负了。」

「乱讲,大家都挺好的。」

魏南河取出一支烟,笑问:「好好好,你和新朋友们都谈些什么?」

「不谈什么,打牌呗!」

「就打牌?那有什么好玩的。」

「光打牌当然不好玩,我们还赌钱。」

魏南河把手里的烟捏碎了,「你说什么?」

乐正七兴致勃勃地说:「赌钱啊,你没玩过?我回去教你!刚学的时候我老输,已经欠了同学六百多了……」

魏南河的脸瞬间狰狞了,朝手机训斥道:「我让你念大学,不是让你学赌博!你这死孩子!想气死我吗?今天能输六百块,今后就会输六百万!」

乐正七吓了一大跳,捂着耳朵解释道:「我今天手气特别好,扳回了八十多块钱……」

「不是钱的问题!」魏南河焦躁地走来走去,发狂的疯狗般咆哮:「让你不给我学好!你看我会不会打死你!我警告你,再让我知道你赌博,我就砍断你的手!」

乐正七忙不迭把电话挂断,害怕地缩缩脖子,自言自语:「小赌怡情嘛!怎么反应这么大?吓死人了……」

宿舍里有人喊:「乐正七,你打完电话没有?我们开局了!」

屡教不改的死小孩看看自己还健在的两只爪子,吐吐舌头,一骨碌爬起来,颠儿颠儿往里跑:「来了、来了,我作庄!」

第四章

十月中旬,夏威的公务员考试成绩下来了,段和原本已经作好心理准备,接受一个狂烂的成绩,连安慰词都想好了,哪想那小子的成绩还不错,人事厅招三个人,他刚好考第三名。

夏威抱着段和狂笑三声,「我真是天才啊!和哥哥,来,为了庆祝我金榜题名,我们洞房花烛吧!啾啾啾……」

段和见他这么高兴就不爽,推开他,一脸严肃,「高兴太早了吧?还有面试呢!你看,第四、第五成绩和你差不多,面试就把你刷下去。」

夏威颓了,呜咽着挪到墙角去蹲下来,在墙上点点画画,「我要画条狗,咬死第四名和第五名……」变出一张道符贴在墙上,「凤梨菠萝蜜,哮天犬,出来吧!咬死那个……和哥哥,第四名、第五名叫什么名字?」

段和一把扯下道符撕碎了,「再给我装道士试试!」

「人、人家没有装,人家大爷我本来就是道士。」

「闭嘴!」段和沉下脸,「好好准备面试,你考个第一名也不会这么危险,你就不能出息一点嘛?没用的东西。」

夏威抱着膝盖,脸埋进手臂里呜呜哭了,「我就知道,我没出息,这辈子没一件事能做好,我已经很努力了,还是考不上;和哥哥,我对不起你……」

段和立时心软,好声好气地劝道:「没那回事,你考得挺不错,不管面试能不能过,都算尽力了;别哭啊!我说错了,我道歉……」[切勿散播]

夏威抬头,脸上一滴眼泪都没有,笑得见牙不见眼,噘起章鱼嘴直扑过来,按倒段和色眯眯地上下其手,「段和宝贝儿,嘿咻吧!」

段和在心里默默地淌泪,我为什么还会被他耍……

夏威兴致高昂地一边神速地扒衣服裤子,一边唱:「脱下你的裤子来,让我来摸摸你的腰,你的屁股白又嫩呀,好像那树上的圆月亮……」

段和愤怒地捶床,「你够了!要干就干,别乱唱歌!」

夏威「哇唬」一口咬住段和的小兄弟,稍稍用了点力,含含糊糊地说:「爱你,就把你吃掉!」

「痛啊!给我松口……」段和攥住他的头发,「你这神经病,就不能学一学正常人吗?」

夏威忽而正经起来,眼里含着泪光,「和哥哥,你不爱我了,和我嘿咻的时候还想别人……」

「我……」段和傻愣愣的,「我哪有想别人?我只是叫你学一下正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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