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难测(胤礽重生)上——粗饭淡茶
粗饭淡茶  发于:2012年10月24日

关灯
护眼

这眼神倒是颇为真实,此时此刻,任谁被康熙瞪上这么一眼,都免不了心里发憷。

康熙见胤礽这般害怕,又扫了一眼胤褆以及身旁的高士奇,胸膛起伏后,神色才略微缓和了下来。集市上的人群也被这摊贩前的气氛所摄,忍不住频频朝这里看过来。

“将这幅字画买下来,咱们回去吧。”最后,康熙淡淡说道,又朝那小贩递了一个眼锋,这才转身离开。

下一刻,那小贩只觉脚下一软,颓然地跌在地上。

回了行宫,康熙仍是板着脸,怒气未消,将胤褆胤礽打发走以后,又单独叫了高士奇和那几个侍卫进屋。胤礽派何柱儿打探了半天,只知道皇上将那副字画烧了,又派了两个侍卫出去,至天黑前还未归。

胤礽听了,微微皱了皱眉头。

入了夜,行宫的大门,两个穿着便服的带刀侍卫匆匆出示了令牌,走了进来,身上还卷着阵阵杀气和血腥味。

还未进屋,便看到胤礽背着手立在庭院中央。

两个侍卫行了礼,胤礽认出,其中一个,是当初木兰围猎时,拦下自己的那个侍卫哈图,立时挑了挑眉。

“哈图,你们方才去了哪里?”

哈图见胤礽竟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微微一愣,随后才行了礼道:“是万岁爷遣奴才办了些事。”

“办的何事?”

“这……奴才不好说……”

胤礽闭了闭眼,突然压低了声音问道,“那卖字画的小贩死了?”

哈图被胤礽吓了一跳,和两一个侍卫一同跪了下来,却是抿紧了嘴,不敢答话。

胤礽见此,轻轻叹了口气,挥了挥手道:“罢了,你们下去吧。”

此时,夜色正凉,胤礽独自立在院子里,抬头望天,此时月如弯钩,凉风习习,他闭上眼,想起白日里,那人的表情,竟觉得如此心惊。

第十二章:菩萨顶喇嘛皇庙

集市上的事彻底败坏了康熙的兴致,他见胤礽身体已经恢复,第二日,便下旨,往五台山进发。胤礽本和胤褆在一辆马车上,半路上却有侍卫过来传口信,说是要胤礽到前面銮驾上去。胤礽听了,微微一怔,隐约觉得大概还是和昨日的事情有关。

胤褆昨日被康熙那副发怒的神情吓着了,这时候听到皇上之类的字眼,仍是忍不住有些微微发憷,那种怒火可和他背不出先生教过的功课时不一样,所谓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大概就是那种戾气吧。

“小心点,万事顺着父皇的话说。”胤褆皱着眉,担忧地看着胤礽。

胤礽微微一笑,拍拍他的手,“别担心,我心中有数。”

登上康熙的銮驾,胤礽恭恭敬敬行过礼,便垂首站在一旁,面上倒也是滴水不露,显得坦然镇定,没有一丝慌乱。

帝王的銮驾比起胤礽和胤褆的马车自然要宽敞许多,康熙身下铺着厚厚的虎皮毡子,正是胤礽上回围猎时,射死的那头,旁边的案几上,搁着个掐丝珐琅的小香炉,不过两个拳头大小,天蓝底色,上面镂着些常见的花纹,倒是小巧精致。

康熙斜倚在榻上,见胤礽过来了,也只说了一声“坐吧”,低垂着眼,单手撑着额头,纹丝不动。

胤礽坐在一旁,见康熙许久不说话,心里倒是有些闹不清对方此时的反应。先帝爷当年那些个乱七八糟的情事,他上辈子稍大一点,便从那些个嘴碎的宫人那里听说了,也因此对先帝爷有些不以为然。

为了一个女人要死要活,闹得天下皆知的帝王,从古到今,大概也就他皇玛法这独一位了。这样给家族蒙羞的事,他多少也有些反感。

胤礽风流,但也薄情,素来只动欲,不动心,前世他流连于男男女女之间,却不曾有一人在他身边呆得长久,甚至于当年他身边的人被康熙一拨拨的杖毙,他心里更多的是羞恼和叛逆,倒也无甚别的感觉。是以,他真理解不了他那位皇玛法到底是怎么想的。

坐了一会儿,康熙仍是不说话,胤礽呆得烦了,大着胆子抬起来头来,直瞪向他的父皇,却发现对方已经闭上了眼睛,只是眼珠子在底下乱晃个不停,显示着他此刻心里的烦乱。

康熙此时,怎能不乱?

从昨日起,那个小贩的话便久久地回荡在他耳边,让他回忆起了幼年时的屈辱和寂寞。顺治多情,却也只对那心爱的女子,几乎不肯亲近后宫其余任何一人,甚至包括自己的子嗣。那时候,康熙被养在亲母的身边,看着额娘日益惨淡的愁颜,如何能不难过?

彼时,他还不是皇帝,只是个略微早熟的孩子,宫里的皇子虽然不多,但他那位皇阿玛却也极少来看他一眼。父爱的缺失是他永远也弥补不了的遗憾,待到后来,董鄂氏病逝,他那位父皇更是状如癫狂,看向宫里的每一个人都迸发着仇恨的光芒。

他恨这个吃人的皇宫,恨这皇宫害死了他心爱的女人。可是,他可曾记得,那里面有他的亲母,有他的皇后,有他的子女,有他的责任,他的江山。

没了董鄂氏,他什么都可以不要,将这江山的担子随随便便压在他八岁的稚儿和年迈的母亲身上。他识人不清,让鳌拜把持了朝政,害的自己的儿子憋屈了多少年?

已经过了那么多年,可是当康熙从那小贩口中在听到当年那段屈辱隐秘的宫中旧事时,那些早已深埋的记忆再次纷至沓来,搅得他心神不宁。康熙不愿让这些旧事打扰年迈的太皇太后,可是想了一圈,也不知找谁来调解心中的艰难,到头来他想起胤礽那日看向他那清明的目光,竟鬼使神差的,将胤礽唤了过来。

一个九岁的稚童,又怎能懂得那些?

康熙轻叹了口气,自己难不成也疯魔了吗?

“罢了,你在这坐一会儿就回去吧。”他淡淡地开口。

这话听得胤礽心里头一噎,心里立时有了恼火,他胤礽岂是能让人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主儿?就算是他的父皇也不行。胤礽心里有火,却又不敢发作出来,只僵硬地行过了礼,转身便要吩咐外面停车,让他下去。康熙本是满腹心事,恍惚听到胤礽那明显僵硬,暗里有气的动作,急忙又将他拦住。

“等等,你过来。”

胤礽板着脸,坐回方才的位置上。

康熙抬眼看他呕着气的模样,嘴巴微微撅着,倒是可爱的紧,心情竟觉得好了些,故意逗他道,“帮朕把茶碗端过来。”

胤礽的火气蹭的升了上来,这些“奴才干的活”,即使是上辈子,康熙对他恨得咬牙切齿地时候,也不曾让他做过,此刻胤礽气红了脸,恨不得扭头下车。

虽说重生回来以后过去了这些年,胤礽已经没了最初对康熙的怨恨,但是这也不表示他有心情去安慰心情失落,乱发脾气的康熙。

高兴了无限隆宠,生气了弃之如履,可以这似乎是他爱新觉罗家遗传的性子,顺治如此,康熙如此,连他和长大后的胤禛也都是如此。

胤礽低着头,想到这里却忍不住有点想笑,罢了,生在爱新觉罗家族,这大概就是命吧。这样对待别人,也被别人这也对待着。

端着茶杯走过去递给康熙,胤礽嗓音清脆地说道:“皇阿玛请用茶。”他表面上恭恭敬敬,手却有些不稳,跌跌撞撞,哐当一声,将手中的茶碗跌到了康熙的身上。

好在茶水已经有些凉了,康熙从榻上跳起来,一把扶住栽进他怀里的胤礽,茶杯跌在地上,“哐当”摔成两半。

“快来人!”好在銮驾是停着的,他叫了一声,外面的太监宫女听见了,便急匆匆冲进来,一时之间,取衣服的,跪地磕头的,宣太医的,帮康熙解开衣服的,里面立时炸了窝。

胤礽暗自偷笑,却撇撇嘴,在康熙怀里哇哇大哭,让这个平日里处事不惊的皇帝急的头发发麻。

过了一会儿,太医和听到响动以为胤礽被罚的胤褆一同挤了进来,加上毛手毛脚的宫女太监,乱成了一锅粥。

“都闭嘴!”重新穿好干净衣服的康熙冷着脸吼了一声,终于让銮驾里安静了下来。把太医打发走,又叫宫女帮胤礽也换了衣服,转头看着胤褆一副担心看着胤礽的小脸,这位帝王只觉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父皇……”胤礽红着眼圈,可怜巴巴地看着康熙,可谓是演技一流,再加上旁边的胤褆也是一副吓坏了的小兔子样儿,康熙只好伸了手,将两个儿子一起揽进怀里,安抚着。

“这是怎地了,父皇又没生你们的气。”

正说着,慈宁宫那边的护卫骑着马赶到銮驾旁传了太皇太后的话来问方才是怎么回事,怎地乱成一团。

康熙脸上讪讪道,只好说道:“无事,只是太子不慎打翻了茶碗,你告诉太皇太后,叫他不要担心。”

趁着这功夫,胤褆偷偷朝胤礽递了个关心的眼神,胤礽报以一个安心的笑容,心里头倒是一热,胤褆如今是真心把他当弟弟看待,这心情让他又微妙,又觉得有趣。

这样一番折腾,康熙也不让胤褆胤礽回去了,父子三人,只在銮驾上聊着天,说些体己的话,倒也其乐融融,很快到了五台山下。

康熙下了銮驾,扶着太皇太后走在前面,胤褆胤礽两个小的,跟在后面。

二月的五台山堪堪回暖,到处都是一片清新的绿意,一行人站在山下,只觉漫山葱翠,山上寺庙掩映其中,犹如仙境一般。

随行的人早早准备了肩舆,太皇太后却不肯坐,只说这般不够诚心,坚持要亲自攀爬。康熙是个孝顺的,便吩咐轿夫们背着肩舆跟在后面,他扶着太皇太后步行上山。胤褆仍是小孩子心性,看山中美景繁盛,亦不愿乘肩舆。胤礽却是真心不想费力的,奈何却不得不陪他一起。

太皇太后毕竟是老人家了,步子慢,两个小孩子很快手拉着手跑到了前面,康熙见此,只得派了侍卫跟上。

“来,咱们比赛,看谁先登上山顶!”眼见山高路陡,胤褆却是来了精神,眼睛亮晶晶地要和胤礽比赛,胤礽无奈,只好答应了。

于是两个小家伙儿便在山上跑了起来,身后拖拉着一群侍卫,在山路上渐行渐远。

灵鹫峰的山顶是文殊菩萨的道场菩萨顶,沿路上,不少僧侣见了两个孩子,知他们是皇子,倒也不卑不亢,只行了礼,又继续翩然往山下行去。

胤褆毕竟比胤礽年长了几岁,力气体力都要大些,很快就把胤礽甩下一截,他站在台阶上,看胤礽在下面气喘吁吁,哈哈大笑起来,“快点啊胤礽,你快输了!”

胤礽倔脾气上来,也不服输,擦了擦额上的汗,咬牙坚持着。他们这些皇子,平日精于骑射,体力并不差,倒让跟在他们身后的侍卫们暗暗钦佩了一番。毕竟这样小的孩子能做到这一步,已属不易。

又爬了一阵,两个孩子已经与大部队差了好大一截,站在半山腰上喘着粗气。胤褆比胤礽快些,比他站得高一点,已经累得摇摇晃晃起来。

胤礽气自己此时身量小,气力不足,见胤褆也一副体力耗尽的模样,讥讽道:“怎么?没力气了?”

胤褆虎目一瞪,不服气得哼了一声,喘着气道:“你还不如我呢?”

“咱们彼此彼此。”胤礽休息地差不多了,直起腰来,准备继续,刚一抬头,便见胤褆脚下一个踉跄,朝后仰了下来,胤礽吓了一跳,急忙闪了一下,却因为筋疲力尽而根本挪不开,胤礽只看到胤褆惊恐的脸,随后两个人撞了个满怀一起跌了下去。

好在后面的侍卫眼疾手快,接住了胤礽,于是三个人一起跌倒在地上。

胤礽被胤褆撞到胸口,疼得立时咳嗽了好几声,其他的侍卫这才回过神来,将两个人拉了起来。胤礽缓了一会儿,一转头才发现方才把自己接住的那个侍卫正是哈图。此刻,他正捂着擦伤的手臂,面上倒是表情平静。

胤礽心里暗道,这小子倒是会掌握时机,随后便吩咐其他的人帮哈图上药,转头去看胤褆去了。

胤褆差点压坏了胤礽,吓得呆了半天,过了一会儿似乎是回过神来了,立时跳到胤礽面前,把他来回打量了个遍,哆哆嗦嗦地问:“你……你没事吧……”

“没事。”眼看着胤褆吓得脸都白了,胤礽笑着摇了摇他的胳膊,“我能有什么事?”

眼见着自家弟弟确实没被自己折腾出什么毛病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兄弟俩正说着话,山路上突然出现了一身披袈裟的僧人,眉目慈善,朝他们走了过来。

胤礽心里一动,只觉得这僧人的面容有些眼熟,却不知在何处见过。

那僧人见他们停着这里,又见哈图身上有伤,便取了伤药和随身带着的山泉递给他们。胤礽伸手接下来,将东西一并递给哈图,吩咐他好生歇一会儿。

那老僧笑道:“小檀越宅心仁厚,是有福之人。”

胤礽微微一怔,倒是未曾料到。他不敢喝那泉水只不过是心怀谨慎罢了,从小到大,他的衣食住行都是经过精心的检查后才递到他面前的,虽不比康熙的阵仗来的大,但也是充分考虑他的安全。是以他怎会喝一个来历不明的老僧递来的水呢?

却不想倒被这人错以为是体谅下属的表现。

胤礽心里哭笑不得,面上却只得合十道:“大师谬赞了。”

那老僧笑着摇头,伸手在胤礽眉心轻轻一点,下山去了。

众人望着老僧离开的背影,一时之间,竟有些呆了。

过了一会儿康熙和太皇太后到了这里,见兄弟俩一身狼狈,训斥了几句,又将哈图夸了一顿赏了东西,这事便算揭过去了。虽说胤褆差点伤了胤礽,本该好好罚一次,但既然在宫外,知道的人又少,康熙犹豫了一会儿终究是没仔细罚他,只叫他回宫以后,好好给太子赔礼。

胤褆连连点头答应。

彼时,太皇太后老迈,累得厉害,也上了肩舆,临近晌午,他们终于到了菩萨顶。

山顶风竟不大,天朗气清,风和日丽,一众僧人见他们过来,合十而拜,口中念念有词。

胤礽趁机偷看山顶的寺庙,三色琉璃瓦在阳光下绽放耀眼的光芒。转过头去,清水河近在咫尺,山下层峦叠嶂,山势起伏不定,连绵不断,犹如卧龙。不远处,有遥遥钟声传来,胤礽深吸了一口气,被眼前的境况所摄,几乎一步也移动不开。

第十三章:清水河高僧一拜

入了文殊殿,眼见着庙宇庄严,即使是皇亲国戚们也都敛了嬉皮笑脸,恭恭敬敬地随着青黄庙的主持一同进去,胤礽与胤褆跟在康熙身后,亦步亦趋,即使是平日里活泼如胤褆,也难得露出一脸郑重之色,不再嬉闹。

这一日众人上山耗了体力,便先至后院客房歇息,虽说菩萨顶庙宇众多,但也受不得这么多人同时住进来,是以客房多少有些紧张。康熙见了,便叫胤礽与胤褆同住一间,安排在他左手边。

太皇太后毕竟年迈,沿途奔波一路,已是疲惫,便免了下午的安排,让众人先坐休整。胤褆胤礽也是累的够呛,虽说菩萨顶上的床铺不甚柔软,但两个孩子累得狠了,竟是一口气睡到天擦黑,连午膳都省过去了。

胤礽迷迷糊糊睁开眼时,胤褆仍在旁边睡得正酣,姿势倒还算平整,只是嘴角免不了流下点口水来,站在枕头上,倒是另一种憨厚地可爱。胤礽笑了笑,从床上坐起来,掀被下床,从房间里走出去。

这是一间小小的院落,康熙正副手立在院子中央,和太皇太后说着什么,竟摒退了左右,也没发现胤礽的存在。

五台山上的院落和宫中不同,院子两边都栽种了树木,也不知过了多少年岁,遒劲巍峨,蜿蜿蜒蜒地,透着一股子静谧的苍老。

胤礽脚下无声,又往前走了一步,便能隐约听到“父皇”、“巡游”、“不肯见我”、“不孝”之类的字眼,心里一动,隐约想到什么,方要转身离开,便被康熙用余光瞥见,转过身来。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