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阿次用中文回答。

“告诉我，你知道多少雷霆的内容，还有杨慕初的去向？”田中千野一边说着一边走近，他绕着阿次上下打量的走了一圈。

“我不知道，即使我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这次杨慕次用日语，标准而熟练的回答了这个问题，他态度明确而且立场坚定。

田中千野听着，面上浮现怒气。“我在给你一次机会，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不知道。”

‘啪～’脸被重重的拍向一边，右脸顿时火辣的疼痛感穿来，嘴角渗出鲜血。杨慕次抬起手重重的擦去嘴角的血，站直身子说道：“你不可能从我这里得到任何消息，还是早点放弃的好。”

“在短暂的时间里，大部分的中国已经被我们所占，上海、南京、武汉、广州等地都已经是大日本帝国的了。你是选大路还选独木桥？”田中千野说着坐在了沙发里。“你可是刚死里逃生，杨桑。”

“我不会和你们合作的。你费了那么大把力气把我从中国弄到日本，花了那么久的时间医治我，你以为我会摇着尾巴感谢你，而出卖自己国家，同胞吗？我告诉你没可能。”

“你……你们支那人都是不可理喻的。”田中千野顺了顺气，说道：“你还不知道吧，即使没有雷霆的内容，在你昏迷复健的这一年里，我们已经研究出了其它变异细菌武器……”田中千野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很好用，杨桑。”

杨慕次身体一震，他明白雷霆的内容一定被大哥所销毁，没想到日本居然自己研制，而且已经投入使用。“既然这样为什么你还要问我雷霆的内容？”阿次喃喃的问道。

田中千野把杨慕次的表现出来的情绪都看在眼里，面上带上笑，说道：“能多得到一种变异细菌资料，对我们的研究都有帮助。还有，你们兄弟俩杀了我妹妹田中樱子。”田中千野从沙发里站了起来，“既然杨桑不肯选大路，那么只好请杨桑去个地方了。”田中千野示意一直站在旁边穿着军装的人，“我要国事家事一起算。义人君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说着，杨慕次被带离房间。

之后几十天的牢狱生活，十八般拷问形式杨慕次都咬牙熬了过来，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已经数不尽，他不知道还能熬多久。

“司令，杨慕次曾在特训学校训练过，我知道这样的人意志强，嘴巴严，但是没想到这都十几天还是……”田中千野坐在棋盘前听着增田义人汇报。

落下一子后，田中千野说道：“义人，既然拷问不出，那就让他自己去找出来。”

“司令的意思是……”

“替换他的记忆。我过几日要出发去东北，我要去看看龙本桑～这里的事情就交托给你，事成后马上来与我汇合。”田中千野说着又落下一子，这一落，大片的黑子变成了死棋。

“是。”

……

手中的烟烧尽，被烧成灰白的烟丝还坚强的成着型，拿着它的手轻微的一动，整个掉落在写字台上。阿次心里惋惜的把烟蒂丢进了离手不远处的烟灰缸，想要在点上一直，发现烟盒里已经空空的了，最后一支烟就被他这样浪费掉了。他只好拿起那杯一直被自己冷落的橙汁，喝上了一口，他不太喜欢这个味道，不知道为什么女人都喜欢。

“那个叫增田义人的催眠术很厉害，回想发生的，我都不知道是怎么被催眠的。”阿次换了一个姿势坐坐，“之后我去了日本的特务训练学校，增田义人去了东北。之后你们都知道了。”阿次双手支着额头，深陷痛苦，懊悔，“其实我从住进这里开始我脑子就常出现一些片段，被阿初催眠后就越发的厉害。之前我不敢确定，之后我又怕这一切都是真的，因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害你们……”

“阿次。”俞晓江走到阿次身边，轻轻的抱住，单手拍搭着阿次。“田中千野根本不放心你，他派人潜伏在公馆里。”

阿次猛的抬起头来看着俞晓江，“你说什么？”

“你的药里放有助于催眠的药。”

“知道是谁吗？”阿次问道。

“知道，是……”俞晓江回答的同时，夏跃春推门进来，“阿次……”

两人同时看向来者，“怎么了？那么的慌慌张张的。”俞晓江走了过去，“你脸色相当的不好。”

“阿……阿初……他……”

“我大哥怎么了！”一个激动的从椅子里站了起来，大步跨到夏跃春面前。

“阿……阿初他……他……”还没等夏跃春吐出几个字，阿次就奔出了房间，跑进另一个房间。他走到床边，那原本应该上下起伏的胸口安静的没有动静，伸手去探看似睡着了人的鼻息，手却不能控制的颤抖。不会的，不会的，他怎么可以死，他不能死，不能，阿次抓着床上人的肩膀，大力的摇动着，他要把他摇醒，不可以，不可以死，口里声嘶力竭的叫唤着。

“阿次……阿次……”夏跃春和俞晓江进房间的时候看的是像疯了一样的阿次，忙上前阻止，“阿次，你冷静点，阿初已经死了，已经……”夏跃春戛然而止，因为阿次正举着枪对着他。只好换了柔和的语气，讲道：“我尽力了。”

“你不是说他会没事的吗？而现在他却死了，为什么？”阿次痛苦的大声质问着，拇指给枪上了膛，食指慢慢的扣下扳机。‘砰～’枪声想起，夏跃春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了，闭着眼睛却迟迟感觉不到子弹穿入身体的痛楚，只听到枪摩擦地板转动的声音，睁开眼看到俞晓江正极力压制着阿次，忙上前帮忙。

“阿次，冷静点。”俞晓江使了很大的力气压制着阿次，严肃的说道：“跃春已经尽力了。”

“你让我怎么冷静，躺在床上没有气息的是我亲大哥……”阿次试图挣脱。

“阿次，我只是医生，救命是我的责任，但是我已经尽力了。”夏跃春再次解释道：“阿初是我的同学，好朋友，好兄弟，这样的结果我也不想的。”

阿次闭上眼睛，缓缓的开口，“放开我。”俞晓江与夏跃春互相对视，放开了阿次。被松开了制服，阿次从地上爬了起来，走近床边，跪在床边，握上平放在床上阿初的手。

“虽然时下情况紧张，我和晓江准备给阿初办场葬礼。”夏跃春说道。

“什么时候？”阿次轻声问道。

夏跃春答道：“明天。”

第17章

他们连夜布置了灵堂。

外头的天色已经蒙蒙亮了起来，这会儿夏跃春把公馆里的佣人们都集合在了一楼大厅里。

“谢谢你们这几日来给杨家精心尽力的做事。”夏跃春看着站在眼前的这些佣人们，说道：“既然当家的死了，我们这些外人也不好做什么住，二先生决定散了大家，大家也好去找新的活谋生。”说着打开放在身后的箱子，整整一箱的银元，“每人拿四个，就各自散了吧。”

佣人们纷纷谢过，拿着钱离开。

“为什么不拿？”夏跃春把钱拿到小翠的面前，然而这女子迟迟不接收，便问道。

“夏先生，您就把我留下来吧。”小翠恳求着。

夏跃春不解，问道：“这里马上会被空置下来，你留下来也没用啊。”

“不是还有二先生么。”

“小翠，二先生也会离开。他会住到夏先生那里。”俞晓江用温柔的语气劝说道。

“那我到夏先生家做佣人。”小翠马上接话道。

“有钱不拿，非要做佣人？”这是杨慕次从被零时设置成灵堂的房间里走出来，声音严肃的问道。

三人便看到声音的来源，小翠低下头，半响开口解释道：“这……我家……我家就只有我一个人了，这乱世能找到一家好人家做事不容，这几日在这公馆里做事也熟识了，如果在找新的，我怕主人不好，难相处……”

在小翠讲话间阿次走进与小翠间的距离，站定后用日语说道：“你这故事编的不错。小野绿桑。”

小翠听着这句话一迟疑，面上瞬间挂上不解，问道：“二先生日本人的话我听不懂。”

阿次讽刺的一哼，举起了枪，对准了小翠，这次用中文说：“小野桑，可真会演戏。”他面带严肃，目光如电，“需不需要我送您回司令哪里？”

小翠，也就是小野绿，脸上表现出明了的表情，然后看着杨慕次，不过这样的反应虽一闪而过，可眼尖的阿次仍然看在了眼里。

“你们是怎么知道的？”小野绿昂首挺胸纹丝不动地站得笔直，不带一丝恐慌的语气开口问出心中的问题。

“我观察了你一天。你的动作，你的手经常叠放在前，你的腰不自觉地有弧度的弯曲，你的脚步很碎，但很有节奏感。”夏跃春走到阿次的身旁，面对小野绿，“这是你们日本女人和中国女人最大的不同处，就凭这一点就出卖了你。”

小野绿的脸慢慢的浮上了变化，紧张导致了面部的扭曲。

“而且，我问过府里所有的下人，阿次喝的所有药都是由你经手。就在上次被阿初撞见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药被你做了手脚。”夏跃春还在滔滔不绝为这位日本特工解释的时候，被身旁的阿次给用力推开，而阿次顺势向前弯腰，躲过了小野绿突然的攻击。夏跃春跌撞进一旁的沙发里，待被俞晓江扶住，看清了在搏斗中的两人。他知道阿次的空手搏斗很厉害，可这日本特工也不是吃素的，一拳一脚间都是恨劲。就在这日本特工一个右臂挥去，阿次借机翻滚到刚才被小野绿用脚踢开的手枪旁，捡起，跪着一个转身就是一枪。强势的攻击瞬间停了下来，三人看着小野绿身体倒在了地板上。阿次站了起来，走到已经断了气的人旁，抬起手又朝死人身上补了两枪。

“阿次，你没事吧。”这时夏跃春被俞晓江搀扶着走了过来，俞晓江担心的问道阿次。

“没事。”阿次回答道。

杨慕次回头向灵堂方向看去，“走吧，之后的事情我们会处理的。”夏跃春手推着阿次，口上说道：“一切小心。”

阿次回过头，苦着脸，恳求道：“让我送他最后一程都不行吗？”

“阿次，这是命令。”俞晓江一脸的严肃，厉声说道。

阿次愣了愣，在记忆力，这个人这样厉声严肃对他说话，这是第二次。“是。但是就让我看最后一眼……”说着又看了眼灵堂方向。

俞晓江实在看不下去了，软下心，开口说道：“去吧。”

阿次得到允许后，马上走上几步，推开灵堂的门，他看着被放大挂在正前方的黑白照片，照片上阿初笑的很灿烂，这样的笑，他很熟悉，阿初时常把他挂在脸上，不像自己整日板着一张脸。他想着，站定在棺椁前。他想起阿初曾经说他是面瘫，好吧，他这次破例承认。他跪了下来，默默地磕了三个头，然后支起身子，看着那张照片，开口说道：“你说过，不盼未来，不想过去，就我们两个人，生活在一起。我依然记得，可你却失约了。”他顿了顿又说道：“我想是要在这场战争结束以后我们才会再见面了，也许会跟早的来看你。大哥，我又要回田中千野身边去了，这次回去我知道很危险，可是想到胜利的那一刻，我想你一定不会反对的，所以你要保佑我。”说着，又磕了一个头，起身，走出房间，离开了杨公馆。

第18章

几个小时以前——

“虽然时下情况紧张，我和晓江准备给阿初办场葬礼。”夏跃春对阿次说道。

“什么时候？”阿次回头看着两人，轻声问道。

夏跃春答道：“明天。”而后夏跃春把阿次再次带到书房，俞晓江则是负责和佣人们一起布置灵堂。

夏跃春在关上房门时还不忘左右了望一下，确定没有人后关上门，回头走到阿次身边，轻声说道：“刚才我听到你们在谈论屋子里有内鬼的事，事实上我们这里的一举一动都已经被监视，地下党的同志们处于危险状态，这事情前几日阿初与我们还讨论着如何抓这个内鬼。如今阿初不在了，我在想何不借办丧事，散杨家来抓内鬼。表面上我们可以登报纸放出杨家当家死讯的消息，说杨家无主，佣人们各自散去。而内鬼我们暗地做掉，等田中千野起疑心的时候各组地下党的同志们也都潜伏了，这样田中抓不到我们，同志们也从暴露的风口上安全逃离。”

“我知道田中千野的个性，不会那么容易骗过去的。”阿次认真的说道：“我如果回去继续扮演龙本明秋，可以争取时间给你们撤离。”

夏跃春走进阿次，紧张的说道：“阿次，你这样做等于把自己再次推到最危险的地方，如果阿初知道了他估计会杀了我。”

“……”阿次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夏跃春。

夏跃春叹了口气说道，“也许这是眼下最好的办法。”

“你就当这是给我的任务吧。”阿次没有多余的情绪变化，“我现在已经无牵无挂，晓江就拜托你照顾了。”

“等等，这不行。”夏跃春明白阿次前去的危险度，他的这句话让他想起了三年前。他觉得这次的谈话有点超出先前设计好的，他有点内心慌乱，脸上却依然大义凛然的上级样子。

“而且……”

“而且什么？”夏跃春焦急的问道。

“而且我们不是需要那些金条么，前线需要枪械和物资。我这次回去可以查一下金条被存放在哪里……”阿次表情严肃的看着夏跃春说：“我想这些钱是拿来制造枪支弹药的，日本想要开辟第二战场。”

“什么？”夏跃春不明所以，他目前知晓的信息只有日本人要这些钱，至于这些钱用去哪里还没有确切的消息。“知道第二战场会在哪里吗？”夏跃春问道。

“欧洲或者北美洲，这是我现在所知道的。”阿次讲到，“也许我继续潜伏在田中千野身边会得到更多更详细的日本方面的机密消息。”

夏跃春听后，沉默不语。他明白这个消息的重要性，它可以拉近国际方面对中国帮助来抵御日本在中国的侵略，可是这个任务又只能让已经在田中千野身边三年的阿次去最适合不过，这样无须在花时间设法得到田中千野信任。他左右思量、考虑后，对阿次说：“阿次，这次的情况不比三年前的茶室之约，此去一定要小心。”

杨慕次心里明白，夏跃春已经同意了他的想法。他已经没有什么牵挂，现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为国家，为人民能过上安康日子而战斗。他会小心，谨慎的为同志们得到跟多的机密情报。

“阿次，这个匆忙的决定你知我知天知地知，越少人知道对你越安全。”夏跃春表情认真的看着杨慕次。“阿次，暴露只在一瞬间，一切要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