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兮,尚与梅开——贼馥馥
贼馥馥  发于:2013年12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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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希上心说不好,揽了他腰肢,拿脸在他身上乱蹭,“我只是说说,哥,你镇定哈。”

梅开不轻不重捶他一拳,蒙了脸再不做声。

极为平常的某个假日,刚结束了一次年级统考的顾梅二人结伴在大街上闲逛。

路过街边一家新开的店铺,店铺有个特别的名字——海洋暖。梅开不由踏步进了小店。

十几平米的狭小空间由青色打底,天花板正中悬一盏海螺形状的散发暖黄色光芒的顶灯,让整个屋内给人感觉清而不冷,让人称奇的是店中既无柜台亦无货架,单单女店主一人翘脚坐在角落的高脚凳上捧一只玄色茶杯低眉垂眼,长至后腰的秀发如墨色瀑布垂落而下。

老板娘闻声款步而来,轻声招呼道,“这里的东西不多,也不算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但都含了制作者的心血在,要说有什么特别的,就是仅此一件绝无复制。”

目之所及,墙面之上不规则地悬挂着很多形状独特的银饰,在不算明亮的房间里晕出清浅的光,每一件饰物都标注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

梅开仰首环顾,无甚兴趣的顾希上一个劲儿想走。

直到梅开看到“与子成说”——两枚看似并不完整的尾戒,每一枚上都有曲折弧线尖锐棱角以及细微裂痕,让人目光触及便再也挪移不开。

老板娘见状伸手取下那两枚并不起眼的尾戒,然后把它们拼合在一起,突然之间所有锐利的曲折的破碎的消失不见,合二为一的两枚尾戒熠熠然化作一朵开至正盛的昙花。

没想到昙花美的盛极难继和稍纵即逝也有如此的表达方式,梅开感受到心内的震撼。

不知何时黏到梅开身侧的顾希上,笑嘻嘻在他耳畔悄声道,“你要是喜欢,咱俩就一人一只。”

梅开愣愣看着也不说话,顾希上挑眉,二话不说掏了钱包。

老板娘利落包好,还附赠了两条银链子,然后递给顾希上。

出了小店两人晃悠到网吧打CS,昏天暗地鸡飞狗跳,专注度够高的梅开始终占优,一次次“击毙”顾希上于无形。失了脾气的顾希上在第N次失足掉下楼之后被埋伏在身后的梅开用刀羞辱,然后再次挂掉。顾希上暴怒,伸手揪住梅开侧脸,就在这短暂的时间跨度里,被端着AWP的梅开轻松爆头。顾希上摔了鼠标,瘫在座位上偏头深情款款注视梅开,梅开转头与他对视,满脸满眼充沛并且调皮的笑,这样的笑容浇熄了怒火,顾希上强忍着没凑头啃上梅开嘴唇。

游戏以顾希上的惨败告终,梅开以一贯不动声色的姿态拔得头筹,这让顾希上无比气闷,却也莫名欢喜。

晚上一如既往在小馆子喝酒吃饭,顾希上故作扭捏拿手磨蹭梅开大腿,被梅开无情打飞再死皮赖脸着黏回来,再被打飞。两人这样闹着到碗盘见底,一顿饭吃得那叫一个风生水起。

饭毕,抄着手一起走过无边无垠的江滩,有人在身后放飞的孔明灯,仿若叹息般一点一点至于无踪。江风吹拂而过,一层一层滑过眼角眉梢,夜空寂静,月明星疏,跟着胸腔情绪起伏,浪潮一般浩荡广阔。

顾希上伸手拉了来梅开一直抄在兜里的手,调整了舒服的姿势紧紧握住。

偶或经过身边的人投来异样目光,仗着暗夜月光朦胧,肆无忌惮携手向前。

在单元楼下道别之时,梅开伸手至顾希上眼前,修长的手指根根摊平,顾希上故作无知摇头幌脑。梅开佯怒转了身就走。

顾希上连忙伸手拉住,面上堆着都是谄媚的笑,赶紧伸手进斜肩包里胡乱摸索。梅开目不转睛看他动作,眼里的情绪写着无处藏匿的期许二字。

顾希上郑重拿出首饰盒,解了银链子,穿上‘与子成说’,伸手绕过梅开后脑小心翼翼给扣上。梅开仰着脸看他,顺服的黑发散落在眉眼间,潭水般的瞳孔里波光粼粼。

顾希上不由靠近,托住对方后脑,蜻蜓点水一般亲在梅开脑门上。

梅开有些惊惧地推开他,小心环顾了四周,望着空旷的街道才安了心。顾希上也给自己戴上,揪住尾戒放在唇上吻了吻。梅开装作没看见,自顾自往家里走,脸上盛着笑。

楼上的某个房间慢慢熄掉一盏灯,被顾希上随意扔进垃圾桶的首饰盒内,写着两排娟秀的字。

“与子成说,研及成寂寞。

与子成说,言,即成寂寞。“

第十二章

“你主动离开他。”身前的妇人顿了顿,“或者,让他离开你。”

梅开微微握拳,表情看不出丝毫波澜,眼底甚至有隐约的笑意。妇人微怔,但随即恢复冷冽表情,再不是那个会微笑着给他夹菜的顾妈妈。

“顾希上这孩子,从初二开始谈恋爱,他一共和三个女生好过,包括最近的连糯。之前,这孩子无论怎么贪玩,成绩什么的从来不会受到影响,而且也没有任何超过的言行,所以我跟他爸爸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妇人端起茶杯轻抿两口,居高临下注视着梅开接着说,“可是,我没办法容忍你们的事,他爸爸虽然还不知道,但是想必立场跟我一样。”

“阿姨对不起,我不能因为这种原因放手。我和他的感情,并没有那么简单。”梅开垂首,真诚表示歉意。

妇人怒极反笑,“如果我没记错,你小学休学的原因是因为慢性肾小球肾炎吧,这两年来复发过两次没错吧?这个病你肯定比我了解,从饮食到生活习惯,都会受到影响难道不是么,再然后可能引发的最严重后果你也比我清楚。这些,你有让顾希上知道么?”

梅开依旧没有表情,但指甲已经刺破了皮肉。十多年来唯一的几次外食,几次饮酒放纵,都是为了同顾希上一起。忌辛忌辣,忌烟忌酒,甚至连性生活也无法同常人一样。

妇人看出梅开动摇,继续道,“顾希上爸爸现在的位置我想你多少了解,说得明白一点,可以让你跟你爸没办法再在这个城市呆下去。要是闹到那一步,结局也还是一样。”

梅开还是仰脸望着妇人,眼中依旧无波无澜。

妇人微微躲过梅开目光,口下再不留丝毫情面,“顾希上跟你是不一样的,他绝对能够拥有健康的生活,娶妻生子,事业有成,我想这点你比我清楚,所以,梅开,你究竟是拿着什么来跟我赌,顾希上的未来?”

“阿姨,我答应您的要求。您也一定了他的个性,所以,能不能给我多些时间,用最为妥善的方式处理。”

“高考将近,你是聪明的孩子,我想你知道该怎么做。”

待妇人离去,梅开慢慢掏出颈脖上挂着的尾戒,放在唇上吻了吻,然后毫不犹豫扯断了绳链。

三天之后,回教室取落下的作业本的顾希上,从门缝看到看到在教室阴影里接吻的左年延以及梅开。情绪失控的顾希上愤然离开之后,左年延放开梅开,一拳砸在墙面上。

顾希上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依旧黏在梅开身边,后来的时间梅开鲜少与他说话,眼神空落时常发呆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r再后来,左年延找到顾希上,两人结结实实打了一架,来拉架的梅开护住左年延,被顾希上狠狠一巴掌抽在脸颊上。梅开劝走了怒不可遏的左年延,以谈判的姿势与顾希上面对。

自与梅开相识十年以来,最不堪的时间也未曾出现此刻的心绪,顾希上直觉要逃,却无法迈出一步。

“我跟你不一样,我只喜欢男人,我一直误以为对你的感觉是喜欢,可是直到最近我才发现,我只是喜欢男人,而不是喜欢你,你难道没有发觉,左年延跟你很像。顾希上,我受够了,你一向自诩甚高,可你也要知道,从来都不是非你不可。”

顾希上看着梅开红肿的侧脸微微一笑,伸手扯住梅开头发,“你说你喜欢男人,哈,左年延能满足了你么?”随即狠狠咬住梅开嘴唇,梅开并不示弱,大力咬破顾希上探进的舌尖。

顾希上笑得更加肆无忌惮,抓住梅开就近开了房间,然后把消瘦的男孩狠狠摔在床铺之上。

过程里梅开并未挣扎,静静任顾希上野兽般在自己身上撕咬驰骋放纵,血顺着大腿往下流,梅开拉拽床单的指骨泛白。触目惊心的鲜红颜色里,顾希上渐渐找回自己,身下梅开依旧无甚表情,仰面望着天花板,眼中焦距涣散。

顾希上一连声唤着乱乱,梅开嫌恶地甩开他伸过来的手,然后一件一件穿回衣服,摇摇欲坠出了房间。顾希上蜷身在床脚,孩子般痛哭失声。

这之后不再发生交集。在一起或者不,不存在中间状态。一个人一件事一场变故足以左右一个人的生活,顾希上一夜之间长大,勇敢,执着以及冷酷。偶尔再与梅开一起面对班级事项,待人接物四平八稳,挑一抹依旧骄傲的笑。甚至连他自己都不再确定那个人是否真正以那样的方式出现存在过。

顺着叶片清晰脉络,梅开隔着人海茫茫遥望站在主席台代表准考生宣誓的顾希上,略显单薄的身子在暖风中苍劲挺拔如白杨。顾希上的声音顺沿所有介质缓慢回旋,在最后,终于轻羽般落进耳底,缓慢驻扎进心脏。

准考生们蓄势待发,渴望有朝一日破茧成蝶。百日之后,终于迎来了高考。

结束的时候梅开深深呼出一口气,上有青天,下有绿地,生活始终,不曾有片刻稍息,那么总该有更好的方式,向前走,而不是停滞。一个人一只包,去到一个足够远的地方,泥土的香气净化一整个胸腔,无法或忘也无妨,梅开知道感情远不是生活的全部。

高考放榜那一日,梅开的大名在一片鲜红颜色里大有破土而出之势,顾希上静静望着,做了个决定。

几乎是随机抽选的一类高校,梅开不甚认真地填写了志愿。

一直陪着演戏的左年延在高考之后人间蒸发,再次出现的时候容光焕发。

左年延戏谑,“这世上好男人不止顾希上一个,要是你哪天寂寞了,哥哥的怀抱永远为你敞开。”

梅开想笑却笑不出,终于是颔首说了谢谢。

两人报考了不同城市的大学,意味着长时间甚至永远的分别,朋友不多的梅开格外珍惜同左年延的交情,但如同说烂的那句老话,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少年们都将拥有自己的天空。

第十三章

转眼就到大学开学,梅开一人只身北上,漫长车程里俯掠过异彩纷呈的夏日景象,心里格外平静。

这世上可能衍生的更美好的存在,依赖,取得,容纳或是任何其他,抓得到或是从指缝之间溜走的,都是美好不过的经过。经过便已足够。即便还有机会,也不过是郑重些重复“再见”罢了。

开学的景象热络而繁忙,等一切手续事项打点完毕,第一个入寝的梅开瘫了四肢,仰躺在床上胡思乱想。

寝室的成员陆续出现,操着不同腔调的南北方人,裹挟着大包小包三姑六婆,狭小的空间瞬时拥挤而吵杂,梅开帮着打点,脑子一团混乱。

初来乍到的年轻人既新鲜又兴奋,几个自来熟的男孩窝在寝室吵闹,话题跳跃,昏昏欲睡的梅开有一句没一句听着,望着陌生的天顶发呆。

大学生活一如想象,一下多出大把大把时间,梅开在网上找了些活计为一些名不见经传的杂志码字,偶尔自己的电脑被借去打游戏,梅开就一个人去图书馆看书。次数多了也会交结些朋友,甚至有个秀气的女孩总是叫了梅开一块,举止羞怯,眼神暧昧,梅开自是无法接受人家心意,没办法只得暗示对方自己有个在异地的女友,感情很好的那种。女孩也不放弃,捉了梅开讲故事。梅开无法,断断续续说出些跟顾希上的相处,只不过把他换成她。

他从未停止过想念顾希上,甚至想念他的错乱以及暴躁。不过时间久了,什么都会习惯,上课吃饭睡觉码字打游戏,往返于图书馆,有些情绪渐渐变得不那么重要。

后来的某一天收到左年延的邮件,照片里的左年延与王安若并肩而立,笑得跟花儿似的。左年延说,行乐需及时,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只要,当下是快乐就够。左年延还说,两个人的事,只有一个做出决定,对另外一个并不公平。梅开静静笑着想起顾母的话,她问梅开,究竟要拿什么来赌顾希上的未来。

事情的进展却超出料想,直到梅开在图书馆偶遇顾希上,那是在开学三个月之后。擦身而过的两人,演练所有陌生人与陌生人的步调,默契得如出一辙。转身离去的梅开拨通了某个老同学的电话,终于得知原来顾希上同他报考了同一所大学。

高考结束之后填志愿之类琐碎事项,皆由梅开独立完成,他没有报考最想上的大学,因为顾希上同样表示过向往。后来的时间他不再过问,一个人去到了很多地方。

他不由得想起顾希上从前说过的话:“你若是相中哪里的大学,我同你一起便是。”

那时的顾希上头枕在臂弯间,眼里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

当夜梅开并未回去寝室一个人沿着街道无止境地走。脑海里空空荡荡,什么都不去想,也不敢想。

顾希上终于让自己出现在梅开面前,以为做足的心理建设在对方空洞的眼神里轻易沦陷。他知道左年延现在离他们十万八千里,也断断续续听见些他跟王安若的传闻,于是他好奇梅开处境。正如他当初听闻他们并未考取同样的大学。

跟着梅开选取同一所学校,具体希望的作为自己都不知道,冲动失控再然后伤害,并不是真实意图。他不想再重复。

长时间的暗中观察揣度,那人依旧一副不问世事的表情,在偌大的校园潜行如同蔚蓝海域里沉浮的微小生物,几乎嗅闻不到任何气息。只不过这样的气息已足够将人溺毙。

时间就在焦灼的猜测里流逝,顾希上那边并未有丝毫动作,仿若真正已经便做陌生,再无丝毫牵扯联系。

成绩优异的梅开被推了出去参加辩论赛,表现言简意赅并且一针见血,所在学院同样一路过关斩将。

半决赛之前的夜间闲话,寝室胡乱给梅开出谋划策,话题渐渐引到对方辩手之一,一个叫做苏控的纯GAY.学校里的风云人物,整个人上蹿下跳招摇过市,奈何成绩优异专业拔尖,也没人能把他怎样。

“我操,上次在食堂看到他对着个男人投怀送抱,我差点没吐出来。”

“他不是住校外么,怎么还能跟食堂吃饭?”

“天晓得,估计又看上学校里个谁吧。”

“听说他跟不少人做过,男人做不是用那儿么,真他妈恶啊。”

……

许久,闹腾的男孩们才发现关键人物梅开并未加入进来讨论,出声呼喊,“梅开我说梅开?”

脸蒙在被子里的梅开并未应声,有人替他接口道,“人家明天大早的比赛,消停下吧。”

赛场里看到大红人苏控,橙色短发格子围巾迷彩束身长裤外加双军靴,整个人跳脱犹若撒疆野马,梅开见着对方望着自己,于是微微笑着点头示意。

比赛过程虽不与苏控争锋相对,但也多少被对方凌厉气势感染。两队人马旗鼓相当,节奏紧迫。

最后获胜的是苏控所在学院。对于集体荣誉无甚追求的梅开欣然接受了这结果。

第二天里没课,埋头在图书馆,直感到有什么人往自己边上蹭,梅开仰头,面前苏控依旧是昨天那身装备,面上端得是一派春光。

梅开微笑示意,随即埋头继续同书本奋战。

苏控在梅开身侧落座,“还记得我是谁吧?” br“记得。”

苏控鬼鬼祟祟探头探脑接着问:“你是GAY吧?”

梅开连头都没抬,若无其事回答道:“是。”

“靠,我服了你了。”苏控往桌上一瘫,长手长脚伸了个大开。

梅开终于转脸与苏控相对,漆黑的凤目里难得藏了些戏谑,“好吧,你怎么知道?”

对方终于表现出自己希望的好奇,苏控顿时来了精神,“我闻出来的。你身上有股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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