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兮,尚与梅开——贼馥馥
贼馥馥  发于:2013年12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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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开突然觉得眼眶酸涩,有些情绪起伏不受控制,脸上却还能是笑的样子,淡淡道:“只是有些压力,多少有些优越感摆脱不了罢,也算不上思想包袱,我会在暑假好好调试的,老师,相信我吧。”

班主任同样笑笑,目送梅开离开。

杵在门口的顾希上笑逐颜开地迎来面无表情的梅开,顺势揽上梅开颈脖,沉浸在同班主任最后对话里的梅开下意识挣开顾希上手臂。

顾希上不解,挑眉问道,“怎么,老头说什么刺激到你了?人有失足,马有失蹄嘛,不就一次考试失利,有什么好大惊小怪。”

“是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你找我有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么,陪我打会球吧。”

梅开没好气地瞟他一眼,转头示意顾希上窗外天色。夜幕笼罩下散发橙红色灯火光芒的城市,屋脊上盛有属于太阳的最后的暖色。

“哦,这么晚了,那陪我喝酒去,我请你。”

“那一位呢,怎么用到我了?”

“我们分手了,有几天了,今天真是白挨骂,也不好告诉老头我们分了。”

梅开微怔,也不知该安慰还是直接转移话题,倒是顾希上没事人一般自顾自说着:“昨天跟李清他们吃饭,发现有家店的糖醋排骨味道超棒,我记得你说你喜欢来着,去尝尝啊。”

“行。”

第三次与顾希上同桌吃饭,面对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食物,梅开却觉得有些透不过气。边上顾希上大杯大杯喝着,眼睛里神采奕奕,完全没有失恋的人该有的情绪。

梅开夹来块糖醋排骨慢慢咀嚼着,味道果然不同凡响,酸甜适中,口感脆嫩,微微沁出些汁液,唇齿留香。长大后二人只一起吃过一顿饭,梅开意外顾希上会记得他的喜好。

斟酌许久,还是觉得有必要开口询问,要么这顿饭总是吃不踏实的,“我说你,很不爽?”

“如果我说完全不会,你会不会打我?”

“连糯的拥趸会打死你。”

“是她甩的我。”半件啤酒下肚,顾希上大汗淋漓,“操,真热。”

“然后?”

“有什么然后,她说我不专心。我每天早中晚三餐伺候着,端茶送水照料着,闲话陪聊呵护着,还要我怎么样?”

“你真是讨打。”梅开不悦,恼怒于顾希上口气的轻薄。优秀如连糯怎么可能少了人追,至于选择顾希上,是个人都能看出动了真心。

顾希上并未理会梅开的愤怒,更加肆无忌惮道:“女人就是矫情,大家在一起开心就好,非要讲究什么爱不爱的,那不是失了乐趣。”

“失了你大爷。”梅开豁然起身,端了酒杯照着顾希上的脸就泼过去,手指抖得不受控制。

周围的人纷纷朝他们看过来,梅开揪了身侧的书包转身就走。

顾希上像是料到梅开举动,微微垂着头不动声色,酒水顺着下颌骨滑落,像是涌出的泪。

在梅开踏出门前,顾希上再也忍耐不住,声音不大,但是足够被对方听见,“乱乱。”

这两个字像是触碰到某个开关,梅开把书包摔在地上,转身扑过来,使出了十足的力气一下一下捶打在顾希上身上。

顾希上也不还手静静任他动作,直到周围的人们将疯了似的梅开拉开。顾希上仰面笑着,再唤一声:“乱乱。”

梅开静静与他对视片刻,在对方依旧神采奕奕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惊慌。转了身,落荒而逃。顾希上不顾众人诧异注视,把饭钱甩在餐桌上就追了出去。

沿河的堤坝上,梅开快速走着,追来的顾希上强势拉住梅开手腕逼迫梅开转身与他相对。

无边无际的黑暗里,两人静静对视。

顾希上唇齿翕动,神情恍惚的梅开听见些模糊的声音,“连糯说我心里没她,从来就没她,她知道。她知道个屁。梅开,你知道么?”

梅开不语,顾希上追问:“梅开,你知道么?”

受制于对方气势,梅开不由后退一步。

顾希上逼近,一贯斯文的脸面上沾染了些狂狷的气息,“梅开,说你知道。”

透过对方握在腕间的手指,梅开感受到顾希上的颤抖,顾希上慢慢依附上梅开肩窝,气氛跟着顾希上的颈脖一块软化下来。

几乎是乞求的语气,“乱乱,说你知道。”

梅开伸手轻拥顾希上后脊,再然后他听见自己声音,“是,我知道。”

顾希上突然偏过头来,用力咬住梅开嘴唇。梅开并未闪躲,静静任他动作,唇齿之间皆是对方的味道。

深夜里,江水流淌汩汩作响,公路上汽车飞驰,少年与少年呼吸相闻,额发相贴。

倘使生命里有那么一瞬间可以不考虑以后可以不在乎所有,那么,我想,你一定要陪我一起记得,现在。

月光寂静流淌,蔓延过少年细致曲线,梅开双手掩面,身体漾过细微战栗,顾希上不动声色注目良久,直到,梅开抖得无法自控。顾希上展臂,抄过少年腋窝,把细瘦的梅开整个儿地揣进怀里。

肌肤相连,被突兀的骨骼咯得生痛也毫不顾忌。细密的汗水贴合肌肤,顺着紧致的纹理汇聚成涓涓溪流。顾希上小心翼翼放开梅开慢慢移动到他的腿间动作。

忍耐已久的泪水,缓缓溢出眼角,梅开不由咬紧下唇。

顾希上啜咬着梅开腿根幼嫩肌肤,慢慢分开对方的双腿,手指逐步接近禁地。梅开嘤咛出声,顾希上只觉全身血液逆行,烧着一样炙热。

一切准备就绪,顾希上还是忍不住确认,“乱乱,可以么?”

早已昏头昏脑的梅开并未听清对方说的是什么却还是用力点点头。

顾希上再不忍耐,一点一点挞伐进少年的最深处。

即便准备充分还是感受到的撕裂一般的疼痛和无法忽略的羞耻,迫使梅开更加用力咬住下唇。顾希上凑近心疼地舔舐少年沾血的唇角,然后贴近梅开耳侧一边继续舔舐一边出声引诱,“乱乱,不要忍。”

梅开渐渐放松牙关仰面对着天花板唤道:“顾希。”然后一发不可收拾,一遍一遍又一遍,反反复复仿佛只会说“顾希”二字。

顾希上不厌其烦一遍一遍回应:“我在。”然后握住梅开伸过来的手,摊开手指一根一根镶嵌进彼此指缝中。

待一切回归平静,顾希上一点一点吻干梅开满脸的泪水。累极的梅开只是攥住顾希上的手,久久不放。顾希上心里疼而暖,轻轻阖上眼睑,探望住在心里的人,那个人,那个想把所有都给他的人,那个小名叫乱乱的人。

第十章

梳洗打点完毕的顾希上神清气爽,原本蓬乱的头发变得精神百倍根根直立,再一看梅开,整个儿一摊饼,气若游丝地倒伏在被褥之上。顾希上不由笑着贴近,拿脸在梅开颈窝蹭蹭。

“乱乱,起来准备回去跪搓衣板了,长这么大头一遭夜不归宿。”

梅开轻轻一动,一阵刺痛从无法启齿的某处扩散到全身各处,心里霎时死一般寂静。梅开上下打量顾希上,神情冷漠仿若面对一个生人,顾希上顿觉心内一揪,用尽全力搂抱住对方。

梅开埋首在男孩颈间,一遍一遍确认呼吸。抬眼眺望窗外盛夏,暑假就这么接踵而至。

回家之后面对父亲盛怒的面孔梅开忍耐浑身不适强作无谓,幸而若多年来优秀表现垫底,并未受到什么实质性的惩罚,只是被小小警告而已。一向让家长放心的顾希上,圆滑却也坦率,在恭敬递上成绩单之后,免了生平的第二跪,自娱自乐地跑进房间,在温暖的床铺上孩子气翻滚。

那时候他们都还年轻,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初始,得以享受的美好情节,变成回忆里再难割舍的部分。

常常趁着梅开父亲加班跑去梅开家里混吃混喝的顾希上,某日趁着手艺精湛的梅开烧饭,打开了梅开一直当宝贝护着的小箱子。

谁拿着弹弓打了谁家的玻璃,谁拔了谁家的鸡毛踹了谁家的狗,谁揪了谁家姑娘的羊角辫,谁把一首童谣唱得好似冲锋号……

弹弓,鸡毛,橡皮筋,泛黄的音乐书纸页折成的纸飞机,依然崭新的钢笔跟一只黑色钱包。

顾希上想不起那是多少年前的哪一天,他打了人家玻璃之后把弹弓强塞进正巧路过的梅开手中,他把别人家小院儿折腾得鸡飞狗跳然后在主人回来之前若无其事转身走掉,他揪了个胖丫头的羊角辫然后冲着不远处的梅开挤眉弄眼,他站在楼上把音乐书书页折就的纸飞机丢到正往家里走的梅开脚边……

顾希上轻轻盖上盒盖,把箱子小心放回原处,然后走到正在与油锅奋战的梅开身后,伸出手臂把人圈进怀抱。凑上鼻尖嗅闻对方干爽体香,眼前渐渐潮湿一片。

“你还是看到了?”心思细腻如梅开,早就轻易察觉对方企图。他想总有一天会被发现,还不如早早给对方个安心。

顾希上点点头,却听见梅开“啊——”的一声尖叫,碍于顾希上举动不方便动作的梅开,被滚烫的热油溅起个小小水泡。

顾希上连忙松开手臂,毫不介意的梅开拿了酱油涂在伤处,然后挥挥手,把还没缓过神来的顾希上往外赶。

顾希上不依扯过男孩手腕轻轻一口啾在水泡上,沾了满嘴棕黄的酱油,直到锅里豁然噼里啪啦作响才恋恋不舍出了厨房。

一顿饭吃得还算安稳,顾希上惊叹于梅开手艺,只顾着自己的嘴巴。饭毕,梅开窝在书房打游戏,顾希上任劳任怨拾掇碗筷。想到这样的相处模式,梅开不由脸热,但渐渐沉浸在游戏世界中不再多想。

疯狂戳按键盘的梅开,下意识嘟着嘴唇,眼中一反往日常态,有些歇斯底里的跳耀。常常一个人默不作声的梅开,没什么朋友的梅开,眼里裹着些不符年龄的沧桑的梅开,渐渐捡拾起些少年人应有的天性,调皮张狂肆无忌惮。

打点完毕的顾希上立在门边,目不转睛看着梅开,脸面上挂着些不由自主的笑。

终于觉察的梅开,也不做声,随手抄起坐垫丢过去。顾希上灵敏接住然后举步靠近梅开,在他身侧坐定看游戏世界里梅开所向披靡。

这样静静坐着多久也不会累,心里总是此消彼长地掠过些喜悦的情绪。

入夜之后分手之前,二人野兽般抵在门框上撕咬啃噬,只望把对方囫囵吐入,连渣儿都不剩。这样激荡狂烈的情绪始终存在,让一贯镇定的二人都有那么些无法招架。

但又何妨。

盛夏时分,在蓝球场挥汗如雨,在冷饮店胡吃海喝,在小饭馆嬉笑怒骂,在操场上忘情狂奔……

后来的时候二人极少做爱,需要的时候互相抚慰,便已足够。

顾希上邀了梅开参加班上的同学聚会,一向避之唯恐不及的梅开欣然前往,因为他开始好奇属于顾希上的那部分世界。

二十几人浩浩荡荡聚餐唱歌,梅开的视线不由自主一次次落在连糯身上,连糯跟顾希上的具体细节,他不愿过问,但并不代表全然不介意。他讶异于连糯的加入,更惊诧于连糯面对顾希上时镇定自若滴水不漏的态度,甚至偶会戏谑调侃,亲近却不再亲昵。班上人也很有默契地避过关于他们二人的话题,惯常的起哄玩笑绝口不提。他知道一定有什么发生在他不知道的某处,顾希上掩了并未详实知会的。

难道要歇斯底里上蹿下跳,一哭二闹三上吊,呵,梅开自嘲地笑笑,把自己更深地隐在黑暗里。顾希上见着梅开走神,在交接了手中麦克风之后,一屁股落在梅开身侧,顺势揽了对方脖颈,“有什么想不明白的,我之后告诉你。”

告诉梅开的却是连糯,例行公事的口吻,一如她这样告诉所有人,“我跟顾希上分了,没感情了,大家当然好聚好散,当没发生过,该咋样还是咋样,反正以后分班了也不太能见到面,多好。”

眼泪顺着好字往下滚,梅开噤声,连忙掏了纸巾递上。

两人渐渐从密匝的人群中退离,出了包间站在观景台上透气。“这事我没办法向闺蜜们坦白,别看我这样,其实还是有点骨气的,不能让人看了笑话,谁也不能。我就告诉你,你这人看着老实,但你不要以为我告诉你是对你有好感,别想趁虚而入打我主意啊……”

一贯矜持得体的女孩失了风范,梅开嗅闻到她身上浓重的酒精味儿。

“我早就知道他不喜欢我,他表白的也一样。别问我为什么知道,反正我就是知道。是我忍耐不了要求的分手,我没想他想都不想就答应,我没想到的,想到,我不会说的。也是我要求做朋友,我不能放任我们从此两不相见形同陌路,我不能。谁都知道,喜欢过的的分了手怎么能当朋友,可是他能,他能拿我当朋友。”连糯边哭边说,眼泪花了精致的妆,梅开一如既往,做最职业的聆听者。

连糯断断续续说了很多,包括对顾希上的第一映像,包括逐渐增长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好感,同样包括恋爱的每一个细节。说到甜蜜处笑靥如花,说到伤心处泪如雨下。几乎不怎么与女生打交道的梅开,根本不知道怎么开导劝慰,只能静静听着时而应和两声。

直到再也无话可说,连糯胡乱抹干眼泪,“这个样也不能回去了,送我回家吧。”

梅开当然说好,跟着女生离开。出租车上接受司机警觉的打探,梅开无奈咧嘴笑笑。到达女生家楼下,梅开给女生拉开车门,恢复常态的连糯轻声道谢,临别时重复最初的那句话,“就当没发生过,该怎样的还是怎样罢。”

梅开在女孩转身之后终于忍不住开口,“丫头,这样说虽然矫情,但是,离开这一个,你可能会遇见更好的。”

连糯的脚步顿了顿,随即大踏步向前走。

梅开也没拦车,慢悠悠往家里走,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看到侯在家属区附近公园长椅上的顾希上。顾希上朝他招招手,他就屁颠屁颠跑过去。看到对方铁青的一张脸,梅开伸手挠挠他的脸,“生我气了?”

顾希上偏头躲过,“没,生我自己的气。”

梅开一屁股坐在他身边,“终于知道自己对不起人家了,你这个败类!”

顾希上探手抓住梅开撑在座椅上的手指,“乱乱,你对于我而言比葵花宝典之于东方不败还重要些,所以,原谅我,没办法放开这只手。”

梅开忍俊不禁,哈哈笑着摊开手指,与顾希上指节相错。

他说:“顾希,我也是。”

暑假最后的记忆停留在挥汗如雨地恶补作业,两个尖子生相互配合,焦头烂额,却也乐在其中。

第十一章

左年延开始想念王安若,而想念,却会让人绝望,只因为想念意味着不再相见。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会听见些起伏的呼吸声,脑海里会现出对方的脸,以及那双鹿瞳似的眼。用了些方法排遣,却总是以失败告终,于是只能让自己忙碌,参加补习班,在超市里做兼职,陀螺一般旋转,才能把所有额外的情绪甩脱干净。

高二开学的时候梅开终于见到消失了一整个暑假的左年延,男孩嘴里依旧是那些无甚营养的絮叨,但眼里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努力维系同顾希上感情的梅开,其实也无暇顾及旁人心里。

平衡学业的同时兼顾感情,累得像条狗,却又是开心的。开心的的日子却总是过得飞快,重点高中善用的习题试卷测验考试压榨着学生们所剩无几的热情,在这样高强度的对抗里,顾希上梅开二人携手,默契地让人咂舌。

顾希上一直在梅开身边,促狭地看对方边做题边啃笔头。

顾希上枕在臂弯上若无其事地说话:“你若是相中哪里的大学,我同你一起便是。”

梅开忍了又忍,眼泪还是逃出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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