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陌子淮含糊地应了一声,显然不愿意说。
傅清柳却故意挑衅似的,转过头笑吟吟地望着他:“你说,如果皇上发现你不但偷人,偷的还是我,会有什么反应呢?”
陌子淮的脸上一黑:“胡说什么。”
“我哪里胡说了?”傅清柳张着眼笑得放肆,指着房间的门,“现在若是有人推开这门,我们可就完蛋了。皇上爱你,大概也不会把你怎么样,我嘛……”
陌子淮一把抓住他的手,紧紧地揣在怀里,又看了门口一眼,好象下一刻就真的会有人推门而入,让他显得惊惶。
傅清柳没有说下去,却笑容依旧:“如果被发现了,你要不要陪我殉情?”
“胡说八道!”陌子淮气急败坏地吼了一句,却还是忍不住又往门口看了一眼。
傅清柳把他的动作尽看在眼里,最后笑了笑,道:“你要真是害怕,就少惹皇上生气。”
陌子淮本就被他那几句夹着半分深闺怨调的试探弄得心烦意乱,这时听他旧话重提,便瞬间明白了他的用意,不觉脸色一沈,语气也跟着生硬了起来:“他不来招惹我,也就不必自找生气了。”
“皇上宠爱又有什么不好?”
“又有什么好?你我堂堂男子,难道还要被困在这后宫中跟那些女子争宠了不成?”说到这里,陌子淮似乎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这种违背阴阳伦常,遭人耻笑的‘恩宠’,你很想要么?”
傅清柳似乎被他最后一句震住了,沉默了很久,才一字一句地道:“我们的关系,也一样是‘违背阴阳伦常,遭人耻笑’的。”
陌子淮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张了张嘴,却久久说不出话来。
傅清柳却反而笑了:“君王恩宠,谁都没办法控制,你越是反抗,就只能在这后宫里更加显眼。现在后宫中谁不知道皇上宠你,多少眼睛盯着看着就为了要捉你小辫子。你如今人都在这里了,那些坚持有什么意义?”
“够了!”陌子淮终于喝了一声,“我倒不知道你原来是景承宴的说客。”
听他直呼帝王名讳,傅清柳知道这个人是真动气了,他却还是冷冷一笑,回道:“我也不知道原来你如此天真。难怪你身为皇长子,却只能带兵守关,入宫为质!”
似乎被戳到了痛处,陌子淮的脸色更难看了,两人就那么僵持着,彼此对视,谁都不肯退让。
气氛就此凝住,让人窒息,过了好久,终究是傅清柳先败下阵来:“我知道你不屑与女子相争,可是后宫是什么地方,你不也一样清楚么?今天是慧妃,明天就会有别人;今天皇上可能不信,说不定他哪天就信了呢?他如今爱你,可以处处容忍,如果哪一天他不爱了呢?你甘心死在这里?”
陌子淮依旧沉着脸,却没有再说话。
傅清柳也不催促,极耐心地等在那儿,好久,才感觉到陌子淮伸手抱住了他。
拼命地控制自己不要颤抖,傅清柳听到陌子淮开口:“不要再说了。我不想跟你吵架。”
傅清柳合上眼,挑起了唇角:“我从来没有要跟你吵,我只是陈述事实罢了。”
在这个地方,要事事谨慎,处处提防。每一个人都有各自的目的,每一个人都可能是敌人。
你我都不例外。
陌子淮知道他要表达什么,却还是在瞬间生出了一丝恍惚。下意识地,他脱口轻道:“你变了。”
怀里的人震了一下,而后笑了起来:“是吗。”
陌子淮合了合眼,再张开时已经看不到一丝迷茫。
“我宁愿你还是以前的你。”他凑到傅清柳耳边,“没有恩宠也能活得悠闲自在,一点都不像深宫里长大的人。”
“哦?”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你就睡在外面回廊的躺椅上,身上盖着的薄被掉到地上了都不知道,还张着嘴在那儿打呼噜……”陌子淮说着说着,觉得自己眼前似乎又浮起了那时的景象。
山野少年一般悠闲的姿态,又比谁都精致的面容,那时他差点以为自己遇见了成精的生灵。
“胡说。”傅清柳忍不住笑了起来,“宫里嬷嬷的教导最讲究仪态了,总念叨着要是有一天侍寝了不能在皇上面前失礼,我怎么可能打呼噜!”
看到他谈笑时眉目间露出半分纯然,陌子淮不觉有些痴了,语气也柔和了下来:“你自己那时也说,皇上连你的存在都不记得了,你还会计较失礼不失礼?”
傅清柳顿时语塞,半晌偏头:“不对,你还是胡说,在雅园里怎么能算第一次见呢!我们第一次相见,是我八岁进宫那年……”
那时年迈的老太监牵着他的手,走在长长的宫道上,远远地看到小主子们散了讲学,陌子淮就站在当中。
那时陌子淮还不是质子,只是作为陌氏长子被送到京中来作太子伴读,十三四岁的少年也已经能看出俊朗的轮廓来了,英气勃勃,即使还带着稚气,却也已经是让他折服的姿态。
“你好漂亮!以后做我的新娘子好么?”说的第一句话,是陌子淮的赞叹。
傅清柳到现在都还记得。
陌子淮听到他的话,却只是笑着道:“小时候的事我记不清了,雅园里初见就算第一次。”
傅清柳只笑不语,也没有反驳。
那一天的相遇,改变了他的一生,只是那些改变了他命运的人,谁都没有记在心上。
见他有些出神,陌子淮便忍不住凑过去在他唇上偷了个吻,傅清柳吓了一跳,等看清陌子淮脸上的满足时,才一挑眉头,一样挨着陌子淮吻了回去。
斗气一般的接吻迅速地点燃了热情,两个人相拥纠缠,恨不得把对方融进自己体内一般,却谁都没有再进一步。
直吻得气喘吁吁,傅清柳才挣扎着退开,陌子淮又一把将他搂在怀里,笑着摸他的脸。
傅清柳靠着他没有再动,只是忍不住道:“你不记得……可我一直都记着。若不是你说的那句话,皇上大概也不会硬是把我留了下来。”
“我们从小就相看两厌,我喜欢的东西他总是要抢的。”陌子淮随口应了一句,想了想,又道,“这么说来,也是我害了你。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是现在这个见不得人的身份。”
“若不是你,我现在就只是一个小太监,命不好的,早就死了。”傅清柳笑看着他,“那就没有机会认识我义父,也没机会像现在这样……”
陌子淮目光微动,随口道:“你义父对你好么?”
“待我如亲子……就是我亲生的爹,也不一定有他待我那么好。”傅清柳的声音似乎小了,怔怔地不知想着什么。
陌子淮点了点头,过了好一会,才道:“清柳,说说你义父吧。”十
气氛似乎一凝,细微得让人无法察觉,傅清柳显得很意外:“怎么突然问起我义父了?”
“是章太傅吧?”陌子淮笑了笑,“小时候就听先生说起过,却总是缘悭一面,后来大了也不怎么在意。可是现在想想,他是你的义父,我却连他是怎么样的人都不知道……不好。”
并不是什么甜蜜的情话,却有比情话更动人,傅清柳觉得自己的脸都热了起来,有些无措地低了眼。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外面总说他是贤哲,可私下就是个普通的老头儿。对谁都很好,特别爱护小辈。平常我出宫的日子,他总是把一天腾空了,老早就起来等在那儿。”说起章云福,傅清柳的目光就很自然地柔和了下来,“更小一点的时候,他还会手把手地教我书法丹青,坐在章家的院子里给我念坊间话本,天热的时候还会亲自拿扇子给我扇风……”
陌子淮听着也不觉生出了一丝温柔:“他对你很好。”
傅清柳点头:“虽然不常在一起,但他总是待我如己出,倒是……我让他失望了。”
陌子淮也没有问他是什么让章云福失望了,只是笑着安慰他:“怎么会呢。你总说他视你如己出,那他自己的孩子呢?说起来,我倒是不知道章太傅家有几位公子千金呢。”
傅清柳安静了片刻,才道:“义父晚年才得一子,叫辰誉,乖巧伶俐,很讨人喜欢。”
“章辰誉……是个好名字。”
傅清柳笑了笑,没有接话,只是随意地靠在陌子淮身上:“辰誉对我也很好。他很喜欢我,每次我出宫,他就特别高兴,总跟在旁边叫我哥哥。”
“多大了?”
听陌子淮这么问,傅清柳似乎犹豫了一下,最后只是道:“我也记不清了,五岁还是六岁吧,最近开始听先生讲学了。”
陌子淮点头:“章太傅学问高,他的公子将来也一定是个才子。”
“我说也是。”傅清柳似乎不想说了,就埋头在陌子淮身上蹭了起来,偶尔还忍不住似的亲一口,轻吮间故意发出的细微声响让房间里的气氛都暧昧了起来。
陌子淮抚着他的背,轻笑道:“清柳,你在诱惑我呢。”
傅清柳挑眉看他,眼中含笑:“就是在诱惑你。”
“伤口不痛?”
“早说过不痛了。”傅清柳干脆撑起身来手脚并用地缠住他,一边用舌尖舔他的耳垂,声音也越发轻了,“你一大早来找我,总不会只为了找我闲聊吧。”
“你啊……”陌子淮摇头一笑,很自然地抱住了他的腰,一边捉过他的手带到自己身下,侧过脸含住了那微热的唇。
傅清柳微张了口,让掠夺的舌尖扫过自己的口腔,他的手开始轻轻重重地抚摸着陌子淮的分身,感受着它在衣物之下慢慢变得粗大坚挺。
他的腰也下意识地挨着陌子淮的手扭动了起来,随着陌子淮的抚弄,心底的渴望就如同要从喉咙里伸出去一般,让他难抑地发出一声低吟。
陌子淮的呼吸也渐渐变得粗重了,再不满足与唇齿相交的热吻,两人就如同纠缠撕咬的豹子,不断地啃咬着对方,唇上、脸上,耳垂、后颈,偶尔因为激烈而发出的吮吸声让每一个动作都染上了情欲的色彩,傅清柳开始伸手去扯陌子淮的腰带,毫无章法地将他的裤子脱下来。
陌子淮也随着两人的交缠将他压在了床上,感觉到身下人颤了一下,他才微微清醒了过来:“痛?”
“不痛。”傅清柳眯着眼,伸手将他往自己身上抱,让他整个体重都落在自己的身上。背上的疼痛有如针刺,却让他觉得心中的渴望更加迫切,“子淮……进来。”
如此盛情的邀请让陌子淮再无法把持,他把傅清柳的双脚分开,将自己的欲望抵在了那微张的菊口上。
傅清柳的身体也随着这轻微的触碰紧绷了起来,那种紧张却让气氛变得更加热烈,陌子淮轻笑一声,低头吻住了他的唇。
傅清柳自然地闭上了眼,那炽热的分身进入体内时的不适还是让他难受地皱起了眉。
陌子淮不断地亲吻着他的唇,用舌尖在他胸前的突起处打着转,手安抚一般地他腰间游移,然后一点点地将自己的欲望完全埋进他的体内。
没有经过润滑的甬道显得干涩,却又带着经过调教的柔软,陌子淮完全进入后便停了下来,灵巧地套弄着傅清柳那还未完全抬头的脆弱。
疼痛与越渐强烈的快感将傅清柳的理智完全剥夺,他只是难耐地辗转着,手无意识地攥紧了被褥,低如叹息的呻吟从喉咙里逸出,皮肤上似透着淡淡的红,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异常妩媚。
“子淮……子淮……”明明体内被充满了,那种过分的安静却又让这显得毫不真实,比腹中空虚更难忍受的饥饿让人疯狂,他低低地叫着陌子淮的名字,开始在被褥上磨蹭着身体。
陌子淮也开始动了,速度并不快,却是每一下顶撞都彻底而强烈,仿佛要把身下的人捅穿一般。
傅清柳的手在触碰到陌子淮的手臂时就紧紧地抓住了不放,随着每一下冲刺,他的力度也在逐渐加大,指甲在手臂上留下的刺痛感让陌子淮越发地兴奋起来,抽插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傅清柳觉得自己随时都要窒息一般,每一下冲撞都让他的意识产生一瞬的空白,背上伤口重新破裂的伤痛显得微不足道,他只是无力地仰着头,低声呻吟着,让满足和快感将自己完全吞没。
这个人在自己的体内。
他拥抱着自己,亲吻着自己的每一寸肌肤,他们以最亲密的姿态连接在一起,仿佛所有的猜忌和惊惶都不存在,仿佛前夜里所承受的屈辱和污秽都在慢慢远去。
在高潮来临之际,傅清柳始终低低地叫着陌子淮的名字,感受着这个人加在自己身上的重量,拼尽全力地拥抱着这个人。
从激情中回过神来,傅清柳才隐约觉得伤口痛得厉害了,却又不愿开口叫痛,倒是陌子淮看得清楚,将他抱起来,就看到被褥上尽是星星点点的红。
“对不起,我太忘情了。”
看到陌子淮脸上的歉意,傅清柳忍不住调侃:“又不是落红,你道什么歉?”
陌子淮的脸上一黑,干脆不说话,把人放下去让他趴着,一边去找那早不知被丢到哪去的药。
傅清柳也懒得动,只闭着眼躺在那儿,直到感到陌子淮的手指沾着药抚上自己的背,他才懒懒地道:“别太轻了,我会忍不住的。”
“闭嘴!”陌子淮低喝了一声,手上的力度倒是加大了,却始终不肯再说话。
房间里情欲的气息慢慢退去,便余下早晨的宁静,背上来回游动的轻抚让人舒服得昏昏欲睡,傅清柳舍不得打破这样的宁静,陌子淮似乎也舍不得撤手。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一阵人声,傅清柳这才叹了口气,笑着道:“好了好了,药都上好几层了,你快回去吧,早朝要散了。”
陌子淮顿了手,又似有些不放心地盯着他看了一会,才把药放在傅清柳枕边,一边从窗口往外翻:“那我回去了。”
傅清柳支着头看他,直到陌子淮翻出去了,才像想起什么似的,叫了一声:“子淮!”
陌子淮回过头来,便看到他指了指一旁,道:“白糖糕。”
陌子淮站在原地一时间没有给出回应,看起来就像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傅清柳挣扎着爬起来,抓起那一包白糖糕,从窗口递了出去,笑得云淡风轻:“你的白糖糕。”
十一
陌子淮把那一个不大的纸包接到手里,沉默了半晌,才笑了笑,无声地在傅清柳额上亲了一下,然后飞快地从阴暗处离开。
一直走到离傅清柳住的南院很远的地方,他才慢下脚步,卸去了全部表情。
手中的白糖糕早就变冷了,即使隔着纸袋,那种冰冷还是会沿着掌心一路蔓延到心底。
他突然生出了一丝莫名的不确定,这样的不确定让他的心情都跟着烦躁了起来。这种烦躁一直持续到他回到自己的住处都没有消失。
桐见伺候他换过一身衣服,又沏了茶送上,见他一直坐在那儿怔怔地看着放在着上的纸包,便忍不住低唤了一声:“公子?”
陌子淮很快便掩去了眼中的烦乱,深吸了口气,道:“去拿个盘子来。”
桐见看了桌面的纸包一眼,才应了退下,不一会便拿着盘子走了回来,盘子上还放着一双筷子和一个精致的银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