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统(FZ)下+50问——蒙莎
蒙莎  发于:2012年11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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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的走廊很长。脚步重重地踏过去,能听到回声一圈一圈地传到很远的地方去。没有灯,能照明的只有之前来的那个人手里拿着的一只手电筒。前面和后面都一片漆黑。既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离开那间牢房有多远了。身体太就没有活动过,走起路来每个骨节里都像是有无数根针在刺。他勉强走了一段路就再也站不直身体了。到了最后几乎是被一路拖着走的。鞋子已经磨破了,脚底渗出血来。

荣景笙全身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周围的环境上,竟也不觉得疼。他竖起了耳朵听周围的动静,可惜除了他们几个人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就再也什么东西都听不到了。

说不怕是假的。但是也还没有到魂飞魄散的地步。他默默计算着时间,知道现在还没到国会审议那个自治法案的时候,那些人还不至于要马上杀了他。

至多——会折腾折腾他,再拍带子给荣启元看,刺激刺激荣启元的神经罢了。

他自忖自己什么都挨得了,不怕那些人玩花样。

眼前一黑,原来是那些人又给他蒙上了黑布。他们仔细检查了他的眼睛,确认他看不见之后就拽着他上了楼梯。七拐八拐地也不知道究竟走了多远,他忽然感觉到周围的环境亮了许多。抓着他的人松开手,把他狠狠摔在地上。立刻就有人给他扯掉了黑布。

他眨眨眼。在不见天日的地方呆了太久,他的眼睛受不住那么强的光的刺激,一下子哗哗地淌下眼泪来。本能地用衣袖擦擦眼睛。再睁眼,视野中只有一双脚。

一双搭在轮椅上的脚。

顺着这双脚看上去,上面是两条瘦得像竹竿的腿。搭在扶手上的两只手仿佛是小鸡的爪子,苍白得能看清下面的血管。

然后他终于看清了轮椅上的人。

那是一个惨白的少年,约莫十六七岁年纪。脸颊和眼窝都深深地陷进去。荣景笙看向他是,他也在两眼无神地盯着他。

荣景笙又看看周围。这竟然是一个很普通的房间——说普通也算不上普通,因为寻常人不会在房间里铺那么多柔软的地毯,也不会放那么多的玩偶。房间的一侧还放着一台最新式的电视机。荣景笙两眼一亮——那电视机上还连着一部他垂涎已久的游戏机。

这玩意在花都的有钱人少爷们中间相当流行,但是因为荣启元坚决反对的缘故,他就算有钱也不敢买。

目光重新回到那个少年身上。不知道为什么,对着这么一个显然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伙,他居然打了个寒颤。

“这是我儿子。”房间一角有个冷硬的声音说,“你,陪他玩玩。”

荣景笙倒抽一口冷气。

说话的人他是认识的,报纸上见了不少次了。

“原来是普图先生啊。你本人比照片好看多了。”

他猜想的没有错,这里果然是“埃解”的某一处据点。不然“埃解”的最大首脑之一也不会在这里。只是不知道另外一个在哪里呢……

电视机“啪”地亮了起来。有人把一个游戏机手柄丢到他手里。

“这里没人能打得过我儿子,他玩腻了。你来。”

第八十一章:覆水难收

周围响起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几个黑洞洞的枪头同时对准了荣景笙的脑袋。

荣景笙还没反应过来,电视的屏幕就亮了起来。有人恭恭敬敬地把另一个游戏机手柄送到普图的儿子手里。

几个开机画面闪过之后,电视荧幕上出现了两个身形彪悍的光头小人,互相摩拳擦掌地看着对方。

原来是名为“生死擂台”的双人格斗游戏。

荣景笙登时出了一身大汗。他玩过几次这种游戏。但是毕竟没多少时间,从来都没能玩个尽兴——更别说玩成高手了。刚才普图说这里已经没人能打得赢那个惨白惨白的小子,他冲上去岂不是找死?

他向普图笑笑:“普图先生,我——我没玩过这个,我和令郎对战,令郎一定会觉得很没意思的。”

“我叫彼艾尔。”惨白少年突然发话了,“不会也不要紧。这里的人都是自己人,他们都让我,不肯好好打,没意思。你别故意让我就行了。”

荣景笙心里叫苦。他的直觉告诉他,这绝对不是一场单纯的游戏。也不知道输赢的代价究竟是什么?

他故意做出惊慌失措的样子:“可是,可是——可是我真的没有玩过——”

彼艾尔鄙夷地问:“难道总统府连个游戏机都没有么?”

荣景笙万分遗憾地说:“我们家很穷的,什么都买不起。”

彼艾尔忽然抬头:“爸爸,他说总统很穷。你还是不要当总统了。连游戏机都买不起。”

荣景笙抬眼看看普图,只见普图的眼里闪过一丝尴尬。原来普图的最终目标是当总统么?

但是按照“埃解”的目标,普图想当的应该是“独立”后的埃罗总统。

荣景笙不屑地想,这种人就算当了总统,恐怕也是西图巴总统海森那样的独裁者吧。他嗤笑一声:“彼艾尔,我们何止买不起游戏机,我们家连吃的菜都买不起呢!我们都摘树上的叶子炒来吃。”

彼艾尔半信半疑地看向普图。普图俯身下去安慰地说:“那是沙罗的总统。咱们埃罗有圣主庇佑,当然不会像他们那样贫穷。”

语气不像是在和十六七岁大的孩子说话,反而像是在哄四五岁的小孩。

彼艾尔点点头。“你可以先练一练。”说着手指按了几下,选了人机对战模式。“很好学的。待会儿我们对打。”

荣景笙克制住咆哮的冲动,礼貌地问彼艾尔:“为什么——一定要我和你打?”

彼艾尔嘴角绽开一个浅浅的微笑。

“我喜欢你呀。”

荣景笙:“……”

“开始咯!”

画面上,系统设置的对手已经开始向荣景笙控制的小人发起攻击。

荣景笙手忙脚乱地应付,游戏的背景音乐和两个小人模拟的呼喝声响成了一片。小人可以做的动作不外乎是往四个方向移动、跳跃、出拳、出脚。两个人物都有十格的血。每被击中一次血就少一格。血全部消耗完就算游戏结束。玩家要做的就是闪开对方的攻击,同时击中对方。

荣景笙还不太熟悉那个手柄,总是忍不住要看它一眼再看一眼屏幕。没几下,那小人就被击倒在地。“GAME OVER”几个大字瞬间占满了屏幕。

彼艾尔哼哼着冷笑。手指一动,画面再次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

“最后一次。”

荣景笙吸取教训。两眼紧紧盯着屏幕,慢慢地摸索着控制小人的技巧。这一回他撑了很久。

“GAME OVER”再次出现。彼艾尔哼笑一声:“够了。”

画面再次切回两人对战模式。

荣景笙决心赌一次。

“我要打也不能白和你打。我有条件。”

“说。”

“如果我能赢你,而爸爸最后拒绝了你们的条件,你们要把我的弟弟们——还有那位女士放回去。如果只是为了让我爸爸受点刺激,杀我一个就够了。”

普图皱眉冷笑:“哦?”

“人杀完了就没有了。万一你们还有别的事情需要要挟爸爸,那时候怎么办?先把我两个弟弟放回去,你们再有事情的时候还可以再绑架他们。我爸爸有了前面的刺激,一定会答应任何条件的。”

普图低头想了想:“你说的……也有道理。这样吧,一个。如果你能赢,就放他们当中的一个回去。回去的人正好可以把你们的人头带去给你们的父亲。”普图一字一句地说。

花都,月亮宫。

“卫星信号搜索,军事基地的雷达全方位扫描,都没有结果。”

邵云面色凝重地汇报搜索结果。荣启元听说他亲自过来,还以为是找到了什么蛛丝马迹。没想到他要说的就是这么两句话。

“辛苦了。”他说着把脸埋进掌中。

这是12月5日的凌晨。距离国会开会还有一天半的时间。沙罗和阿美利加军方寻找荣景笙他们的行动还没有任何结果。

“先生,是不是可以考虑暂时妥——”

邵云的“协”字还没有出口,荣启元就坚决打断:“不行!绝对不能开这样的先例!”

“可是孩子们和前夫人……”

“对了,赵绍川现在怎么样?”

赵绍川是祝爱莲现在的丈夫。荣启元在听说了祝爱莲和景筌双双失踪的时候就叫人把他软禁了起来,免得他把消息透露给外界。这些天他们都忙着找人,几乎把赵绍川给忘了。

“他整天发脾气摔东西,问出了什么事,还说要向最高法院起诉我们。”

荣启元揉揉太阳穴:“没事就不用管他。”

邵云叹息一声:“先生,我们会继续寻找景笙他们。但是也请你为了孩子们的安全着想,好好考虑一下。”顿了顿又说:“其实有些时候,事情不一定是非此即彼的。咱们慢慢想,总能有别的办法。”

“还能有什么办法呢?不能人为地推迟国会召开的日期,不能在国会上否决埃罗自治法案。我绝对不能答应这样的事。我不能做沙罗的千古罪人。”

他的声音越来越沉重:“所以,还是请你们——加紧搜索。孩子们能不能回来,就看你们了。”

荣景笙和彼艾尔的对战已经进行到了第二回合。

第一回合他输得非常彻底。彼艾尔的手看上去虽然瘦而无力,按在手柄上的时候简直快得像片弹簧,战斗力比系统的敌人强了不止一倍。荣景笙还没来得及按几下,就当真被他打得爬不起来。

彼艾尔嗤笑:“真是不禁打啊。再来。”

荣景笙强忍怒火,继续和他对战。

他并不相信普图的话。在他看来,这些人都是无可理喻的恐怖分子。他们连人命都不当回事,还有什么信用可言?

所以现在努力地和彼艾尔对战,只是为了发泄一把心头的愤怒罢了。那小子实在欠揍,能在游戏里面把他揍得爬不起来也是好的。

他慢慢地学会了闪避,学会了同时使用几个动作来攻击。血减少的速度慢了下来。支撑的时间越来越长。彼艾尔倒是高兴得很:“你学东西很快嘛。”

“过奖了。”

嘴里虽然在客气,游戏里却是趁机狠狠一击。

他真的没想到,那样一个奄奄一息的少年打起游戏来会那样狠。转念又想,或者是因为他已经奄奄一息了,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所以要把余下的生命都寄托在游戏里虚幻的胜利上?

这样一想,忽然又觉得他可怜得很。

当然普图也很可怜。他能把别人的儿子都抓来杀光又怎么样?他自己的儿子搞成这样,他还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最后有种欣慰的感觉涌上了心头。彼艾尔这小子一看就命不久矣,自己就算死掉也有他来陪葬。老天还算公允。

荣景笙浑身轻松起来。脑子里再也没有了别的杂念。眼睛里只剩下那个由他控制的小人。他的灵魂仿佛附到了小人身上。控制它的时候顺畅得像是在控制自己的手和脚。他在部队的时候受过专门的格斗训练,现在他发现那些招式和动作完全可以用在小人身上。

小人忽然变得无懈可击。彼艾尔苍白的脸上渐渐渗出了汗。他控制的小人不住地发出惨叫。血条在迅速地减少。最后“GAME OVER”出现的时候,他一下子呆住了,简直没有办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普图低头到他耳边,低声说:“你看,有人赢你了呢。现在可以去睡觉了么?”

彼艾尔把手柄狠狠一摔:“真没意思。”普图像抱一只小猫那样,把他抱了起来。

“乖乖睡觉吧。明天爸爸找别人陪你玩。”声音温柔得像是拍打海岸的细浪。

“我还要这个跟我玩。”

“好,好,就这个。就这个。”

荣景笙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眼睛忽然热了起来。

他突然想起自己刚从部队回到月亮宫的那时候。他自己跑出去淋雨生了场病,结果荣启元半夜亲自到他房里照顾他。给他打针,给他盖被子。后来居然还抱着他,小声哄他。

“乖乖,睡觉。”荣启元那个时候说。

他的心,就还是在那一瞬间缺了个口子。

不久之后普图回来。布满横肉的脸上多了点莫名其妙的哀伤。

“其实你不用害怕。我很了解荣启元。他是个重感情的人,他会答应我们的条件的。”

荣景笙冷笑:“是么。”

如果要妥协,早就该妥协了吧?为什么还要让他们白受这些天的折腾?

他的心早就冷了,再也燃不起半点热情。就算真的能平平安安地回去,肯定也和以前不一样了。

他想起一个很无奈的词。

覆水难收。

月亮宫。

荣启元在荣景笙的小床上醒了过来。

他发现他在别的地方无论如何都睡不着,然而在荣景笙这里却能很快地睡过去。房间里还残留着荣景笙的味道。静心凝神的时候,仿佛还能听到荣景笙那深沉的呼吸声。

这个房间有种神奇的魔力,能令他安心。

暂时还没什么事要做。他开始给荣景笙收拾起房间来。放乱的书本和小摆设,搭在椅背上的衣服……统统都让他们物归原位。外面的收拾好了,又打开衣柜收拾里面的衣服。把衣架上挂着的都重新理一遍,然后挂回去。没挂着的就都折好叠在一起。随手拿下一个衣架的时候,忽然发觉有点不对劲。

有点沉。

仔细一看,原来是有两件衣服套在一起在上面挂着呢。外面的是荣景笙的睡衣。里面那件也眼熟得很。

是他的。

荣为盛过生日那晚下大雨,他们不得不留在荣宅过夜。荣景笙没有带睡衣,他就翻了这件出来给荣景笙。

现在这两件衣服套在一起,衣领叠着衣领,袖子也穿在袖中,仿佛拥抱着的两个人。

荣启元跌坐在地上。滚烫的液体大颗大颗地落下来。他抱着那两件衣服,失声痛哭。

12月6日。中午。

景筠、景筌和祝爱莲在背关到那间地下室之后,终于头一回被带出来。荣景笙却是第四次了。他们都知道这是去看国会开会的直播。

决定生死的时候终于到了。而决定这一切的,是荣启元。

他们都已经不抱希望了。那是个时时刻刻都把国家放在第一位的人。什么都改变不了他的信念。

等待他们的果然是个空荡荡的房间,房间里只有一台电视机。电视已经开好了,画面中有个记者大段大段地介绍埃罗自治法案的内容。房里还有几个端着重型枪的大汉,在同一时间对准了他们。普图得意洋洋地迎接他们:“考验父爱的时候到了呢。”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

片刻之后电视里骚动起来。荣启元出现在画面中,缓缓地走向议会大厅正中心的演讲台。

房里一片死寂。景筠和景筌甚至忘了哭。荣景笙冷笑着看荣启元,表情仿佛是在看一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

荣启元确实陌生了许多。脸色苍白,眼窝深陷,仿佛被扔到贫民窟受了许多年的罪。

“尊敬的议长,各位议员,各位市民代表,我今天到这里来只想说一句话。所谓的埃罗自治法案,只不过是少数人为了逃避土地改革法案制造出来的。我不认为它能代表埃罗全体公民的意愿,更不认为它能给埃罗州带来什么好处。所以,我代表我个人,坚决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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