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统(FZ)下+50问——蒙莎
蒙莎  发于:2012年11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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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启元瞟一眼外面方方正正的草坪和花园,实在很难把它和“清雅”这样两个字联系在一起。

荣启元和安礼一左一右,安达乐呵呵地在中间,记者们像一条大尾巴追在后面,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去游花园。出了南门先是一条石子铺的小径,前面左前方便是游泳池。安达忽然说:“那次我来这里吃午饭,景笙正好在下面游泳……”

荣启元心下一抽。

安礼饶有兴致:“哦,是那位买了几大箱成人用品的么?”

安达:“……是的。”

刚才在正式会谈的时候他们是非说不可,现在到了“闲聊”的时候,顿时都沉默下来。记者们渐渐地被甩在后面,荣启元打起精神招呼客人:“您看,前面这个水池就月亮池,因为它的形状很像月亮而得名,月亮宫的名字也是这么来的。”

“我有点失望。”安礼看一眼落在身后的记者们,低声说。

荣启元愣住,“请问……”

“我专程跑这一趟,就是为了看看把我弟弟迷得七荤八素的人究竟是个什么样子?他是有三头六臂还是会呼风唤雨?”

荣启元习惯性地露出官方式样的笑容。

“我现在有点失望。你,只不过是个平常人。”

安达脸色一变:“哥——”安礼瞪了他一眼,他立刻缩回去半步,没再吭声。

荣启元继续礼貌地微笑。

“所以我也没有必要继续把你当成敌人。走,我们去发表公报。”安礼揽住荣启元的肩膀亲亲热热地往回走去。记者们又一阵狂拍。因为沙罗和吉朗随后签了几个大合作项目,舆论纷纷称赞安达从中巧妙斡旋,化解了荣启元和安礼之间的矛盾。

安达没有机会辩解,因为安礼第二天回国的时候直接把他也带了回去。

窗外的玫瑰越开越多,又过了大半个月,荣启元只要一打开窗户,就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玫瑰香。有时候他站起来舒展身体活动片刻,就忍不住去数那玫瑰开了多少朵——结果当然是数不清的。

荣景笙说,他种下五百株玫瑰,就算每株玫瑰只开两朵花,那也有一千朵了。

荣启元数着数着就会出神。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春暖花开的缘故,周围的喜事也渐渐多了起来。荣启元桌上就摆着一张喜贴,是交通部长唐俊贤递上来的,上面写的新人是“犬子唐沁”和国会议长的女儿。荣启元叫白辉去安排时间。唐沁毕竟在竞选的时候帮了大忙,他至少要到场说几句祝福的话。

然而又总觉得那里不对劲。

婚礼前一天晚上,郑太太问他:“先生,明天如意要去斯威士兰,您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要带给景笙的,叫她带去好了。”

荣启元想了想,“还是不要了,那边还是冰天雪地的,如意一个女孩子带自己的行李都够呛,就不要麻烦了——咦,如意好好的怎么突然要去斯威士兰?”

他记得郑如意这时候应该是在上学,还要一年半才能毕业。郑太太苦笑:“喜欢的人要结婚,新娘不是她,一声不吭的去申请奖学金转学了,劝都劝不住。”

荣启元瞬间明白过来:“唐沁?”

郑太太耸耸肩,点头:“我早说过那小子心比天高,看不上我们这样小户人家的。”

荣启元却记得,那时候荣景笙为了气他,故意天天和郑如意黏在一块儿。再见到唐沁,却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大约也是以为郑如意和荣景笙在一块儿了。

荣启元想,那个时候,唐沁和郑如意也许是真心相爱的。

忽然有些感慨。这样的一男一女,男未婚女未嫁,身家清白相貌俊美,互相爱慕,中间并没有国恨家仇亲人阻挠……结果还是没有能在一起。有种看喜剧看到结尾才发现是悲剧的憋闷感涌了上来。

他想,也许是因为他们还没有爱到离了对方就活不下去的程度。跟着又想,这世界上又谁是离了谁就活不下去的呢?

他安慰郑太太:“等如意当了大律师,唐沁还配不上她呢。”

郑太太叹息一声:“等到那个时候,心也老啦。”她把话题又拉回荣景笙身上,“要不这样吧,我随便挑几样景笙平时喜欢吃的零食给他?就一点儿给他解解馋,不占地方的。可怜的,那边什么都没的吃,那些面包汉堡什么的,哪里能吃得饱!”

“嗯,好,你决定吧。”

“先生,景笙……好好的为什么呆在那不回来呢?又不读书,也没什么正经事做,还不如回来给您帮帮忙呢。”

荣启元笑:“你别说给他听,他会生气的。刚刚开始信教的人最受不了人家说他不务正业了。反正他现在教会里做义工,也不算游手好闲。”

“就您心软,要是我儿子敢这样,我非打断他的腿。”

荣启元笑得越发开怀:“你也就说说而已。真到了那个时候只怕连他一根头发都舍不得动。”

那个时候他何尝不是说过,“如果你真的是我的亲儿子,我就亲手一枪毙了你。”

可是现在呢?

曾经的愤怒过去之后,剩下的只有挂念。千丝万缕地缠在心上,只要扯一扯都会觉得生疼。

郑太太笑眯眯地端走他面前的空杯子,“那就这么说定了。我明天下午去送飞机,顺便把东西带过去。”荣启元嘱咐道:“替我谢谢如意,路上小心。”

他自己在二楼的起居室又坐了一会儿,随手翻这天的晚报。十点时特工E组的联络人准时来汇报荣景笙前一天的行踪:早上七点出门,在街上慢跑半小时,买早餐回公寓,八点半出门去圣教会,这天的工作是帮助一个社区的居民铲掉屋檐上的积雪……

“好。辛苦了。”

荣景笙每天做的事情都差不多,荣启元每天也都在重复这句话。

这样的日子仿佛没有尽头。

他照例又去景筠的房间看了一眼才回房睡觉。虽然荣景笙已经痊愈,隔壁房间的监护仪器也都搬走了,中间打通的那一扇门却留了下来。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有阿利利偶尔会开玩笑他每天要检查的房间面积增加了一倍,薪水应该相应地往上涨。

一个星期后。

沙罗和斯威士兰的一个军事研发合作项目即将到期,荣启元必须去谈续约的事宜。这是正式的国事访问。在从机场到首相府的路上有不少沙罗侨民和当地人夹道围观——大家都想瞧瞧传说中最俊美的总统是个什么样子。

荣启元坐在车里,也不住地往外张望。到机场接他的是斯威士兰的外交部长。外交部长与他一路闲谈,并由衷欣慰:“您似乎对我们国家的建筑很感兴趣。”

荣启元微笑不语。他倒不是有多喜欢那些建筑,只不过每当车子开过一栋公寓下面,他就忍不住猜想荣景笙是不是住在里面。

不在身边的时候,反而全世界都是那个人的影子。

行程安排得很紧。荣启元只有夜里的时间能挤出来。首相府的车把他送回下榻的酒店,他故意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才叫李勋和特工E组联络上,问清楚了荣景笙住的地方。那是一栋远离市中心的老公寓,红的砖墙外爬着密密麻麻的常春藤。斯威士兰才进入春季,黑色的藤茎上挂着一片片翡翠似的嫩叶。微寒的风吹过,那叶子便一齐瑟瑟发抖。荣启元看到那扇已经黑了的窗户的时候,心也跟着抖了一下。

“好像已经睡了呢。”李勋说,“要不打个电话给他叫他开门?”

荣启元连忙摇头:“不,不,不用了。我们回去吧。”

李勋眉毛一竖:“哪有儿子叫爸爸吃闭门羹的道理?先生您难得来一趟,本来应该是他去见您的——”

荣启元自己开了车门,“算了,都上车吧。”

正要坐进去,忽然听到李勋“咦”了一声。回头一看,只见一道黑色的人影从长街上走过来。这时路上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路灯时明时灭,把那影子照的分外萧索。

荣启元在那一瞬间,忽然有种想要逃跑的欲望。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荣景笙站在街边,定定地看着他,眼神平静如水。

荣启元尴尬地笑笑:“我……还以为你已经睡了。”

荣景笙说:“有位教友不小心摔伤,我送他去医院,等他家人到了才回来。”

这边车上的特工瞧见E组的车正缓缓开过来,老友相见,虽然不方便欢呼拥抱,却挤眉弄眼地扮鬼脸打招呼。荣景笙噗地笑出来:“上去坐坐吧,让他们也聊聊。”

荣启元找不到推辞的理由,只好和他一起上去了。荣景笙住在顶层五楼,就是个一居室的小公寓。屋里陈设异常简单,除了基本的生活用品之外,几乎没什么多余的东西。好在室内比外面要暖和许多,荣启元倒没有觉得太不舒服。

“你这里……还不错。”荣启元自己在破旧的沙发上坐下。想来想去,只想得到这么一句来开头。

“还行吧,我住哪里都无所谓的。”

荣景笙解下围巾脱了外套,转身进厨房倒了杯水出来。荣启元接过,握着暖手,目光不知不觉地总追着荣景笙在转。荣景笙笑:“喝啊,我没下药。”

荣启元脸上一阵烫,正好借着喝水的动作把这阵尴尬掩盖过去。荣景笙在他对面坐下,“等了很久么?”

“没有——就一会儿——”

“我听说你要来。但是好像行程很满,就没有去找你。”

“嗯。”

墙上的钟当当当地敲了十二下。荣启元吓了一跳,荣景笙站起来,“你先坐会儿,我该做晚课了。”

荣启元知道那是圣教徒晚上必做的祈祷,就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只见荣景笙在窗边的地毯上跪下,两手交握在身前,闭着眼睛喃喃念着什么。如此过了十分钟,荣景笙才又站起来,“是不是觉得很无聊?”

“怎么会。”

荣景笙冲他一笑。那是一个像冰雪一般纯净的笑容。在眼前的明明还是荣景笙的躯壳,那里面却仿佛住进了另外一个灵魂。

一个彻底长大成熟的,甚至已经在开始老去的灵魂。

“那就好。”荣景笙回到他身边坐下,忽然从衣领里面拉出来一根细绳。细绳上面挂着一个铁铸的五芒星。荣启元知道那是圣教的标志。

荣景笙把它挂在了荣启元的脖子上。

荣启元终于忍不住问:“为什么?”

为什么要在这里过这样的生活?为什么要信教?为什么不回家?为什么……

荣景笙把那颗五芒星摆正,“我现在才知道自己曾经犯下的罪孽是多么深重。我曾经欺骗凌辱自己的父亲,我曾经杀人,我对一个将死的人说谎。我……我是个魔鬼……我必须忏悔……”

“景笙!”

荣启元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紧紧地抱住了荣景笙的脖子。

“我不许你这么想。你做的这些都是为我做的。真正的魔鬼是我。”

荣景笙把下巴轻轻地搁在他的肩膀上。两个身体紧紧地贴着,呼吸交缠,心跳都在直线加速。荣启元闭上眼。巨大的悲伤和巨大的幸福还有种种不知名的情绪一起涌上来。他再也想不起其他。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不要,不要放手。

永远都不要放开。

不管是什么样的理由,都不放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了太多刺激的缘故,他居然觉得有些晕乎乎的,浑身提不起一点劲来。他还觉得有些气闷,胸口憋得难受。他低声叫:“景笙,放……放手……我难受……”

荣景笙缓缓地把他推起,让他仰后靠在沙发背上。

“爸爸?觉得怎么样?”

荣启元惊觉,那狡猾、邪恶的光芒又重新回到荣景笙眼中。他试着动自己的手指——

“你——你给我下药!”

荣景笙笑眯眯地抬起他的下巴:“爸爸,我一直在和自己打赌,赌你什么时候来呢,结果你来得比我想的早多啦!你说今天用什么香味的好呢?”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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