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秋 上——秋伤
秋伤  发于:2012年11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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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一个地方,保准你们吃过一次还想再去。”

“那就快点去吧!再晚一点我可没有力气走路了!”

玉清见我迫不及待,上前几步对相远说道:“有劳席师兄。”

相远摆手笑笑,带我们大步向山下走去。

第十一章:花疏夫人

“果然是处难得所在!”

一间青色小屋,门前两棵青翠海棠,刚好与小屋同高,嫩绿的叶子茂盛繁密,青色的果实初见雏形,小小的圆圆果实后开败的花儿还残留着几瓣,如果是春暖花开时,满树的粉白小花迎风招展,应是无比的美丽清新!

海棠只是铺垫,树后的屋子才是整副画面的亮点——古朴而颜色深浅不一的墙体,配着水蓝色的屋顶,在枝叶茂密中若隐若现,引人欲一探究竟。

近看,原来这墙之所以颜色有深有浅,是由于每一块用来做砖的天然岩石上都雕有纹饰,凹凸不一,在屋子的四面墙壁上描绘出了春分播种、夏花怒放、满载之秋和冬阳傲雪四副图案,大到农田,小到花蕊,皆是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将如此厚重坚硬的岩石打磨得一般大小薄厚,又在上面刻出深深浅浅的图案,将这些零散的图案组合成一幅幅如此非同凡响的画作,真是构思巧妙、巧夺天工!

而正面的墙上一扇雅致并绘有山川河流的木门上面,原木制作,未经雕琢的檀木牌匾上用隶书篆刻着一个“缘”字!字体刚劲有力,细细看去,却又在笔划衔接处隐隐流露出一种清雅与高洁,其主必是清高之人。

屋内陈设简单大方,却不失内涵:檀木的桌椅上同样有着精美的纹饰,并非常见的牡丹、喜鹊之类,而是有四君子之称的梅、兰、竹、菊配以四季的景色,明暗交错,不管从哪个角度均展现出流动鲜活的画面,檀木特有的香味此起彼伏,幽幽转转地兜悬于屋内。

一位胡须颇长的老者见我们进来,缓缓步出。深色衣衫,右腕处一串乌黑发亮的佛珠,木质的佛珠打磨得再好表面也会有细微的粗糙感,而他腕上的这串却光滑得如镜面一般,看得出是经过长年摩挲才使珠子如此光洁。

“三位里面请。”

他在我们身前站定,逐一打量过后露出一个微笑,将我们带进二楼一间挂有“秋”字竹牌的雅间。

真是巧合,这房间与我的名字不谋而合,正好对应了这间饭庄的“缘”。

相远看了看雅间的名字,侧头对我说:“今天来对了。”

那老者把我们引进门后,并未向我们介绍店里的菜色,而是转身离去,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好在我们并没有等太久,那老者就领着两个端着食盘的小童出现了,等菜都摆好,他笑眯眯地示意我们动筷:“请慢用。”

相远之前来过这里,所以对这些见怪不怪,拿起筷子夹起面前的一道菜,细细品尝起来。

我见那老者说完后并不急着离去,对他的好奇多过眼前饭菜的吸引,“我们未曾说过各自的喜好,你怎知这桌菜一定符合我们的口味?”

他捋了捋灰白的胡须,以问作答,“你未食一箸,又怎知不称心?”

“故作高雅!”

一直默默无语的玉清并未动筷,此时突然出声,且眼光锐利,言辞犀利。

相远和我皆是一愣,不知他这是为何!

老者扫了玉清一眼,正待反驳,忽地一个清冷柔软的声音自门外飘来。

“公子何出此言?能否细细道来,让弱水长长见识。”

翩然间一个紫色身影自门边款款步入,艳丽的面庞如彩霞升起,耀眼夺目;胜雪的肌肤、细细的柳叶眉、水波流转的丹凤眼、小巧挺直的鼻梁、朱红圆润的嘴唇,纤细如弱柳迎风的腰肢,晶莹又柔弱无骨的芊芊玉手——绝世佳人!

她在那老者身旁站定,淡淡看了看相远和我,随后将目光定在玉清脸上,唇角微抬,似是在等他的解释。

“花疏夫人好大的雅兴,颇会忙中偷闲!”

玉清一副冷冰冰不客气的样子。

恍然大悟!明白玉清一直的沉默与犀利缘何而来,原来他知晓花弱水在这里。

当初天山上的比武,花弱水虽也到场观看,只是罩了面纱,隐隐只看出个轮廓,所以刚刚只觉似曾相识,却没有立即认出她来。

“怎么?来自己门下看看也不可么?”

她没有理会玉清话语中的讽刺,笑容依旧。

这饭庄竟隶属光华门!稍加细想,此处布置并非市井小民可以随便出入,她必是将这里设作耳目,利用便利获取一些要紧消息。

我向相远使了个眼色,这顿饭恐怕是吃不下去了。

“我师弟为人直爽,还请夫人见谅。天色已晚,我等不再叨扰,就此告辞。”示意玉清起身,避免再惹事端。

花弱水并未阻拦我们,而是在我们走到门口的时候,拿起相远留在桌上的银子,行到我面前摊开手掌:

“既有缘相识,再拿这俗物就见外了。”

她如此说,我也不愿客气,从她手中拿过银子,道声谢谢,转身欲走。

身后却传来她轻轻一句,“连秋,后会有期。”

我站住回头看她,艳丽面庞似笑非笑之中隐含我猜不透的深意。身旁两人也一起看了过去,相远面无表情,拉过我的手向楼梯走去,玉清冷冷瞪了花弱水一眼,跟上来。

走出大门,背后仿佛仍然有双眼睛在盯着我,脊背发凉,浑身都不舒服。

“我不喜欢她。”

实在对这位佳人没有好感,好像天生与她相冲似的。

玉清哼了哼,相远则表情严肃:“无论她有何目的,以不变应万变,小心为好。”

点头应了,腹中忽然“咕噜”作响,面上发窘,不好意思地看看他们。

相远强忍着笑意,“是我扫了你们的雅兴,可否让我将功补过?”

我拿着刚刚被花弱水退回的银子,摆摆手,假意问玉清,“那我们就给他一次机会?”

玉清耸耸肩,未置可否。

于是,我们一行三人踏着落日的余晖,在夜晚的市集里寻找美味。

第十二章:思念

吃过饭,散步在回程的街道上,虽已入夜,但因为武林大会的关系,街上仍然叫卖声不断,往来的人也很多,大有夜市的规模。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年一度的武林盛会也带活了周边的贸易。

月光不算很亮,常有一片一片的黑云遮挡,映着整个街道也忽明忽暗,街边店铺中的烛光点点投射在石板路上,小商贩的煤油灯也闪烁摇曳着,照得街上的影子飘摇不定。

突然,这朦胧不定的微光中,眼前竟然出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站在转角一家古董店旁边,银质面罩微微闪着银光,挺拔卓绝的身姿笔直而立,非凡的气质,令人无法忽略的强烈存在感显得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散发只属于他的气息。

心立时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那俊朗邪魅的容颜自动浮现脑中,清晰的一如万丈光芒中他站在我面前的样子。

这一刻,我明白,对他的思念是多么的强烈!

“小连?”相远拍了拍站在街当中一动不动的我。

“啊!?”登时清醒过来。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牵起我右手。

“我没事……只是想起过几天要上去比武,”低低掩饰慌乱的心情,余光瞥向那个我朝思暮想的身影,“就……”

只是这一看,却发现刚刚还在那里的人不见了!

“师兄你不必担心,尽力而为,顺其自然。”玉清安慰我。

相远松开手,笑道:“还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当自己是来看戏而已,不用过于忧虑。”

他们两个说了什么我没有理会,满脑子都是那个人的突然消失——怎么会一转眼就不见了?!

澎湃汹涌的感情随着那个身影的消失而渐渐回落,失望涌上心头,也许他根本就没有看到我……沮丧地拖着脚步,心情不若之前。

手臂被一把拽住,没有防备地向后一个趔趄,相远宽厚的大手抚上我的额头。

“你……”他欲言又止,神情隐隐一丝凄然落寞。

拉下额间的手掌,我冲他笑:“你别担心,我真的没事。”

他淡淡笑了笑,放开拉住我的手。

“走着路还发呆!”

玉清忽然大力拍了我后背一下,边说着率先向前走去。

我松了口气,拉着相远追上玉清,一同上山,只是心间那点寂寥总也挥之不去。

这日一早,相远神神秘秘地拉着我到山顶。

“你看!”

光滑如镜的水面上雾气升腾,泉眼里还在汩汩冒着微微发黄的泉水,空气中弥漫着不一样的味道。

“这是……?”

“热泉!”相远走过去掬起一捧水,眼中有着欣喜。

“这就是你说起过的可治百病的药泉?”

他摇摇头,“这只是普通的热泉,不过假以时日我定能将它变为可治疑难的药泉!”

“到时,你可算是功德一件了。”

自从偶然发现热泉,相远便每日早起去泉水周围探看,试图将他毕生所学灌注其中,与此事相比,武林大会于他则显得微不足道了。

转眼已到武林大会举行的日子。

我和玉清早早起身后,跟随光华门弟子的指引,来到山腰密林中的空地。

东首一席红黑相间的帐幔布置为主座,是朝廷所用;四周有数个凉棚,棚内有桌椅凉茶,以供各派休息之用,这些座位错落有致地围出一块大大的场地,以供比武。

我们被带到西边靠尾的地方,时间尚早,其余的座位大多空着,拿起桌上的茶,正好瞧见相远走过来坐在我们旁边。

他的座位应该比较靠近主位,怎么反而被安排在这里?

“离你近些。”他慢悠悠摇着扇子,淡淡道。

玉清冷笑:“花弱水心胸狭窄,难成大器。”

我了然,定是上次饭庄中得罪了她,如今被她暗中报复。

心中难免不屑她的为人,一个女子有今天的成就固然不易,但目光短浅,难容他人,如此下去,无论是她抑或光华门都很难再有发展。

何况相远怎会因座位偏僻而心生怨气?雪英世家在江湖中的地位又岂是一个小小位子可以动摇?她这么做实在愚笨,非但没有达到目的,反而更显自己的小气。

说话间,各派弟子纷纷入席,大家相互寒暄问好,一派热闹景象。不多时,花弱水翩翩而来,面上笑意盈盈。

她一身华丽的枣红长裙,金丝绣制的牡丹花怒放在一片红海中,随着树影间透入的斑驳阳光闪耀跳动,美艳而精致;高高挽起的乌黑秀发中只插着一支金灿灿的步摇,每每侧头,发边就跃动着一团金光,整个人张扬自信又妩媚动人。平心而论,她的的确确堪称佳人。

抬手示意大家安静,花弱水朱唇微启:“武林大会乃各门各派切磋往来之盛会,承蒙各位抬爱,今日做客光华门,奴家深感荣幸。如各位有任何需求,敝门必定尽力满足。”

玉清看都没看她一眼,端着茶碗一直闷头喝茶,这时才抬眼瞄了瞄她身边的空位,放下茶碗,一脸的幸灾乐祸:“朝廷派的人还未到,看她这会儿笑得风骚,一会儿难看!”

“倒也未必,皇家每年都派人前来,今年也不会例外。何况这也是验证一年中江湖里大小是非真假的好机会,如何能缺席?”相远笑他。

我也赞同相远,“花疏夫人为了今天整整筹备了一年,怎能眼睁睁看着她的心血付诸东流?还是安心比武,不要惹事!”

“你放心,我虽厌恶她,却还知道分寸。”他仍是满脸不屑,但也还顾及本门和师父,语气有所缓和。

突然,东边入口处一片哗然,寻声望去,依稀有几个人正往里走,随着那几人的走近,惊呼抽气声也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黑衣,黑发,银质面具,优雅稳健的步伐,张狂邪肆的气质!

墨!?

第十三章:重逢

“暗堡历来只派堂主出席,怎么这次墨修弈亲自露面?”相远微微皱眉,“难道朝廷有什么东西是暗堡所需?”

“江湖流传暗堡内金砖筑地,玉石为墙。虽是流言难免夸大,但富可敌国只怕是可能的,朝廷的赏赐未必入眼,此番旁观的可能性较大……”玉清不赞同,略略沉吟,“也许是朝廷力邀他出席呢?”

暗堡近几年势力大长,其神秘莫测的行踪成为了街头巷尾谈论的焦点,而经过说书人的演绎,“暗堡一直秘密守护着前朝的宝藏”、“墨修弈是朝廷安插在武林中的耳目”……等等说法也大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不管事实怎样,暗堡的确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对这样一个实力深不可测,势力不容小觊的门派,朝廷想要拉拢也在情理之中。

花弱水站起身,轻摆腰肢,莲步轻盈地走到墨修弈面前,眼波流转,竟伸手轻轻拉住墨修弈的一只衣袖,“堡主这边请……”

面具下紧抿的唇角微微勾起,令人窒息的英俊面容虽只露出一半,也足以勾魂摄魄!

顿时鸦雀无声,似乎众人都被那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击中,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花弱水愣愣地望着他,美艳的脸庞上那抹媚笑还未消失,表情看起来有点滑稽。

我一时不忍轻轻扯动嘴角,抬眼瞄他,正望进深邃黝黯的目光中,低头避开却瞥到他唇边笑意渐深。

“师兄,你脸怎么红了?”玉清疑惑地看着我。

“花疏夫人今日艳光四射,美丽非凡。你师兄怕是被她迷去了三魂七魄。”

不待我答相远便出言讥讽,我皱眉:明知我对花弱水没什么好感,怎地还如此说?

玉清好笑地问我:“师兄你也会动心啊?我以为你……”

见我狠狠瞪他,立时咽回了后面的话。

“夫人有礼。”

低沉厚重而充满磁性的声音缓缓回应。

“奴家失礼了……堡主这边请。”花弱水俏脸微红,放开了扯住墨修弈衣袖的手,转身引他落座时不经意地扫了我一眼。

那一眼冷如寒冰,仿佛能冻住人心,而其中燃烧的怒火又如烈焰!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正自疑惑其中缘故,突闻乐声由远及近而来,红黑相间的布幔层叠着若隐若现,转眼间,十几个吹奏着的宫人出现。

花弱水赶忙起身相迎,站定在为首的一人身前郑重地行礼:

“恭迎刘大人。”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只有墨恍若未闻,右手托腮,左手把玩着腰间垂下的玉佩,看似慵懒闲散,只是面罩下那双鹰隼般的眼眸却锐利地扫向来人。

“夫人不必多礼。”乐声停止,为首那人稍低下身,虚抚了她一把。

花弱水就势起身,“一切都已就绪,刘大人请。”

那人走向主位,看到暗堡已然在座,于是微微颔首,“堡主到了?”

墨轻点了点头,他倒也不恼,笑着转身面向大家朗声道:

“圣上仁德,四海皆平,百姓得以安居,江湖共享太平;深蒙皇恩,端居为此天朝盛会监察,与众豪杰共襄盛举,实乃我之荣幸……”

“刘正龙,字端居,皇帝身边的红人。虽只任大学士,但在朝中势力颇大,连辅相也要给他几分面子。”玉清小声道,“看到随行的人没有?全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应该是皇帝派来保护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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