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我明白,我并不是让你帮我分析事件,我只让你告诉我……”可仪顿了顿,“就你对朱南的了解,你觉得他是在骗我,还是真的想帮我?”
“这……”简宁头皮发麻,“这么大的事,单凭感觉判断,太不妥了。”
“不,简宁,我相信你,”可仪语气笃定,“你是朱南的爱人,如果我不是因为绝对相信你,那我这么做,不是太傻了吗?”
是啊,简宁反应过来,那一刻,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简宁,我在这方面没什么天赋,发生这么大的事,我一下就没辙了。我到现在还怕得不得了,万一出了事,我却什么都不做,或者什么都做不好,我怎么对得起父母和朱家……”
可仪慌了,简宁连忙劝她,然而劝说却没有任何作用。
“简宁,你告诉我……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办?”可仪急得几乎哭出来,乞求道,“我知道我不该说,本来我也不想说的,可是跟你聊着聊着,我就忍不住了,我……”
“可仪你别这样,冷静一下。”简宁眉头紧皱,一事接着一事,他要疯了。
其实有关那件事的一切都是他猜来的,朱南从没亲口说过,他要怎么做,自己更是一无所知,所以跟可仪绝对不能乱讲。但也不能肯定……朱南是真的好心。
或者……简宁脑中念头一闪,会不会是朱南回心转意了?因为提离婚的事刺激到了他?会吗?他真的肯为自己改变,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又或者,他这个举动实际上更复杂,暗含了他们都想不到的目的?
简宁和可仪对权谋一窍不通,两人凑在一起也想不到好办法,可仪一问再问,最后逼得简宁只好说些自己确定的事敷衍过去。
“朱南要怎么样我真的不知道,但我知道朱林不是好人,朱南跟我说过,他拉拢其他人试探你、找机会害你,上次不就是吃了他送的点心你才发病的吗?我都跟大家说了,你准备怎么处理?”
“那件事……算了吧。”
简宁心想朱南猜的果然不错,但还是忍不住劝她,“怎么能算了,可仪……”
“证据不足,处理也不会有实质性结果,反而还有可能激怒他。”
简宁心里一凉,“你怕他?”
“不是怕他,是……我斗不过他。”
“可你有他没有的权力啊!”
可仪深深叹了口气,“他们做起事情来,哪儿还在乎这些?他想要的,本来就是不属于他的权力。我都不过他,现在好不容易有人伸了只手给我,我想抓住,却不知道那是不是一个好人。”
两人沉默,却都没有挂电话,听着彼此的呼吸声,好像这样就能相互支持。
不知过了多久,可仪说:“简宁,我决定了。”
简宁一愣,“什么?”
“既然我相信你,那就也相信他。”
“可仪……”
简宁慌了,该怎么说?你别相信他?他说不出,更不确定。
“就这样吧,”可仪似乎有了信心,语气坚定,“先挂了,你好好休息。等我们身体都好一些,就见个面,叫上朱南一起,再见。”
可以首先挂断,简宁盯着嘟嘟响的听筒,完全无措了。
正考虑要不要打给朱南问问,门突然被撞开,简竞冲了进来。
“你干什么?”简宁不满地问。
简竞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哥,快、快……朱南哥住院了!”
“什么?!”简宁吓得站起来,本能地想往外冲,起来得太急肚子痛了一下,也正是这一下,让他找回了些理智。他故作镇定地问:“为什么住院?”
“肺炎,高烧不退,昏迷不醒。”
这下简宁彻底镇定了。
他坐回椅子上,十分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那么失态,好像很担心他似的——虽然……确实很担心他——关键是简竞的反应太吓人了,让人忍不住以为是车祸之类的大意外。
“哥你怎么坐下了?还不快点儿去医院。”
简宁别扭道:“肺炎而已,我为什么要去。”
“喂哥,”简竞一脸“你不是吧”的表情,“肺炎也是可大可小的。”
“他发现得及时,又住在大医院,不会有事。”
“哥……”简竞简直要疯了,“他怎么说也是为了你淋雨淋成肺炎的啊!”
说到这简宁立马进入阴谋论模式,“你怎么知道他是淋雨淋的?那天我给他量过体温,没发烧。”
“谁说上一秒淋雨下一秒就一定发烧的?哥你也是个准医生,发病有潜伏期你不懂吗?”
“那你怎么知道他生病住院的?他不是昏迷不醒吗?难道还会给你电话?”
“哎呀哥,你不要再疑神疑鬼地以为我们都在骗你好不好?你是不是产前焦虑啊!”
简宁脸色尴尬,“你说不说?”
简竞做投降状,“说说说,本来我跟朱南哥说好,今天他带我去医院介绍实习……”
简宁皱起眉,“你才上预科,基础理论都没学完,实什么习?”
“哎呀我想尽快接触实际操作嘛,就算在医院什么都不做,只看着也行……好了说重点,到了约定的时间朱南哥没出现,我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消息,就打电话过去,才知道他生病住院了。”
“谁接的电话?”
“一个女的,应该是他妈妈。”
“你怎么知道是他妈妈?”
“冷酷严厉,跟你形容的差不多。”
简宁:“……”
“我说完了,哥你也该做走了。”
简宁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走?”
“去医院啊,别跟我说你还不去啊!这真是你的不对了!”
简宁很犹豫,他倒不是不想去,而是……
“哥,我跟老爸商量好了,你不去,我们俩就去。总不能让人家以为我们是平民就不懂道理!给你十分钟考虑,我先去收拾东西。”
简竞出门,简宁郁闷无比,十分钟后,到底还是拦住父亲和弟弟,自己去了。
这是自己的事,怎么可能让他们去面对?
去医院的路既短暂又漫长,简宁挺想尽快看到他,可又不知道看到他以后怎么做。思想反反复复,人已经来到病房门口。
叶廷转过身,用那双冷峻的银灰色眼眸打量他,他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已经有一个月没见了。
“妈,你好,朱南他……还好吧?”
“他昨晚喝得酩酊大醉哭闹不休,”叶廷面无表情道:“你知不知道,小南从没有为了任何人放弃家里的事不管过;他从十五岁父亲去世那天起就再没有掉过一滴眼泪;他从十岁起就再也没生过病,更别说住进医院昏迷不醒!”
愤怒的母亲拂袖而去,简宁呆呆站在门口,隔了好一会儿,终于推开那扇仿佛有千斤重的门,走了进去。
第三十七章:和好如初
简宁很感慨,一个月间,他与朱南竟然先后住院。朱南正打着针睡觉,他不知道能干什么,就坐着发呆,他想还好是先后住院,否则如果两人一起,谁来照顾对方呢?
他不习惯被仆人服侍,朱南也一点儿没染上娇生惯养的毛病。就像可仪说的,看起来是个风流浪子,实际上很有责任心,很可靠。
这样漫无目的地乱想,渴了喝口水,累了在沙发上靠一靠,针快打完时叫护士换药,全部打完以后,他把朱南打针的手放进被子里,掖好了静静地站在一边,看他睡觉。
为什么生病了就平躺着,不像以前那样抱着被子缩成一团呢?
简宁觉得自己很无聊,坐回沙发上看时钟,晚饭时间刚过,朱南醒了。
红眸巡视一圈,发现简宁时,露出明显的惊异。
“你来了?”
简宁从沙发上站起来,点点头。
“过来,我没力气说话。”
简宁只好走到床边站着。
朱南拍拍身边,“坐下,站着不累吗?”
简宁目光一闪,欲言又止,最后挨着他坐下。
朱南笑了,“像个小学生似的,真听老师的话。”
简宁不自然地挑眉,没话找话说:“你感觉好点儿了吗?已经开始退烧了。”
朱南疑惑地蹙眉,“我怎么了?”
简宁无语,敢情在病床上躺了一天还不知道发生过什么……
“你得了肺炎,发高烧,还昏迷不醒。”
朱南咋舌,“这么严重?我好好地怎么会得肺炎?”
简宁心想他一定是那种极度不敏感,放任小病变大病,被一个小感冒杀死的人。
“不严重,治疗及时,很快就没事了。我想你可能是因为……”他挺尴尬,“前几天淋了雨,还胡乱抽烟喝酒,所以才病的。”
“哦,”朱南恍然大悟,“你说不严重我就放心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妈刚才在,我来她就走了。你不需要特别照顾,佣人都在外面,怕打扰你休息。刚才家里送了冰糖梨水,还热着呢,你先喝点儿,润肺的,喝完再吃饭。”
简宁柔声细语,朱南也化为温顺小绵羊,听话得不得了。
坐起来跟简宁一起喝了梨水吃了饭,朱南擦擦嘴,扭头对着简宁笑。
简宁假装收拾碗筷,朱南抓住他,“待会儿叫他们收拾,你坐下,我问你话。”
简宁莫名其妙地被拉回来坐着,朱南问:“你还跟我离婚不?”
简宁:“……”
朱南握了握他的手,“别低头,开口说话,你想明白没有?”
简宁沉默一阵,不答反问:“妈说你昨晚喝得大醉,还……又哭又闹?”
朱南耸肩,“喝酒我记得,哭闹嘛,记得一点儿,至于怎么哭闹的就不记得了。”
简宁叹了口气,“你怎么那么任性……”“怪谁?还不都是你的错!好端端地提离婚,我要被你气死了!我让你想,你就石沉大海,两天了都不给我打个电话!我当时只有撞墙才能解恨,但又知道不能撞墙,那就只能喝酒,结果越喝心里越难受,很快就醉了,当然就说胡话了啊!”
朱南一脸严肃情绪激动,憋着气说完就咳起来,声音沙哑,连肺部的震颤都听得见。简宁赶紧又倒了杯梨水喂他,前后顺气,朱南总算缓了过来。
“对不起啊。”简宁低头坐着,一脸郁闷。
“知道对不起我就别再说离婚的事。”
“那你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啊……”
“你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油盐不进,我不这么做,还能怎么办?”
简宁白他一眼,“你才死猪不怕开水烫!”
朱南伸手揽住他,“咱们俩都是死猪,宝宝是小猪,哈哈哈!”
简宁骂道:“你神经病!”
朱南一手搭上他的肚子,“宝宝又大了,我简直不敢想象有那么大一个宝宝呆在你肚子里。现在更辛苦了吧?还有上次的事,有没有后遗症?”拨开他额前的头发,指腹摸上去,“留了个小疤,估计再过一阵子就没了。”
简宁也摸了摸沉甸甸的肚子,“辛苦是辛苦,但一直在用药,恢复得还算好。临产时肚子会大得很可怕,我猜你都不敢看。”
“谁说的,我们的宝宝我为什么不敢看?辛苦你了啊小简宁,”朱南抱着他的腰轻轻摇晃,“我不知道能做什么,只能无力地说些辛苦、谢谢,很没用。”
“没关系,我觉得现在怀孕也不错,以后上班,能更理解孕产夫的心情,更好地为他们服务。”
朱南一愣,“很想上班吗?”
简宁顿了顿,点头说是。
“那等宝宝出生了,我跟妈说。”
“她不会答应吧,最近她一定被我气坏了。”
简宁一脸郁闷,朱南嘲笑道:“你既然知道还不赶紧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我……”简宁皱眉,“我看见她就害怕,不知道怎么说。”
“你只要简单诚恳地道歉,之后一切交给我。”
简宁想了一下,点点头。
朱南问:“意思就是你愿意跟我回家了?”
简宁一愣,他是怎么一步一步跳进了朱南事先挖好的陷阱?
“对了我有事问你,”两人腻歪得差不多了,简宁才想起那件非常严重的事,“可仪早上给我打电话,说你给她写了封密信,到底怎么回事?”
朱南一笑,“看来我猜得不错,她看完信,第一时间就告诉了你。”
简宁反应过来,“你故意让我知道的?”
“可以这么说。”
简宁神色紧张,“你想干什么?你跟可仪说的究竟是真是假?”
“你觉得呢?”
简宁急了,“我很笨,你不说我就什么都觉得不出来!”
朱南示意他稍安勿躁,“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么做是对是错,更不知道结果会怎样,所以我大胆地赌了一把。我只想尽快结束这一切,最好在宝宝出生之前,然后我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
宝宝出生以前?那就只剩一两个月的时间了。
“我还是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或者说,他不知道朱南的意思,是不是就是他猜的那种。
朱南搂紧他,在额前印下一吻,“上次你从楼梯上摔下去,我真是要吓死了,那种事我决不允许发生第二次,所以,我想换个方式解决。”
“换个方式?”简宁蹙眉,那就是结果不变?
“嗯,我必须考虑你的心情。”
简宁一脸疑惑,朱南不停地绕圈子,看来即使他再问也不会直说。
于是他也决定赌一把,“可仪对我说,她相信我,所以也相信你。”
一时间朱南也神色复杂,片刻后才道:“我谢谢她的信任。我……会尽力让她满意。”
此时简宁全乱了,尽力让她满意?意思是他会出手相助?哎……打马虎眼猜来猜去实在太累,他果然不适合这种复杂的生活。
正纠结着,朱南突然一按他的肩,神色郑重,“你不是因为这个才答应跟我和好的吧?”
简宁:“……”
朱南:“如果你是因为可仪才跟我和好,那我宁可不要。”
简宁心中一震,朱南又说:“我们之间不能有别人,你明白吗?”
这么一说,简宁开始思索,假设如果没有可仪那通电话,那他还会坐在这里,跟朱南心平气和聊病情、聊宝宝、聊以后吗?确定之后,他点头道:“不是,不是因为她。”
朱南终于释怀,“那我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