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他的”，陆明飞把砚台举起来，扔在地上，“我他妈听了他的，春儿可怎么办啊？”
“可你这样，不怕他拿春儿撒气吗？王爷的那个脾气……”
“我……我……”陆明飞颓然的坐下，心头一团愁绪。
看李少康推门进来，连春勉强坐起来，笑脸相迎，“王爷……”
李少康走过去，扬手就是一记耳光，连春吓坏了，捂着脸不敢说话，李少康摸摸他的脸，转身又去了军营。
陆明飞几天没看见连春，自己推着轮车来到李少康的房外，喊了声，“春儿。”
“师傅？“连春忍痛下了地，一步步挪到门口，打开了门。
看到连春的脸色，陆明飞问道：“怎么了，春儿？”
“没事。”连春推着陆明飞进屋，给他倒杯茶。
“你怎么了？挨打了？他为什么打你？”
“没事。”
“还说没事，你脸色那么难看，告诉师傅，怎么回事？”
连春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陆明飞，陆明飞听完，叹口气道，“你这个傻小子。”
“师傅……”
“快躺着去吧。”
“没关系的，师傅，您找春儿有什么事吗？”
“没有，我就是来看看你。”
“对不起师傅，应该春儿去看您的，我才刚能起得来……”
“别说了，躺着，躺着。”
连春苦着脸，“师傅，他打我可狠了，他什么时候才能不打我呀。”说着，连春眼里汪了泪，平素不敢在李少康面前表露的委屈，也控制不住的流露了出来。
陆明飞低着头，也只能叹气。
李少康一个多月没露面，连春身上的伤养得差不多了，就每天去看陆明飞，跟他说话，聊天。
“春儿，想他吗？“陆明飞问他。
“嗯。”连春点点头。
“那你去找他吧？”
“我不去。”
“为什么？”
连春不答，只是摇摇头，想起李少康临走时甩给他的那一掌，还有他复杂而决绝的神情，连春总是感到莫名的心悸。
“小飞。”李少康走进来，神色也是倦怠，好像几天没有睡好觉。
“王爷”，连春站直了行礼。
“滚。”李少康看都不看他。
“你干什么？“陆明飞又气又急。
“我让你滚，你听见了吗？”
“我……”连春被他吼得直哆嗦，心中更是十分的难过，也非常的不解，他不是不怪自己了吗，那天晚上都说得好好的，怎么就……正想着，李少康的耳光已经扇到了脸上。
连春忍不住了，含泪喊道：“我做错什么了，你为什么又打我？”
“老子看你不顺眼，你现在就给我滚，别再让我看见你。”
连春伤心不已，眼泪滚滚而落：“你给我卖身契，我马上就走。”
“我给你，我给你。”，李少康抬脚踢他，一脚跟着一脚，手里的马鞭也呼啸而落，连春抱头滚着，哭着，血痕又透过衣衫。
“李少康“陆明飞从轮车上站起来，托住了李少康的手腕，怒喊道：“王八蛋，你赢了，我起来。”
34.决裂（1）
“师傅”，看到陆明飞站起来，连春登时呆住了。
“春儿，快起来。”陆明飞弯腰去扶连春。
“师傅”，连春惊喜万分，他跪起来，抱住陆明飞的的腿，仰头道，“师傅，您的腿……，您能站起来了。”
“是，我的病差不多好了，春儿，起来。”陆明飞拉起了连春。
“师傅……师傅……”连春激动地不知道说什么了。
“傻小子”，陆明飞笑：“你怎么比师傅还高兴。”
“是……师傅您能站起来了……太好了。”连春擦了擦眼。
李少康坐在那儿喝了口茶，瞥了一眼连春，说了句，“出去。”
“你干嘛？”陆明飞冲李少康皱了皱眉。
连春松开陆明飞的手，往后退了一步，他看看李少康，又看看陆明飞，低头说了声，“是。”转身走了出去，到门口时，又回头望了一眼，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李少康把茶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连春身子一抖，不敢停留，只得加快了脚步。
看到连春离开，陆明飞瞪着李少康，“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不知道。”
“少康，求你，不要这样，我知道你爱我，对我好就足够了，你不要用伤害春儿来证明这个，我不需要，他是你的妾，你要了他，就得对他好啊，当初是你逼了他，打着他，哄着他对你用了心，那是个重情的孩子，你这么反复无常，他会受不了的。”
“你别说了，我又没说不要他，我是怕你难受。”
“我不难受。”
“你胡说。”
“春儿是我给你的，别说你还爱我，还要我，就算你爱他，不要我了，我也不会难受，我根本就没有资格难受，如果我难受，我他妈就不是个人，我就跟你一样，是个王八蛋。”
“我从来就是个王八蛋，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放你妈的屁，你他妈……”陆明飞的话被李少康的唇堵了回去，深深地相拥让两人的胸口都有些憋闷，许久，他们放开彼此，李少康把陆明飞拥在怀里，”小飞，你永远也不用难受，因为这世上只要有你，我就不会爱上别人，也不会对别人好，我当初看上春儿，不过是因为那个，这个孩子确实很好，很单纯，很可爱，我也不否认，我对他有情，但他在我心里决不能和你相提并论，我……”
“你别再说了”，陆明飞把头靠在他的肩上，“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了，谁还不知道谁，我愿意和春儿一起守在你的身边，到老，到死，只要你别伤他，就是对我最好了。”
“小飞”，李少康紧一紧手臂，”我爱你。”
“我也爱你”，陆明飞顿了顿，“春儿他……也爱你。”
“那好吧，从今天起，我和你住在一起，每隔十天，我去找他一次。”
“别……”
“就这样吧，我已经决定了。”
“少康……”。
李少康放开他，“等我回来，我去跟春儿说一声。”
“你……”
“好了，别废话了。”李少康大步走回自己的卧房，连春看他进来，站起来，低头叫了声，”王爷。”
“我有几句话，你好好听着。”
“王爷请讲。”连春没有抬头。
“你师傅好了。”
“嗯。”
“我要去陪他。”
“嗯。”
“你就住在这儿吧，我每过十天会过来睡一晚上。”
“嗯。”
“你每天该去给你师傅请安就去。”
“嗯。”
“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连春摇摇头，还是没有抬头。
“你可以出去玩儿。”
“是。”
“但是“李少康厉声道：”不许做错事，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是。”
看到连春这般温顺，李少康心里也有些不忍，“过来。”
连春走到他的身边，李少康抱着他，亲亲他的唇，“小子，你要懂事，别让我难做，你就不会受苦。”
连春抬头看他，眼神有些木然，“王爷想怎么做，奴才都遵命。”
李少康推开他，冷冷道：‘你明白就好，做事情之前，先想想自己的身份。”
“是，春儿懂，春儿都懂。”
“自己吃，自己睡吧。”李少康说完，转身走了。
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连春一个人，他靠在床边，看着天花板，心底有些凄冷，难过？他不敢，不用别人提醒，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份，奴才，男宠，贱妾，不过都是供他驱使和找乐子的，他没待见过自己，他知道，但他为什么总说喜欢自己，为什么也会那么温柔的对待自己……十天，不长，没关系的，他本来就应该去陪师傅的，他们才是相爱的一对，自己是多余的，是充数的，从来都是，一直都是，他知道，他不难过，可是……连春看到床单上的水渍，浅浅的，淡淡的，但是没有人会注意，因为一会儿就干了，身边的红烛噼里啪啦的响，就像连春的心，越来越冷，越来越暗……
一连几天，连春都把自己锁在屋子里，陆明飞想去看他，李少康不让，说是让他冷静几天，过些日子，他适应了，自然就习惯了，李少康几天没有出去，陆明飞脱不开他，也就没法劝慰连春，其实，说到劝，他也不知道怎么劝，这样的关系，对他来说也是很难处理的，更何况还有个不是人的李少康夹在中间，好不容易赶上李少康下午有事，陆明飞赶紧让曹彦叫来了连春。
“春儿给师傅请安。”连春向陆明飞行礼。
“曹彦，你出去。”
“是。”曹彦转身离开。
看到连春的消瘦，陆明飞心疼不已，“春儿，快过来。”
“师傅”，连春看到陆明飞坐在轮车上，问道：“师傅，您怎么还坐着这个？”
“春儿，师傅不想让人知道我好了。”
“那是为什么？”
“不为什么，你也不要和别人讲，这件事，只有少康，你，还有曹彦知道。”
“哦，好的。”连春点了点头。
“这两天，你……还好吧？”
“没事。”连春勉强笑笑。
陆明飞叹口气，想想自从把他给了李少康，他最常说的两个字就是‘没事’，然而，自己怎么会不明白他到底有没有事。
“师傅，我真没事，春儿知道自己的身份，我不会让师傅和王爷难做的。
“你别听他放屁。”陆明飞一听就知道是李少康的话，立刻满心是气，“春儿，这不是师傅的意思，师傅答应你，一定让他好好对你。”
连春摇摇头，眼底一点点泛出泪光，：“师傅……我……没事，春儿想明白了……他不会好好对我的，他怕伤了师傅，他不怕伤我，我在他心里……就是个奴才……”
“春儿……不是的……”陆明飞急着摇头。
“师傅，春儿不怪师傅，师傅不用为了春儿费心，春儿什么都不要，就想过安生日子，为了我娘，我弟弟……您别劝他，别逼他，别跟他怄气……他会拿我出气……打我，折腾我，春儿不想挨打，我什么都不求，只求不挨打，真的……师傅……，春儿没傻到那份儿上，春儿知道是怎么回子事，春儿也知道师傅疼春儿，可是……”
“春儿“陆明飞听了，止不住眼眶也红了。
“师傅，您别难受，春儿跟您说这些不是为了让您难受，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给师傅请安。”
“春儿，你再待会儿……”
“师傅”，连春抽噎着，”春儿不敢，要是王爷回来看见春儿在这儿哭，会打死春儿的，春儿不要，什么都不要，春儿就是不想挨打……”说着，连春转身跑出了院子。
陆明飞呆呆的坐在那儿，连春的话句句是实，这个孩子已经伤心失望到了极点，对李少康，也对自己。李少康要了他，却不善待他，自己把他给了出去，却不能保护他，面对李少康对他情感上的伤害和身体上的折磨，他是多么的无助和恐惧，才会在自己面前痛哭，才会不得不疏远自己，自己一时的懦弱和私心毁了这个孩子的一生，师徒父子般的情义就这样面临着土崩瓦解，一念极此，陆明飞的心，刀剜般的疼起来。
李少康回到小院，看到陆明飞坐在轮车上，表情呆滞而痛苦，“小飞，你怎么了？”
陆明飞苦笑一声，看着天，“少康，我觉得，我太自私了，你说的对，你是王八蛋，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出什么事了？”李少康看着曹彦，沉声问道，“春儿来过了，是不是？”
“这……”，曹彦沉吟着，说了声，“是。”
“小奴才。”李少康转身就要出去。
“李少康”，陆明飞大喊一声，从靴子里拔出匕首，直直刺进了自己的肩头，鲜血瞬间渗透了衣衫。
“先生，小飞。”李少康和曹彦都是大惊，快步跑了过去。
“小飞，你这是干什么？”
“不干什么？”陆明飞气道：“你不是想去打春儿吗，你去吧，你打他一下，我就捅自己一刀。”
“你……你疯了？”
“我没疯，是你太混蛋了，春儿是多好的孩子，他对活着的需要只剩下不挨打了，你还是不能给他，你是王爷，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是和他签了婚书的那个人，可你能给他什么？你不能给他快乐，也不愿意给他自由，你就知道天天打他，他是你的奴才，是你的男妾，可他还是个人，不是畜生，你想没想过，你可以不要他不理他，可他连不要你不理你的权利都没有，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就算你不爱他，连怜惜也没有吗？他对你那么好，忍了你那么久，伺候了你那么久，你就不能对他好点儿，把他当个人，你他妈的……你是个王八蛋，畜生，混球……”李少康一直想给陆明飞包扎，陆明飞就拼命地不让他靠近自己，还一声不停的骂他。
“曹彦”，李少康无奈喊了句，“你去把连春叫来，就说他师傅伤了，让他来帮忙。”
35. 决裂（2）
连春慌慌张张的赶来，“师傅，师傅，您怎么了？“看到陆明飞半身是血，连春又惊又痛，他跑过去，拉开陆明飞半身的上衣，给他清理伤口，上了药，又包扎好。
“春儿”，陆明飞道：“师傅对不住你，我帮不了你什么，如果要你受苦，师傅死也陪你。”
“师傅”，连春哭着抱住陆明飞。
“娘的。”李少康刚要抬脚，看到陆明飞愤怒的眼神，只得把脚放了回去，不耐烦地说了句，“起来起来，回你屋去，我跟你师傅说会儿话。”
“是”，连春不敢耽搁，赶忙走了。
“疼吗？“李少康问陆明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