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情错(第一部 下)(生子)+50问+番外——西雨
西雨  发于:2012年11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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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露春濡,乍暖还寒。平福把锦被盖在宋玄禛腿上,又替他披上氅裘。宋玄禛皱了皱眉,褪下肩上的氅裘说:「朕不冷,拿走。」

「可是胡太医说,现下陛下不能受凉。」

平福正想再次为主子披上氅裘,就被宋玄禛嗔喝:「朕说拿走!」

平福忍着满眶泪水怔在原地,蓦然肩上一暖,转首瞥见逊敏站在身后。逊敏把平福拉到衣架前去,遂取去氅裘挂好,沉声说:「把粥呈给陛下吧。」

平福深深颔首,轻抽鼻儿,端了一碗满满的热粥给宋玄禛。

宋玄禛接过小碗,看见平福红着眼睛,心里满是愧疚,但是他实在难忍烦躁之意。近日的他只要稍稍心烦,便忍不住厉声斥骂,弄得全宫上下人心惶惶。

长叹一口,宋玄禛低头喝了几口热粥,腹部隐若的疼痛彷佛减轻不少。

逊敏看着主仆二人在薄纱中的身影,不由摇了摇头,转身离去。当他走到前殿拉开殿门,差点撞上迎面而来的太监。逊敏瞟了寑室一眼,低首问只及他胸前的太监:「通传何事?」

太监抬头看了看七尺驱的逊敏,乔怯低头说:「兵部尚书姬大人求见。」

逊敏远望姬騵拱手赶急的身影,思忖片晌,说:「请大人入殿。」

宋玄禛喝了小半碗粥,便得知姬騵求见。他放下小碗,用丝帕擦了擦嘴,让平福先行退下,少顷看见逊敏领着姬騵站在薄纱外弓身施礼。

宋玄禛抬手漫声,淡说:「查清刺客一事了吗?」

「……回陛下,查到了,但……」

宋玄禛听见姬騵支吾其词,心里又不禁烦闷,不自觉握拳拧眉,言含愠色道:「如实禀报。」

姬騵本来就是个口直心快的硬汉,起初还想婉言禀报,但既得宋玄禛快语一出,自是直言禀告。

「回陛下,当日侍卫追捕至繁杂的山林之中,见其残杀一名同伴后欲脱身而去。众侍卫上前与其众交手,但终被其逃去。其间侍卫巧夺一名刺客之物,查看之下,该物正是皇府令牌。」

姬騵偷瞄一眼宋玄禛的反应,见他并无多大动静,亦无忿怒之色,续说:「臣派人暗伏皇府四周,终在昨夜拦下欲鬼祟进府之人,在其身上搜出一函。」他从前襟取出一封书函递给身后的逊敏。

逊敏掀开薄纱走到宋玄禛身旁,两手呈上书函。宋玄禛接过一阅,登时龙颜大怒,扔下书函,厉声说:「他们竟敢反朕!」

一阵钝痛渐渐从腹部传来,宋玄禛不经意地掐着肚子,咬了咬牙,一把掀开膝上的锦被,抓住逊敏的前臂下床。

「摆驾出宫!」

「陛下,此事应再细查后再作定夺。」姬騵依然拱手进谏。

「闭嘴!难道连你也要反朕?!」如今宋玄禛已被怒气蒙蔽,昔日的沉着冷静全然消失无踪,体内彷佛有团烈火燃于胸中,烦躁的感觉不断磨灭他的理智。

「臣不敢!」姬騵连忙低首退避,眼见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国君如此大怒,任谁都不敢再撩起事端。

宋玄禛冷哼一声,在逊敏侍候下换好一身明黄贵气的装束,带同姬騵前往宋曷的府第。

***

流水淅沥,碧竹嫩叶。一阵凉风吹过,清香弥漫满园。两个男子的身影在亭子之中对座,二人穿着淡色的衣裳,轻松自若地把杯下棋。棋子在盘中相撞的声音铿锵清脆,与园中淡雅之景不谋而合。

手持白子的男子蹙眉忖度半会,挽袖使劲落子。对座的男子轻轻一笑,紧接其后落下黑子。

「我警告你别再笑了,宋曷。我讨厌你这副嚣张的样子。」男子翘起二郎腿,看着棋盘说。

「哦?你可看到我笑了?」宋曷得意地托首,玩味道。

男子指着耳朵,瞪了宋曷一眼,不悦说:「有人笑了出声而不自知!」

「涔山的听力真是越来越好了,可棋艺就……哈哈。」

「既有闲暇管我,不如先管你的好侄儿。身为国君竟在龙椅上打盹?他究竟有否贵为天子的自觉!」穆涔山气呼呼地落了一子,冷哼一声。

宋曷顿了一下,放下垂手直腰说:「你也知道禛儿自小体弱,何必逼他。」

「哈,禛儿。若我是他一定恨死你,你这个皇叔何时在他面前有好脸色?不是骂,就是喝,连在他面前叫一声禛儿也不敢!」

「你又有在他面前摆过好脸色了?」宋曷言里带着浓浓的不满,此话题从来令他们针锋相对。每次谈及,不是说宋曷严厉,就是说穆涔山刻薄,以前先帝在世,至少他可以劝劝二人,可当他仙逝,二人便日渐变本加厉起来。幸然穆涔山毕竟不敢太过放肆,在朝上终给先帝几分薄面,心情好时就劝劝宋曷,免得叔侄不和。

宋曷刚举手落子,就被渐近的脚步声吸引望去。李总管慌慌张张地低头走过来,喘了口气,向宋曷说:「皇爷,陛、陛下来了……」

宋曷愕然地转首看了穆涔山一眼,对方也诧异地与他对视,二人还未开口问话,便被一声熟悉的声音引去。

「皇叔和穆尚书真有闲情逸致。」宋玄禛与逊敏和姬騵一行人走进园子,亭中二人登时起身拱手迎接。

宋玄禛迳自走到石桌前,撇目一看棋盘,冷傲地瞟了他们一眼,遂坐在穆涔山的位置。

宋曷瞥见姬騵极不自在的表情,不解挑眉,回身向宋玄禛问:「不知陛下特地出宫前来,所为何事?」

宋玄禛环视整个园子后,执起白子把玩,摆出一副不以为然地样子,淡说:「皇府有些旧了,皇叔不妨进宫住上一段日子,朕派人把皇府整修一下。」

宋曷不明宋玄禛之意,只好顺着他的话回答:「陛下的好意臣心领了,臣住得安稳,无须特意花费人力整修。」

宋玄禛低笑一声,缓缓点头说:「也是,与其整修,不如拆了还来得方便。」

言语间的不善之色让宋曷拧紧眉头,身旁的穆涔山更是气得咬牙。未几一个侍卫领着几个下属,手中拿着几封书函,双手呈给宋玄禛。

宋玄禛逐一取出书函,略略看过以后放在石桌上,随手拿起一把黑子压在纸上。

「真有趣,皇叔可知这几封书函从何以来?」

「臣不知。」

「穆尚书呢?」

穆涔山睨了宋玄禛一眼,不忿地说:「臣也不知。」

宋玄禛一声轻笑,笑容瞬间即逝,冰冷严肃地说:「姬騵,你说。」

姬騵欠身,大步上前,站在宋玄禛身边看着宋曷和穆涔山,道:「此反书方才从皇府及穆府搜出,校对笔迹后,证实正是出自两位之手。而当日行刺陛下的刺客身上持有皇府令牌……」姬騵取出令牌呈予宋曷,宋曷瞠目夺之,反覆细看后,确是皇府近卫的令牌。

穆涔山拉出棋下的书函,黑子如雨落地,死寂之中只有流水与棋子落地的声音空洞互响。

「岂有此理!我不曾写过此书!定是有人诬陷我们!」穆涔山把书函揉成一团,狠狠掷地。纸团滚落在宋玄禛的脚边,他抬脚一踏,在棋盘上落下白子。原本处于劣势的白子一下转败为胜,置黑子于死地。

宋玄禛起身走到宋曷身前,笑说:「请皇叔暂居平麟宫,相信皇叔不觉陌生。而穆尚书,让姬騵送他回府吧。近日朝中并无大事,皇叔和穆尚书无须上朝了。」

语毕,宋玄禛甩袖而去,逊敏和姬騵各自向宋曷与穆涔山欠身引手。宋曷与穆涔山相视一眼,齐声一叹,随二人各走一方。

马车颠簸,宋玄禛侧身倚坐在车厢内壁,宋曷则正襟危坐于他的身旁。宋玄禛扶额蹙眉,细想片刻,方知自己有多失态。他从不如此轻举妄动,单凭片面之证便亲自捉人对峙,实在与他的原则相悖。

胃里倏地一阵翻腾,宋玄禛捂唇打嗝,眼角瞟见宋曷正孤疑地看向自己,他顿时打起精神,忍着吐意,朝外轻喊:「逊敏。」

逊敏手持小木盒入内,木盒一开,浓郁的姜香充斥满厢。宋玄禛取出一片甜姜片细嚼,扬了扬手示意逊敏退下,复一手覆上腹部,疲乏地倚坐闭目。

宋曷见他近日明显体虚气弱,现又脸色惨白,实在让人担心不已。

「陛下有否让太医诊脉?」

此问引得宋玄禛一阵心虚,覆在腹上的手瞬时垂落身侧。他不自在地撇首回避,冷淡道:「朕自有分寸。」

宋曷张嘴欲言,但看见那副与他们相似的容貌对自己漠然置之,终没能说出半句话来。

一行人从隐闭的偏门入宫,谁也没注意到当今天子与皇爷正在这辆平实的马车中。门前的侍卫全因认得坐在车夫身旁的逊敏,才让马车进宫。

马车一直驶至平麟宫前,闭目养神的宋玄禛听见逊敏的声音才张开眼睛。逊敏走进车厢搀扶宋玄禛下车,宋曷则紧随其后。

熟悉的宫殿让宋曷一时感叹,他彷佛看见儿时在殿前嬉戏,各个纯真的身影。当年一别,他再也无缘见曾经有情的人,曾属于自己的归处,也成了君王之物。

「皇爷,请。」陌生的侍者从平麟宫走出来,宋曷定睛看了看那个比他矮了一截的太监,再转首看着宋玄禛。

宋玄禛瞥了他一眼,回身淡说一句回宫,在逊敏的搀扶下上车回寿延宫去。

平福在寿延宫前紧张地引领望向转角的归道,听见蹄声渐大,他的心也随之沸腾起来。马车缓停,宋玄禛不等逊敏入内,便迳自下车,与平福擦身而过,冷着脸躩步走进寿延宫。

平福和逊敏相觑一眼,随即入殿。二人一入殿中,便听见一声又一声撕心裂肺的呕吐声。平福连忙跑进寝室,瞥见宋玄禛正弯身扶着高几上的厮罗呕吐,本来在殿前等候的人轻柔地抚拍宋玄禛的后背。

「唔呕——哈……」宋玄禛睁睁地喘了几口,执起旁边的丝帕拭净唇边,人一虚软,落入旁人的怀抱之中。

平福小心翼翼地呈上温茶,那人轻轻把宋玄禛放在床上,自己也坐在床沿让人儿靠在他的身上。他抢在宋玄禛前头接过平福的茶,笑说:「有劳平福公公。」

「将军客气。」平福勉强地冲他微笑,回首看了看逊敏,又转过头来站在床边看着相偎之人。

匡顗点头浅笑,视线回到宋玄禛身上,他一手喂宋玄禛喝茶,一手抚上他的肚子,样子极尽温柔。

「今天也吐得厉害?」

宋玄禛微微后仰,唇离杯沿,在匡顗肩上浅浅点头。他覆上匡顗放在腹部的手,温暖让他惬意地闭起双眼,享受那清新的气息。

「都是我害你这样,若非我糊涂,那夜又……」匡顗瞄了平福和逊敏一眼,尴尬地转首回避。

平福纵然知道来龙去脉,也不免红了耳根。他本想在此守候主子,但此时却不得不识趣地拉着逊敏退到殿外。

匡顗看着二人退去,脸上的笑容更深。一只微温的手抚上他冰冷的脸颊,细弱的声音悠悠响起:「你后悔?」

「我不忍。」匡顗流畅地紧接宋玄禛的话应对,还苦笑着亲吻他的额角。

宋玄禛嫣然摆首,靠近匡顗的颈项,看着那块小小的红痣,令他疑问腹中的孩儿会否有一块同样的记号,思及此不禁甜甜一笑。

早在一个月前,他断不会为此而喜。身为男子竟苟且后怀有身孕,贵为天子的他更感其耻大辱,但匡顗得知此事后,不仅没有离他而去,反且更亲近照顾,让他渐渐接受有孕一事。

害喜之状把他折腾得很,脾气也跟着坏起来,整日心浮气躁,正如今日无理向平福动怒已是常有之事。有时莫名烦躁起来,就连匡顗也被他打打骂骂,虽然下手不重,匡顗过会也会反过来哄他,可他每每为此后悔不已。

看着肚子,他既盼看见属于他们二人的孩儿,又惊被人发现他怀有身孕,幸然得知此事的人都是他的心腹,他相信他们,又在胡宜顼的帮助下向太后隐瞒真相,可暂时放下心来,安然养胎。

匡顗看着宋玄禛无忧无虑地倚靠睡在自己的肩上,眼底尽是懊恼之色。他想起那日在太医院听着胡宜顼对平福的吩咐,就算他再不想听,也不得不承认宋玄禛怀有他的孩子之实。待平福回去以后,他质问胡宜顼为何要陷害他,胡宜顼单单一句「愿者上钓」令他无言以对。

他从没想过自己可以建家,更没想过继后香灯,一切来得太快。当他还未想清应如何应对,身体便自觉对宋玄禛无微不至,满脑子回想胡宜顼对平福吩咐的话,自己也跟着忌讳那些事项,出入搀扶,不触逆鳞,事事忍让……

近日得知宋玄禛因胎儿长大而腹胀,尤其夜里更疼痛难寝,他也特地留宫陪他,替他轻轻按摩,缓解胀痛。日间就像如今这样抱在怀中,或是陪他聊天赏花,好让他放松心情。过着如此悠闲温馨的日子,他也不知自己所做的是对是错,日后孩儿诞生,又是去是留?

突然感到胸前一动,匡顗的思绪立刻从回想中回到现实。宋玄禛挪身抬头看着匡顗,抿唇咽了一下,赧颜腼腆道:「我想吃冰糖葫芦……」

匡顗低头失笑,轻掐他的脸颊说:「怎么嘴馋了?像孩童一样要闹别扭吃冰糖葫芦?」

宋玄禛一听「闹别扭」三字实在有点生气,他从小不曾闹别扭,如今竟因说出一句真心话而落得被人嘲笑,怎教他不在意。

他在匡顗怀里转过身去不看他,忿忿说:「算罢,不吃了。」

几记敲门声唤走匡顗的注意,回首一望,看见胡宜顼驾轻就熟地捧着托盘步入寝室。浓郁的药味弥漫开来,匡顗轻轻摇了摇怀中的人儿,却被对方无情地挣了一下。

胡宜顼把托盘放上小几,拍了拍匡顗的手臂示意,让其把人儿转过来,柔柔探手替宋玄禛诊脉。宋玄禛偷看了胡宜顼一眼,转转美眸,看着盘上的杏脯,遂心虚地看向旁边,生怕胡宜顼知道他嚷着要吃甜的酸的。

胡宜顼注意到了,诊脉过后把托盘上的杏脯呈上,笑说:「陛下不妨先吃杏脯再服安胎药。」

宋玄禛眨眨眼睛,不禁流露孩童般的笑意,抬手取了一块杏脯放进嘴里。匡顗拿过身旁的药碗,药味缠绕宋玄禛的嗅觉,嘴里的甜香彷佛瞬即减淡下来。

「我不想喝。」宋玄禛抿紧嘴巴,撇首低说。

匡顗勾过他的下颏,在他耳边说:「谁下朝回来歇了半会就大发雷霆出宫?你明知你跟孩儿都受不了折腾。」

「我……我有备车出宫。」宋玄禛揪住腹前的腰带,拧紧眉头。

「难道你还想骑马出去?」匡顗不悦地引领回望宋玄禛。被他如此注视,宋玄禛的气势顿时弱了不少,他想不到匡顗竟知他心如此,一时语塞。

胡宜顼把匡顗手上的药碗放回原处,请他让宋玄禛躺下,遂如往日一样解开宋玄禛的衣衫看诊。宋玄禛见匡顗在床沿看着,在褪剩亵衣时拉着衣衫不放,羞涩地向匡顗说:「你先出去。」

「臣也想看看孩儿,陛下可不能只让胡太医看。」匡顗无奈一笑,俯身看着脸颊微红的宋玄禛,玩味道。

他不等宋玄禛回应,伸手拉开他的手,掀开单薄的亵衣,转目看见宋玄禛憋气缩紧肚子,用手挡在腹前。他悄悄搔了宋玄禛的项间一下。细笑间,痕痒让宋玄禛松了吐息,再看看他的腹部,这才知道肚子已然微微隆起。

他瞠目而视,之前夜里隔着衣衫替宋玄禛按摩还不觉肚子隆起,加上现在的态度,猜度该是他怕挂不住面子,每次当他抚上他的肚子,也会故意缩起来,或是先用手护着肚子,不让他直接碰到。

宋玄禛不敢大动作地侧身过去,只能偏手以手臂挡在眼前,不看匡顗诡异的神情。

「玄禛。」匡顗拉开他的手,亲上他泛着水光的长睫,又倾身吻上隆起的小腹。宋玄禛受惊一颤,咬着唇垂目看着自己的肚子。

「匡将军先坐在旁边吧,下官要替陛下诊察。」胡宜顼隔开匡顗,让自己有足够的位置诊察。

他轻轻抚上宋玄禛的腹部,稍一用力,一直咬紧嘴唇不肯出声的宋玄禛终放开口来,仰身痛呼。宋玄禛抓住胡宜顼的手,欲阻止对方继续按压肚腹,可胡宜顼不但没有放手,反而加重力度。

「啊!好……痛——」宋玄禛胡乱挣动,双脚差点蹬到胡宜顼,手则转而揪紧匡顗的衣衫。腹部的疼痛害他连连低喘,眼前也冒起一层薄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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