拙嘴鹤与呆头鹅——鹔鹴
鹔鹴  发于:2013年12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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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岫羲:“没想到你长得不怎么样,倒是有那么多姬妾男宠嘛。”

贺无伦喷了一口茶,风度尽失:“你他……的,谁说那些是我的,那什么了?那是谣言,谣言!”

穆岫羲:“我就说嘛,那么多人你应付得来么。要不是你手下的什么小厮猜测你今晚又要去谁那里尽兴,我也不会误会。”

贺无伦(注意力完全放在了前一句):“谁说我不行?嗯?应付不来的?”

穆岫羲:“我就是在园子上面逛了一圈,略略一看,怕有百千人罢。就算你夜驭几人,也要一年不断地变着花样换着人去……”

贺无伦:“……跟事实相差十万八千里远!他们说的尽兴是说我会去谁那里研究剑法!”

穆岫羲:“哦,就是一起去找乐子嘛。”

贺无伦:……这一句跟前一句有什么不一样吗?有吗?

自此贺庄主终于十分无奈地承认,就凭自己这张嘴,永远别想跟这呆头鹅说清楚!

当然,抱怨的同时贺无伦也不得不承认,穿着冬装的呆头鹅别有一番风度气质。白色的裘袄里面裹着水蓝色长衫,衬得肤白如雪,眉目如画,连一向不近男色女色的自己也起了些小心思。

什么小心思呢?别误会,纯粹是咱庄主的一个小别扭。这还要从十几年前讲起。从小吧,贺无伦就特别钦慕家里那个满腹经纶的教书老先生,白发白须白衣飘飘(都是布片挂在骨头架子上的人了)。奈何贺无伦出生山庄,父亲是个纯粹的武林豪杰。虽然心疼唯一的儿子,对他的武功却从不轻忽。所以贺无伦小时候,是个又壮、又蛮、又黑的……读书郎。

有一次他拿着书去找老先生问问题,走的时候顺带多嘴问了一句,先生觉得我是不是个读书的料啊?

没想到这老先生也是愣子,瞪大那眯缝眼,摇了摇头,随口道:“壮似猪,蛮似牛,黑似炭,没救了!还是专心学武去罢!”于是贺无伦一路哭着回家了。

贺老庄主一听,哟,宝贝儿子伤心啦,这还了得?于是大手一挥,给了那老先生数百两银子,让他回乡养老了。

小贺无伦花了两个月剪掉了那身膘子肉,穿上长衫文质彬彬一路行来,就是觉得自己没白下来多少,忐忑了一路。没成想到了书房一看,大门紧闭,人去楼空,老先生早就不知去向,于是又一路哭着回去了。从此抚琴弈棋,泼墨挥毫,可谓,呃,在老先生教授的基础上自学成才。至于白嘛……就成了他永远的心头刺。

于是长大成人,肤色呈浅褐的贺大庄主贺无伦,与肤白如雪翩翩佳公子穆岫羲,又有了以下一段对白:

贺无伦:“穆公子果然十分俊秀,一表人才,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

穆岫羲:“我知道。”

贺无伦嘴角抽了抽,继续道:“穆公子可全然不像个受了多年风吹日晒雨淋的江湖人哪,呵呵。”

穆岫羲:“我清楚。”

贺无伦:“(我忍!)看着深冬白雪,倒是和穆公子有几分相似呢。”

穆岫羲:“我明白。”

贺无伦:“……”

穆岫羲:“你也不用觉得自己丑,黑的人不一定丑嘛。”

贺无伦:“……”(接近内伤)

穆岫羲:“要是觉得自己丑,就去和府里的伎师找乐子去呗,他们好像都说你硬挺俊俏,一表人才啊。”

贺无伦:“……”(内伤)

穆岫羲:“就你现在这样,想要变白一点,只能去扑粉了。”

贺无伦:“……”(重度受伤)

穆岫羲:“不过扑完粉之后别靠近我,我对胭脂香粉什么的过敏。”

贺无伦:“¥*&%……”(彻底阵亡)

不管是不是失忆之后脑子里真的缺了根弦,都跟他杠上了!贺无伦对自己如是说。

05.等你吃饭

这天吃饭的时候,穆岫羲还没回来。贺庄主这几日坚持与穆公子同食同寝(就是一个睡内间一个睡外间),因此也不拿筷子,等着他回来。冬天的气温,一个字,冷。饭菜很快冷透了,贺大庄主的脸色,同上。

半个时辰过去了。

一个时辰过去了。

又一个时辰过去了。

……穆岫羲终于回来了。

他一看桌子上满满一桌东西,一边打着饱嗝一边说:“呃……贺庄主还没吃晚饭呢……呃,怎么都冷了呢?”

贺无伦满头青筋的:“是啊,庄内的锅从中午就被弄破了,热不了菜了。”

穆岫羲:“我说呢,怎么你们庄里的厨子今天光给我做烤鸡去了,吃了一整只,有点腻味了啊。”

贺无伦:“#%¥*@……庄里的大厨更会做烤鹅,不如下次我让他做一只请穆公子尝尝?”

穆岫羲:“千万别!鹅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举头三尺有神明啊,小心遭报应呢。”

贺无伦“……”彻底无语了。

穆岫羲看着他脸上阵青阵白的有趣,又扫了眼桌上的才,就掏出怀里的帕子,撕了一块鸡腿,递到贺无伦面前:“吃不吃?”贺无伦立刻避开了,推了一把。穆岫羲摇头道:“哎,人间美味啊……穷得锅都破了,还养那么大群人去找乐子,活该吃不到热菜。”

贺无伦默默呈现老僧入定状。

穆岫羲扫了饭厅一眼,走向一个婢女:“你这么美,怎么陪着庄主挨饿呢?吃一口呗?”

贺无伦努力忽略那种郁闷的感觉。自己好歹为了等他吃饭坐了一下午啊!什么庄务都没处理,连来访的江南第一琴姬都没见!现在他还在自家饭厅调戏自己的婢女?

当然这个心思是没什么人知道的。婢女明显没有感受到厅内的低气压,脸蛋霎时红了,一脸娇羞地伸头准备咬上一口鸡腿。穆岫羲却忽然退了一步:“哎,也是我疏忽了,怎么能让这么个大美人吃冷了的肉呢?”

转了转头,就去房里放着的炭炉上烤了烤,顿时香味四溢。穆岫羲拿着那冒热气的鸡腿重新走到婢女面前,递了上去:“喏,现在就好吃多了。吃啊!”

婢女一脸娇羞地慢慢把唇凑了上去,忽然脸色一变,急退数步,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刀,直取穆岫羲。寸许长的小刀,极其精致,若是刺入肉中直至没柄,也足以取人性命。

穆岫羲不闪不避,任那只手没入他裘袄之中,右手一抬,便落在那女子颈侧,将她敲晕了。

贺无伦早在电光火石之间传了过来,他颤抖着拍了拍穆岫羲的肩膀,见他转过身来——胸口上竟插着那把小刀!

穆岫羲见他惊骇莫名,眼睛通红的样子,连忙拔出刀,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朝贺无伦扬了扬:“你家厨子做的烤鸡太好吃了,这些事吃剩下的,我忍不住就带了回来。我刚还想着藏着自己吃呢,没办法,便宜你小子了。”

贺无伦:……(那是我家的鸡我家的炭我家的厨子做的吧?是吧?)

过了一阵,贺无伦吩咐庄内暗卫将那婢女拖走了,其他的他们自会审出来。回头他问穆岫羲道:“大堂内婢女侍从也不只是她一个,你怎么单单看出她有问题的?”

穆岫羲想也不想,随口答道:“第一,你是男人,她是女人,还是个长得不错的女人。第二,她比大堂里所有的婢女侍从都要白,包括你。”

贺无伦:(他是在故意刺激人吧……是这样吧……他娘的暗示什么呢!!)“那么穆公子又怎么知道毒物是涂在鸡腿上的,而且冷的时候没有毒性,热了之后才会有毒呢?”

穆岫羲将省话进行到底:“直觉。”

贺无伦:“……”

穆岫羲晃荡到门口,忽然回头喊道:“贺庄主,我可又救了你一命。那毒物名唤涵芷,五步封喉,你可要记得我的恩情啊!”

贺无伦在后面哭笑不得。他看着那人渐渐远行,忽然愣在原地,惨呼一声:“我的白狐裘啊!至少脱下来让裁缝缝好了你再穿上啊!这庄内可只有两件啊,都给你了你也不能不珍惜啊,这是我远方侄子千辛万苦给我带回来的啊!”

穆岫羲摇了摇手,声音远远传来:“没想到贺大庄主如此慷慨,我记住你了!”

贺无伦:“……”如果是这个口气……咱们还是相忘于江湖吧。

06.不是同类

这几日梅鹤山庄上上下下忙成一团,说是庄主打点行囊,准备赴江南去参加两年一度的武林大会。用贺无伦师父的话说,这纯粹就是哪个王八蛋看人家过安生日子日进斗金不顺眼了,偏要人每两人就将三个月的生命浪费在无聊的会上面:两个月时间,赶路;再浪费一个月用于打架撒泼,讨论王二欠张三的银子是不是该还了;李四应该揍田五一顿找回场子的破事儿。

偏偏还老是有人要贼喊捉贼,装窦娥一样的喊冤,弄得耳朵起了三层茧子。最后嘛,武当喊一声“上善若水任方圆”,少林喊一声“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作结语。

然而贺无伦偏偏还算是当今武林少壮派中的翘楚,虽是父母早逝,却在八年前的武林大会一举夺魁,成就盛名。如今名义上虽只是一庄之主,暗中却有无数武馆、茶楼、客栈等的生意。因不是明面上的商人,人家照样穿绸带罗,羡煞旁人。

至于贺无伦的师父,那是不折不扣的武林传奇,打遍天下独孤求败的人物,活到九十岁才一夜白发寿终正寝。所以至今尚有人猜测,是不是贺无伦的师父将绝世内力传与了徒弟,这才内力散尽而死。

对此,贺无伦是这么向穆岫羲解释的:“别把他想得那么好,他就是只铁公鸡,只护自己的食呢。”

“那为什么认他当师父?难道特别崇拜他的品格?”

贺无伦:“……”

“还是因为你们都喜欢鸟类?难道都是同类?”

贺无伦:“%#¥@&……”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武林高手贺无伦与武林新秀穆岫羲是非去不可了。如果不去,就等着那个无能的只会哭诉的罗嗦老头儿武林盟主跑到你家门前骂街吧。

只是,还未动身便遭到投毒的事情,让贺无伦更加谨慎小心起来,生怕哪天一睁眼就看见自己的先师一手抓着鸡腿,用舌头舔另一只油乎乎的手跟自己打招呼。

这一行人其实还算并不张扬。一辆马车里坐着贺无伦与穆岫羲,车外五个侍从,十个暗卫,就是全部的人。贺无伦和穆岫羲两个人坐在不太宽敞的马车里,难免磕磕碰碰。在第十一次撞到车壁之后,穆岫羲一面捂着额头,一面用一种充满同情的眼光看着那个同样捂额头的贺庄主。

贺无伦被他看得浑身发毛,只好问道:“穆公子有何见教?”

穆岫羲第一次在讲话前露出为难的神色。正在贺无伦惊奇万分的当口,犹豫了半天的穆公子已经开口了:“贺庄主,我原先不知道你已经穷到这个地步了。早知道你这么好面子,我绝对不会向你要回我衣服里的盘缠。”

贺无伦:“……”早就知道他是这样的人,为什么他还要张嘴呢?为什么呢?

正要分辩的时候,马车又撞到了一块石头,贺无伦光记着努力坐稳了。知道在下一个小镇的客栈里歇了下来,他才悻悻想到,应该解释一下的!谁坐不起宽敞的马车了?那种并排能坐三个人的马车怎么走山路啊!斜着飞过去吗?

晚上。

月亮很亮,绝对不是杀人放火的好时候。

贺无伦躺得很舒服。三九寒天,隆冬腊月,果然还是需要一个暖被窝的人啊。可是,可是……“穆公子,为什么你的内力是纯寒的呢?”

身旁的穆岫羲眨眨眼:“本来就是,”顿了顿,他又道,“看来江湖传言也不能尽信啊。”

贺无伦憋着心里蚂蚁挠一样的疑问和困惑,秉持坚决不问原则。狗嘴,哦不,鹅嘴里绝对吐不出象牙来!

但这次穆岫羲没有惜字如金。他继续感叹:“没想到传说内力至阳可以使江湖干涸的贺庄主不仅怕冷,连我的内力为极寒都分不清啊!”

贺无伦咬牙默念:斯文,风度。斯文,风度。

穆岫羲自顾自继续:“为什么在月色这么明亮的时候,庄主还要跟在下一榻同眠?”

贺无伦不答。心里暗暗呐喊。还不是看你可以分辨毒物!还有,干嘛把这么正义正当的理由说得这么,这么暧昧!难道你,你以为本庄主对你这呆头鹅有什么意思吗!

穆岫羲完全不理会贺无伦的心理曲折。他仍旧在自说自话自言自语:“如果不是因为你主动熄灭了蜡烛,我会以为是你怕黑的。”

去他的风度!贺无伦刚从床上跳起来,忽然直觉往旁边一避,一枚银针险险掠过耳际,扎进了还未烧尽的蜡烛里。

07.富贵老黄

那枚银针刚扎进蜡烛,穆岫羲几乎是同时便一跃三尺,破窗而去。不一会儿,院中传来了一声惨叫。贺无伦只觉得心里一抽,正要追着那身影出去,却见穆岫羲两手空空跳了回来。

贺无伦松了口气,问:“人呢?”

“死了。”

“啊?”

“我刚刚跳出去,”只说了半句,穆岫羲便拿起茶杯倒了口冷茶,啜了一啜。这次他似乎终于感受到贺无伦的无奈与愤怒,接着说道:“我就被一块石头绊了一下。”

贺无伦刚想嘲笑,敢情那声惨叫是他发出来的!穆岫羲又道:“贺庄主不要想歪,我只是被绊了一下,还不至于惨叫出声。”

……好吧。

“庄主这样想也无可厚非,毕竟是晚上嘛,眼睛看不清耳朵听不清脑袋也想不清楚,都是情有可原的。”

贺无伦:“……”

穆岫羲:“爬起来,我就听见一声惨叫。这时候,一个人头落在了我脚下。”

“那人头呢?”

“在院子里。”

“啊?”

“那么脏,贺庄主不嫌弃,正常人还是会嫌弃的。”

这句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正常人都嫌弃,只有贺庄主不嫌弃!

“所以,关窗吧。”

“啊?”这之间有什么联系吗?有什么联系吗?

贺无伦还没想明白,院中忽然传来一声大叫,刺耳程度不亚于鬼哭狼嚎,他觉得这种声音在夜里的杀伤力足以与传说中的狮吼功相媲美。

“所以叫你关窗么,说了贺庄主不嫌弃,正常人还都是会嫌弃的。”穆岫羲用被子捂着耳朵叹了口气,“反应也太慢了,我就是看见小二要起夜才跳上来的。要不然,我也不急着回房间告诉你刚才的事情——何况还要跟你睡。”

什么叫何况还要跟我睡!贺无伦被嫌弃得没话说了。他关上窗子,倒头睡下。管他呢,忍忍就习惯了!习、惯、了!

第二天一早,贺无伦唤来暗卫询问。昨夜共有四名暗卫守卫,只是其中两人,清影和雪影半夜里偷偷离开了一会儿。在这个地方穆岫羲插了一句嘴:“莫非是有断袖之癖,怕不容于梅鹤山庄,因而私奔了?”

“才不是!”贺无伦瞪了他一眼,“雪影是大家都喜欢照顾的,年龄还小呢,今年才十五岁。他特别喜欢吃,也容易饿,守卫半路可以离开半个时辰。这是我允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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