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世话晴秋 下——十乔
十乔  发于:2012年11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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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韶矽不再和太太废话,径自回了房,门板被摔得震天响。他这一夜过得实在是不痛快,洗过了澡,他拿了本画报趴在床上翻看,阮陌杨站在门外一直敲门,敲得他心烦意乱,摔了画报穿鞋去开,阮陌杨低着头满脸疲倦,江韶矽终是于心不忍,把火憋在心里。

阮陌杨同他进了房,规规矩矩坐在沙发上,江韶矽指了指衣柜:“里面还有一套睡衣,我没有穿过,你去换上吧。”

阮二少没有动静,江韶矽笑了,走上前来安抚道:“你不必顾虑太多,我又不是什么三贞九烈,那都是女人干的事儿。况且,咱们俩以前不是经常睡在一张床上么。”

阮陌杨神情一僵,抬头看了江韶矽一眼:“以前你处处介意,如今倒是不在乎了。”

江韶矽拉着阮陌杨的手走向床边:“二哥,你闹什么脾气,这么大的人了,还要我哄你么。好啦好啦,我们好久没有躺在一起了,二哥,我都想你了。”

话音落了,他只觉得背脊一暖,阮陌杨抱住了他,江韶矽低下头,笑眯眯的,也不吭声了,他竖着耳朵听到阮陌杨艰涩的言语:“我知道自己不该有这样的念头,可是听到你说你要和陌婷分开,我心里居然生出窃喜来,我这个做哥哥的……是不是很不合格。”

114、打算

阮陌杨和江韶矽很久没有躺在一张床上睡觉了,两个人忽然有些不自然,阮陌杨穿着江韶矽的睡衣,规规矩矩直挺挺的平躺着,双手交叠在胸前的被子上。江韶矽则面朝阮陌杨侧卧着,他时不时问一问生意情况,阮陌杨有一句答一句,倒显得客气疏离了。

江韶矽半夜醒来,实在睡不着,在黑夜中听到阮陌杨轻微的呼吸声,他忍不住伸出一只手来搭在对方的腰间,喃喃自语:“二哥,只有你对我没有杂念的好,可是我还是对不住你了。”

翌日早晨,阮陌杨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瞧见江韶矽近在咫尺的脸,登时心跳如鼓,他若微微探过头去,便能一亲芳泽。有了这个念头,阮陌杨面红耳赤的转过脸留给了江韶矽一个后脑勺,他很想,但是不愿去占江韶矽的便宜。

阮陌杨并不知道,这是他和江韶矽最后一次躺在一起,他甚至在这最后一次共眠中连一个拥抱都不敢,他怀揣着胸中从未熄灭的涌动的炙热的情感迎来了两个月后急转直下的情境。胡万七的突然被袭击加速了阮家的衰败,他在形势的逼迫下不得不提前卖掉了工厂。

胡万七倒了血霉,在自家司令部门口被激进分子用自杀式的突袭废掉了半边听力,左耳几乎炸烂。他倒是命大,被一群卫兵拼死保护,那些个军官随从们在司令部大门口七死八伤躺了一地,死状凄惨。此次事件翌日便登了报,成了卢京城的爆炸新闻。

有一就有二,这世上有太多富有牺牲精神的人,以一己之死换取更多人的幸福。胡万七熬不住了,日本人更是厌烦至极,并且走向了决裂。直木青行在和胡万七最后一次会面中才记起皇军的合作身份,他说着可笑的,冠冕堂皇的理由,把胡万七抛给了那些抗日组织。

胡万七吃到了恶果,他在绝望中发现韩苏的情人沈琴维暗中叛变,投靠了别人。这件事直接导致他对周遭人群的不信任,包括江韶年。

阮家的地位变得尴尬起来,人人都知道阮富山是汉奸,大汉奸死了,还有一帮小汉奸活着,可是小汉奸不争气,没有给胡万七带来财富,也讨不到日本人的欢心,并且受百姓唾骂,里外不是人。

阮陌杨失去了信心,他在祖宗牌位前跪了整整一天,末了,磕了数个响头,起身拍案,逃离卢京城。

他这样的想法很快被阮家其他人得知,少爷小姐们陷入沉默,在场众人只有宋静雅有后路,她的父亲宋佑珉早就劝她改嫁,她虽然没有认真考虑过,却从未打算给阮陌臣守寡,这几年遮人耳目在外找了情人。如今阮陌杨提出要卖掉工厂举家迁往香港,她自然是不愿丢下情人远走高飞的。

“你们到了香港,都是有着活路的。结婚的结婚,养孩子的养孩子,你们有了钱,还可以继续过那悠然自在的摩登生活。可是我一个死了丈夫的女人怎么办,我的娘家在这边,好歹是一个靠山,我去了香港,你们让我找谁去。你们迟早都要分家,难道我要流落到香港孤苦无依么。”

阮陌杨听闻此言,急忙辩解:“大嫂,你也可以过你的新生活呀。大哥虽然过世了,可咱们还是一家人,我们不会不管你的。就算……就算你以后在香港有了新的家庭,我们还会把你当做大嫂来看待……”

这话还未说完,只听坐在一旁的阮陌婷嘟嘟囔囔道:“那可未必,二哥你有这心,别带上我们啊,背井离乡,谁管得了谁啊,她要是找了其他的男人,你好意思再叫她大嫂么。”

阮陌杨脸上一臊,倒是把嘴闭上了。阮家三公子阮陌寻极为不乐意离开,他在卢京城的社交圈里赫赫有名,呼风唤雨惯了,让他换个地方从头开始,比扒他一层皮还难受。

阮陌寻穿着白色绸缎褂子,不拘小节的赤着双脚,懒懒散散依靠在沙发上,斜眼瞧着二哥:“去了香港,我们能干什么,你在这里就做不好生意,难道换个地方就能把生意做大么。”

阮陌杨叹了口气:“还能干什么,我做我的老本行,找个学校做教书先生好了。”

阮陌寻嗤笑:“饿死算了,丢人现眼还跑那么远。”

这兄弟二人就此吵了起来,阮家本宅的客厅里一下子热闹万分。江韶矽一直没有说话,他的如意算盘实现了一半,卖掉工厂如他所愿,他要分钱了,他高兴。可是去香港生活却不在他的意料之中,他暗暗盘算着自己的前途。

“二哥,你别这么自私好不好,你说要去哪里我们就得跟去哪里么,爸爸留下了那么大的家业,你不好好管理也就算了,现如今连家都不要了,你对得起爸爸的在天之灵么。”

“你才要讲讲道理的,你自己摸摸良心,你为这个家做过什么。陌寻,爸爸去世之后,你有管过工厂么。对,没错,我是不如大哥,家业败到了我的手中,可是我也努力了呀,我可不像你,成日里就想着花钱。你捧戏子混赌场花天酒地的钱林林总总加起来怕是也能补上工厂大半的亏空了吧!”

“我怎么没有管过工厂!二哥,你要同我算一笔账么,好吧,从去年算起,你哪一笔生意不是我请客吃饭拉来的关系,你以为谈生意就是坐在一张桌子前面签签合同么,我不下血本花钱,人家理会我么!你以为顶着爸爸的名声,别人就自动送钱给我们了么!”

阮陌杨一时语塞,他细想之下觉得自己在这一点上确实理亏了,工厂能拖到现在,三弟有很大一部分功劳。他沮丧起来,颓然靠在沙发上,双手捂住了脸颊,十分痛苦。他不能挽救这个日渐衰败的家,前路已经被截断,难道后路也要被堵死么。

阮陌寻瞧见二哥不再说话,他的火气被挑了起来,滔滔不绝发泄出了自己的不满:“我花了大价钱请李老板游玩吃饭,连他那姨太太也要讨好,十几条钻石链子送到府上去。人家肯给我一个面子,愿意帮衬咱们阮家一把,可是二哥你呢,连个酒桌都上不了,外出应酬各色人物都有,人家不过是说了几句荤话,你听着就算了,非要动肝动火,你知道这叫什么么,这叫不识相!你以为你还是阮富山身边的娇贵少爷,玩笑开不得,荤话说不起,现如今那些个富商们肯在一张桌子上跟我们吃饭,已经很赏脸了!”

阮陌婷大约是听不得阮陌寻这样指责二哥,令气氛雪上加霜,忍不住开口维护道:“行了行了,咱们家有那么不堪么。爸爸还在的时候,他们那些人都跟在咱们家屁股后面跑,如今就算爸爸不在了,可总归是余威尚存吧,你别讲得那么唬人。你不愿去香港,说一千道一万,无非就是心疼你那点儿人脉关系,我看啊,你那帮狐朋狗友不要也罢,没什么好的。你也别舍不得张卿光,他家里走仕途,比生意人还要势利,等到咱们彻底败了,你看他还理你不理你!”

阮陌寻正欲为朋友打抱不平,要为张卿光说几句好话,只见阮陌杨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挡在他和阮陌婷的中间,神情纠结痛苦,十分无奈的说道:“算了算了,都怪我不好,我不该有这样的提议,这事儿以后再说吧,你们消消气,都别吵了。”

这一家子难得聚在一起吃了顿晚饭,餐桌上的气氛显然凝重,白天的争吵惹得众人心中不得安宁,各怀心事吃完了饭,江韶矽整了整仪容,匆匆向外走去,小赵早就静候多时,一瞧见主子出来,拉开了车门,江韶矽抬脚便要上车,只听身后响起了令他厌烦的女声:“你去哪儿。”

江韶矽在座位上坐好,小赵利落的合上车门,这位四姑爷才在半开的车窗后面漫不经心答道:“有约,晚一会儿回家。”

说完就挥手示意小赵开车,哪知阮陌婷疯了似的冲到车子前面,吓得小赵急忙刹车,他结结巴巴的从车里探出头来:“四小姐……您……您没伤着吧。”

阮陌婷不理会小赵,气势汹汹走上前去打开车门,拽着江韶矽的手臂就要往外拖:“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还有心情去外面混!你今晚,哪儿也别想去!”

江韶矽漠然甩开了太太的手:“能有多大的事儿,阮家的事情二哥决定就好了,卖工厂就卖工厂,去香港就去香港,有什么好犹豫的,这两件事不冲突。”

阮陌婷气急败坏,一巴掌扇在了江韶矽的脸颊上:“你说得倒是轻松!”

江韶矽心头燃起一股怒火,他不同这疯婆子似的阮陌婷废话,毅然决然关上了车门,果断命令小赵开车,他头也不回的消失在夜色中。

阮五少爷去赴江大团长的约会,二人照例在旅馆开了一间房,到了光亮处,江韶年才注意到弟弟的脸上多了一片红印子,叼着烟抚上了对方的脸颊,他含糊不清问道:“这里怎么了?”

江韶矽不甚在意,偏了偏头,躲开了哥哥的手:“家有河东狮吼,我算是见识到了。”

江韶年皱了皱眉头,扳过江韶矽的脸,仔细端详了片刻,低声骂道:“这个娘们儿!老子都不舍得动你一根指头,她敢打你的脸!”

江韶矽怀揣着心事,他只想要钱,不想去香港,就这么简单。钱,自然是一早就打算好的,可是去不去香港,还是和眼前的江韶年有关。他虽然不能原谅江韶年身边站着个唐小五,可终究是不愿离开自家亲哥哥。

他也没有劝服江韶年同他一起带着钱奔走香港,因为他知道江韶年从一个小小的勤务兵混到胡家军最出风头的团长不容易,不是说放就能放得下的。如果让他放下阮家的财产身无分文的跟着江韶年走,他恐怕也不会愿意。

两个人脱了衣服上床,江韶年撩拨了几下就直接提枪上阵,江韶矽显然没有充分的准备好,只觉着难受,抬脚就把人给蹬到了一边,对着江韶年怒目而视:“你以为我是女人的身体么。再让我疼,你就滚下床去!”

江韶年表情讪讪的,挠着脑袋穿了鞋去找能用的东西,他找来找去居然同旅馆的伙计讨了一小碗香油,可怜兮兮的端着碗站在床边用眼神请示祖宗爷似的江韶矽。

江韶矽瞥了一眼那白瓷茶碗:“你拿我当车轮子使么。”

江韶年苦笑:“小东西,你说的那是汽油。乖,我小心点儿就是了,你哥哥我刚才是弯着腰走路的。”

接着他忽然挺腰,把身下那东西直挺挺的亮给江韶矽看,隔着军裤,形状依旧明显。江韶矽终是忍不住笑了,招了招手如颁特赦令:“行了,上来吧。”

江韶年大喜,火速窜到了江韶矽的身边,分开对方的双腿,很是认真的涂涂抹抹起来,手指还时不时小心翼翼的往里面探一探,生怕江韶矽不满,轻柔细语的询问:“宝贝,疼了一定要说……怎么样?疼么?”

江韶矽十分享受,大开着双腿靠在床头,闭目养神,江韶年低下头去讨好着用嘴巴伺候他,他心满意足的哼哼了几声。

待到他享受够了,江韶年抽过他的腰身,他只觉得身体一滑,刚睁开眼睛,身体就被填满了,他想要抗议,哪知江韶年探过头来含着他的耳朵挑逗道:“还真把自己当个爷了,恩?我用嘴喂饱了你,你也该回馈一下我了,我可没有你那么好打发,瞧着我今晚怎么收拾你!”

江韶矽被江韶年折腾得腰酸腿疼,江韶年热衷床事,花样繁多,只要沾上了江韶矽的身体,恨不得干到精尽人亡。及至最后,江韶矽像条死鱼一样被江韶年抱在腿上,目光涣散盯着天花板,身体上上下下的颠动,他累了,就把头搁在江韶年的肩膀上,筋疲力尽抬起手腕子,去看没有摘下来的手表,凌晨四点多钟,他想着,该回家了。

偏偏江韶年今次兴致特别高,眼见着江大团长有头无尾摆弄个不停,江韶矽推开了对方的肩膀,有气无力说道:“行了行了,再干就要干死在床上了……别跟没有吃过肉的狗似的,下回再聚吧,我要回家。”

江韶年把江韶矽压在床上不肯放手,抱着江韶矽的腰身不停挺动,在其耳边气喘吁吁的说:“回家干什么,恩?回家还不是睡觉,反正你一天到晚都没事可做,我好不容易腾出这么点儿时间,什么都不干,就来找你,你还……”

话还未说完,江韶年就急不可耐的亲上了江韶矽的嘴巴,一番深入缠绵之后他抬起头来瞧着江韶矽,一边卖力的动作一边轻咬了一口江韶矽的鼻尖,笑了:“傻瓜,我喜欢你才不愿放开你。”

江韶矽心中一暖,搂住了江韶年的脖子,双腿不由自主紧紧环住了江韶年的腰。他喜欢听江韶年偶然为之的情话,这让他觉得真实,更重要的,是他心里舒坦。他这个人,对爱情不怎么信任,江韶年是有前科的,天知道明天会不会又离他而去,他求的就是个现阶段的拥有,现在江韶年说喜欢他,他就高兴,除此之外,再不敢想别的。

凌晨五点多钟,江韶矽穿戴好衣服,又洗了把脸,坐在床边看江韶年抽烟,江韶年眯着眼睛,一只手很不老实的摸到了江韶矽的腿上,隔着裤子在对方的大腿根揉搓起来,一副意犹未尽的流氓模样。

“阮陌杨已经卖掉了工厂。”

“……是么,那就卖好了,阮家的事情跟我没有关系,你不必说给我听。”

“哥,你以后是怎么打算的。”

“走一算一步吧,如今待在胡司令的身边也谈不上牢靠了……我说了你也不懂,总之就先这样吧,放心,我不会扔下你不管的。”

江韶矽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不是你扔下我不管,只怕到时是我扔下你不管了。

他站起来就要走,江韶年直起身来拉住了他的手:“你怎么每回都急匆匆的,怕你老婆骂啊。”

江韶矽瞪了哥哥一眼:“谁怕她!”

江韶年故作无赖的笑:“是么,你可是有家有室的人,咱们俩在外偷情,算是……奸夫淫夫?”

江韶矽翻了个白眼:“我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江韶年心情极好,纠缠个没完没了:“我怎么记得咱们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呀,我要是的话……你先吐一个给我看看?”

江韶矽显然没有料到江韶年的嘴巴居然变得这样伶俐了,他作势要羞恼,被江韶年一把拽进了怀里,亲着脖子哄道:“逗逗你罢了,还当真了,敢发个火给我看看,今儿个爷就不让你出这个门了,你试试。”

这俩人闹够了,坐车前后脚离开。小赵在旅馆外等了一夜,眼皮沉重,开车时有些心不在焉,江韶矽的体力也消耗了一夜,比小赵更加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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