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陌臣心里窝着一股火,可又不好在外面把自己弟弟骂个狗血淋头,只得恶狠狠的瞪了对方一眼,一双甩手走了。
第二天一早,阮富山起了床就对着二儿子三儿子兴师问罪,阮陌杨红着一张脸简直想找一个地缝钻进去,要是让父亲知道他去逛窑子,他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
阮陌寻倒是满脸无所谓,这又不是头一回,他每晚去的地方,老爷子心知肚明,他也懒得解释,就等发落。
哪知这事儿还没问个水落石出,阮陌臣居然给扛了去:“昨晚我和二弟三弟一起回来的,他们去戏院听了戏,恰好王老板的饭局请在那里,我和他们俩遇着了,就一道听了戏。”
阮富山对阮陌臣在外应酬一向是纵容的,反正这个儿子一心扑在生意上,闹不出什么出格的事。
阮陌臣倒不是好心要帮这两个弟弟,他也鲜少去管家里的那些闲散事。今日的破例不过是心虚罢了,他顶顶不愿老三那张破嘴说出惊世骇俗的话来。
阮二爷和阮三爷挺受用,心照不宣的默认了,谁也不会傻到去揭穿。
吃过了饭,阮富山坐在沙发上读报纸,阮陌臣正要准备出门,周佟上前来通报:“老爷,大少爷,宋太太来了。”
阮富山的脑袋从报纸后面伸了出来:“谁?”
周佟低着头清晰的汇报:“宋太太。宋佑珉宋老爷的……”
不等周佟说完,阮富山把头转向了阮陌臣:“你丈母娘来干什么?”
阮陌臣同样满心疑惑,他对这个宋太太印象不佳,故而十分冷淡。
可人已经来了,两家又联了姻,面子总要给上几分,阮富山和儿子立马换上交际面孔。先是阮富山一马当先起身迎接:“稀客稀客,宋太太快请。周佟,上茶。”
阮陌臣很是礼貌的颔首示意:“宋夫人。”
话说这宋太太此刻的心情可谓两重天,她的眼神不由自主的怪异起来,瞧着这个未来女婿高大英俊,这样一个仪表不凡的贵公子怎么就患了隐疾呢,若换了旁人,她定要暗自笑话一番,可这人毕竟是她女儿的夫君,她无论如何都勾不起一个笑容,一见着人心里就犯愁。
二少爷三少爷四小姐出于礼貌,纷纷出来见客,一时间客厅热闹了起来。宋太太拉着阮陌婷的手不住寒暄,夸完了漂亮夸伶俐,又是可人又是懂事,见了谁家小姐都要说上一句的女大十八变此刻熟门熟路的脱口而出,美得跟天仙一样,比天仙还天仙。总之是把阮富山这个宝贝女儿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就跟天下独这一枝花似的。听得阮富山自己都别扭了,心想,我知道陌婷漂亮,可也禁不住你这样夸吧,越夸越假。
宋太太是来办正事的,这所谓的正事不能有阮陌婷这样待字闺中的少女在场,于是她口风一转,极为客气的说道:“陌婷啊,伯母今天来给你带了几样礼物,有一个红色的大盒子里装的是套洋装,现在最流行的款式,就在车上呢,我叫人送你房里去,你去试试,要是腰身不合适,我让人拿去给你换。”
阮陌婷早想脱身了,她决计不想被一个脸皮抹了几层厚粉的女人拉着手闲话家常,于是满心欢喜的谢过,当真去试洋装了。
唯一的女性一走,就剩一屋子大男人了,宋太太呵呵一笑,拐弯抹角的暗示阮富山把闲杂人等遣散了去。阮陌寻觉着气氛诡异,胳膊肘子碰了碰阮陌杨:“二哥,这宋太太不会是看上咱家老爷子了吧,那眼睛挤的,我都看不过去了。”
阮陌杨一肘子撞了回去:“你正经一点,不要拿谁都随便开玩笑,宋太太和爸爸是长辈。”
俩人十分好奇这个宋太太的来意,于是躲在小厅里偷听。
宋太太把话在内心斟酌再斟酌,换了个最委婉的说法,末了,还是不好意思的捂了嘴假笑。
阮富山颇为尴尬和震惊,而阮陌臣一张脸铁青,这宋太太今日是替女儿来的,宋静雅一个姑娘家自然不能开口,宋老爷又不知情,她就顶着这老脸来劝阮陌臣看病。
气氛僵持,宋太太咳了一声:“陌臣啊,我可是把你当自家人看待了,不然今儿个决计不会张这个嘴,实不相瞒,我认识一个顶好的大夫,你的情况我已经跟他说了,他愿意随时给你会诊,这是地址,你也别不好意思,我觉得吧,只要你肯配合,这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总能治好。以后的路还长着呢,我可是盼着你和静雅好呢。”
说着,写有地址的纸张便摊在了桌上。
阮陌臣如同被揭了伤疤,满身血流不止,他也顾不上什么风度了,眉头皱成了“川”字,一副提拳揍人的模样。
阮富山结结巴巴的问道:“这……宋太太,冒昧问一句,你是从哪儿知道的……”
宋太太作势叹了一口气:“哎呀,这说起来总算做是不好听的,可陌臣和静雅有婚约,两个人感情又这样的好,情投意合之下难免把持不住自己。不过我们家静雅可不是个随便的姑娘,她是瞧着婚约已定才以身相许的,这可不算是丑事,一定要个说法的话,就算是和你家陌臣成了百年之好。”
阮富山暗骂,我呸,睡了就睡了吧,还要把话说那么漂亮!你那女儿不自爱,还要说我儿子有问题!
瞧见阮陌臣脸色难看不说话,宋太太想要安抚几句:“这事儿啊算做咱们两家的秘密,你放心,这个医生嘴巴很严的,医术高又有医德,我敢打保票。”
这前厅的人还没爆发,站在小厅的阮三爷先忍不住了,蹦出来就要为自己大哥抱不平:“你可不要胡乱冤枉人!我大哥身体我最清楚,一晚上十五个不在话下!”
这下流话惹得宋太太浮想联翩,可又碍着面子装矜持,暗地里拿眼一直打量阮陌臣,猜测这话的真假。
阮富山气急败坏,这个老三瞎掺合什么!说些不三不四的东西叫人笑话!
阮陌杨有些傻眼,眼见老三要说漏嘴,昨晚的事就要瞒不住了,他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拽着阮陌寻的手臂就往回扯,一边扯一边解释:“他瞎说的,大哥哪有那么厉害,一晚上十五个,不要命了么。”
此言一出无疑雪上加霜,愣是没给阮陌臣留点儿好处。宋太太不由自主的点头表示认同:“有理有理,就算是喂了药,一个人怎么可能跟十五个人呢,那是要虚脱的呀,哎呦,那东西又不是铁做的……”
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宋太太及时的噤了声,哈哈大笑着要掩饰过去,面颊上早就浮上了两朵红云。
阮富山吃不准儿子到底有没有毛病,不敢妄下结论,可又不愿外人小瞧了阮家人,想要争辩几句。
哪知今日阮家分外热闹,柳燕燕睡醒了,穿着睡袍睡眼惺忪的从楼上走了下来,瞅见有客来,先是打了个哈欠,尔后觉着不对,怎么是个女客,她对宋太太印象不深,似乎在哪儿见过,但又想不起来,想不起来干脆就不想了。她对自己在阮家的地位颇为敏感,先前她以后母自居,可后来她和阮家三爷也有了一夜露水,实在不敢再妄称亲缘了,于是便开始意识到地位岌岌可危,生怕有早一日被踢出门去。
现下看到有女人出现,她哪顾得上那么多,当即撒开了泼:“好哇,大早上瞧见这么一个,阮富山,我说这几日你对我爱理不理的,原来又寻了一个,真是只听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啊!”
柳燕燕对于自己最后飙了一句文绉绉的话而自鸣得意,她拿眼扫着宋太太,不等阮富山开口,又揶揄道:“我当是个什么货色,连半老徐娘都算不上!”
宋太太脸色刷白,当即拍了案:“我是你们大少爷的岳母!”
柳燕燕嗤笑:“什么岳母不岳母,阮家人我还不知道么,老子儿子没一个正经的,你陪完老的又得陪小的吧……”
阮富山抬手便是一巴掌:“放肆!”
柳燕燕拉开了架势,拍着腿嚎啕大哭:“我算看透了你了,当初我在舞场也是有着大好的前途,大把的男人追在我屁股后面,可我就为了你这么个半老不死的老家伙甘愿放着白花花的银子不赚!来了你们阮家,你是怎么待我的!你前些个日子去舞场找颜青青那个小狐狸精,我可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昨儿晚上你回来我一闻就知道,身上沾着那个小贱人的味儿,我说过半个不字么!我尽心尽力的讨好你,连你三儿子我都伺候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这一嗓子把阮家那点儿龌龊事儿尽数抖了出来,宋太太几欲晕倒,想不到风光体面的阮家老爷少爷共用一个女人!
她也顾不上阮陌臣那些个事了,摇着头流着泪要走,定了心思回家规劝宋佑珉解除婚约。阮富山赔着笑脸解释:“宋太太,宋太太,真是对不住,她受了点刺激,疯言疯语,我前些时候还张罗着要给她找个大夫瞧瞧呢。”
宋太太哪里听得进去,甩掉阮富山落荒而逃。
待到人走之后,阮富山怒气冲冲的望着阮陌臣,阮陌杨,阮陌寻,柳燕燕,末了,一人给了一巴掌。
他开始想念江韶矽,愈是瞧见家里这一团糟,愈是想。想到自己都觉得委屈了,瘫在沙发上捶胸顿足:“你们都给我滚!”
63、生气
唐小五又住回了勤务班,可他的职务是副官,在一众勤务兵中显得格格不入。他无法和司令部里的副官们打成一片,就算是为人爽朗的张副官也要有意无意的调侃他一番,人人都知道他这个副官是怎么得来的。
过去和他交好的勤务兵见了他也很是觉得别别扭扭,牙缝里挤字似的不情不愿的唤了一声:“唐副官。”
唐小五面露尴尬之色,急忙说道:“别,还是叫我小五吧。”
人家根本不领这个情,客客气气的笑了:“哪儿敢呢,军内等级森严,这个级别我们还是分得清的。”
唐小五顿时黯然,默不作声的端着个水盆子去洗衣服。他在副官之间受排挤,回了勤务班同样摆脱不了厄运,真真是郁闷至极。
勤务班班长于久生正探着头在水龙头下面喝水,斜眼瞧见唐小五走来,登时呛了个七荤八素,脑缺氧一般简直要晕死过去。
唐小五吓了个半死,生怕于久生背过气去再也起不来,伸手在于久生的身上拍着:“班长,没事儿吧,这怎么好好的就被水给呛着了。”
于久生内心翻了个白眼,这他妈的怨谁啊!
可唐小五今非昔比,等级摆在面上,他敢怒不敢言,顺了气之后笑嘻嘻的说道:“唐副官,怎么自个儿洗衣服,扔给下面人去做好了。”
唐小五挠了挠头:“这种事情……我自己洗洗算了,何必麻烦别人。”
于久生不自觉的从上到下的偷瞄唐小五,嘴巴上依旧和气:“反正那些小兵蛋子多得是,你就是让他们端屎倒尿,他们哪个敢说个不字。”
唐小五深知这些个不成文的规矩,刚入伍的新兵总被老兵欺负,老油子们总能找到自己用着顺手的人。于久生身为一班之长,更是变本加厉的使唤人。
两人闲聊了一阵,唐小五顶着大太阳搓衣服,满手的泡沫,脑门渗出细汗来,他抬头一抹,沾了一些白沫子。于久生下意识的要去擦掉这碍眼的一块,手伸到一半他忽然瞧见唐小五这张细皮嫩肉的脸庞在阳光之下熠熠生辉,清秀得紧。
于久生不由的咽了一口唾沫,喉结自上而下滚动。他暗想,这小子不就是靠着一团屁股爬到副官这个位置的么,江韶年干完了唐小五一拍手走了,这小子现在就是个虚职,就是把人按在水池边脱了裤子硬上了也没人来管。
唐小五自然不知道于久生这点儿龌龊心思,他还当于久生是他的老班长,歪过头来嘿嘿一乐:“班长,你还是原来那个班长。”
于久生的狼爪攀上了唐小五的肩膀,隔着薄薄的衬衣轻轻摩挲,唐小五并未觉得异样,又换了一盆水。于久生边摸边说:“我还怕你升了官发了财不认我这个老大哥了呢。”
唐小五赶紧摇了摇头:“哪里的话。”
这时从远处走来几个兵,于久生只得把手缩了回来,巴巴的看着唐小五洗衣服。
吃完了晚饭,唐小五躺在木板床上扇扇子,他发觉这人一旦过上了好日子就很难再回头了,就跟此刻的他差不多,在江公馆好吃好喝有人伺候逐渐成了一种习惯,现在又搬回破砖房,凡事亲历亲为,这滋味确实不好受。
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总觉得床硬,枕头也不够松软,这些日子以来他最烦的就是睡觉和洗澡,条件太差以及失眠困扰着他。他觉得自己像一尾上岸的鱼,垂死挣扎。
门被敲响,他翻身下床开了门,于久生提着两瓶酒挤了进来:“唐副官,我弄了两瓶酒,送来给你尝尝。”
唐小五不好驳了别人好意,赶紧请进屋来:“班长,你还真是什么事儿都想着我。你可千万别再叫我唐副官了,就跟以前一样叫我小五吧。”
于久生点头如同捣蒜:“哎,哎,小五。这酒给你搁桌儿上?”
唐小五提起一瓶塞回了于久生的手里:“一瓶就够了,一瓶就够了。我平时也不怎么喝酒,班长你自己留一瓶吧。”
于久生趁机握住了唐小五的手:“我拿回去放着也是放着,不如咱哥俩今儿晚上给喝了?”
唐小五有些为难:“这……我酒量不行啊。”
于久生心怀叵测,一听这话早就暗笑了,他巴不得唐小五一喝就倒,倒得越快越好,于是抓着人就更不放手了:“酒量都是练出来的,我今天就舍命陪君子,多拿几瓶来,陪你练练。”
唐小五蒙了,急忙拉住于久生:“别,别,一瓶就可以了。我们小酌几杯。”
如于久生所愿,唐小五醉得很快,面色绯红吐着热气,解开了衬衣领扣,四处找扇子。于久生二话不说便把人给按床上了,唐小五朦朦胧胧的瞧着眼前的人影,也不知道究竟是个怎么回事,只觉得身上很有重量。
于久生过于猴急,皮带扣怎么解都解不开,骂骂咧咧的狠拽:“他妈的,老子今儿个也要玩玩团长的人!”
这裤子还没脱下来,唐小五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翻腾,一股气涌了上来,他推开身上那人就要起身,于久生愈急愈慌,以为唐小五有所察觉要跑,扳住对方的肩膀就要往回压,哪知二人双双跌在床上之时,唐小五张嘴便吐在了于久生的脸上。
可怜于久生的嘴巴还来不及合上,口腔里灌满了唐小五的呕吐物,满嘴的腥臭,他胃里直泛恶心,起身弯腰跟唐小五一道吐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于久生没了心情,他只觉得天旋地转,生来头一次吃了别人的污秽物,真真是三辈子都吃不下饭了。
唐小五根本不知道恰是酒水救了他,他吐完之后迷迷糊糊的倒在角落里缩了一夜,第二天早上醒来他吸了吸鼻子,房里臭不可闻,定睛一瞧,地上一滩一滩的粘稠黄水。
忍着恶心清理了房间,揉了揉太阳穴,他对自己说道,还是少喝酒的好。
就在唐小五为酒精发愁之时,江韶年和江韶矽在床上翻滚,俩人从床上掉到了地板上,江韶矽只觉得体内一沉,因着那一下子的重力,江韶年在瞬间进得更深。他忍不住叫出声来,惹得江韶年一阵激动,不顾掉床的疼痛,在地板上接着战斗。
江韶矽一只手扒着床边,一只手揪住了床单,因着快感而愈加用力,床单和被子逐渐被扯掉了床,兄弟俩顺势就滚在了这堆被单上。
“再忍忍,快了……”
“哥……换个姿势吧……膝盖跪得好疼……”
江韶年翻身把江韶矽压在了身下,抬起对方的一条腿,他甚至可以感受得到江韶矽大腿根的颤动。他伸手掐住了江韶矽的脸颊:“大声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