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花的果实(生子)上——汀上白沙
汀上白沙  发于:2012年11月09日

关灯
护眼

朋友第一时间的探望让佐岸产后苍白的脸上显出了些血气。泛白的唇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他兴奋而急迫,“我身子还不错吧?可不可以下床看宝宝?”

尽管身子软弱得很,且据一般情况来看,剖腹产之后起码得躺上三天以上才能下床进行比较大的走动,但思子之心的促使佐岸顾不上自己的伤势,也要去抱抱自己的孩子。

“别,伤口还没有收好之前我是不许你随便下床的。”拿出医生的气势,梵洛伊接过护士小姐的检查表格慢慢翻看,“唔……身体情况倒是很不错。好吧,作为你的朋友这点后门倒是不能不开。护士小姐——如果七号床的EliseZuo情况良好,能不能请你在三小时后把她推来这间病房?”他用英语吩咐着那位为佐岸做检查的白衣护士。

护士点头,听命而去。

“Elise?”佐岸在边上听到了全部的谈话,“逝情什么时候多出的名?”

“那群洋护士给起的呗,他们又念不来那拗口的中文名。”拉过张椅子,梵洛伊轻松坐下,“再者,荷兰有落地公民制度,逝情自然也被算作荷兰人,有个英文名也正常。他们已经写在出生纸上了,你那中文名被当做middlename一并算了进去。”

“EliseShiqingZuo……”念着这不中不洋的混合体名字,佐岸真有些哭笑不得了,“搞什么飞机,谁说我们逝情要做荷兰人了?你这做干爹的也不给我站出来说个话?”

“说什么话?你不打算留在荷兰,还真准备回国?”

“那是,咖啡屋的筹办都已经准备了这么久,几个月前我就在网上看好了地,同房东也已磋商过,就差我回国交费签合同了。”

事实上并没有这事发生,他怀着孩子的时候小心得要命,又岂敢开电脑接受一丝一点辐射?只是一瞬间忽然想起夏弘文的话,心里顿然出了一种要强的感觉。

果然梵洛伊面露惊讶,“什么?你……这话还当真的!带着个孩子你还想着开什么咖啡屋?还在我照顾不到你的地方白手起家?你……真以为做生意是纸上谈兵这么容易啊!”

“凡事开头万事难,我决心已定,你是劝不了我的。”佐岸淡淡道,低下头,好叫自己撒谎的模样不那么明显,“再说你又不是不晓得,还那么惊讶干什么?”

“可是孩子每五年都要回医院做全面检查,直到怀上孩子为止……”

“那我也是有能力带孩子回来的,如果因为这点你反对我回国的话,那大不必担忧。”

“但Elise到底是荷兰人……”

“孩子十八岁的时候可以有选择自己国籍的机会,到那时让逝情自己选吧。”佐岸的理由十分充分。

“这……”

“行了,也别给我争了,你和夏弘文有自己的生活,我非要干涉你们小两口,你乐意吗?”佐岸挥挥手,做出一脸无所谓,“三个小时后带逝情来看我,别的你就别多管了。”

“你——哎,你这家伙!”

佐岸的决心十分坚定,一时半会儿劝不下来,加上考虑到身体原因,梵洛伊倒也没有使脾气,只是很可惜地叹了气,摇摇头,有些难受地踱出了病房。

三个小时几乎是在艰难的等待中渡过的。当那只插满了管子的暖箱被护士小姐推进房门的时候,佐岸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暗了下来,惟一的一束光就打在了那软乎乎的小宝宝身体上,叫人根本移不开眼。

“我……我能不能抱抱孩子,抱抱他……”

佐岸激动得都口吃了,他呼吸莫名地急促了起来,在病床上做得笔直,用一双恳切渴求的眼巴巴望着那护士。

护士为难地看了看宝宝,再不舍地望了望佐岸,脸上是一种进退两难的表情。反反复复查阅了Elise的整本检查记录,发现宝宝一切安好,又考虑到这病人同梵医生貌似相当亲密的关系,终究还是不敌自己的良心,伸手打开了那透明的箱子。

“不过只能抱一会儿,嗯,还有千万不要告诉梵医生我把孩子给抱出来过。”

“谢谢!谢谢!我,我发誓一定不会让Lorik知道的!”

刚出生的孩子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是坚硬的,就连小小的头颅都软滑得叫人不敢多碰一碰。身为男人,又是第一次抱孩子,佐岸的怀抱显得过于宽大和僵硬。他的手臂都不知道该如何摆放,抱着逝情的时候不住调整着自己的姿势,显得滑稽而可笑,护士小姐在一旁站着都被他的姿势所逗,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

但很显然,被抱在父亲怀里的Elise可不觉得有什么可笑的,相反,把她从温温暖暖还绵绵软软的小房子里硬抱出来,又被塞进了个一直变化,又硬还有难闻药水味的两条杠杠(手臂)间,能舒服吗?啊,护士姐姐你看看,能舒服吗?当然不!我要反抗!我要哭哭!

艰难地张着两只小胳膊挥舞两下以示抗议,得来的却只是父亲新奇的赞叹“好可爱的小手”,Elise越发觉得难受了,小嘴一瘪一瘪,漂亮的眼睛一闭,鼻子一皱,还没等佐岸反应过来,便呼地张大了口,哇哇大哭了起来。

“啊,怎么办,Elise为什么哭了?”

一边惊慌失措地问,一边学着以前见到安抚孩子的人的模样胡乱颤动着自己的胳膊试图安抚女儿,佐岸心急得要命,正忙得心急火燎,护士小姐却弯腰接过了孩子,熟门熟路地放在自己高耸的胸脯前抚慰了几下,没等孩子停了哭闹便重新将她放回暖箱。

“哭得厉害,会引来医生的。”她合上暖箱盖子,解释道,“等三天观察期完了之后您就能每天抱着孩子了,所以请千万别着急……”

“可是,可是Elise还在哭呢……”哭的每一下都疼在佐岸的心头上,手还保持着怀抱的姿势,佐岸心有不甘,一双眼死死黏在那一张一张的小手上。

“她会自己安静的——暖箱会模拟孩子在子宫的温度和状态,这能使孩子自己调节平衡,从而冷静下来……”

护士小姐用英文叙述着从前佐岸自己同病人说的话。当年许多初为人父的父亲们见到自己的孩子在暖箱里哭闹都会这样问,暖箱的原理他佐岸也不是不懂,只是,没想到发生在自己孩子身上时,脑子竟会全乱了,什么理论什么道理全都忘记在了脑后,一心一意全念着宝宝,恨不得化身成为一片小叶子,二十四小时能黏在孩子的身边,永远不离去。

这一刻,佐岸只觉得世间的一切,爱情,背叛,离弃,什么都不重要了,只要有孩子在身边,即使一切都是暗淡无光的,那又怎样?

第三十八章:回家1

两星期后。

“你真准备走了?妈的,真是舍不得你!”

替佐岸抱着Elise,梵洛伊简直要靠骂脏话才能勉强制止住可能会往外流的眼泪了。佐岸正坐在小板凳上一件一件往箱子里塞东西,生了孩子,肚子自然瘪回了下去,因此此刻弯腰不再是难题,除了肚子上那道还红着的疤痕和略显松软的小腹,几乎没有人能看出梵洛伊手上抱着的胖乎乎的小宝贝实际是出自这个男人的肚子。

笑容掩盖了脸上相同的不舍,佐岸抬头,语气轻松,“不要在逝情面前说脏话!小孩子什么都懂,会有样学样的,你这干爹也要起起带头作用呵!”

“什么带头不带头的,你都要把我们家Elise带回国了,我这干爹也怕是要形同虚设了。”拿手指逗弄着睁着大眼的佐逝情,梵洛伊恨不得同这孩子黏在一块不走。逝情已有两周大,刚出身时如同猴子般打皱的皮肤已经丰满地鼓了起来,泛着红的肤色也逐渐淡化变为了遗传自佐岸的粉白。唯一没变的就是那股小孩特有的奶香和浑身上下绵绵软软滑滑胖胖,抱在手里极为享受的小身子。梵洛伊简直爱死了这一点,要不是担心晚上可能压到小宝贝,他是很有把夏弘文踹下床,抱着Elise睡觉的意思的——顺便说一句,他那个租着住的小房子已经退了租,现在佐岸正暂住在夏弘文的家中。

“那自己当亲爹吧,同夏弘文生一个。”

合上装满Elise衣服的大箱子,佐岸真诚地劝着。话说梵洛伊真的会是一个十分称职的父亲——不,能在两个星期之内购买上足够孩子从零岁穿到三岁半的四季衣物和鞋袜,这种狂热的爱子之情已经不再父爱的范畴之内了。佐岸都不知道该用怎样一种语言来形容梵洛伊了。他本以为洛伊该是那种粗线条的,大大咧咧的男子性格,却不曾想在为逝情挑选衣物的时候细致认真地连一旁的女售货员都甘拜下风。

所以,生一个吧,为人类的繁衍生殖做贡献吧,谁投胎做你的孩子真的会是很幸运的,洛伊!

“不……”

“这个建议不错,我喜欢。”

梵洛伊的反对声被埋在了夏弘文忽然从后头传来的得意声中。不甘心地往后看去,梵洛伊随即不满,“要苦上十个月的人是我,你喜不喜欢这建议管我何事?”

“不会很苦的,孩子他妈。”从梵洛伊的臂弯中抱出逝情,他随口答着,而后转向佐岸,“现在对一个孩子来说够晚了,我先带她去睡觉,明天早上要早起赶飞机,你也注意休息。”

“知道,谢谢你。”对于朋友的男人,佐岸是抱着一种敬佩的心情的。首先对于夏弘文能在异国他乡混出自己的一片天他是十二万分的佩服,其次对于如何养育宝宝,这看似粗犷的男人竟也有着一套独门绝活,佐岸从他身上着实学到不少有用的经验,于是又多了份尊敬。另外自己回国的机票也是托他的福以比较低的价格购到,又因他的人脉关系免费升级到了条件较好的商务舱,这让佐岸真是千谢万感激。

夏弘文无所谓地笑笑摇头,抱着孩子走了。

“呜,佐岸,今晚我和你睡……”

梵洛伊挂在佐岸的身上跟只大熊似的,撒着叫佐岸毛骨悚然的娇不肯离去。抖完了身上的鸡皮疙瘩,努力挣脱出梵洛伊胳膊的禁锢,他这次往后退了三尺道,“别别,撒娇请移步,出门右拐第一间房你老公等着你投怀送抱。”

“他?不要啦……今晚最后一晚,我们哥俩不好好叙叙旧?”

“有什么可叙的?我还有什么事你不知道的?”简洁明了说明,将梵洛伊无情地踹下床,拉起毯子,“对了,我睡得很好,睡下了就不会起夜,也不会被怪声音吵醒,所以不要顾及我。”

梵洛伊的脸霎时就红了。收回不规矩的手,讷讷应对了两句后便退出了房门。

听到隔壁呯的关门声,佐岸的心头顿时涌上了杂成五味。苦苦笑了笑,下床,偷偷从另一间房的婴儿床上抱出睡得香甜的女儿。

“唔,爸爸有你,足够。”

将脸贴上女儿如苹果般红润光滑的小脸颊,佐岸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可是,为何会在此时想起逝情的另一个父亲?那个逝情遗传了他那好看而稍显无情的薄唇的男人,现在的状况,又是怎样呢?

佑海……

“佑海!”

不知名的身着白大褂的医师气得面孔几乎扭曲,他颤抖地伸着指头,指着面前一脸蔑视的男子貌似极端愤怒,“别以为你是佑院长的儿子就这般为所欲为!没有经过同意就把我的东西搬出办公室,你做人的基本素质还在吗!”

“谁让你占的,正巧是这张桌子呢。”

佑海却全然不把对方的指责当成什么,像是宣告所有权似的倚在那张写字桌上,轻声而慢悠,语气中充满了对对方的不在乎,“难道没人告诉你这张桌子不能用么?那行,现在我明明白白告诉你了,听懂了没?”

“你小子,简直是无理取闹!这办公室是你父亲亲自分配给我的,我哪里不能用?还真把中心当你自己家了?我告诉你,要不是看在你爸的面子上,我早走人了!真不敢相信老佑竟教育出你这种儿子……”医师的年纪同佑老头差不多大小,对于佑海也算得上是长辈,所以说出这种话到底还是有底气的。

不过这话对于藐视权威的佑海根本起不到作用,反倒更叫他嗤之以鼻。薄唇掀动准备说出更冷漠的话语,却不料被父亲一记忽如其来的怒喝给止住。

“畜生!”

挥手散开围在一旁看热闹的人,老佑的怒容让佑海都吃了一惊。像是安慰般拉过受气的同僚,他没有多理睬自己看似跋扈的儿子,只是狠狠留下了一句话,“等我回来收拾你!”

惊讶的神情很快被压了下来,佑海无所谓地耸耸肩,“好啊。”

反正世上已经没有什么可让他在乎的了。多一个仇人,他也来者不拒。

临行前留下的泪水早已风干,佐岸一手推着车,一手抱着嘴里含着奶嘴的逝情艰难前行。真是伤人脑筋,行李车像是四只轮子被人粘了胶水,需要大力往下按下把柄才能勉强推上一两部,他的力气不大,现在怀里又多了个孩子,原本不多的力被硬生生分去了一半。眼见着周围的旅客一个个飞快前行,就他一个跟蜗牛似的缓慢往前走,偶尔还要顾及到在胸前乱动的小宝宝——啊,就算是男人有时也是需要帮助的,随便哪位好心人来替他加把力也行啊!

似乎上帝是听到了佐岸无助的求助,忽然有一个声音如及时雨般出现在他的身后,叫他一时间止不住感动的表情,可笑地朝后看去。

“先生,需要帮忙吗?”对方非常和善地笑着,却在看清了佐岸的脸庞后霎时一怔,“啊……你,你不是……”

“是……你——”

佐岸的眼因惊讶而瞪大,他张着嘴,难以置信地瞪着那个同样表情的男人。

第三十九章:回家2巧遇

尽管分别一年有余,曾经一起共事过的同事,那面貌佐岸仍是记得很牢。特别是培养室的那些人。当年他有事没事便会跑去培养室聊天,或是好奇参观两颗精子被结合到一起的神奇场面。自然与那些家伙形成了一种平淡而牢固的友谊。乔致臻便是其中与佐岸关系最不错的一位。乔致臻的年龄比佐岸小上两岁,当年是作为实习生在培养室工作的。由于同是年轻人,加上乔致臻本身说话举止有趣而得体,佐岸在没有接触到佑海时,有段时间倒和他走得相当近——不过没有什么罗曼史罢了,第一是不来电,二则双方都觉得做朋友要比当情人来的轻松快活——结识了那恼人又偷心的佑海后同朋友的距离却越走越远,就连去荷兰之前都没有通知对方。佐岸写辞职信的时候还曾很内疚没能把这消息告诉给自己的旧友,所以便隐隐有准备回国同乔致臻聚一聚的打算。

只是,他是怎么样都不会想到,他们的相遇竟会如此巧合。

“也多亏你有帮助别人的心,免去了我还想办法要找你出来的麻烦。”

既然是熟识好友,佐岸便把行李车全全交给了对方,自己抱着逝情面露喜色地跟在一旁。

让随行的公司下属推走了自己的行李,乔致臻对于在机场意外见着消失了近一年的老友亦是既喜又惊。朋友间一年未见,自然有许多的话和疑问从脑海中不住冒出。那些巨型的问号一时间堵住了乔致臻的大脑,叫他没法厘清头绪,只能慢慢见到什么问什么。

最想知道的,当然是……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