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落体——百年浑似醉
百年浑似醉  发于:2012年11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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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锐乐不可支,“坦白说,你刚才表情百转千回。”

岑摁灭小半截烟,“我可得好好谢谢你,不计前嫌还帮我找房,改天赏脸吃顿饭。”

杨锐说没问题,我闲得很。不然这样吧,这周五我有俩朋友订婚,在我熟人的酒吧里,你不妨赏脸过去喝几杯,替我买单就行了。杨锐从名片夹掏出那家店的卡递给岑,“晚会儿我给小久打电话,朋友也请他去。”

“不用打了,我回去告诉他,到时候一起去。”

“哦~~劳驾。”杨锐挑挑眉,又跟他干了一杯。

岑出饭店叫车前给久去了一通电话,没人接。回家洗漱好再打,没人接。坐在床上反复把玩那间gay吧的商业卡,烦躁得毫无睡意。到了十二点,酒劲减去大半,岑决定再打一次,实在不行管他三七二十一,睡觉。

彩铃响了很长时间,终于听到那边含糊不清的声音,“招魂啊大哥……好不容易早睡一晚上……”下面嘟哝着什么听不清,却让岑莫名被挠乱的心陷入些平静。

扰人清梦,岑有点心软,“也没什么事,睡不着。”

“你喝酒了?”久打着呵欠,略清醒点。

“嗯。周五有空么?”

“有两个枫叶国回来的朋友订婚,我得去给他们捧场。”

“我跟你去。”

“……啊?别吧,你跟他们都不认识,况且都是……唉你肯定不习惯。”

“杨锐请我去的。”

久那边没了声。岑轻描淡写说明跟杨锐认识的原委,略去某段令人不快的对话。

久说别听他瞎说,这人太野,总没事找事把别人痛苦当自己欢乐,不用理他那么多,我自己去就行了。

“你挺了解他么。”

“……”

“我必须去,我还得犒劳他帮我找房呢。周五下班我去接你。”

久从床上坐起来,被空调吹得骤然一凉,让语气恍惚中薄薄软软的,“……生气了?”

“人家对你挺上心的。”小久小久,不叫那么亲切会掉块肉?还先捧后摔损人,去他的“百转千回”。

久想说杨锐就那德行,到处洒桃花根本不当真,又怕自讨没趣再换回一句“你挺了解他么”。

岑烦自己在这胡闹,稳稳声音说我就跟你说声要接你一起去,别的没事,继续睡吧。

听久说你也睡吧。之后关掉电话。

他难得翻箱倒柜找到一盒玉溪烟,一根接一根抽。他困扰的不是久跟杨锐有没有从炮友变知己,他更恼他自己。他自诩不算笨蛋,但却犯了跟所有笨蛋一样的错误:没人抢就不知道珍惜。他让久无望地等他那么多年,现在久炙手可热,他才发觉自己根本无法承受。

第五章

周五见到久,他们都穿了正装。岑问需要给你朋友送什么贺礼么,我不太懂。久说我们不流行送礼,人亲自到就是最大的支持。岑点头,考虑到确实街上一家挨一家礼品店,能送给新人的全是默认给一男一女一男一女。姑且不考校世界公平不公平,它至少不够宽宏大量,有些人可以晒在阳光底下,有些人不仅要藏着掖着,连可以彼此表达祝福的资源都无比欠缺,但他们用更亲密的方式回击。他以为自己明白像久这样的人有多不容易,到如今才发现根本刚刚了解到皮毛,之前的所谓“谅解”无非是站在异性恋角度的肤浅怜悯。

久一路不太讲话,岑察觉到他手抵着胃,“你紧张?”

久摇摇头,默了会儿说今天去的人挺多,有像咱们做设计的,有医生,老师,也有学生,打工仔。大家都是不错的人,说话比较随便,要是有什么不中听的,你别在意,都不会有恶意。

岑轻松笑笑,“别担心,我也算一员了吧,哪能随便乍毛。”

久也笑笑,浑身的不自在并未消褪。

酒吧是西方工业时代风格的装修,红色黑色粗细各异的管道在屋顶交错盘绕,窗户修成齿轮型。进去就引起了小轰动,有个年纪约莫二十出头的waiter喊着“久哥来啦~~~”飞奔过来胳膊往久脖子上一挂,转头冲岑笑嘻嘻,“人民公敌也来啦。”

再,笑,揍,你。岑把这句收回心里混元归一,揽着久肩膀的手收得更紧。

久拍那小孩脑袋,“去,别瞎说。”

小孩立马撤开朝岑敬礼,“岑哥好,久哥昨天昭告天下,说要带他那口子来。”

转正了!!!!

岑不露声色,见久被“出卖”之后难为情得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凑他耳边问诶诶,怎么不给我介绍一下这位可爱的小哥啊。

小孩不等久答话抢着说叫我小远就行啦,之后一溜烟跑去继续做事。

“矮油矮油噼咔噼咔,你们俩别闪得喧宾夺主啊。”不用看也知道是杨锐,那家伙双手插兜悠悠踱过来,眼睛瞟的却只是久。

“杨帅一出马,我们还不黯然失色了。”岑上前给杨锐一个大抱。

久觉得好气又好笑,心想你俩这样应该叫“咔嚓咔嚓”吧。他有点忧虑地看了眼杨锐,结果正跟他对视,岑背对着他并没看到。他隐约感到杨锐眼里多了些内容。

走往内厅途中岑跟不少人寒暄,有问起他跟久的历史的,有纯粹凑热闹的,更有跟小远差不多热心的跑来说“你可对我们家许久好点啊”。期间不知被谁摸了一下屁股,这个姑且赶紧忘掉。终于走进内厅边品酒边等主角出场,岑默默吐了口气。久问Are you OK 岑说十分OK,就是有种见你娘家七大姑八大姨的感觉。久笑崩了,说难道不应该是见夫家大哥小叔小姑的感觉么?岑说你够狠。

主角终于出现,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台上的人面貌已带些历世的稳健与庸然,其中一位是留学到加国的,另一位是土生土长的Canadian Born Chinese,对着话筒用生涩的普通话表达对来宾的感谢,说到一半,突然哽住了,发觉无法调整出声,于是握起恋人的手高举起来,两枚戒指在灯光下辉映,台下轰然鼓起掌,伴随着口哨和他们名字的呼声。

不是不感动。岑紧了紧久的手腕。久注视着台上,眼中有些微闪烁。

“该得到的早晚会来。不该的,勉强也没用。”杨锐倚着旁边墙壁,垂头饮酒。这口气怎么听怎么刺耳,岑相当不舒服,但久牵牵他的手指,暗示他别介意。岑把不爽憋回去,不明白久对那刺里带话的人有什么好容忍的。

订婚的两位走下台跟朋友碰杯交谈。到这里依次同久拥抱,被介绍之后与岑握手。留学的那位跟久熟络地闲聊,他的CBC先生就跟岑有一搭没一搭地讲英文。岑问加国的环境是不是比国内轻松点?CBC君说气氛和自由度是好些的,但也怕被排挤,怕找工作被歧视。况且有宗教那一层,就算法律允许同性结婚,也有很多人不敢出柜。

疾驰的吉他声骤然煞暗灯光,奏乐的正是杨锐。他把西装甩进观众堆里,扯开衬衫领口对着bass手凶猛拨弦。人群在错综的迪厅激光灯里随《加州旅馆》的炫技吉他solo沸腾起来。这是讽刺爱情的名曲,所以它一直被人铭记被人传诵。

留学君骂,这鸟选曲啊,不来个吉利点温情点的。

久说他又人来疯呗。

CBC君摇头,He’s such a jerk!

但他们看起来都毫不生气,反而是习以为常的纵容和欢乐。

好几次有人朝这边喊“许久,不来跳舞吗?少你没意思啊!”久向他们摆摆手示意不跳。

岑说朋友请你呢,老拒绝不好吧,去吧,我也没见过你跳舞。

久问你跟我跳啊?

岑说我不会。

久白他一眼,那不就得了。转身跟留学君继续谈天。

舞池里的人越发狂欢,有些肆无忌惮地贴上嘴皮子啃,吻完这个换那个,之后继续热舞大笑。岑把眼睛避开,尽量克制自己想象久以前来这玩的情景。

散场之后,因为都喝下不少酒,岑把车留在酒吧的停车场,温声对久说今晚回我家吧,然后直接对计程车司机报自家的住址。

回到家脱外套,岑发觉久一直盯着他,“哟?发现我背影更销魂了?”

久说发现倒是有,可惜不是背影。

岑蹭过来,“那是?招供不杀。”

久摸摸下巴,“你的屁股没有杨锐性感啊,那人怎么想起来摸你的。”

岑脸色唰地冷却。

久栖身圈住他的脖子,笑眯眯的,“不过你整个人都比他性感~~~”

“你醉了。”岑想挪开久的手臂,发现他硬是挂着不动。

“醉的话你不是更好对我逼供吗~~一晚上脸色越来越黑,我就说不让你去,你偏要跟去。”

“那你老实交代,今天跟我打照面的有多少个给你暖过床?”

久望天想了想,掰指头算,“一,二——”

“不许查!”只是低吼,但自己酒醒了三分。

久没说话,抬手解岑衬衫的扣子。

岑抓住他的手,“别闹。”

久拿拳头轻戳岑胸口,“不是闹。你这里有疙瘩,我试试看能不能解开。”岑没再拦他,他解开扣子隔着背心磨磨岑胸口的皮肤,“我把你这弄脏了,我看看是不是能擦干净。”

“你别这样。”岑把久搂紧到怀里。

那个声音闷闷的,“最初我也不想……但是你恋爱,结婚,太多年了,我不能没有一个出口……我只想找你,但是不可能啊。这个圈子就是这样,有时候纯粹为了解决生理需求……我有时候也后悔,”

“别说了……”岑揉揉久的后脑勺,“都是我的错。”

他心里有疙瘩,是因为久心里的症结比他更严重。

他们静默相拥了一会儿。岑趁势抱着久往浴室走。久有点慌,拖着步子不肯动。岑连搬带推地把他弄进浴室,“洗澡。”

打开莲蓬,水温尚未调匀,久被激得猛一瑟缩。他极浅蓝的衬衫很快被浇湿了,粘紧在身上,几乎透出酒后泛红的皮肤。这反而让岑烧得更厉害,他定定呼吸,尽量不粗鲁地把久的衣服剥得一干二净。他给久涂沐浴液,从后背擦到前面脖颈再掠过肩头滑满整臂。久的手指跟他十指交叉绞了几圈,然后伸手到眼前,对着浴沫吹泡泡,吹完了抬头看着傻笑,又扬手去抓。岑看着他,心尖浮起宠溺的惬意。

久突然回头,“我要你,今天。”

水温在他们之间蒸腾出滚滚热气,让人大脑发昏,岑一时没能想明白话里的意思。

“我要你。”久笃定地再次强调。

久没给岑犹豫的机会,推他撞上墙壁的瓷砖,急躁地抠开岑的皮带捋掉长裤内裤跪地去吻那个地方,之后把它含入口中。岑顿感下面的火轰然窜升。舒服麻乱的触感让他无措地揪住久的头发,他看见久下身晾在空气中的地方竟然也渐渐抖擞胀大起来,看得有些恍神。久加剧了动作,更凶的热麻让岑不得不昂起头双目紧闭,在感觉要出去的瞬间他挡开久的脸,喷出的污秽落在久的肩上和胸前。

久站起身重重吻岑,他的酒气很重,熏得岑有些难受。他捧着岑的脸说,“大舟,趴到浴缸边上去。”表情冷冽,居高临下。说完又落下吻,一遍遍念着大舟,大舟。这是他以前给岑的昵称,已经太长时间没这样唤过,因为某种珍藏和自尊驱使的固执。岑用吻堵住久的嘴,这呼唤让他心中万分不忍。他们一起玩的时候他总会让着久,纵容他的任性,他一直赞赏久对工作或对喜欢的事物惊人的执着。但这包括岑在内的执着已经敲进久的骨头里,在他生活的大事小事中无止尽地铺撒,就像他现在身上蒸蒸的热烈,岑怕他烧尽了就什么都不剩了,又怕如果不让他烧,他会瞬间崩毁得灰飞烟灭。

久说大舟,别让我等。掳起岑的腰就把他往浴缸边掼,自己却脚下一滑。岑眼疾手快扶他站稳,而后躬身用双臂撑住浴缸边缘。久将沐浴液淋在自己手掌和岑的后面,手指抵进去颇没耐性地转动。

是种非常……非常诡异的不适感。岑磕紧牙关,想久就是一直从别人那里感受这种不痛快么。

可他在久进入之后发现自己错得离谱。久动得非常激烈,他双手牢牢扣住岑的腰,而后开始在他背上摩挲,岑感到久俯身贴住他的背,他胸前的两颗小点被久粗暴地揉搓。

久在中途放缓动作,探头来咬岑的耳廓,强烈的刺激让岑回手扣住久的腰,久用恨不得把他捏碎的力量钳起他的手腕不允许他这么做,然后更加肆无忌惮地动起来。

撕裂的痛感向岑明确宣告久并不是总被别人怎么样,他有作1的经验,他只是在孤独的过去与某些类似的人谋取某种身心的需要,那里没有谁高人一等。

压顶的疼痛之后岑感到属于久的灼热液体顺着腿部下滑。他自己并没能释放,他想也许是太痛造成的,也许是他并没能全神贯注。但这些并不坏,他想久心中的症结随着这一次是不是能够化解许多,至少他自己心里的疙瘩已被完全消解。

久恢复气力之后退开身体,指着岑,“哈哈,你那儿都没起来,你果然还是跟我不一样。”

“不是我不一样……”岑压着声音,几乎无法抑制自己的颤抖,“是你太傻!!!”他一掌掴向久的脸,久趔趄几步扒住水管才没摔倒。

岑扛起久冲进卧室摔他到床上。久被震得敞开双臂在软软的垫子上一弹。他野气地笑起来,“You gonna fxxk me, right?”岑掀起他的腿狠狠撞进去,他痛得大叫出声,床单被揪出错综的折痕,又被揉乱作一团,急促的喘息和亦扬亦沉的凌乱嗓音刺穿了两人所有的理智。

第六章

折腾了大半宿,次日醒来,岑看挂钟已过下午三点。他掐掐久的脸,捏捏他的鼻梁,尚在睡的人不满地皱起眉头哼叽几声,继续睡。他又挠挠久的腋窝,拉拉耳垂,戳戳软肋。

久一肘捣上他胸口,“妈的爷要睡觉!”

嘿嘿,醒了。岑捂着胸口埋进枕头里,不过疼死了……

他撑起身亲久的头发,“别粗口啊,你昨天超级温顺跟小鹿似的,还用英文对我甜言蜜语。”

“我不记得了”,久转身背对岑,结果后面痛得让他倒抽一口凉气。

岑拽他的胳膊想拉他扭过来,被他大力甩开,“爷很饿,去做饭!”

岑往他背上一贴,嘟哝道,“我也起不来,后面痛,不知道被谁害的。”

“我给你做过润——”滑了二字没吼出口,久就后悔自己露馅了。

“你不是说你忘了么,恩?”岑扳过久的脸,不怀好意地俯身大啵一口,在离久的嘴唇还有两公分的空气中。然后跨步下床准备觅食,久挑脚一勾,让他差点没栽个狗啃屎。

清洗干净,蛋羹也蒸好了。岑先吃完,去查查邮件。昨天在酒吧有登记来宾的电邮,没想到CBC君今天就发来一封信。大意是虽然初次见面,但很感激他来参加,聊得非常愉快,希望能够保持联络,并祝他和久感情顺利。

下一封是杨锐发的,讲点工作上的事。这人一谈工作就精干得厉害,岑对这点仍然很欣赏,思虑一番开始写回复,边敲键盘边问,“杨锐多大了?”

“二十八。”久吸溜着蛋羹回。

“比咱俩还小两岁多啊。”

“是滴,有啥不对?”

“么有,做事儿挺老练的,还以为年龄更大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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