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落体——百年浑似醉
百年浑似醉  发于:2012年11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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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敲门声,两人却僵持着没有动。岑一时还站不起来,腹部的抽痛窜到胸口,他知道外面是久,他不想久见到自己这副狼狈相。男人显然是意犹未尽,怒目盯着岑。

门被轻轻推开,久微微探头,“老板?老板在不?我来送文件。”

男人烦躁地迈步拉开门,说你还是赶紧换个老板吧,跟这杂种混早晚被坑死!说完气势汹汹冲进电梯。

久关上门,走到岑身边用肩膀支起他扶他坐到椅子上。岑的脸色煞白,额上冒着汗,嘴角渗出血,淤青一片。

久问酒精棉球创可贴在哪放呢。岑说临时住这,东西没备全,拿纸擦擦算了。久去拿岑的毛巾,开冰箱仔细翻找终于找到冻冰块的盒子,抠几块出来包在毛巾里,给他嘴角敷上。

岑问你什么时候到的?久答来的时候听见他在说你。

久没有用骂字,岑感动得鼻子发酸,避过脸说痛,久微微减轻手上的力量。

久问这是岳薇现在的男朋友么。

岑说不确定,不过早晚都是了吧。他摸摸嘴角,看指尖还是沾有血迹,自嘲道下手真重,肯定很喜欢她吧,说不定人家没打够,明天还来呢。

久的手一滞,说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呗。不知道是说的谁。

岑握住久的手,毛巾冰凉,久的手也冰凉。

岑说我不是嫉妒他,我欠你的欠岳薇的太多了,良心过不去。我知道你害怕,担心我再跑了,我以后不会逃开,你别怕。

久站起来说我去换点冰块。

岑趁他没走几步时从背后抱住他,下巴搁在他肩上说,别怕。……咱们去看电影吧,下去买个创可贴一贴就行了,走吧。

久说你别乱走了,在家躺着吧。声音里带着鼻音。

岑说没门儿,好不容易凑到假期能一起出去,不能浪费。这片子我挺想看的,过期不候啊,只要你在旁边镇着我就没问题。

“你当我是定海神针啊?”

“你就是啊。”

久拗不过岑,两人下去拿车。进停车场的时候久突然凑近岑耳边说当心那人没走!岑权当没听见,悠然踱到车旁边,开门,扣着久的肩膀把他攒进驾驶座,说开车还得劳烦你了。久坑人没得逞,不服地关上车门。岑坐在副驾笑,说你这点小伎俩,哥太了解了好不好,你说咱俩当年耍遍宿舍无敌手,到底谁更坏点?久撇嘴道,基本上沆瀣一气吧。

电影终究没能看完。久注意到岑时不时要换一下坐姿,知道他还是腹痛,久说我镇不住了,定海神针要走,你得跟着。岑还想坚持,没被批准,又一起回他家去。他的室友已经回来了,是个大学生,老家在广东一个小镇,他发不准cen这个音,见到岑惊讶地说陈哥你的脸怎么回事?岑说出门被小孩踢球砸的,然后介绍说这是我老朋友,很久没见,聚聚。室友礼貌地跟久打招呼。久说我们路上买了皮蛋瘦肉粥,一块儿喝吧。室友不好意思,说我吃过啦你们聊吧,就回自己房间窝着。久和岑盛粥的时候还是给他留了一碗。

粥很软,暖了胃,岑觉得比之前舒服许多。久让他躺着恢复元气,他就乖乖躺到床上去。结果久刷碗回来,发现岑已经睡着了。

岑再醒来的时候屋子已经全黑了。他慌忙撑起身找久,发现人正坐在书桌前用电脑,这才稍稍安心。久听见声响回头看他,拧开台灯,问你好些没。岑说不差。他屋子里的空调不太好使,一直吹着风,仍旧不能完全制冷。岑睡着的时候出了一头汗,创可贴也湿了,他跳下床去找个新的换上。屋里没有镜子,久说我帮你贴吧。撕完旧的那个岑疼得倒回床上喊拜托轻点儿喂,于是新的就被很温和地黏好了。

岑说今晚别走了吧。明天是周日。

久说我得回去喂松松。

岑想我也不能虐待动物啊,便没接话。

久说貌似食槽里的够他今晚吃一顿,明天中午之前回去也行,要有什么三长两短拿你是问!

岑双手搭住久的胳膊,说万死不辞!

他把久整个人圈过来,他坐着,久站着,他的脸贴在久胸口偏下的地方。久穿着紫色的纯棉螺纹T恤,让他挨着非常舒服。挨近,就听清心跳了,平平稳稳的,踏实。他左手手掌在久的后背上划了划,闭上眼睛,深呼吸,渐渐觉得耳边震动的声音紊乱起来,他不知道是来自自己的,还是久的。

他拖久翻身一起摔在床上,埋头亲吻。舌尖均是热的,他探进久的口中翻卷,追着对方的逃避,被推回来,又追进去,裹住摩擦不放。手指覆在久的胸口,隔着布料往返触碰某颗突起,久全身紧张地一缩。岑加重力量扣住久的腹侧让他不能轻易动弹,同时加重吮吸的力度。久的手勾住他的后颈,积极地回应起来。

“陈哥?睡了没?”

敲门声让他们骤然一僵,岑起身的同时久翻身面朝里坐在另一侧床边。

岑清了清嗓子,问什么事?

室友说陈哥我这个月复习考试打工太少,手头有点紧,能不能帮我垫上这月电费,下两个月都轮我交。

岑说没问题,周一就去交。

那边立马孩子气地说谢谢陈哥,还有谢谢你们留给我的汤啊!

岑说小意思,专心复习吧,哥先睡了。顺手反锁上门。听见对面房间关门的声音才重新回到床边。

久垂头扶额,说你净骗纯洁好少年。岑把他重新按回床面,说怎么,你想我拉开门说哥正办事儿,没空?久说去你的。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么?”岑俯视久问。

“嗯?”

“我在想为什么人接吻都是把头偏向右边。”

“多数都是右撇子吧。”

“你想不想试试左边?”

“据说头偏向左边表示跟接吻对象感情淡漠。”

“哦?我来验验这条是不是真理。”岑说完就偏头向左压下来。

久乐得仰头笑,岑一口咬上他的喉结,久被这出乎意料弄得轻哼出声。

岑心头一漾,开始在久身上疯狂落下吻,双手和膝盖不停在他躯体上游移。他的灼热磨着久的灼热,他玩味迂回地除去久下边的衣物,用手抚慰那处硬挺,另一只手把久的上衣滚卷至他的锁骨,栖身啄着平坦胸膛上两点突出的颗粒。久张口喘息着,不发出任何声音。他试图控制呼吸的频率,微闭起眼尽量长长地吸气再缓缓送出。这比迎合挑逗更让岑难耐,他加快手上的速度,越发激烈地动作。久的呼吸终于被他打乱了,他勾起嘴角一笑,低头去找久的嘴唇。那两片嘴唇在热烈中微微发抖闪避,竟让他无法对准,他于是舔了上去,从下巴到齿列。久突然扳住他的肩,身体紧绷,释放了出来。

“你真安静……”岑吻着久的脸庞,久微垂的睫毛半遮住眼中的水汽迷蒙。

久缓转片刻,说我也帮你。他们调换了位置,岑倚在床头,被握住后看到久纤长的指节,像棱角处层叠旋转堆起的象牙建筑。久的手法非常纯熟,腕起指落都藏有经验,岑微蹙眉头,压下心中某种莫名的不悦,旋即沉入更为舒适的混沌中。

释放之后,他感觉身上突然一轻。睁眼拉住久,“你去哪儿?”

“洗澡。”

?……??

岑靠近久说,“我还没进去……”

“不行。你室友在。”

“他又听不见。别害羞。”

“听不见也不行。”

岑正想再反驳,突然注意到久固执的眼神,瞬间明白了,他不愿意。

不给你,给谁都不给你。这是去年十月那次争吵后久说过的。他是认真的,居然认真到现在。岑不明白是为了什么,刚刚仿佛飘上天的愉悦全都变成雨散落而下,让周身发冷。

他捧住久的额边,“你是不是有什么顾虑……你说出来,别闷在心里自己逃……我堵着,难受。但你要是不愿意,我不会勉强你。”他说完将额头抵在久肩上,他想就静一会儿好了,等身上的热度下去就好了。

久心里拧成一团。他确实不愿意,因为他觉得难堪。他想让岑舒服的,所以他没有故意让自己显得生涩。但他看见岑不高兴地皱眉,他想对啊,这么熟练,是过去跟炮友练出来的,岑怎么可能不介意?他不敢再进行下去了,接着无论做什么他都会感到自我厌弃。

他看见岑被拒绝后受伤的表情,没有任何伪装,破败的表情。感到膝盖处碰着的热量迟迟未退。

他最终轻叹一声,说用腿可以,不能进去。

岑抬头一怔,在些许恼怒中衡量了用冷水浴解决与自己打枪解决哪个更好,最后投降地发觉还是想呆在久身边。

他们侧躺下来,久背对着他,被汗水浸湿的T恤绞缠出身体的曲线。岑右臂穿过久的颈窝回手揽在他胸口,左手扣上他的腰,自己的东西在久双腿的缝隙中磨蹭。

岑觉得有些耻辱,这与跟女人做爱完全不同,没有丝毫优越感,只有某种势均力敌的平等,甚至对抗。这耻辱感随他膨胀的热量愈发加剧。岑说合紧一点,声音破碎。久略作迟疑,之后并拢双腿,他这才发现不远处的台灯没有关,即使只有昏黄的光,他仍被照得想钻进缝里。他说灯……,而后眼睛被岑紧紧蒙住,岑在他身后猛烈的涌动更鲜明地铺展进让人麻痹的黑暗。

岑感到久渐渐随他的节奏动起腰和腿,幅度不大,但足以配合他的动作。他伸手敷上久的下边,久立刻制住他的手,却没有挪开,他不懂久是在阻止他还是在催促他。他们这样几番抗衡,终于再次获得解脱。

喜欢你。岑将鼻子凑到久的左耳后嗅他的味道,“喜欢你。”

久没有回话,他的脊背和肩头因着呼吸起伏。他右手自然微蜷,被包在岑右手掌心中。

空调机嗡嗡作响,他们以这样的姿势睡至天明。

第四章

之后岑每天下班回家栽上床都会回想起那个苦涩闷热的夜。不止回想,他盼着久再来,再次填充这个狭小房间的空白。哪料好花不常开,好房不长在。很快被房东告知自家亲戚要进城看病,需要常住疗养,房子不能租给他和他大学生室友了,叫他一周之内得搬出去。

“呐,就是这样,你要有朋友知道有可住的房子,帮我问下吧。”他在加班的间隙扯着头发跟久诉苦,迫于办公室形象忍住想要泣血狼嚎的冲动。

“久说行,我帮你留意。”

“……要是找不到合适的我能不能——呃我有电话切进来,先挂了啊。”

久说拜拜。岑放下听筒。他想问“能不能借住你那里”,随即警觉在不稳定之前日日相对并不能促进感情发展,所以果断切掉电话。

好在老天爷没太难为他,四天后久打电话说朋友给了他一个地址,按年签合同可以长租,两室一厅中装。岑抄好地址去看,价钱有点小贵,但地段环境装修都挺好。新工作稳定之后他的手头宽松不少,没太犹豫就签下了。

周末久去帮他搬家,东西本身不多,忙到下午就一切整理妥当,有些必要的家俱尚未添置,房子里显得空空落落。岑说不然把你那朋友叫出来吃顿饭吧,我请客谢谢人家。久说不用,他帮人找房不是一次两次,顿顿都请岂不吃出富贵病了,我帮你转达足够了。

久说到这个份上,岑也不好再问什么。

“你不买个新书柜么?这种珍版压箱子里搞虐待啊。”久掂量着将近400页的精致英文图册,《From Within Outward》,是被美国建筑师学会誉为最空前杰出建筑家的Frank Lloyd Wright的二百多幅详细图稿与摄影总集。

岑省悟道对啊,现在就去买吧,我可不想被老爷子在天上诅咒我前途无亮。

去IKEA买了黑色的埃克佩迪书架还有一些必备的家居用品。回来两人一起组装。岑在旋螺丝的时候突然笑。久问干吗傻乐?岑答想起来咱俩搬宿舍了。

他说的是从本科寝室搬到研究生双人间的时候。他们被分在一起,岑帮久把DVD装进纸箱里,结果除了他们都爱看的电影之外还有几部他没见过的片子,全是同性题材的。久当时很尴尬,慌张地拉过箱子自己整。

那之后有一阵子岑的电脑坏了,时不时需要借用久的笔记本。有次独自在宿舍,纯属存心故意想找找久存有什么A片,结果他看见了什么,两个男人……那个……

他心里只是反应,噢,原来如此。可为毛特么自己会脸红害臊,肯定是偷看人家东西理亏吧。他觉得就算久有这个癖好他也还是久,没什么会改变。

久回到宿舍发现他正盯着屏幕发愣,拍上电脑冲他发火。他想,看吧,会动会吼会生气,还是那个久。他说我随便看你的东西是我不对,我不会看轻你的。

久说如果我喜欢的人是你呢?

久在微微发抖,胸口像刚打过场球一般无法平复。他终于明白久不是在开玩笑或者说气话了。他一时懵了,脑袋里翻涌起他们过往相处的许多点滴,那里面包含多次暗示,用醍醐灌顶来形容当时的感觉并不夸张,他觉得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压着迫使他呆呆跌坐进椅子。最后久爬回自己床上,拿被子闷住头。

兜兜转转,一眨眼已经好几年。他想,从现在开始,再不许这没出息的家伙一个人捂被子里哭了。

久屈指扣扣木板,“你那边螺丝拧完没有?还瞎想。”

“我想想以前的过失,鞭策我自己改进。”

“光说有屁用。”

“这不最近正让你试——用——么。”岑透过书架的方格看对面的久,“话说……试用期快到了吧,老板您也不透透口风,到底让不让我转正啊。”

“到期再议。”

岑扁扁嘴,继续老实拧螺丝。拧到剩两排,听见久低低哼起歌。

宽敞的房间里有些微回声,真挺好听的。

这天广告公司一个小高层要过来跟他们洽谈几组楼盘的宣传,岑走进办公室就发觉气氛微妙地不对,那人一到岑恍然大悟,未婚女同事全都比平时穿得精致化得美貌,原来是瞅准了别家公司的帅哥啊。这下肯定超麻烦,接下去自己要跟这位不断接洽,估计会被同事频繁当成八卦工具和传话筒。

小高层叫杨锐,是个海归,负责中建这边的业务。播放幻灯片的会议室光线昏暗,那人在屏幕前侃侃而谈,思路清晰,句句要点,回答棘手的问题也颇有一套心得。岑对他印象不错,因为和聪明人打交道通常都省力。

会后去饭局“联络感情”。大餐过后桌上人醉的醉,倒的倒,清醒的基本只剩他们俩。

杨锐给岑让烟,岑平时不抽,应酬却会给足客户面子,于是接过来。

杨锐边递火边说,“岑舟,说实在的,你比之前坐这位子的老兄靠谱太多了,难怪中建猴急着挖你。”

岑摇头淡笑,“你真直接。”

杨锐也笑,铂金边框的眼镜反着光,“大家都这么说我,嫌我不适合混中国社会。”

“绕弯子白费精力。”岑弹弹烟灰。

杨锐的脸色在烟雾里慵懒玩味,“你那新公寓住着怎么样?”

……?岑警戒地抬眼,绝对不问你怎么知道我搬家这种蠢话。

杨锐憋出一阵笑,摘下眼镜,撩起额发,“认出来没?”

……

我靠。岑恨不得把吸进去的烟全他娘的吐出来,他总算明白为什么觉得杨锐有些面善了。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久以前……应该只是以前……的床伴。去年十月他去久家正撞见杨锐离开,当时的微妙挑衅和短暂对峙他一直印象深刻,只是那时杨锐头发还短,现在相隔将近一年,遮住额头再戴上眼镜,让他没能立即认出。他那天烧起嫉妒的邪火对久吼,没料到久勃然大怒,还挑明自己不止有过一个床伴来刺激他,结果争吵变成厮打,打着却滚到床上去了,这一系列全是被他代称为“N号”的杨锐给害的。……说“害的”也不尽然。总之无论如何,他理解久为什么不让他见帮忙找房的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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