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扔下一句“等等”，又急急忙忙地跑开。克利斯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跑到远处拿着一块干枯的木头跑过来，拿起一块尖锐的石头就开始拼命戳。

“你在干什么？”克利斯有点儿好奇。

“你等着瞧好了。”菲罗克斯得意地说到，继续戳戳戳。尖锐的石头戳在木头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克利斯听得刺耳，忍了半天，问到，“你到底在干什么？”

“再等一会儿。”菲罗克斯额头已经开始冒汗。怎么过了这么久，这木头怎么还不起火呢？不是说钻木取火吗？前人的例子摆在哪儿，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就这么辛苦？

又等了半天，克利斯实在忍不了了，“你到底在干什么？”

“再等等。”菲罗克斯坚持。

……

于是，菲罗克斯就从下午戳到了日落……

木头已经被戳得千疮百孔，无处可戳了。而此时，克利斯已经找了点儿野果，吃得肚子饱饱的，坐在对面的石头上看他一直戳那块木头。看到菲罗克斯终于不再戳了，最后一次问到，“你到底想干什么？”

菲罗克斯提着木头，哭丧着脸说到，“钻木取火……”

“钻木取火？”克利斯愣了愣，看了看他手上的木头，不太相信地问到，“谁说的？”

菲罗克斯难过地望着他，说，“古人说的。”

“哪个古人说的？”

“……忘了。”原谅这个不爱读书的家伙吧。

“……”克利斯无语。

半晌，他指了指身边用树叶包好的野果，“快吃吧，再睡一觉好赶路。”

菲罗克斯看了看克利斯采来的野果，再看看那只死不瞑目的兔子，更加难过了。没想到到了最后，还是要靠克利斯。

菲罗克斯拿过野果，看到都是些选好的熟透了的果子，看来是克利斯特地为自己挑的。知道了这个事实，菲罗克斯心里既是高兴又是难过。他一边吃着野果，一边在心中悔恨不已。果子酸酸甜甜的，意想不到的好吃，也跟他的心情一样。

克利斯就靠着那块大石头打起了瞌睡。

菲罗克斯一边吃一边盯着他看，看他的头发，他的眉，他的鼻和唇，都是带着点儿狂肆，带着点儿傲气，就像他的主人一样张扬不羁。世上原来真的有这种人，感觉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什么都可以轻松面对一样。

就算自己的性命……

菲罗克斯不由想起他说的那句，“要钱不要命。”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

第46 章

在菲罗克斯炯炯有神的眼光下，克利斯感觉像被针刺似的。没有人能在那样的眼神下能睡得安稳的。

“你看着我干什么？”克利斯睁开眼，和菲罗克斯的视线对上。可那臭小子一点儿也没不好意思的迹象，依然直直地盯着自己看。啧，看得还挺理直气壮的。

“我没看你。”菲罗克斯连忙说。

克利斯被噎住。他这么一说，反而搞得自己像自作多情了一样。

居然还有这么不要脸的！

克利斯憋气。

“我在看你的头发。”菲罗克斯加了一句。

克利斯忍住想揍他的欲望，“这和看着我有区别吗？”

“有。”菲罗克斯点点头，“头发只是你的一部分而已。”

克利斯额头青筋直冒，憋了半天，实在不想在这种很白痴很没内涵的问题上和他纠缠，转了个身，说，“别再看我，吃饱了就睡觉。”

刚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身后被人拍了拍。

“有事？”克利斯头也不回地问到。

“就这样睡了吗？睡在这里？”菲罗克斯问到。

克利斯转过头，“你想怎样？”

菲罗克斯看了看四周，这里荒郊野外的，连个遮蔽处都没有。就克利斯现在靠的大石头还勉强称人心意。可是，就这么露宿野外，对克利斯身上的伤不利。

他想了想，说了声“你等一下”便又跑开了。

克利斯不知道他又要干嘛，本来要睡的，被他一句“你等一下”惹起了好奇心，怎么也睡不着了，实在没法子，只好靠着石头坐起来。

仰头，天色渐暗，满天都是星斗，仿佛神洒下的一把钻石，璀璨、耀眼，好像很近，又很遥远。

不远处传来树枝拖动的声音。克利斯刚转过头，就看到菲罗克斯拖着一大枝树杈走过来。

“你要做什么？”

“搭个棚子。”菲罗克斯答到。

“搭棚子？”克利斯挑挑眉，现在？

菲罗克斯点点头，“就这样睡了，万一要是下雨……”

“下雨又怎样？”

“你的伤口……”

“这点儿伤口不碍事。”克利斯打断他，“与其干些有的没的，不如好好地养足精神赶路。”

“不行。”菲罗克斯就是头倔驴，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将树杈搭在了石头上。

“今天星星这么多，不会下雨的。”克利斯看他真的搭起来，连忙说到。

“万一要是下了呢？”菲罗克斯的倔劲儿上来了。

好心劝他，让他省点儿力气，居然还不领情？克利斯也来气了，说，“你自己搭吧，我睡了。”

他挪到了石头的另一面，听着一边窸窸窣窣的声音，闻着黑夜的气息，慢慢地沉入梦乡。

不知道睡了多久，身体被人轻轻地摇了摇，克利斯立即睁开了眼睛，看到是菲罗克斯，才放松下来。

不过睡得正香，却半途被人吵醒，大部分人都会恼怒，克利斯也不例外。

“又怎么了？”克利斯恼火地问。

“棚子搭好了，过去睡吧。”菲罗克斯轻声说到。

“自己睡！”克利斯转了个身，不耐烦地说到。

“你过去睡，里面要比外面舒服。”菲罗克斯拉拉他，克利斯被他缠得根本没法睡，十分恼火地爬起来走到搭着的棚子前。

借着星光看，棚子搭得虽然简陋，但还有模有样的。克利斯钻进去，里面铺着柔软的干草和苔藓，不知道他在黑糊糊的夜里从哪里找来的，摸起来干燥柔软，想必睡起来也很舒服。

不得不承认，比起睡在外面，靠着硬邦邦的石头，这里确实要舒服很多。

“怎么样？还可以吧？”菲罗克斯微微得意地问到，他忙活了好一阵子，抓兔子的时候就看到一片儿干草，借着夜色采了些过来，再刮了点儿石头上的苔藓，铺得厚厚的。一切都弄妥当了，他才去找克利斯。

克利斯怒气消了，但也懒得赞扬，倒在上面就睡了起来，这臭小子，就当他赔吵醒自己的罪了。

菲罗克斯看到他睡了，自己也困得不行，也没多想，轻轻地爬了进去，一躺下就睡得天昏地暗。

这一觉两人都睡得舒舒服服的，说不出的惬意。克利斯睁开眼，光线很暗，反应了一阵才知道自己睡在了棚子里，估计外面应该大亮了。

平时，他都是随便找了块地儿睡睡，天色一亮就被弄醒了，这次睡在棚子里，光线暗一些，起得就迟了。

不过，真的睡得特别舒心，一点儿都不难受。克利斯从来不是讲究这些的人，但是这次也不得不承认，臭小子的棚子确实不错。

菲罗克斯感觉到身边人的动静，也一骨碌爬了起来。看到克利斯望着他，想起昨天晚上两人居然就睡到了一起，面上的表情变幻了片刻，最后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懊恼了半晌。

“走吧。”克利斯钻出棚子，外面果然大亮了。草地上湿湿的，棚子上的叶子也被水冲得发亮。看来被菲罗克斯的乌鸦嘴说中了，昨晚还真的下了一场雨。

“不吃点儿东西吗？”菲罗克斯从棚子里钻出来。

“你饿吗？”克利斯挑挑眉。

菲罗克斯摇头，又问到，“你不饿？”

“我饿什么？”

“可是，总得吃点儿东西……”午饭晚饭可以不吃，但是早餐一定要吃啊。

克利斯虽然看起来很强壮，但是，生活这么不规律，这么不会照顾自己……菲罗克斯忧心忡忡。

“走了。继续背我。”克利斯大爷地一抓，原本想拧他过来，没想到抓了个空。

“你等等我！很快的！”菲罗克斯扔下一句，瞬间跑向远处的小树林。

克利斯斗气被封，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跑远了，只能看着他的背影干瞪眼。

不过，菲罗克斯说很快还真的挺快，不一会儿，就看到他用衣服兜着什么急匆匆跑了过来。跑近了，才发现是一堆野果。大的小的，红的绿的，都有。也难为他手脚这么快，可惜克利斯看了半天，大部分都不顶用。

菲罗克斯渴望地望着他，略略不安地说，“我不知道哪种能吃，就都摘了一些。”

克利斯看他局促的样子，不忍心打击他，伸手在那堆果子里掏出一个，“谢了。”

菲罗克斯傻笑。

克利斯拿着的那个是唯一能入口的品种，但也酸涩得要死，昨天他就把能吃的野果都摘了，剩下的都是半熟不熟的，或者根本就不能入口的。

看克利斯吃得有滋有味，菲罗克斯也掏了个和克利斯手中野果长得像的擦了擦，大大地咬了一口。但这一口咬下去，差点儿没把牙酸掉。

实在是太酸了！

简直没法入口。

菲罗克斯被酸得龇牙咧嘴。只咬了一口，就再也不敢咬第二口了，这是什么果子，简直没法下咽。他抬起头，看到克利斯毫不变色地将野果吃了下去，佩服之余，心理既是歉疚又是高兴。

歉疚的是派不上用场，高兴的是，克利斯他能毫不变色地吃下去，说明他还是很照顾自己的感情。

克利斯看他酸得龇牙咧嘴又拼命忍耐的样子，心中笑得要翻天，面上却面无表情，他手里那个，就是唯一能勉强入口的。

“如果太酸了，就别吃了吧。”菲罗克斯忍不住说到。

克利斯瞅了他一眼，将最后一口吃完，拍拍手，潇洒地吩咐，“上路。”

菲罗克斯这次不敢再干别的了，连忙跑到克利斯前面背起他，在克利斯大爷的指挥下，往小路走去。

跑了几步，菲罗克斯又跑回来。

“干什么？”

“兔子。”菲罗克斯脚尖一勾，那只死不瞑目的兔子飞上半空，菲罗克斯快速地抓住后又背到克利斯屁股下面。

克利斯脸色立马黑了，“扔了！”

“留着吧。”菲罗克斯轻声轻气地说到，“我不碍事的。”

我有事！克利斯额头青筋直冒。菲罗克斯不吭一声，转向往克利斯所指的方向跑。

“扔了。碍事。”克利斯敲他的脑袋。

菲罗克斯不吭声，听到头上哐哐响，用沉默来否认。

克利斯气得要死，这死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

“扔了。”

“为什么要扔？”菲罗克斯是头倔驴，“好不容易找来的，不吃可惜了。”

克利斯狠敲他的脑袋，“你怎么吃？你怎么吃？”

“会有办法的。”菲罗克斯轻声轻气地说到。克利斯气得笑了。好，他到要看看，到时候他怎么吃？

天色大亮，小雨过后，万物俱新，菲罗克斯脚下如风，微湿的风迎面扑来，夹杂着青草的气息，让人神清气爽的同时又感到阵阵凉意。

考虑到克利斯的伤，不知道能不能吹冷风，菲罗克斯就放慢了脚步。

“怎么慢下来了？”克利斯敲了一下他的头，“跑快点儿！”最近他敲这人的脑袋越来越上瘾，这脑袋瓜子圆溜溜的，敲起来声音也清脆，挺好玩的。

“冷不冷？”菲罗克斯问到。

克利斯愣了一愣，冷？为什么问这个这个问题？这个问题早在孩童时代被人问过以后，就没有人问过了。现在人都大个儿了，被人突然问到，还是被一个小自己好几岁的人问到，心里不知为何，特别别扭。

菲罗克斯听后面不说话，便问到，“很冷吗？”

克利斯回过神，猛敲他脑袋，“专心跑！不要问些有的没的。”

我只是想关心一下而已。菲罗克斯委委屈屈地想。不是说，要追求一个人，就是要时时地关心他爱护他吗？

克利斯虽然说对他没意思，但是菲罗克斯下定决心要不怕艰难险阻将人追到手。可是呢，他又没这方面的经验，他本身就是一个闷骚性质的人，要让他说出什么甜言蜜语肉麻情话打死他也说不出来。

过往被人打击，爱还在心里难开口，别人就已经挽着人家的胳膊成双入对了。当年高中暗恋的那个女孩，最终成了他的干妹妹，菲罗克斯一句话也没说，硬是当大哥当了N年。其间女孩也和别人分分合合了好几次，在犹豫的时候，人家又重新振作去找帅哥了。每次都懊悔得要死。

后来女孩上了北方的一所大学，自己高考落榜，混得又不如意，一想到不能给她一个确定的未来，就慢慢淡了追求人的心思。

又是风风雨雨的几年过去了，女孩已经嫁做他人妇，嫁了一个她心目中一直追求的又帅又多金的温柔男人，日子过得也挺好的。

那时候自己特别不如意，不管是事业上还是家庭上，又遇到自己坐牢，朋友也渐渐淡了，可是，只有女孩一直把自己当做真正的大哥来看，经常保持联系。小妹的话无疑是冬日的阳光，他就此真正的断了追求的心思，真正地和女孩保持着很铁的干兄妹关系。

可是偶尔回想，又会特别后悔，后悔没有在青春年少的时候将自己的心意传达出去。这种后悔和爱情无关，只是觉得自己错过了一些该做而没做的事，结果一转眼，人已经过了冲动年龄，再也无法去做了。

但是现在不一样，菲罗克斯无耻地想，自己现在这个模样还青春年少着呢，有大把大把的时间让自己冲动。

所以……他微微侧过头，刚一动，又遭来克利斯的爆栗，“看路！跑快点！”

菲罗克斯嘴角微微勾起，好不容易确定自己的心意，这个人……他一定要追到手！

克利斯恍眼看到这个臭小子的微笑，出于本能，心理不知为何有点儿凉飕飕的，有特别不好的预感。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也没做过多少对不起菲罗克斯的事，最多就是暗中欺负他一下，可他自己也没说什么……唔，管他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第 47 章

卡拉斯山脉的路途崎岖而遥远，要不是有克利斯的指点，菲罗克斯肯定会绕晕。山脉上有很多的灌木，大树比较少，有些山还坍塌了三分之一，露出白黄色的岩面，在黑绿色的背景中很是显眼。

当菲罗克斯跑到路的尽头，就发现被塌下的山挡住了去路，不得已之下，只能慢下来爬山。

“等等。”克利斯突然出声。他看了四周片刻，低声开口到，“我们退回去。”

菲罗克斯也隐隐有所感觉，点点头，悄悄地下到路上开始往回跑。

“哟，怎么巧？”上头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不要看。”克利斯低声警告。

菲罗克斯根本没抬头，脚下加速到极致，转身飞快地往前跑。

“哎，别急着走啊。”又是一个声音响起，一个人影落到了前面，挡住了去路。同时一点寒光直直射来，菲罗克斯急忙刹车转向，避过了这阵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