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下面是陡峭的山坡，克利斯看情况不对，就势一滚，带着菲罗克斯往山坡滚去。

罗塔丽的匕首又刺了下来，两人借着陡峭的山坡，险险地避开罗塔丽的连续攻击，一路往山坡底下滚去。

听得到匕首刺入泥土的夺夺声。

菲罗克斯清楚地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灵魂与身体彻底分离了似的，无法移动一根手指头，只能看着克利斯带着自己这个累赘狼狈地避开罗塔丽的攻击。

这样……不行啊……

快动……

他拼命地告诉自己，心里焦急万分，但是躯体却彻底失去了联系。

两人翻滚着到了山坡下面，罗塔丽没有追下来。克利斯松了口气。

然而这口气还没松完，身子忽然悬空。

糟了！下面是悬崖！

这座山的下方坍塌了，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缺口，就这样毫无保护地摔下去，必死无疑。克利斯连忙抓住了山坡上的灌木。

然而菲罗克斯却因为动不了身体翻滚下了山崖。

克利斯忙中有序，伸出一只手堪堪提住他的一只脚。菲罗克斯的头撞到石壁上，原本昏昏沉沉的头脑瞬间清醒了很多。克利斯被菲罗克斯的重量带得下沉了一小段距离，岩壁的石头哗哗地往下掉。

还好灌木结实，虽然挂着两个人，还是勉强撑住了。克利斯的手被勒出了血，但总算是保住了性命。

两人悬在半空。

菲罗克斯头朝下，看着下方的石头，视野一会儿模糊一会儿清晰，不由摇摇头。

……不能昏。

现在，不能昏……

“克利斯。”上头传来罗塔丽愉悦的笑声，“看看你，真狼狈啊。”

她蹲在悬崖边，愉快地看着两人吊在半空。

“我真好奇，你为什么刚才不用他做你的挡箭牌呢？”她歪着头问到，手中雪亮的匕首在他紧拉着灌木的手上来回虚划着。

“又或者，你为什么不现在就扔了他？”她很好奇地问到。

克利斯心中思考着怎么上岸，没有听她的话。

“……你为什么不扔了他呢？”罗塔丽忧郁地问到。

克利斯抬起眼。

“可是……你怎么就偏偏扔了我？”罗塔丽很不理解，“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为什么对他比对我好？！为什么？！为什么？！”

她越叫越大声，脸孔也扭曲起来。

菲罗克斯勉强仰起头，正看到罗塔丽举刀刺向克利斯。

明亮的刀刃反射着明亮的光线，映照着罗塔丽扭曲愤恨却又无限哀伤的脸。

哀伤……？

克利斯微微诧异，只是这失神的瞬间，锋利的刀刺入他的手背，剧痛传来，克利斯闷哼一声。

“你放手！你放手！”罗塔丽扭曲着脸，又连连刺了三刀。她的力道又狠又大，克利斯的手背被刺得鲜血淋漓。但是他一声不吭。

“克利斯，你放了我。”菲罗克斯在下面叫到。

克利斯没有说话。

菲罗克斯心里悲凉又愤怒，但又无能为力，这种感觉实在是太令人难受了。可是现在克利斯不放手，两个人到头来都会死。

“克利斯！你快放手！”菲罗克斯挣扎了一下，克利斯仍然拉得结结实实的。菲罗克斯心中焦急万分，这样下去只能是干耗着，最后的结局是两人都落到下面摔死。

罗塔丽的尖叫声声入耳。

能想象得出刀刃扎入克利斯手背的样子。

似乎能听到刀刺入和拔出血肉的声音。

菲罗克斯闭闭眼，失血让他微微眩晕，他冷静了一下头脑，才睁开眼睛。

必须得做出决定。菲罗克斯默默地想。他听着上面小女孩的尖叫，心里冰冷。

如果有活着的一天，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第 49 章

菲罗克斯决定要跳下去。他开始挣扎。克利斯在上面本来有些吃力，感觉到菲罗克斯的动静，心中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臭小子！

克利斯面色微变，不要命了？

“克利斯，你放了我。”菲罗克斯手在半空刨着。克利斯仍然拉着他。

看到这一幕，罗塔丽更加用力地下刺，“你放手！克利斯，你放手！”

菲罗克斯在半空挥舞着双手，忽然碰到了旁边的岩石壁上有一根突起的树根。那是上面的灌木的根部，深深地扎入了山体，由于山壁坍塌了半边，露出了里面的根茎。

菲罗克斯愣了一刹那，立即狂喜。

感谢老天！

菲罗克斯连忙挣扎着去抓山壁里露出来的树根。

“克利斯，你放开我，我抓到树根了！”菲罗克斯边抓边喊。

此时，罗塔丽在克利斯的手背上已经连连扎了十刀，嘴中一直大叫着，“松手！松手！”

菲罗克斯的话两个人都听到了，只是刹那间，两个人各有动作。

克利斯瞬间松开了手。罗塔丽也不再刺他的手背，改向他的头刺去！

克利斯的身体迅速下落，罗塔丽的匕首刺空。菲罗克斯此时刚刚抓好树根，情急之下，连忙腾出一只手去抓克利斯。然而，只是抓住了他衣服。

哗——

衣服被撕下一块。

没抓住！

菲罗克斯心中一惊。忽然脚上一重，原来是克利斯抓住了他的脚。衣服虽被撕烂，但是也阻止了他下坠的趋势，给他争取了一点儿时间，让他有时间去抓菲罗克斯的脚。

罗塔丽一刀刺空。看到两人又悬挂在下方，阴阴一笑。她的匕首是可伸可缩的。

菲罗克斯自然也知道这个问题。

“克利斯！”他叫了一声。

“放手。”下方传来应答。

菲罗克斯立马放开手。

罗塔丽的匕首刺向他拉着树根的地方。菲罗克斯的身体往下坠落，然而克利斯早就抓住了另一团树根，树根不稳，承受不住两人的重量，带着泥土哗啦啦地下滑。两人贴着石壁迅速下滑了一段距离。

菲罗克斯的脚被提在克利斯手里，而他自己在下滑的时候拼命去抓石壁，试图攀附上什么东西，一双手被磨得出了血，然而他根本就管不了这些。

石壁上不稳的石头被带了下来，哗哗地往下掉。菲罗克斯连连抓了好几个都是松的。克利斯紧紧抓着树根，好不容易，菲罗克斯也终于抓到了一块结实点儿的石头，缓冲了下坠力道。

岩石哗啦啦地滚落着。

两人终于停在了半空，微微喘气。

菲罗克斯失血过多，眼睛已经开始发黑。

“找石头！”克利斯在上面说到。他也好不到哪里去，右手被刺了那么多刀，很有可能已经伤到了骨头和筋肉。抓东西的时候已经开始力不从心，手指也不听使唤了。

如果菲罗克斯再不找东西支撑，过一会儿肯定会掉下去。

菲罗克斯咬咬牙，忍着眩晕感，寻找更结实的石头攀附。

罗塔丽看又没有刺着，面色阴寒。她拿着匕首站在悬崖上，面孔冷肃。

这一次，绝对不能再放过他们了！

她扬起手，匕首割向悬崖边缘，坚硬的岩石居然就像豆腐渣一样被切开，巨大的石头直直地往克利斯两人砸去。

克利斯抬头，看罗塔丽的目光冷得像冰。

菲罗克斯也看到了罗塔丽的动作，眼看着要被砸到下面，可是仍然没找到能支撑两个人重量的石头，这一面的石壁坍塌后，留下了一大块巨大光滑的石头，根本无法攀附。情急之下，菲罗克斯忽然想起查理曾经交给他斗气运用到手掌的方法，硬是从气穴中引出一丝斗气。

他的身体被罗塔丽的斗气入侵，斗气被逼退回气穴，腹部剧痛。生死关头，菲罗克斯在性命攸关下垂死一搏，硬生生地引出一股斗气到手部，忍着剧痛狠狠地往另一边石壁插去。

克利斯也猜到了他意图，松开了抓着树根的手。

菲罗克斯十指深深地插入石壁，剧痛只是一瞬间，接着是无知无觉，完全感觉不到手指的存在。唯一存在的意念是，一定要抓住……

而在同一时刻，克利斯抓住他的脚，两人在空中荡秋千，往另一边甩去。

石头擦着两人的身体滚落悬崖，砸到下面四分五裂，形成一个松软的泥土堆。

克利斯的头被撞到石壁上，来不及管自己的头，他双脚撑着下方的突起的岩石叫到，“你跳下去，我跳！”

经过几次叠罗汉，两人已经离地面不远。听到克利斯的话，菲罗克斯松开了手，又拼命将斗气引到脚下，在空中调整了一下姿势，灵敏地落到那堆泥土上，踩出两个深深的坑。

“好！”虽然是在这种危急时刻，克利斯也忍不住赞赏了一句，“接住我。”

菲罗克斯抬起头，面露笑意。

虽然有泥土的缓冲，也有斗气做屏蔽，但是这么高跳下去不是开玩笑的，站稳的刹那，双脚也失去了知觉。菲罗克斯来不及管这些，他抬起手。

克利斯果然跳了下来，菲罗克斯知道他没有斗气，不能直接落地，便在半空顶了他一下，两人狠狠地摔在一起。

克利斯砸在菲罗克斯身上，缓冲了下落直接坠地的力道，避免了被摔死摔残的下场。菲罗克斯被砸得眼前一黑，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你没事吧？”克利斯也缓不过气儿，好一阵儿才问到。

菲罗克斯气血翻涌了一阵，才虚弱地说到，“……克利斯，你该减肥了……”

克利斯爬起来，听到他的话，狠敲了一下他的头，“快起来。”

菲罗克斯咳嗽了一下，忍着气血翻涌无奈地说到，“我起不来了。”

经过刚才的悬崖逃生，他的手和脚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不止如此，全身有大面积的擦伤，特别是手掌和腿。

无论他怎么想动，也动不了。这一次和开始不一样，开始是脑子无法控制身体，现在是手脚好像残废了一般。

“臭小子！”克利斯揉揉他的脑袋，笑着骂了一句。他的全身也布满了擦伤，看起来比菲罗克斯稍微好一点儿，只是右手很僵硬地垂在一侧，看来也是不能用了。

即便如此，克利斯的表情仍然是无所谓的，好像这些都是家常便饭一样，他金红色的瞳孔里充满了愉悦。他实在没想到，菲罗克斯能在这种情况下都能派上用场。

少年全身被磨得不成样子，灰头土脸的。上面的石头还在往下掉，到处尘土飞扬。他虽然躺在地上起不来，神态却并不狼狈，带着几分无所畏惧的潇洒。

啧，有本人的几分风范了。

克利斯用唯一好的手将拉他起来。

正在这时，上面又传来剧烈地哗哗声，菲罗克斯刚坐起身，正巧看到好几块大石头气势汹汹地滚落下来。这几块大石头不是刚才罗塔丽割的泥土堆，是割开泥土堆之后真正的大灰岩。

这下子，他再也不能维持他灰头土脸的潇洒神态了。被这块大石头砸到，绝对变成肉酱。

“克利斯！”他大叫。克利斯也听到石头滚动声音，顾不得将菲罗克斯扶起来，直接改拉他的脚。石头砸下，溅起漫天尘土。菲罗克斯被克利斯甩到了一边，避过了这块大石头，但是被扔到小石头上的感觉也并不好受。他顾不得自己，急急地挣扎着往黄色的烟尘中喊到，“克利斯！”

黄尘飞扬，遮住了一切，隐隐显出灰色巨石庞大的身躯。出了石块滑动的声音，就再也没有一丝人声。

心瞬间沉了下去。无法抑制的恐慌冒出来。

“克利斯！”菲罗克斯挣扎着坐起来吼到。

片刻，里面传来几声咳嗽，“鬼叫什么？我耳朵没聋。”

黄色的烟尘里走出一个人影，全身灰扑扑的，本来茅草一样的头发此时成了最好的聚尘器，很有个性地顶在克利斯脑袋上。至于脸什么的，就只看到一片灰了。

“克利斯，你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克利斯走出来，边走边吐了几口砂土。这倒霉的。

菲罗克斯松了口气。

“走了。”克利斯一扬手。

菲罗克斯还没回过神，脚踝突然被捏住，接着自己就被拖着往前走去。

菲罗克斯很悲摧地被一路在坎坷不平的石头上拖动，背部生疼不说，头被不知道撞了好几下，当克利斯将他拖到安全处时，他的世界已经充满了星星。

克利斯，再拖下去，我就要被活活撞死了。

“克利斯！”半空传来一声尖叫。克利斯刚要将菲罗克斯扶起来，听到这声尖叫抬头，就看到罗塔丽正在一块块下落的石头间跳跃，眼看着就要追过来。

没有丝毫犹豫的，克利斯提起菲罗克斯的脚连忙往更下面跑。

可怜的菲罗克斯刚抬起身子，又被拖得在地上狠狠地砸了一下，接着一路被拖着在灌木丛中滑动。

菲罗克斯几乎要吐血。

他觉得自己现在都还清醒着真是个奇迹。本来他的背部就受了很严重的伤，又在石头和灌木中拖动，简直就是种极刑。

可让自己喜欢上克利斯，这就是命……

菲罗克斯任命地想，这样的事情，估计以后还会有很多。

克利斯拖着他一直朝下方跑。罗塔丽借着石头落到了下方，一落地便毫不犹豫地将匕首刺向克利斯。

幸好克利斯没有任何犹豫就拖着菲罗克斯往下面跑，才能逃出罗塔丽的攻击范围。

第 50 章

此时他已经拖着菲罗克斯到了山坡下面，下方是一条小河。

菲罗克斯感觉不妙，“克利斯，你想干什么？”

“少罗嗦！”克利斯毫不犹豫，一脚将他踹了出去，自己也跟着跳了下来。

……会死人的！

菲罗克斯大喊，然而终究是枉然。扑通一声，像颗石头般直直地落到了水里。

又是扑通一声，克利斯落了下来。

菲罗克斯在水中挣扎，咕噜噜地冒着泡。克利斯在水中摸索了一阵，将他抓到一边。菲罗克斯挣扎冒出头，又被克利斯狠狠地按到了水里。

“让我换口气……”菲罗克斯挣扎着，克利斯无视。

小河的水到半腰。克利斯压着菲罗克斯往石壁的下方游过去。罗塔丽在上方，目标不能明显。

菲罗克斯拼命挣扎，再不换气自己就要死翘翘了。可是克利斯的力气很大，自己手脚麻木，根本挣不过他。

克利斯，我要换气！

实在忍不住了，菲罗克斯在水中叫到，可是刚一开口，水就漫进喉管，这下子更是糟糕。

克利斯一心想着尽快游到石壁下方，好避过罗塔丽的攻击，然后沿着石壁往下游走，根本没注意到菲罗克斯已经快被憋死了。

……没被刀刺死，没被摔死，也没被压死，偏偏被憋死！

菲罗克斯挣扎了好一阵，咕噜噜地冒着泡，最终没了动静。

等到克利斯终于带着菲罗克斯游到了石壁下方，才发现身边的人不对劲儿。他连忙将人捞出来，一看，菲罗克斯已经面色苍白，没气儿的样子。

“喂！”克利斯连忙拍打他的脸，不会吧，“喂，臭小子，你醒醒？快醒醒！”

菲罗克斯的手动了动，将克利斯的手掌打开，“我没事……”

被他那么大力地打，脸好疼啊。

菲罗克斯挣扎着站了起来，水花搅动，克利斯放开他，两人都靠在了石壁上。

“还能不能走？”克利斯问到。

菲罗克斯点点头。其实，他现在已经特别特别地想躺下了。手和脚都很僵，还没有恢复知觉。头也很晕，背部的刀伤隐隐作疼，被水浸泡后，那种疼痛更强烈起来。

只是再不能走也得走。

必须得走。

这种情况下，克利斯也好不到哪里去。本来自己还保证过说要负责他的安全，没想到最后却弄成了这个样子。菲罗克斯苦笑。再不变强，照克利斯这种情况，怎么负责他的安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