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幕终了，缓缓拉上帷幕墨靖远叹了口气。转回头伸出手“凌扬，再见”情理之中，却在他意料之外。

突如其来的这声再见，让凌扬没防备的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

尤其是看到墨靖远仿佛穿透他身体看到他内心的嘲讽眼光，让他脸上烧得发疼。

不管他装得如何洒脱，如何无情，但实际他是真的没想过墨靖远会真的放手。即使几年里两个人各自在不同的地方生活，即使他们没有一点联络。可他知道，墨靖远心里永远都会有个凌扬。因为他没有给墨靖远说‘再见’的机会。

也许正像墨靖远说的那样，他是个自私的人。

指尖融及他的掌心时，凌扬才知道自己的手有多冰。

说了声“再见”飞快的转身，怕迟一秒钟，自己就会痛哭失声。

还没来得及走出一步，已经被人从身后紧紧的抱住。

“就这么走了？你还真是够洒脱啊”勾紧他腰际的手臂发狠的收得更紧，要把他勒断似的“是谁站在一高的草地上，跟我说他等了我已经很久。是谁跟我说他就算怕，也还是会跟我在一起。我把心交给他的时候，是谁说永远不会让它碎的，嗯？我墨靖远从来没有输过，却偏偏输你输的这么彻底。凌扬，是我太小看你了，你够狠，够厉害”

胸口窒息般的痛，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哭出了声“墨靖远你混蛋……你他妈的混蛋！”

那么努力的想要保护这个男人，可是这个混蛋却把他埋起来的伤口挖出来，让他疼得连最后一点离开的勇气都消失了。

在墨靖远怀里转身，手臂在他颈后交叠。用力的，狠狠的吻上自己梦到过无数次的唇。没迟疑的，对方几乎是立刻给予回应。舌尖纠缠的瞬间，久违的战栗让人疯狂。“呵～你们……你们！”

尖叫声和照相机快门的声音同时响起，惊醒了正在热吻的两个人。

“墨先生，有传闻您这次回国是要抢回您的恋人，那么请问是不是这个男孩？”

“墨先生，林清郁小姐是您布下的烟霉弹吗？”

“墨先生，事情曝光，您会不会和林家解除婚约呢？”

“墨先生……”

看着门口惊愕的睁大着眼睛的林清玥，面对着蜂拥而入的记者，凌扬脑袋里一片空白。但是本能的，用身体去遮住墨靖远。

“你们该去问问剧院的保安，为什各会让这种精神有问题的人混进来。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身后传来墨靖远的声音，陌生得仿佛他们真的从来都不曾认识过。

“这位先生，墨先生所说的是真的吗”

“先生，您对墨先生的话有什么看法？”

“请问……”

转回头，看着端坐在椅子里的人。

那双曾经满是宠溺的眼睛里，此刻流露的是什么？厌恶？憎恨？又或是快意？

依然那么优雅，那么耀眼。像多年前站在楼梯上俯视他的人一样，美好的像天使一样明亮。但是，秀美柔和的脸部线条，如今已经变得凌厉尖锐了，时间会让很多东西改变。心里是什么感觉，疼吗？好像不是。只是觉得有些空，像某些东西消失似的空。整理了有些凌乱的衣衫，凌扬从容的对着那些急切得到答案的记者微笑着说“是的，我们不认识”

被火速跑上来的保安带走前，凌扬还是忍不住轻声问那个一直含笑看他表演的人“你真的恨我到这种地步吗？”

墨靖远只是浅浅一笑，并没有回答他。

但是他知道这个男人在说什么，他说“凌扬，我不恨你。只是不会再那么心疼你了”

第三十八章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走在校园里，以往那些或爱慕，或艳羡，或嫉妒，或欣赏的眼神，现在统统都变成一种厌恶，更甚至惊恐。

“哎呦，原来变态就是这样子啊”

“嘘，你小声点。要是万一他有艾滋病什么的，给他听到故意报复你，你不是死定了”

“啧啧，真看不出。平时装得人五人六的，原来背地里这么龌龊”

“喂喂，他喜欢男人耶。呕，真恶心”

“就是，亏我当初还……”

不管凌扬走到哪里，窃窃私语的鄙视声音都无处不在。就连上课，讲台上那些一向看重他的教授们，也都会时不时用那种刺探的视线扫过他。

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响过，凌扬慢悠悠的收拾好书本。在全教室同学深情的注视下（当然，请参考见到贞子爬出电视机时的眼神），再慢悠悠的晃出教室。

教室的门在他最后一只脚刚踏出门口时迫不及待而热切的，砰——的一声关上。凌扬站在门口，听着教室里面瞬间响起的熟悉嬉笑声，忍不住笑起来。

“噗……呵呵呵…哈哈哈”

，曾听过：狂欢是一群人的孤单，孤单是一个人狂欢。

凌扬一路笑着走出教学楼，笑得似乎眼泪都快飚出来了。

晚风擦着树叶飘过，身后隐约有人再说“凌扬，只要你不放手，我就会一直陪着你”

那一年，两只牵着的手十指紧扣到连指尖都泛着淡淡的酸楚。“凌扬，我想你了。我们和好吧”

那一次，因为跟这个男人交往，期末成绩下滑了2名而这个男人依旧是全校第一。气得他整整一个星期，不接这人的电话，不跟这人坐同一张餐桌，不听这人说的任何一句话。最后，这人从门缝里递进了这样一张小小的纸条。

那声音轻得如天边的喟叹，却一声声直击人心的深处“凌扬，永远的不是它本身代表了什么，而是我们心中想要留下什么”

凌扬知道，一切的一切不过都是假象。只要他一回答，只要他一转身，就会消失的找不到一点痕迹。

他笑了，笨蛋，我可没那么傻的当做你真在我身后。

不合时宜的声音打断了他“凌扬，到我办公室来一下”系主任隔着老远的距离跟他喊话，语气还是相当的不情愿。

凌扬叹气，仰望了一眼摇曳不定的树枝，现实总是不允许童话的存在。

跟着主任的脚步，刻意的一直保持着那段老远的距离。

刚进门，系主任马上挥手“你就站门口好了”自己则坐在离他最远的地方，如果不是碍于面子，看系主任的样子，都恨不得贴在墙上。

凌扬并不在意，毕竟这么些年经历的事情也不少，人情冷暖也早就看透了，只是总不免有些怅然。

想起之前这位系主任见到他，总是会拍着他的肩膀，笑眯眯的说“你这孩子，将来一定会出息的”言犹在耳，如今恐怕是后悔当初看走眼了吧。

乖巧的站在门口，礼貌的开口“主任，您找我有什么事？”

系主任清了清喉咙说“那个……凌扬啊，你是个非常优秀的年轻人，系里一直都很看好你。不过呢……”叹了口气，一脸忍痛割爱惋惜的样子“出了这种事情，学校也不好偏袒。

你要知道，学校领导也难做的，毕竟这里不是只有你一个学生对不对。不是我们领导食古不化，主要是要顾及到绝大多数同学的意见，怎么说也……”

其实早料到学校会找他谈话，不过结果似乎比他预计的还要糟。

听着系主任义正言辞的念着准备好的说词，凌扬低低的笑出声。

在系主任惊讶的看着他时扔下一句“主任，我自动退学”就转身走了出去。

他的表现相当的洒脱，洒脱到他自己忍不住暗暗为自己喝彩。

但是走出校门，看着街上人来人往时，他却忽然觉得脚步沉重得几乎让他耗尽身上所有。

曾经有过的理想，曾经的神采飞扬的迈入重点高中校门的那个男孩，曾经站在太阳底下大声歌唱的心情，似乎都遥远的很难找到踪迹。

回头看了一眼校门内那些熟悉的路。

记得初中时他被同学欺负，那人曾跟他说：他们讨厌你，希望你消失，你就会真的不存在了吗？

的确，他依然站在太阳底下，哪怕那些明亮也许再也不会属于他，但他不是还在这里吗。

用力的，大声的对着熟悉的那条路说再见，经过身边的人看他的时候都像再看一个精神病。

管他们呢怎么看呢，凌扬有凌扬自己的世界。

即使这世界现在只留下他孤单一个人，但是墨靖远，墨靖远……光只念着这个名字，他就觉得自己变得很坚强。

如果时光倒流，就算我们的结局依然这样无奈，但我还是会选择爱上你。

有的东西会消失，有的东西是永恒。

凌扬没有直接回家，决定去自己打工的那家西餐厅一趟。日子总还是要过的，怎么说，这个月的工资要拿回来。

不意外的，餐厅的同事表面热情依旧，但是却再也不会跟往常一样跟他勾肩搭背，不会热络的拉着他的手说动说西。

站在经理的办公室，凌扬也不拐弯抹角“我要这个月的工资”

经理从成堆的文件中抬起头，眼神里多了些以往没有的东西“还没到发薪水的日子，你有急用？”

凌扬被他那种过于热切的眼神盯得脊背有些发凉“不是，我要辞职”

经理站起身绕过办公桌朝他走过来，晃了晃手里的报纸“为了这个？”偏头看了一眼，很客观的评价“拍的还不错，真看不出来你会有这么妩媚热情的一面”

凌扬警惕的向后退，努力用从容的语气开口“这个月的工资，谢谢”

像是终于等到时机了，经理步步紧逼，一副饥渴的恨不得把他立刻压倒的样子。

直到把他逼在死角里，咧嘴露出一个得意且自以为帅气的笑“你的确不适合继续做这份工作，像你这样的尤物，就该每天被人在床上好好的疼爱”伸手扣住凌扬的后颈不让他闪躲，欺身上去紧紧的把他压在墙上“知道吗，从你来这里的第一天起，我就整天都在想着怎么把你弄上床”

湿软的舌尖滑过他的耳骨时，凌扬差点就吐出来。

用力的挣扎却还是徒劳，这个时候他就很后悔当初墨靖远教他防身术的时候，他却总是赖皮的借机黏在墨靖远身上，结果最后两个人不是做别的事忙得没时间学什么见鬼的防身术，就是墨靖远跑去冲凉水澡。

“我警告你，不放开我的话，我会叫所有同事来围观”凌扬尽量不让自己的气势弱下去，冷冷的说道。

“哈哈哈……拍了那样的照片后，就算他们都来围观，我只要说一句是你勾引我的，你觉得他们信你还是信我？”经理笑不可仰的边说，边有恃无恐的开始撕扯凌扬的衣服。

凌扬气的浑身发抖，可是他知道经理说的是事实。

两个人厮打扭撤，凌扬想尽一切办法，但始终没办法逃开经理在他身上乱摸的手。

凉的空气扫过他渐渐裸露的肌肤时，他不甘心却无可奈何的放弃了挣扎。

墨靖远，墨靖远……没什么大不了的是不是，只要念着你的名字，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操，你他妈的敢动他！你个狗娘养的杂碎，今天老子不灭了你，老子就跟你妈的姓！”

门被大力的踹开，暴烈的要把他烧成灰的怒气随着一个矫健帅气的身影飙到经理眼前。

“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在下一秒不绝于耳的响起来。

第三十九章

长这么大，凌杨并不是第一次进警察局。以他下手的轻重程度来说，那个烂人经理也就住个几天医院而已。自己最多也就是被定个打架斗殴，了不起是扰乱社会治安被关个几天拘留。

所以被推去审讯室的时候，他一点也不担心的叫老哥先回家。

“为什么伤人”坐在对面的警员板着一副死人脸，公式化的做着刑讯笔录。

凌杨恨恨的啐了一口“那个人渣性骚扰我老哥，所以我就揍他了”

明显不相信他的话，警员抽出手里的文件摊开，说“但是根据资料，我们警方有理由相信你们是因为分赃不均引起帮派内讧”

凌杨掏了掏耳朵，确定不是耳屎过多导致幻听后，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回道“警察叔叔，我不混帮派很多年了”

好像没听到他说话一样，那个警员自顾自的念着手里的文件“李金辉，中国籍男子。表面是西餐厅经理，真实身份是黑帮危险分子。涉及多宗毒品走私案，目前是警方重点监控对象。

根据现场搜查报告显示，其办公室内藏有超过20斤的可卡因。现以藏毒贩毒罪，被警方收押……”

完全不挨边的内容，凌杨听得几乎快要睡着了。

暗骂这个警员神经病，不耐烦的打断警员的话“警察叔叔，我没兴趣听你的犯罪纪实报告。请问我什么时候能回去，还是需要找人来担保什么的。俗话说时间就是生命，你再说这些有的没的，小心我告你谋杀”

警员慢条斯理的合上手里的文件，面无表情的说“因为李金辉在案发后申请入院就医，而在法外就医期间失踪了。所以你现在是本案重点嫌疑人，不能取保候审”

凌杨耙了耙头发，偏头好笑的看着对方“警察叔叔，你确定你没走错审讯室？”对方很认真的回道“很遗憾，我没有”

审讯室一片沉寂。十秒钟过去……一分钟过去……三分钟后……

“操你们他妈的脑子里装的都是屎是不是？！有本事就去抓真正犯罪的人，别在这冲老子喷粪。随便几句话就说我贩毒？！我干你娘！他妈的想冤枉老子给你们提高破案率，我呸”

即使隔音再好的刑讯室也挡不住门后传来的乒乒乓乓砸东西的声音，和几乎快要把房顶掀起来的怒骂声。

等人们踹开门冲进去的时候，除了看见里面没有一件物品是完好的，还有红着眼睛死命掐住某个倒霉警员脖子，疯了一样的凌杨。

到底是怎么了？一夕间，世界就在他眼前颠覆了。

隔着厚厚的玻璃，凌扬看着坐在另一边的弟弟。才一天不见，怎么就感觉他瘦了好多呢？

脸上青青紫紫的瘀伤是里面的犯人打的，还是那些警察滥用私刑公报私仇？

有很多话想问，但拿起话筒的时候，凌扬只笑着跟弟弟说“宝宝，你放心。哥一定会把你弄出去，砸锅卖铁也把你弄出去”

凌杨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哥，你别没事自己吓自己好不好。袭警而已，那个警察又没死，我最多判几个月而已。砸锅卖铁？你省省吧。我可还等着你给我娶个嫂子呢”

凌扬佯怒，伸手隔着玻璃戳着弟弟的脑门，就像平时一样“混蛋小子，老哥我这叫未雨绸缪懂不懂”

同样隔着玻璃，凌杨指尖在哥哥紧蹙的眉间游弋“哥，晚上睡觉的时候记得关紧门窗，早上出门上课的时候别不吃早饭就走。有不开心的事就大声哭出来别放在心里自己受着，反正你从小就是个爱哭鬼，脸早就在我这丢光了哦。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告诉小飞他们，我那帮朋友虽然在别人眼里不算什么好东西，但其实都很够义气的……”

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眉宇间的刚毅却是弟弟独有的倔强。

明明自己都不相信会没事吧，不然怎么会交代后事一样跟他罗嗦个没完。可握着话筒的手那么稳，声音那么轻快，就让他一直慌乱的心莫名的跟着镇定下来。

这个笨蛋弟弟，为什么就永远不清楚他自己才是最棒的那个人呢。

“宝宝，你会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