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知道”

放下话筒，看着弟弟被带出玻璃后的那扇门。

你知道？你知道个屁老哥我不是随口说说的，不会跟小时候一样老是骗你傻傻的相信那些永远不会兑现的承诺。

这一次，老哥我一定说到做到。

坐在大厅接受人来人往的扫视实在不是件让人愉快的事情，而他这种一坐就是几个小时，一副死皮赖脸的架势，就更是成为了整个大厅的焦点。

“请问……”

“墨少还在开会，请您稍等”

第N次上前询问，还没说完就被接待小姐打断。虽然微笑亲切的无可挑剔，不过敷衍态度越来越明显。

不想在这么无意义的等下去。而且就算他肯等，这些人也未必会真的去告诉墨靖远。

凌扬拿起接待处的电话往接待小姐手里强硬的塞过去“我知道他很忙，但我真的是有急事要见他。能不能麻烦你打个电话给他，跟他说凌扬找他，他一定会见我的，一定会的”

见他这么自信的说上司会见他，接待小姐犹豫了。毕竟俗话说的好：皇帝还有两个草鞋亲。

万一真要是上司的朋友，那她的饭碗不是很危险？

知道她有些动摇，凌扬一反刚才的急切，无所谓的说“算了，你也别为难，我在这里等他。希望他不会怪我把他的名片弄丢了才没能事先打电话告诉他我要来，不过他应该也不会在乎那点损失的”

被唬住的接待小姐连忙拦住转身欲走的凌扬“您稍等，我现在给您联系墨少”

看着接待小姐拿起话筒，号码在她指尖跳跃，凌扬紧张的手心湿了一片。

说实话，他也不清楚墨靖远到底会不会见他，不过现在能救弟弟的也只有这个人了，他除了赌一下再没有别的办法。

“墨少，大厅有位凌扬先生想见您，您现在……”

接待小姐的话似乎没说完就被电话那头的人打断，然后渐渐的，脸上职业性的微笑慢慢的挂不住了。

等她放下电话，脸上已经隐隐能看到黑烟升腾。

冷冷盯着一脸茫然的凌扬半天，最后由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保安，把这个人请出去”

被两个保安‘请’出去的时候凌扬没挣扎，外面淅淅沥沥下着的小雨已经转大，落在脸上很快就汇成线顺着他的脸颊滴落下来。

这雨来的真是时候，这样他就不会为了电话那头的人说了“我不认得他”而疼的掉眼泪了。

第四十章

古少言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指间的烟转来绕去几个小时了一直未点燃。

作为帝空的龙头，他其实真的是没什么时间在这里干耗着。

无奈欠了这个男人天大的一份人情，所以只要这男人一句话，即使是屁大点的小事他也得亲自跑过来。

看着这男人放下电话，一脸气定神闲的继续埋头在成堆的文件里。古少言忍不住有些同情那个叫凌扬的人。

“你到底要把他逼到什么地步呢？我现在都怀疑你是不是真的爱他了，竟然能在这个时候狠下心不见他”

笔尖在纸上沙沙的移动，没有一点犹豫停顿“就是因为我太爱他了，所以再也不能允许自己给他任何逃离的机会。如果他没有这个觉悟，那最好还是不要见面。免得我一怒之下，真的下死手”

几乎是用鼻子哼出来的，古少言相当不屑的嗤笑道“墨大少，您这还不算下死手吗？人家好好的一个大学生前途无限光明，你就楞是把人家给闹上头条被迫退学。现在都把人家弟弟逼到死路上了，您还是手下留情了不成？”

知道好友的性格，墨靖远并不生气好友近乎指责的调侃。别看古少言走的是黑道，但骨子里就是有种侠气在。

“少言，假使换做你是我你会怎么做？看他拼了命的豁出一切为你付出，你会高兴还是难过？”

脸上的讥诮褪下去，古少言认真的想了想，浓眉皱成一团“我会心疼”

墨靖远点头“没错，会心疼。我想跟他在一起，不是要他豁出一切为我付出，而是希望有机会能够豁出一切为他付出，但是他不给我这个机会。

我知道他是为我好，他见不得我受委屈，见不得我从顶点摔下来后的狼狈，这些我都知道，所以我做他希望看到的墨靖远。

只是世界上的事情有得总有失，我能站得高是因为我舍弃了一些东西，我必须也一定要让他清楚的看到这一点。只有这样，才会让他长记性。不会忘了，这条路是我们两个人选的，早就一根绳子拴紧了一条黑路走到底，没谁有资格决定对方该走什么样的路”

看着头都没抬一下，不停翻阅批注文件的人，古少言就是忍不住想泼他冷水“你就不怕他一个想不开，跳个楼上个吊什么的。哼，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了吧”

墨靖远嘴角上扬，勾起个相当骄傲的弧度“他不会。面对伤痛，他比我都还要勇敢，虽然笨笨的只知道自己偷偷的扛着”停下笔，有些无奈“其实有时候我倒希望他懦弱一点，更依赖我一点。这样的话，当初他就不会跟我说分手了”

古少言挑眉“那你又肯定这次他就不会跑了？搞不好看清你真面目后，跑的比以前还快呢”

墨靖远垂眸，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即使他是飞鸟，我也会折断他的翅膀。我会让他学会明白，面对今天的墨靖远，他不能逃不准逃不可逃”

真是很霸道的回答，决然的没有一丝余地。这个外表优雅恬淡的男人，心里藏着的是怎样炽烈的爱？仿佛可以烧得人粉身碎骨，狂热得让人惊惧的战栗。古少言忍不住打个冷颤，被这样的男人爱着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在雨里站了几个小时，即使不是倾盆大雨，也足够让凌扬从头湿到脚，从里凉到外。等终于看到墨靖远的车子驶出来的时候，凌扬已经冷得几乎以为自己快僵了。

闭着眼睛狠命的冲过去，一副不要命的架势。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大片大片的水花砸到他身上。松了口气的同时，凝聚起来的勇气也散了，两腿发软的一屁股坐到地上。

还在大口大口喘气的时候，车窗玻璃缓缓降下来。

车里的人微微探出头，微微蹙着眉用淡漠的眼神扫了一眼差点被他撞到的人“有没有撞到？没有的话请让开，谢谢”

看到那张脸的瞬间，脑袋就一片空白。习惯性听话的爬起来走到一边，指尖揉搓着湿哒哒的衣角。

车窗又缓缓升起，汽车发动的声音在寂静的雨夜里格外清晰。

猛然惊醒，凌扬急忙冲过去用力拍打着车窗“靖远，靖远你能不能给我一分钟，就一分钟！”

车窗再度滑下来，墨靖远饶有兴味的勾起嘴角轻笑道“请问这位先生，我认识你？或者说你认得我？”

看着那双印不进自己身影的眼眸，尖锐的刺痛毫无预警的在身体里炸开，雨水顺着凌扬惨白的脸颊滴滴答答的摔落地上。

准备好的话都被堵在喉咙里，难看得只能狠狠的咬着唇，紧紧扒住车窗的手指用力得指尖都泛疼。

他怎么忘了，墨靖远从来就不会拒绝他的任何要求，从以前到现在。

他要墨靖远给他报仇，这个男人就可以不顾身份的跟流氓混混火拼。他要墨靖远爱他，这个男人就会牵着他的手一辈子不放开。他要跟墨靖远分手，这个男人就乖乖的滚到国外离得他远远的。

现在他要墨靖远当做他们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男人就真的努力的忘掉他。

墨靖远收回视线转头看着前方“现在你只剩下18秒，还要继续沉默的话我不介意就这么耗完一分钟”

艰难的吐了口气，像是有纾解不了的疼痛让他连呼吸都会扯动伤口“宝宝……宝宝出事了。

靖远，能不能帮我把他带回来”

墨靖远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抬起揉了揉额角，有些困扰的说“凌扬，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认为我有义务帮你？”

微微敞开的衬衫领口因为他抬起手臂的关系被扯得更开，露出结实胸膛。靠近胸口的地方浅浅的一道疤在无暇的肌肤上显得格外醒目。

靖远，你是故意的？是不是怎样我都翻不出你的手心？

凌扬叹了口气，手指覆上那道疤“靖远，只要你能把宝宝给我带回来，你想我怎样我都会照办，可以吗？”

“怎样都行？”

“嗯，怎样都行”

第四十一章

子夜2点，一场商业性质的酒会总算落幕。坐进车子里脸上的神采奕奕马上被疲惫倦怠所取替。

车窗外是著名的第五大街，道路两旁的玻璃幕墙折射着七彩的光，让纽约的夜晚更显得五彩缤纷。

凌扬没心情去欣赏色彩斑斓的夜景，再好的风光看了三年也会腻不是，他现在只想早点爬到家里柔软的大床上好好睡一觉。

“先睡一下吧，到了我会叫醒你的”说话的同时，坐在一边的男人已经把外套搭在了凌扬身上。

刚才还努力阻止上眼皮跟下眼皮打架的人，却好像忽然间被锥子扎了一下似的，蹭地坐直身体，顺手扯下那件西装外套扔回去“不用了，上面乱七八糟的香水味熏得我想吐”

男人闻言，把外套拿到鼻子下很认真的嗅了嗅“Joy、Tiffany、Shalimar、Cham、pangmem，还不错，都是很有格调的品牌”

凌扬皮笑肉不笑的哼哼了两声“墨大少的鼻子还真是厉害，被N多个女人蹭来抓去的还能分辨得出来。那你记不记得，这些牌子都是哪些女人用的啊”

墨靖远偏头想了想“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Lilies，Monika，安琪，Jessica，不过我也不能确定，上流社会的名媛们中意的无外乎这几个牌子。也许是Kelly，Diana……”

墨靖远掰着手指头数人头的表情真是很欠揍，凌扬火大的打断他“够了，我可不想听你的猎艳记录”拿起手边的记事本翻看着，纸页弄得哗哗作响“你明天早上8点起到下午3点有五个商业合作企划案报告要听，3点以后到晚上6点，有2个企业合并案要开会研讨”

完全的公事化口吻，精明干练眼神。尽管眉宇间仍旧还有些孩子气的任性和骄傲，但他确确实实让人觉得是个可以立足社会的男人，而不再是那个好像永远都需要别人保护，柔弱易伤的男孩。

墨靖远听得心不在焉，伸手勾起凌扬的下巴，把他的脸硬转向自己“凌扬，你在吃醋？”

拍开墨靖远的手，凌扬转头看着车窗外哼道“吃醋？我敢吗？我配吗？我算什么，也就是你墨大少身边的一个小助理而已”

墨靖远好脾气的笑了笑，声音一贯的柔和“你在生什么气呢？这是你给我，也是给你自己选的路。凌扬，就算你憋屈的要死，你也只能自己受着。你没资格，也没有立场在我面前生气，懂吗”

心头噼啪作响的火星子就这样给那把暖洋洋的声音冰得瞬间熄灭。点点头轻声说“我知道，下次不会了”

一只手伸过来揉了揉他的头发然后被一双手臂抱进温热的怀里。

轻柔的吻从眉尖，到鼻骨一路滑过，最后是熟悉的气息灌满他的唇齿之间。

火热的纠缠，强势的占领，细致的疼惜。这样甜蜜到让人疼痛的热吻，像极了情人间难以言传的缱绻。

但他和他却不是恋人。

就像墨靖远说的一样，这是他自己选的路。

三年前当墨靖远带着凌杨回来的时候他履行诺言的跟在了这个男人身边。

是种报复吧，他了解墨靖远就如同了解他自己。

这个男人优雅温和的外表只是装出来的，骨子里其实比谁都小肚鸡肠。

想当然，在自己给了他毕生难忘的伤害以后，怎么能奢望全身而退。

他给了凌杨最舒适的生括，最细致的关怀，最体贴的照顾，简直是把凌杨捧在手心里疼着。

但是，他什么都肯给，唯独不给爱情。

他说：凌扬，这就是你希望看到墨靖远。站得最高，却也失去最多。

他说：凌扬，你一辈子都别想离开我，我要你在我身边看着我怎样寂寞，怎样孤独的拥有着所谓的荣耀。

他说：凌扬，我们都困在自己划下的牢里了。

车窗映射出的两个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线条如此完美的契合。可凌扬却感觉他们之间的距离犹如飞鸟和鱼。

从来没后悔跟在这个男人身边，哪怕看他用那种曾经只有自己拥有过的温柔对待围绕在身边的女人，而心里嫉妒得火烧火燎。

他觉得这样就足够，可以每一天都看到这个人。

只是每次当他远远的看着墨靖远在人群中浅浅的微笑时，就会忍不住问自己：凌扬，你错了吗？

因为是周末，所以就算前一晚两个人折腾到很晚才睡，今天也可以好好的补眠。不过凌扬还是一大早就爬起来。

对凌扬来说，周末是个值得期待也最让他开心的日子。只有这个时候，墨靖远会像是完完全全属于他凌扬的。虽然只是像而已，但已经足够他平复其余五天憋得快要内伤的闷气。

利落的穿好衣服，凌扬转回身轻柔的摇晃着床上沉睡的人“靖远……靖远……”床上的人赶蚊子一样挥了挥手，翻身继续睡。惹得凌扬咬牙切齿的伸出脚，狠狠的踹下去“墨靖远，不要再给我赖床了！”

脚踝被一只大手抓住，然后用力一扯，没防备的凌扬顿时跌回到床上。

墨靖远还带着一点睡意的慵懒嗓音在他耳边轻笑道“怎么，一大早就欲求不满了？”

“放你的五彩玲珑月光电缆屁，你忘了答应我今天要大扫除的吗！”

手脚并用的挣开缠在自己身上的人，凌扬站起身叉着腰怒骂这个摆出一副性感表情，准备勾引他上床的男人。

墨靖远不甘心的再问“真的不要？”

凌扬一脸正直，高高抬起下巴“不要”

墨靖远不死心的继续“你确定？听说早上做爱的话，会体会到意想不到的美妙滋味哦”

凌扬高高抬起的下巴低了几分“呃……真的吗？”

墨靖远马上乘胜追击“真的还是假的，试试不就知道。反正大扫除什么时候都可以啊，也不差这一个早上”

凌扬的下巴又低了几分，眼睛在墨靖远的身体上来回扫荡了几次“这个……”咬咬牙，毅然别过头“不行你这个人，每次都掌这招逃避劳动，我才不会上当呢”

有犹豫就有机可乘，墨靖远再接再厉继续游说“凌扬，这次我让你在上面怎么样？”这么大的诱惑就不信你不上钩，反正“上面”的解释有很多种。

果然，凌扬飞快的转过头，两眼闪闪放光“真的？！”机会难得，就像墨靖远说的，大扫除什么时候都可以嘛。

墨靖远忍住笑，郑重其事的点点头“真的”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已经朝他飞扑过来。

“哥，不是大扫除吗？你们还磨蹭什么，我等会还有约……呃……你们继续”

看到床上两个人黑着脸看向自己，坏人好事的家伙抹了抹头上的冷汗，脚底抹油开溜。

“凌杨，我扒了你的皮！”

“凌扬，你又不锁门！”

第四十二章

白衬衫牛仔裤，脚下是一双人字拖。尽管如此随意的穿着也不能稍稍掩盖他的光芒，尽管很多人的视线都不由自主在他身上停留。但谁也不会想到这个在菜市场跟小贩讨价还价的男人会是金融周刊封面上那个身价非凡的顶级钻石王子墨靖远。

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他一脸压意的从头逛到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