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杨一直竖起耳朵在听哥哥讲电话，一副戒备的状态如临大敌一样。
见到哥哥挂断电话，马上眯起眼睛逼问“哥，这个每天给你打电话的男人是谁？你可别好了伤疤忘了疼又不是真的同性恋，别钻牛角尖行不行！”
看着弟弟紧张的表情凌扬很想笑，但是嘴角挑起的弧度却涩得有些发苦“宝宝，怎么说从小我就比你奸诈，这些道理会不懂吗。你想太多了，他只是朋友而已”
推推拉拉的把弟弟哄出门，转身靠在门板上看着对面镜子里的自己。
以前和墨靖远一起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对女生是没有兴趣的。但是后来才发现，并不是他对女生没兴趣，而是只对这个男人有兴趣而已。
比如他可以和女生谈恋爱，心跳的感觉也是有过的。
又比如这个每天一个电话的叫君麒的男人，温柔帅气的不比墨靖远差到哪去。
风透过半敞的窗溜进来，轻轻撩动着他长得已经遮住眼睛的刘海。
隐约的，穿过柔顺的发丝可以看见额角那一块月牙痕迹的伤疤。
犹记得当时很疼，疼的他浑身发抖。
就如此刻，他们仿佛近在咫尺，却早已站成彼岸此岸的距离扯得他心脏绞痛。
想忘掉的始终是忘不掉，那一晚的记忆潮水一样扑来，汹涌的淹没了他。
第三十三章
从和墨靖远在一起的那天开始。凌扬就曾无数次幻想过墨靖远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抱他，当他进入自己的身体，当两个人合二为一的时候会是怎样—种悸动和喜悦。
水花打在身上刺骨的凉，让薄薄衬衫下年轻的身体不停的抖瑟着。一只手伸过来抓住他的头发，迫使凌扬抬起头。
“害怕了？呵……这不是你所期待的吗？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眼前的男人在微笑，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柔软得如同羽毛刷过掌心般撩动人心。
只……好陌生。透过水雾折射的光线，凌扬看见那双总是带着包容与宠溺的眼睛，现在隐隐的泛着嗜血的光。
如果下一刻这个男人会咬断他的脖子，他也一定不会觉得惊讶。
凌扬张嘴想说些什么，然而不间断的水流呛得他只能猛烈的咳着。
狭小的浴室除了哗啦啦的水声，就是他一声接一声，扯碎心肺般抽痛剧烈咳嗽声。
“凌扬，记得你说过会好好保护它的”
被温柔的拥进怀里，打在身上的冷水也停了下来。但是跟轻轻飘进耳朵里的这个声音比起来，他情愿站在冷水底下。
他的手抖了半天才有勇气回抱住墨靖远，想借身体的紧密契合来驱散他们之间冷的仿佛结冰的空气。
他很想告诉墨靖远，那颗放在他手心上的真心他一直小心翼翼视若珍宝的收藏着。
即使是在他说了那些话的时候，他依然紧紧的握在手心里。
只是他忘记了，如果手握得太紧的话，会握碎了那颗心，也会割破自己的心。
手掌轻轻的，却也坚持按住凌扬埋在他怀里的头。
墨靖远垂头在他耳边叹息似的说“凌扬，我最后问你一次。你……”一向岿然如山的男人竟也有些迟疑，舌尖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才又接着说“真的决定放手了？”
凌扬知道，墨靖远是不想看到自己脸上的表情。
贴着他的胸口，心跳的声音似乎都没有了往日的沉稳的韵律。眼泪偷偷的掉下来，原来这么强大的男人也会因为爱情变得脆弱不堪。
凌扬很厌幸那只手按住了他的头，连同他一瞬间想要摇头的冲动都按了下去。
“靖远……对不起，我……”
墨靖远知道自己拥有很多东西，或者他想得到的就一定能拥有。
他是强者，他没有向弱者索取的立场。
就像一个富人出于道德，不该去榨取穷人口袋里最后的一枚硬币一样。
只要他愿意，他可以给凌扬从不敢想象的金钱，没人可比的权势，世界上最穷奢极侈的享受。
但是他知道，这些并不是凌扬想要的。
所以自己选择了现在这样守着他，拉着他的手走最难走的路。
怀里的男孩身体还有些细微的颤抖，纤细的仿佛一碰就碎。
的确，凌扬太平凡。来自他身上的很多东西，其实凌扬都承受不住。
只是他还没有准备好，或者说，面对这样的境况，他永远不可能准备好。
光只听到那句对不起，他体内的魔性就已蠢蠢欲动。
没错，在他宽容的，冷静的外表下活跃着的其实是个纯粹的魔鬼。
他一直小心又小心的隐藏着，让凌扬只看到他宽容温和最好的一面，但是他很清楚自己的构成。
在魔鬼破壳而出的时候，他用尽最后的力气阻止这个男孩把那些话说出口。
“不要说了，我知道”
头顶传来墨靖远淡淡的声音，就跟往常一样，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不会皱一下眉头的沉稳。
只是他看不到，墨靖远那双一向深邃的眼睛，煞那间变得仿似蒙上了一层漆黑的夜色。
费力的挣开墨靖远的怀抱，凌扬抬头时露出一个相当耀目的微笑“你知道就好。其实我们一开始就是个错误，现在改正过来还来得及。我会找个漂亮的女生结婚，生个聪明的儿子，有个美满的家庭。我们以后各走各的路，过不同的人生……”“……”
对面的男人沉默着，略长的刘海在他垂头的时候遮住了那双总是溢满笑意的眼睛。
凌扬不自觉的后退，直到退到墙角无路可退。背抵在冰冷的墙上，竟分不清楚透底的幕意从何而来。
“凌扬……”对面的男人对他招手“过来我这里”
以往听到这句话，他都会迫不及待的朝着这个男人飞奔过去。但是今天，他只想逃……
站在灯光暗影下的男人像是一个影子，一个从那具他所熟悉的身体里分崩离析出的另一个陌生的灵魂。
在凌扬只来得及抬脚的时候，已经被困在了一双手臂与墙围成的狭小空间里。
男人的嘴角微微上扬，优雅的弧度一如既往。只是没有笑意的眼睛里黑得不见底，让人不寒而栗。
“你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
温热的唇贴着他的耳廓开开阖阖，轻柔的语气亲昵的无以复加。只是随着温柔话语撕开他身上单薄衬衫的手蛮横的让他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
直到双手被撕碎的衬衫绑住，直到被撕裂的疼痛贯穿全身，他才明白那些没来由的恐慌是为了什么。
“墨靖远，你放开我，好痛”
双手被缚，凌扬只能拼命的扭动身体推拒，却换来更深的疼痛。眼泪几乎立刻就流出来，让眼前的那张脸模糊成一个熟悉也陌生的轮廓。
没有前戏，没有耐心的引导，对凌扬来说这样的欢爱简直就是一场残酷的刑罚。
身体有被撕成两半的错觉，疼得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连蜜色的唇也在瞬间褪去血色。
墨靖远叹了口气，微微蹙起眉尖，有些抱怨似的语气就像情人间闹了别扭的哀怨。
“嘘……不要哭……好好感受我的存在。这不是你想要的吗？只要你想，我什么都能给你为什么你还是这么贪得无厌呢？”
“放开我……你这个混蛋墨靖远……我恨死你了……”
凌扬的话让墨靖远的动作滞了一下，然而也只有那么几秒钟而已。
凌扬还来不及喘上一口气，猛烈得几近疯狂的律动就毫无预期的开始了。
看着怀里的男孩虚弱的放弃了挣扎，只紧闭着眼睛死命的咬着嘴唇。无力的四肢软软的垂下来随着他的动作摆动着，就像失去了生命的布娃娃任人随意摆弄。
理智告诉他该停下来，怀里这个人是他想用一切，包括他的生命来好好珍惜的爱人。
但是本能却驱使他掠夺的更加肆无惮像要毁灭什么一样的无法自制。
是的，即使是恨，也想要这个人记住他。
记住在这人生命的轨迹里，自己留下的那一道痕迹，直到永远。
他是墨靖远。
强大，沉稳，可靠。
但他其实比谁都害怕，害怕失去。
第三十四章
“哥，你最近怎么总是魂不守舍的？”
难得周末在家的凌杨在哥哥第N次按下手中遥控器的时候忍不住开口。
电视的画面还在不断变换着，凌扬盯着画面的眼睛认真得找不出一丝破绽。
看着坐在窄小沙发上仍显得有些瘦弱的哥哥，凌杨两条眉毛几乎打成死结。
从什么时候起，爱说爱笑的哥哥变得沉默寡言了？好像是那一天，叫墨靖远的男人甩下6万元后就消失在他们的生活中开始吧。
按理说对于再次抛弃哥哥的这个人，他该是恨之入骨的。但是到现在，一想起那天墨靖远离开的背影，他就莫名得觉得心里发酸。
叹了口气坐到哥哥身边，伸出手指用力的揉搓那眉宇间已经习惯蹙起的浅浅痕迹“哥，你遇到什么事情要跟我说啊，我会挺你到底的懂不懂。心事总放在心里会发霉变质的，说出来或许会有解决的办法呢？是不是因为……他回来了”
回过神的凌扬没好气的拍开弟弟的手，揉着被搓得通红额心笑骂“把你的爪子拿开，想谋杀我啊什么他不他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啪，一本杂志被扔到眼前的茶几上，封面上的男人在微笑。
“我们是兄弟，你有什么能瞒得过我？就算这两年你在我面前对这个男人只字不提，但是我知道你心里始终忘不了他对吧。哥，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他不要你了，很早以前就不要你了。你醒醒好不好？！”
凌扬看着桌面上的杂志。
由上向下俯视，觉得那男人微微弯起的嘴角勾勒出的笑意透着淡淡的一丝熟悉的温柔。
指尖摩挲过已经陌生了很多的眉眼之间，慢慢勾勒着他的轮廓“宝宝，你说错了。不是他不要我，是我不要他”
不知道是因为指尖下的摩擦，还是记忆中依稀记得那样的温度，细微的热度慢慢的由指尖晕散升温。
抬头时脸上挂着一丝微笑“宝宝，他现在过得很不好吗？”
凌杨静静的看着一脸笑容的哥哥好一会，忽的扑上去用力抱住他“哥，想哭就哭出来吧。
你忍得够久了”凌扬没哭。
轻轻地，但很坚持的推开这个很想保护他的亲人。
“宝宝，我没想他。真的，没想他”
秋日的微风透过半开的窗子轻飘飘滑过，就像逝去的岁月一样无声无息。凌扬轻轻的闭起眼睛，仔细的搜寻着夹杂在风中那一丝若有若无的花香。
他并没有想念，只是舍不得删掉留在手机里那个熟悉的，却早已经是空号的电话号码。
他并没有想念，只是偶尔经过某个地方的时候，会记起那时十指紧扣的手心里的温度。
他并没有想念，只是在街上看到相似的背影时，会远远的红着眼眶看着那背影消失在视线里。
他并没有想念，因为他从来就没有忘记过。
就算两个人的照片全部烧掉，所有留有记忆的东西也都扔了。
过去的事情，好像一把火就可以清理的干净。可是依然清楚的记得那个人的样子。
嘴角微微勾起的浅笑中的温柔；静静注视着他的那双眼里的包容；牵着他的手的那手心里的坚持他记得，全部都记得。
每天照镜子时，看到额角那一道浅浅的痕迹，就像在不断提醒他过去的那一段事情。那个人已经烙印在他骨骼里，就算不去想，也没有办法忘记。
墨靖远的归来并没有让凌扬的生活有丝毫的改变，两个人就像两条平行的线，即使在同个城市，也没有任何可以交集的理由。
“扬，我们去看歌剧吧。这次公映的票很难拿到，我还是拖了表姐拉关系才拿到的”
林清玥，一个算不上漂亮，却跟她名字一样柔和清新的女孩子。
记得几个月前弟弟拉着清玥给他介绍的时候，一张脸憋得通红，语无伦次了半天他才听明白是在给他介绍女朋友。
他很想拒绝，但最终只是笑了。笑着笑着，眼睛就有点发酸……
“扬，那个……”凌扬的默不作声让林清玥有些紧张“如果你不想的话就算了，其实我也不是很想看的”
虽然早就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但心里还是有些难过。
对于这个淡得几乎像水一样无波的男生，她实在是有些无力。
两个人算是在交往吧，可每次除了安静的陪着他在图书馆看书算是约会，两个人之间就没有一点情侣该有的甜蜜。
最初想过放弃，只是看到那双时常望着窗外的眼睛，她就有种心脏抽搐隐隐发痛的感觉。
她很想问：透过窗外层层白云，那望向远方微笑的眼神是在思念着谁？她很想有一天，这样的眼神是属于她的。
回过神的凌扬看着她失望又有些小心翼翼的表情点了点头“好，就去看歌剧吧。不是传说中的天籁之音？我倒是想见识一下”
“真的？！”林清玥不大相信自己今天会这么好运，以至于手里那两张票都给捏得快要断开。
凌扬忍不住轻笑“嗯，真的”
“那晚上歌剧院门口见！”
林清玥离开的脚步像她转身时旋起的衣角，轻飘飘的飞舞着。
凌扬抬头，阳光刺眼。就像和那人的第一次约会时的天气，炫目的阳光下他坐在栏杆上唱着歌。
看歌剧自然要盛装，翻出唯一一次看歌剧时穿过的西装，凌扬准时来赴约。
站在歌剧院门口，依稀仿佛还能看到墨老爷子那张盛气凌人的脸。
他也不清楚为什么要答应林清玥来看歌剧，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还会翻出这身西装来穿。是为提醒自己忘记过去，还是为了祭奠那时还没有被打碎的坚定？
站在门口静静的等着林清玥的到来，身后有女孩说话的声音。
“抱歉，我迟到了”
虽然是道歉的话，语气却是理所当然的没有丝毫歉意。
凌扬不禁莞尔，看来女孩子都是喜欢让男孩子等的。
“没有关系，迟到是女人的专利”
低沉带着磁性的声音响起。虽然明显得跟他记忆中那把清透的嗓音有了区别，但是那柔和又包容的语气不会错。
凌扬的脑海中有短暂的空白屏住呼吸的他能听得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
慢慢转头，四目相接的瞬间泪水模糊了视线。
一直占据记忆中的那个男人此到真实的站在眼前，勾起嘴角微笑着对他说“嗨，很久不见了，凌扬”
第三十五章
有多久没有见到这个人了？仔细算算也不过就是两年的时间而已。但是当可以真切的感受到他的气息，再次看到那双猫儿样的细长眼睛微微弯起的时候，却有了恍如隔世的感觉。
四周围嘈杂的声音在这一刻都隐去，模糊的视线里，那张脸到是异常清晰。
像是有无形的线牵着，不由自主的朝他走过去“是啊，很久不见了”
“靖远，你朋友吗？”
软软的声线像一把最快的剪月。
一步之遥，可却再也无法靠的更近了。
两个人的世界被打碎，凌扬怔怔的转头看向站在那个男人身边却被他忽略了的女人。
标准大家闺秀名媛千金的长相，娇柔，明艳。
不过让凌扬忽然觉得被什么捅了一刀的痛的到不是这张被精致的妆描画的分外漂亮的脸，而是她看起来相当熟悉的装扮。
纯白的晚礼服，腰间是金色的丝带顺着裙摆洒落。白金质地的银色碎钻裙带在夜晚霓虹的映衬下散发着柔和的光晕，配着银色的高跟鞋显得典雅高贵。
恍然间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