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转身用轻快的脚步朝着自己的理想迈进的青年，墨老爷子眯起眼睛轻声的说“靖远，何必太早下结论呢”
第二十八章
虽然凌扬猜题的命中率是非常的高，因此买卖也算兴隆。但是这种行为就算是学生会长，也不能太过堂而皇之。
另外，一方面学校老师们的怨气是一天比一天重，对这个得意门徒太过聪明的头脑实在是又爱又恨。还有一方面，期末考试毕竟一学期才这么一次，所以暑假的时候他还是决定打份工。
当然，当他从墨靖远那里知道水之风是什么地方的时候，是打死也不会再到那条街找工作。
对于他打工的要求，在暑假影响不到他学业的情况下，墨靖远欣然点头。
并不是真指望他的钱来帮助还债，而是希望他可以借此机会锻炼一下再社会上的生存能力。
于是，凌扬的暑期打工正式开始。
“凌扬，你给我滚进来”
主任室的一声雷吼，所有人都像正在一边非常勤奋的男孩投以同情的目光。
“凌扬，快去了。小心会被主任批死”
旁边跟他一同打暑期工的大学生好心的提醒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男孩乖得让办公室所有的人都喜欢，唯独那个主任老看他不顺眼。
“哦”恋恋不舍的放下手头的工作，一步三回头的走去主任室。这样的勤奋，让那些喜欢上班摸鱼的人都有些惭愧。
“你是猪吗！”一脚还在门里的时候，主任劈头就是一句“叫你做问卷调查报告，不是叫你去调查户口你知道什么叫问卷调查吗？！是调查商品的受欢迎程度，懂不懂你呢，你给我交个姓名地址就算交差了？！
凌扬眨巴眨巴眼睛”主任，你知道我笨就不要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了“
主任正在喝水，凌扬的话让他差点呛死。
猛咳了数声总算是顺过气，指着凌扬鼻尖的手指都有些抖”你……你，你说，还有什么是你能做的让你打印文件，你全部都只给我打第一页。让你输资料进电脑，你就给我弄的电脑中毒。让你给我……“
主任气血翻腾的，字字泣血的控诉着眼前这个看起来乖巧伶俐。实际上笨到上树的男孩十大罪状。
一边垂头状似反省的凌扬，实际上正在计算着手上那份外接的工作能赚多少钱。
这就是他为什么会把工作做的乱七八糟的原因，现在的社会真是黑暗，那些资本家老板使劲的剥削他们这样穷学生的劳动力，给那么点工钱还使唤的人团团转，以他的恶劣性格当然是不会吃亏。
没错，他就是故意的。这样才没人敢使唤他，而他也空出了大把的时间来捞外块。
“你说，你这样白领薪水的员工我要来干嘛滚出去这回我一定要解雇你！”
主任最后以一记狮子吼做结束，吼完还不解气的狠狠瞪了凌扬两眼。
“主任！”‘解雇＝没钱’这样的信息一传达到大脑，凌扬立刻以闪电般的速度，秃鹫般的敏捷一把抱住火山主任的大腿“是我错了，小的马上就去重新做调查。您大人大量千万不要和我计较，我家上有八十岁的老妈，下有嗷嗷待哺的弟妹……呜呜呜……”
主任看着把鼻涕眼泪都往他裤子上抹的人，真想一巴掌把他拍到墙上当壁画。无奈，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好，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手里厚厚的文件夹砸到凌扬怀里“这回再做不好就不要回来！”
“哎？”他只是说说而已的好不好，外面三十几度的高温，让他站在街头做问卷调查？
会死人耶！
不过看到主任瞪他瞪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很显然是不可能有转圜的余地了。
为了不失业，凌扬面色坚定的说“放心吧老大，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不过，我有个最后的请求”
主任立刻一脸戒备“什么请求？”
“能不能按加班算？你知道，我已经做过一次了。再做的话，就算是超额工作……”
十秒钟后，整个这一层楼的人都听到主任室传来的怒吼“凌扬你给我滚出去！”
其实问卷调查的工作对凌扬来说不难完成，虽然不属于传统意义上的帅哥类型，但是看起来很腼腆的他总是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面带微笑的站在大太阳底下，白皙的肌肤，秀气的面容到意外的给人一种清凉的感觉。
收好刚做完的一份问卷，正揉着笑得有些僵硬的脸颊，一阵恭喜你发财的音乐想起来。
摸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陌生的电话号码。犹豫着要不要接，万一是打错的，那他的两毛钱电话费找谁要去？
打电话的人一直没有放弃的意思，凌扬不得已接了电话“喂？你最好不要说你打错了，不然我会爬过去掐死你”
手机里传来老哥咬牙切齿的声音，凌杨嗤笑道“有本事你爬过来啊，连公车钱都省了”
那边传来老哥不大高兴的声音“什么事？”
“哥，你来我这里。今天咱们去饭店吃”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火星子一下变为熊熊大火“你说什么？！饭店你是不是想造反啊？！我们这么辛苦赚钱不是为了那一顿牛排红酒……”
一肚子火总算找到发泄的对象了，滔滔不绝的教训着弟弟，正说到‘钱在人在’的时候，那边传来凌杨不耐烦的声音打断他“哥，是我们社团为拿到全市高中篮球比赛的冠军开庆功宴，你来不来”
凌扬立刻由义愤填膺转成眉开眼笑“来，来。我下了班就过去……对了，刚才的号码怎么不是你的手机号码？”
“我在学校门卫打的，这个电话不要钱”
凌扬差点流下两行热泪，真不愧是他的好弟弟啊。
回公司报到后去吃久违的大餐。当然，公车是不会坐的，反正离弟弟的学校也不算太远。
给墨靖远打了电话，因为他还在忙着工作，所以没办法跟他一起过去，所以路过超市的时候，凌扬顺便要了几个塑胶袋准备给他打包回去。
刚走出店门，迎面几个穿西装的人把他拦了下来“凌先生吗，我们老爷请你借一步说话”
对方话说的很客气，而且外表和举止也都斯文有礼。
凌扬微微蹙了下眉尖，偏头看了看不远处停着的一辆豪华轿车。
茶色的玻璃下看不见里面坐着什么人，不过他可以猜得到。
第二十九章
拎着满满几塑胶袋的打包食物回到家，进门的时候屋子里漆黑一片。摸索着墙壁上的开关，打开灯才发现他以为不会在家的老哥竟然坐在沙发上。
“怎么没过去？忽然加班吗？不过没关系，看，我打包回来了”
见到老哥脸色有些不好，好像十分累的样子，凌杨赶紧晃晃手里鼓得都快破掉的袋子。根据以往的经验，他老哥一定会马上跳起来。
忽然间亮起来的房间让凌扬似乎是不适应的揉了揉眼睛，转头看向弟弟笑眯眯的说“先放冰箱里吧，我还不饿”
老哥的反应让凌杨愣了一下，疑惑的看着又转过头继续呆坐的哥哥“工作遇到麻烦了？哥别委屈自己。反正我相信墨靖远会搞得定的，工作不如意的话就辞掉算了”
本来这话也只是兄弟俩的闲聊，谁知道凌扬忽然转头火气十足的对他说“你多大了？！什么事情都要靠别人吗你能靠他一辈子吗？他跟我们不一样的你懂不懂？为什么我们兄弟俩一定要靠他才能过日子，自己过就不行吗？！”
凌杨被老哥吼的呆住，好一会才试探着问“哥，你怎么了？被他欺负了？！”
看到老哥不吭声，只轻轻的摇了摇头，就更加认定老哥是在给墨靖远做掩饰。
气呼呼的挥了挥拳头“等他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他”
无力的摆了摆手，边朝卧室走过去边说“傻小子，他每天忙工作都忙不过来，哪有时间欺负我。你想太多了，我只是有些累。刚才吼你，对不起”
凌杨挠了挠头，对于老哥这样任性的脾气他早就习以为常。不是他损自己的老哥，有时候他都不得不佩服墨靖远的勇气，居然愿意跟老哥这种喜怒无常的人交往。
把食物都放进冰箱后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哇，都已经十一点了，那个大变态怎么还没回来？”
咔哒，卧室的门打开。刚走进去的人显得有些匆忙的跑出来，换过鞋子风一样冲出去。
夏天的夜晚虽然偶有凉风吹过，但是依然缓解不了白天酷热带来的高温，让人们宁愿在家吹空调而不愿意走出来半步，因此街上显得到比冬季的时候还要冷清。
墨靖远赶最后一班公车回来，坐在靠窗的位置，远远的就看一个清秀的身影站在公车站那里不停的张望。
月光撒在那人身上让他周身好像散发出淡淡的光晕，应和着漫天的星星，给人一种天使误落凡间的错觉。
原本紧蹙的眉为看到那个身影而慢慢舒展，所有的疲累一瞬间蒸发了一样。
车慢慢的进站，优雅稳重的他却是在车还没有停稳的时候就跳了下来。
“这么晚还来等我，辛苦了”扯过衣袖擦掉凌扬额头细密的汗水，墨靖远歉疚的说道。
用力的摇摇头，牵过他的手十指紧扣“不会，我喜欢等你”
凌扬说的实话，每次看到那个挺拔秀美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他就觉得再没有比这更幸福的时刻。
紧握着他手的手心里都是汗，还有些细微的不太明显的颤抖。
墨靖远偏头看着走在身边的男孩“怎么了？你在害怕什么？”
为着如此了解他的人感动，更多的却是酸楚笑“没有啊。有你在，我的字典里还有可能存在害怕两个字吗？
对他的话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墨靖远没有再追问下去。
“靖远，值得吗？为了我，把自己弄得这么累值得吗？”
闷闷的声音有些潮湿，似乎是隐忍着些什么。
墨靖远没回头，脚步坚定的朝着家的方向走过，略低沉的声音在无人的街头显得特别有穿透力，直达人心。
“值得，因为是你才值得。如果可以这样每天一起吃饭一起牵着手走路，一起躺在床上聊聊平凡的事情，能这样一直到老的话，多累都值得”
牵着他的大手粗糙得跟这个人的身份极不相称，却温暖得让人想哭。
风卷起细不可闻的叹息飘散在两个人的身后：如果你不是墨靖远该有多好……
凌扬这几天显得有些烦躁，常常无缘无故的就发脾气。
比如墨靖远说“凌扬，不要老是吃剩菜，对身体不好”凌扬立刻就会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声且刻薄的反唇相讥“怎么，墨大少吃不惯？没办法呢，我们家就是这么穷，不高兴的话可以走人”
再比如墨靖远说“凌扬今天我下班早，一起去听场音乐会吧”凌扬就会嘲讽的嗤笑道“墨大少，咱们这种平头百姓对那种高雅的东西不会欣赏，你还是自己去吧”
又比如墨靖远说“凌扬，你今天见的客户离市区比较远，不要坐公车了，我叫朋友开车送你去。”凌扬就会翻个白眼，一脸不屑的说“免了，你的朋友不是开宝马就是开奔驰的，我可怕坐上去弄脏了人家的车赔都赔不起”
还比如墨靖远说“凌扬，同事今天送了起司蛋糕，我去泡红茶”凌扬就会直接把一整块蛋糕抓过来狠狠咬上一大口，然后说“墨大少，我们可没有钱人那些讲究。吃蛋糕就吃蛋糕，喝什么红茶”
类似的状况层出不穷，有时候凌杨都恨不得甩老哥一巴掌。
墨靖远却只当他是小孩子闹脾气一样，笑着全部的包容下来由着他不讲道理。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快开学，兄弟俩这几天都乖乖的在家把落下的暑期作业补好。
凌杨决定趁这个时候和哥哥好好谈谈“哥，你到底哪根筋搭错了？虽然我一直接受不了同性间的恋情，但是我不得不说，遇到他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再这么无理取闹的话，多好的耐性都会给你磨光的。到时候就算你哭死，我也不会理你”
“既然你觉得他这么好，我把他让给你啊。不用担心什么同性不同性，时间久了自然就会接受了”
哥哥说话的口气像是在开玩笑，但是凌杨依然生气了“哥，这种话你也说的出口？！他天不亮就出门，每天只睡三五个小时，一个人兼了四五份工作。他是墨靖远，住豪宅开跑车的墨家大少爷，他这样辛苦是为了谁？！”
凌扬的脊背僵了一下，本就纤弱的肩膀看起来更单薄。
“宝宝，你也知道他是墨靖远。我想，我和他的相遇对他来说是件错误的事情吧”
是时候做决定了。
不是谁逼着他，而是当他发现自己成了那个男人沉重的包袱时，他觉得很难过，难过得没有办法在继续假装当做什么都看不到。
第三十章
“凌扬吗？坐”
凌扬听话的坐下来，其实就算他想拔腿就跑，身后的人也不可能让他跑掉。
与其让人家笑话，就不如就静观其变的好。
“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是谁。那么小朋友，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他当然知道对面坐着的这个老人是谁，和墨靖远酷似的轮廓，礼貌却总是疏离的微笑。
尽管对方并没有鼻孔朝天一副轻蔑的神情，但是坐在如此奢华的书房里，还是有种卑微的感觉让人不自觉的低头。
从认识墨靖远的时候，凌扬就知道他是有钱人家的小孩，只是现在才发现，有钱人和贵族到底有什么区别。
缩了缩踩在雪白长毛地毯上穿着地摊上抢来的廉价鞋子的双脚，低下头轻轻的“嗯”了一声。
凌扬任性，骄傲，喜欢事事都争个第一。
但世界上有些事情，是你无论如何也比不起的：比如家世，比如生长的环境，又比如那仿佛天与地，飞鸟与鱼的差距。
墨老爷子轻轻的叹了口气，用语重心长的的口吻说道“凌扬，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我也知道你们是真心的喜欢对方。别看我年纪这么大，其实我并不在意我的孙子喜欢的是个男人还是女人。只是……”顿了一下，颇有些无奈“前提是他不是墨家唯一的继承人”
“爷爷的意思呢？要我离开他？”墨老爷子摆手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凌扬愣住了，想好了应对的话却完全派不上用场。只能被动的，试探着问道“那您的意思是？”
“我希望你能够劝他回来。靖远从小就娇生惯养，吃最好的，穿最好的，就连他的头发都是有专门的美发师来家里给他剪。现在这样的生括，你觉得适台他吗？'”
“当然，你和他还是可以在一起的。不过我想，如果你真的喜欢他，应该不介意他是不是和女人结婚给墨家留下一点香火。反正名分这种东西也只是一张纸，更何况你是男孩子，根本就不需要”
凌扬心里冷笑着，终于说到重点上了。
这就是贵族和有钱人区别。有钱的人会用钱打发你，甚至直接用钱砸死你。贵族则会说些冠冕堂皇的话，让他们看起来永远是高贵却不高傲，和合情合理的让你无法拒绝。
凌扬眨巴眨巴眼睛噗嗤笑出声“爷爷，如果这里的生活适合他，他为什么要逃？如果我能说服他，任何人都可以说服他。您最终的意思还是让我主动离开他，不过是说的婉转了一些对吗？那么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