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神记——迟眠客
迟眠客  发于:2012年11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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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元致心思百转,又问:“神医,只得一滴长生之血即可?可会对此人造成伤害?”

“一滴即可,也不会造成伤害。”大夫道:“只是,这取血之法并非寻常,王爷若有幸寻得,还须带来让老夫亲自取血。”

夏元致心中暗下决定,点头:“神医且请暂住,我这就派人去寻。定……定会寻得!”

藕生有些气恼地看着上山的路口,心中难过的紧。

昨日已经说好了,不是吗?可今天等了这许久,为何人还没到?难道,那人根本未将自己放在心上?

纵然如此想着,还暗自恼怒地想远远离开,可眼睛还是死死地盯着来路,眨也不眨。

直到日正中天,藕生快要泄气之时,急切地脚步声未有迟疑地朝这个方向行来,让藕生眼前一亮。

待看清所来之人正是自己要等的人时,藕生心中一喜,却又有些暗恼。哼了一声,转身便走。

夏元致远远便喊:“藕生!”

他喘息未定,急忙解释:“抱歉,昨日家里出了事,我急切之下未来得及通知你便立刻赶了回去。耽误了与你之约,请你原谅。”

藕生见他诚恳,便也不再生气,只问道:“那你现在回来,家里之事,解决了?”

夏元致迟疑一下,微微摇头:“尚未。我此次回来,一是记得与你之约,不愿失约于你;二是……”

他顿了下,道:“二是,我这次回去,怕是短时间无法前来,所以……希望你能去我家暂住些时日。”

藕生一愣,蓦然间脸色微红,说不出话来。

夏元致心中抱歉,又怕他不应,忙问道:“你可愿意?”

藕生思虑半天,终抵不过心中所愿,点了点头。不过他又道:“我虽愿意,但此事是定要先与我哥哥商量的。”

见他已应下,夏元致心中欣喜,自然点头:“好,我随你去找莲生先生。若是他放心不下,也可请莲生先生与我们同去。”

两人在竹屋内寻得莲生,向他说明来意。莲生看着两人良久,却不言语。

藕生心中不安:“哥?”

莲生低下头去,轻声道:“藕生去吧,早些回来便是。”

藕生心中喜悦,却没来由地有些不安:“哥,你陪藕生同去,可好?”

莲生轻笑:“罢了!哥哥不喜人多,你也是知道的。你去吧……须记得回来便好。”

夏元致忙道:“莲生放心,待家中事了,我定会把藕生平安送回!”

莲生仍未抬头,只轻轻颔首。

两人远去,莲生缓缓抬起头来,面色平静,眼神寂静无波。

飞光却无端觉得有些难过,侧首看了看同样沉默的隐莲。

隐莲轻叹出声,低低道:“走吧!”

“那莲生大哥……”

“无须告别”隐莲道:“他知道的。”

“……嗯”

夏元致的家,藕生曾经来过。

当初,他与阿城瞒着莲生跑来城中玩耍,便是在那时初遇夏元致,继而产生爱意。也因心中想念,偷偷跑来此处几次。

但这次,毕竟与往次不同。得夏元致亲自邀请,藕生心中着实惊喜。

家中众人皆知王爷外出为母寻药,只隔了大半天功夫,却见他带着一漂亮少年回来,心中俱感惊讶。惟亲耳听到大夫所说长生之血其事的丫环嬷嬷备感迟疑。

这样一个精致的少年,竟是拥有长生之血之人?

可倘若不是,王爷又怎会带他回来?

不顾下人的纷纷猜测,夏元致带着藕生进了前厅,吩咐管家整理房间事宜,又让厨房准备了些精致小菜。

待两人坐定,夏元致对藕生道:“藕生,我先介绍一人于你认识。”

藕生好奇:“介绍于我?何人?”

布衣灰发的大夫走进来,双目灼灼地看着藕生,眼中升起火一样的热切。

藕生心中不喜,又碍于夏元致,只低哼一声不说话。

夏元致道:“此乃薛神医,是请来为我母亲治病之人。”

藕生微讶:“你母亲生病了?现在怎样了?”

夏元致勉强一笑,让大夫就坐:“有薛神医在,想必定会平安无事。”

藕生见他笑得勉强,知他心中定然不安,忙安慰道:“你放心,她老人家定会没事的。”他想了想,对薛神医微微一笑:“劳烦神医了!”

大夫忽然诡异一笑。

藕生一愣,直觉地有些不对。正待细想,忽觉头晕目眩,眼前事物开始模糊。他下意识去寻夏元致,忽又头痛欲裂,不醒人事。

21、双生子(五)

莲生忽然有些心悸。

他蓦地站起身来,右手掐决,凝神一算,脸色瞬间大变!

藕生!

顾不得胸口阵阵疼痛,他施起移形之法,倾刻间便出现在王府院内。四处一看,只觉阴雾重重,四周一片黑暗。

明白此乃法术所致,他右手食中二指并驱,清光闪过,阴雾散开,露出正厅中昏倒在地的夏元致及其家仆几人,却不见藕生踪影。

压中心中着急,他默念咒语,院中池水蓦地化作一道水雾,四散在院落四周。忽地一声闷哼,一个黑影滚落在地,又倏然消失不见。

莲生看到了平躺于地的藕生。

“藕生?”莲生快步过去,察觉他平安无事,只是被法术击昏,便放下心来。弹指间,清辉闪过,一束光罩在藕生身上,护他平安。

他站起身来,目光看向某处,冷声道:“你是何人?缘何害我藕生?”

四周一片寂静。

莲生略等片刻,未见动静,冷笑数声:“虽只是一眼扫过,但我看得清楚,不过是千年的鼠精罢了!凭你小小鼠辈,竟也敢在本座眼前装神弄鬼!”

他冷喝一声:“出来!”

右手飞快闪过,水雾过处,一人狼狈地钻了出来,正是那所谓的薛神医。

他虽灰头土脸,却不愿在气势上落了下风。嘿嘿尖笑数声,他道:“被驱逐出天庭几千年的家伙,竟然也敢自称‘本座’,嘿嘿,真是笑话!”

莲生神情微凛,寒意浸入眼底,冷冷地看着他。

鼠精又尖笑道:“你以为我当真会怕你?表面上风光无限,其实只剩一幅空壳子罢了!倒是那个小子——”

他一指地上的藕生,满眼贪欲:“只要我吃了他,纵然不能化身成仙,也可成就灵体!到时候……啪!”

他左脸挨了狠狠一耳光!

莲生冷笑:“纵然只是一幅空壳子,也不容你区区一只鼠精侮辱!”

鼠精满眼怨毒,却似有所顾忌,不敢冒然出击。

一直昏睡的藕生忽然一动,继而满头大汗地呻吟起来。

莲生胸口一痛,一口鲜血涌上来,被他强行压下。他握住藕生手臂一看,面色大变!

藕生体内竟然有活物!

鼠精笑起来,尖细的声音刺入隔膜,竟然异常疼痛:“哈哈,内脏被侵噬的滋味还好受吧!”

莲生大怒,蓦然眯起眼睛,双目中寒光一闪,鼠精惊叫着飞出去,摔倒在地。

莲生顾不得他,仰头吐出一物喂入藕生口内,手指顺着藕生手臂快速挪动,把体内肆虐的东西顺着指尖逼了出来。

竟是一尾闪着碧绿莹光的细小毒蛇!

莲生咬牙将它化为粉末,胸口的疼痛一波强过一波,他开始头晕目眩起来。

“莲?”见隐莲突然停下身来,飞光问道:“怎么了?”

隐莲驻足片刻,神色一凛,来不及多说,只道:“莲生出事了!随我回去!”

两人飞速而返,只得片刻,便出现在王府半空中。莲生凛然一指向远方疾驰而去的黑影,冷喝道:“飞光,拦住他!”

飞光瞬间便现出原形,九尾延伸,闪电般横扫而归,将几近被打回原形的鼠精紧紧扼住。

隐莲看也不看,疾行至莲生身边,只见他横躺于地,奄奄一息。

隐莲忽然心口大痛,几近窒息。

“我自己也不确信自己是否看到了什么。”

“我只见四周俱是茫茫白雾,隐隐约约中只见……”

“只见一人横躺于地,奄奄一息。”

“……我,是我自己。”

前几日莲生所言句句在耳,没成想竟一语成谶!

“……莲生”他声音颤抖,却字字掷地有声:“我不相信你会屈从于所谓天命,我也不信凭我之力仍不能免你魂飞魄散……我不会让你死!”

他右手成诀,眉心纹饰忽明灭,隐隐间有红光闪烁。倏然一束强光倾射而出,光辉闪烁间,一颗莹白色的珠子落在他的手心。

他毫不迟疑地把它喂入莲生口中。

同一时间,遥远的某处,一座宫殿忽然微微一晃,玄衣男子收回紧握的拳头,咬牙低喃:“隐莲……”

另一处,莹莹水波快速散开,绿衣女子睁开眼睛,神情微悯:“莲……”

藕生睁开眼睛时微有些茫然,缓过神来时才发觉,自己已回到山上的竹屋内。

他猛然坐起身,怎么回事?他不是应该在王府吗?

“醒啦?”飞光凑过来:“可还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藕生下意识摇头,忽地一怔:“飞光?你怎地回来了?”

飞光咬着头发晃晃脑袋:“你还记得之前的事吗?”

之前?藕生回过神,对啊,他本来随夏元致去了王府,正准备吃饭时进来一个说是神医的人,自己觉得他的笑容很诡异,然后、然后——

啊,然后自己忽然头痛起来,接着便什么都不记得!

“怎样?”飞光问:“想起来了?”

藕生点头:“我只记得晕倒之前的事情……怎么回事?我又怎地回了竹屋?我哥呢?”

飞光指指里间屋门:“你哥受伤了,在里面——喂!”

“我哥受伤了?”藕生冲下床便往里跑,满心焦躁:“他怎么会受伤的?是哪个王八蛋伤了他!我要——”

他忽地住了嘴,在隐莲冷冷的注视下浑身发凉。

飞光往上前拉过隐莲,指了指床榻,示意藕生过去。

藕生傻傻点头,心中有些发怵。不过想到哥哥,便也顾不得多想,疾步跑了过去。

床榻上的莲生很平静,就像睡着了一样。

“哥……”藕生心中一痛,情不自禁握住他身体一侧的手,喃道:“哥,你怎么了?”

“怎么了?你竟问他怎么了?”隐莲笑得讽刺:“若不是为了保护你,他一介上神,怎会落得如此地步!”

“莲……”飞光想要阻他说话,却被他一瞪,讷讷说不出话来。他有些不适应此时的莲,莲虽然一向冷漠,却从未这么尖锐过,好似……被刺中心病一般,呼嚣着急欲发泄痛楚。

“保护我?”藕生并不明白:“哥受伤是为了保护我?”

“除了你,谁会让他如此不顾一切?”隐莲冷笑:“莲生本体乃是天池莲,你乃他的本命藕所化。你们二人虽非真的双生子,却要比双生子更要密切。你可知你所受伤害,他会十倍痛之?夏元致听信妖人所言,欲取你血为母治病,你被妖邪侵入体内,他把惟一本命莲子喂于你护你五脏生生不息,自己却无所依撑五脏俱损!又因护你不受伤害,险些魂飞魄散!他如此对你,你却——”

他蓦地说不出话来,心中痛楚难当。

藕生被他这番话惊得目瞪口呆,怔怔地落下泪来。

“哥……”他握紧莲生的手,又是后悔又是担心:“哥,竟是这样?你快醒来,我以后再也不会惹你生气……”

隐莲转身便想出去。

“……隐莲”莲生虚弱的声音响起:“你先别走,我有话对你说。”

“哥?”藕生惊喜地看着他:“哥!你、你、你没事,太好了!”

莲生对他安抚一笑:“藕生,你先出去……”

藕生乖乖点头,随着飞光走出竹屋。

隐莲走到床边站定,莲生对他一笑:“你、还好吗?”

隐莲面无表情地点头。

莲生失笑:“我就知道,你虽然好似比以前变得无情了许多,骨子里却仍是如此,心软又……”

“莲生!”隐莲低喊。

莲生顿了顿,道:“好,我不再说便是。你我皆知你此次救我,付出的代价甚是严重……谢谢我便不说了,我自会好好活着,以便不辜负你如此牺牲。”

隐莲抿唇不语。

莲生面上闪过迟疑之色,想了想便道:“隐莲,你以后……多加小心。”

隐莲察觉出他有未竞之意:“怎么?”

“我有些不安。”莲生眉头微皱:“那个鼠精,纵然修行千年,本不可能看出藕生本体。但他不但知晓,更知我因本命藕离身而修为大减……这件事处处蹊跷,由不得我不多想。”

隐莲敛眉,想到某处可能,眉头不由紧皱。

或许莲生是对的,更甚者,此次他们的灾难,皆因自己而起。

“我知你想些什么”莲生阻止他继续想下去:“有些话你想想即可,莫说出来惹我生气!……三千年前的那件事……那时我仍在天牢,只隐隐约约听说了些,所知并不清楚。我不知你这三千年发生了何事,故也不知该如何开口……不过隐莲,你坚持了这许多年,为的也只不过是得偿所愿,不要再这样压抑自己,有些事情,或许并不如你想的那般绝望。”

隐莲低头不语。

莲生轻叹口气:“也罢,我言尽于此,终归需你自己决定。”

隐莲点头:“今后,你有何打算?”

莲生一笑:“倘若藕生能放得开,我便带他离开这里;若是……那便再说。”

隐莲微微皱眉,不过也知他的性子,便不再说话,只点了点头。

“你以后有何打算?”飞光扯了扯树枝,侧头问身后的藕生。

藕生默然良久,道:“陪着哥哥。他若要走便走,若留就留。”

“那夏元致……?”

藕生脸色一变,咬了咬牙,终道:“他怎样,与我无关。我以后只陪着哥哥。”

飞光眨眨眼,想说什么,却也没有开口。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前面的飞光忽然停了下来。

藕生疑惑间抬头一看,前面一人青衣长发,侧身而立。

“莲?”飞光讶然,快步走过去:“莲,你不是正与莲生说话吗?怎会在这里?”

那人缓缓转过头来,眉眼精致,额间莲花纹饰清辉闪耀。

飞光忽觉不对,急退两步,厉声喝道:“你不是莲!你是谁?”

——起之章·完——

【承之章】

22、梁上燕(一)

“你不是莲!你是谁?”

飞光警惕地后退两步,瞬间摆出攻击的姿态,蓄势待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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