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杀传(穿越)+番外——佞相
佞相  发于:2013年1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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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殿下的意思是要拿小北去试水还是要和我们慕家决裂?”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完了凑过来的慕南夕眼神很亮。

“决裂是一定不会的,他夺储君少了慕家胜算根本不如八皇子。与其说拿小北去试水还不如说是拿小北去吸引注意力。”慕夫人边布菜给小儿子边说。

“那难道真的把小北推到浪尖上去,现在这种时候吸引了注意力麻烦太大了。”慕西日的担心都直白地写在脸上。

“果然是好酒喔,娘。”慕四少笑盈盈地说。至于忽然安静下来的饭桌跟他没什么关系,开始喝高之后就会越来越爱笑的慕北夜是一个很奇怪的状态。爱笑、比平常爱说话,但是又总觉得什么事情都跟自己无关。

“……其实,五殿下不会是想玩色诱吧?”大少爷看着自家弟弟毫无防备的笑容挑眉说。

“小北跟五殿下应该还没有熟到一起喝酒然后小北喝到醉的程度。”慕南夕看看空掉了竹叶青酒壶和女儿红酒坛说得笃定。

“一定的!”三少爷坚决地点头拥护姐姐这个观点。

“说不定,他只是想看场戏玩一玩而已。”陆情夏看着有点醉意所以不是只喝酒会乖乖吃菜的小儿子觉得很有意思,看他连清醒时绝对不吃的胡萝卜也犹豫一下就吃掉就夹了更多菜过去。

26、束发1

当朝最受宠爱的八皇子莫修烨的束发当然是要大排场的。所以当慕北夜一大早天色还晦暗的时候被从床上挖起来就迷迷糊糊地看见冬宵一脸紧张的给他递衣服,打了个哈欠接过来随手扔在床上就看又是一件递过来,“不就是个外袍而已?”

“参加典礼的衣服是全套的,还有腰带玉佩都有。”冬宵看自家少爷不上心的样子只能一下子把要穿戴的都拿出来。

慕四少看那一堆繁杂的衣服配饰就想翘了这个跟自己没什么关系的仪式继续睡觉,但是看冬宵在一边生怕他不老实穿的样子只能摆摆手说:“你先去准备洗漱,我自己穿。”

冬宵点点头便转出去了,慕北夜把衣服一件一件地捞过来然后啧了一声,又不是册立储君搞这么麻烦。

碧绉光泽和顺的手感比一般太过细软的丝绸显得柔韧许多,金丝镶边又是纯黑的话,看来是皇家手笔御赐下来的了。慕四少挑挑眉,照这样的话,八皇子今天看来是一身白。

庆兰皇室也是和中国历史没什么两样的黄色爱用者,不过黑白两色的地位高于一般用色。国宴典礼什么的没有那个地位是不能随便穿黑白的。

反正出头鸟这次是当定了,慕北夜也懒得再去纠结什么,利落地把繁复的正装穿好,腰带在背后随手交叉出一个简单的结挽好,玉佩松松一挂。转出屏风的时候,冬宵大概已经去准备其他的事情了,四少洗漱完便晃晃哒哒地到正厅去了。还没进门就看见三哥手上拿了个包子、腮帮子还鼓着大概嘴里也塞了一个,样子实在有点傻。不过等他发现慕西日看着他连嘴里的包子都忘了吞的时候才觉得刚刚那个评语给早了。闲适地从呆愣的三哥身边晃进正厅,慕北夜看着全家都是一副被惊到的样子觉得自己总算是能让别人也shock一把了。

自家娘亲恢复地最快,手上还缠着黑色的丝带冲他招招手:“小北过来扎一下头发。”

他自然地走过去坐下,陆情夏拿着象牙梳子顺了两下便用丝带系上了,然后拿过一边桌上的包子塞给小儿子当早饭。抬头却瞥见夫君眉头紧锁的样子,慕夫人笑盈盈地过去挽住夫君的胳膊就朝外带。

“情夏,小北这个样子这典礼恐怕要成鸿门宴了。”

“那你要抗旨吗?然后我们一家上下收拾东西找个地方隐居?”

“你明知道……”右相大人话还没说完就被纤细食指点住嘴唇,自家夫人依旧笑靥灼灼,好像从来不曾为什么事情烦心过。

感觉到在指尖的叹息,陆情夏歪着头仿佛当年桃花树下的小女儿情态低声说:“衡远,现在的发展已经不是我们可以左右了。”

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又回了正厅招呼孩子们快点吃饭、不要忘了礼节,慕衡远最终还是低头苦笑。虽然从小北回来前一个月夫人已经知道情势要不由人了,可他也不希望这么快。

慕家进皇城的时候不过刚刚日出,天边霞光一片锦绣。右相看着小儿子沉静却青涩的小脸还是开口说:“小北,今天不论出了什么状况你都不要担心,有爹娘在。”

慕北夜本来侧着看天色的脸转过来,对慕衡远其实他是一点都不熟的。四岁之前在家,但是实在没什么机会接触,甚至连样子都是模糊的。他对着那张儒雅清隽的脸像个孩子似的带着点腼腆地笑起来说:“相信我不会有意外的,爹。”

家眷和觐见的两辆马车在过了熙和门之后就分道了,慕衡远带着小儿子又过了昭德门之后终于在弘义殿前停下。掌事太监带着他们进了弘义殿,而当朝的嘉禧帝正坐在桌后喝茶。右相正要行礼却被嘉禧帝叫停直接看座了,慕衡远只能坐下看自家儿子不卑不亢无可挑剔地双手在空中一划在身前带出个完美的弧然后深深跪伏下去。上座的那人似乎也是很满意当即赐座。

“看来慕相不但辅国有方就连教子也很在行。”嘉禧帝阖了茶杯笑得很是和蔼。

“臣只是做好分内之事。”

“早先听修炀说起你家孩子天资绝艳还有点怀疑,今天一见果然是真的。”

“陛下实在是过誉了。”

嘉禧帝还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掌事太监进来恭敬地说:“陛下,时候差不多了。”他点点头向着一直坐在旁边默不作声毫无表情的少年说:“慕相就先下去吧,你家孩子先交给朕了。”

27、束发2

初升的太阳从霞光里出现的时候带着春末的暖意和些微的属于下个季节的浮躁。慕北夜安静地站在乾和殿侧门飞檐下的阴影里。嘉禧帝刚刚离开去殿前广场上准备开始仪式了。

从四少的角度和距离只能远远地看着皇帝出现在台上的瞬间匍匐下去的大片人影,他只是静默地站在这里与世隔绝一样地冷眼旁观。嘉禧帝似乎是很满意这个场面的,他朝左边体仁殿前站着的白衣少年招招手,跳脱的、飞扬的就跑了过来。

帝王溺爱又稍带责备地看着自己最宠的儿子说:“太傅教的礼节你都忘了?”

“儿臣只是一时太激动忘形,父皇可不要就因为这点差错就全盘否定。”少年笑嘻嘻毫不在意地辩解道。

一旁的左相张靖复拱手说:“八殿下赤子之心,陛下正应该为此高兴啊。”

嘉禧帝笑了两声看了看天色又说:“时候差不多了,两位宰相也先下去吧。”左相右相躬身行礼就下了台站在首位,掌事太监带着人端了束发要用的丝带上来分列皇帝左右,八皇子也恭恭敬敬地站好等着他父皇亲自束发。垂头等了一会儿却没什么动静,八皇子抬起头顺着皇帝的眼神向从乾和殿侧门转出来的黑衣少年看过去。

本来今天是应该八皇子穿黑的,不过八殿下向来不喜欢暗沉沉的颜色,才穿了一身白。但是现在莫修烨是怎么也不会承认自己是看着那身黑衣看到失神的。早上娘亲手绑上的丝带已经在走上来之前取掉了,黑发黑眼黑衣的少年整个人都是一种沉凝的姿态。从平和的眉梢、微挑的凤眼再到顺遂的鼻梁、单薄的唇,以为是会被浓厚的黑色淹没,却没想到会像浮萍睡莲一样开出另一种宁静致远的样貌。被所有目光集中的慕四少只是用一贯的步调走到台中央向着嘉禧帝跪伏下去。

之后束发典礼的过程在色彩浓重的出场之下倒显得相形失色,结束后慕北夜跟着父亲告退离开的时候和要去御书房的四皇子在长廊下错身而过,狐狸一样的四殿下似乎早就料到他会回头,毫不掩饰地露出一个满意得带着邪气的笑。慕北夜清淡地瞥过他便转过拐角不见了。

本来以为这件事就这样揭过了,谁知道第二天慕相去上朝就接到嘉禧帝让慕北夜去给十三公主作伴读的旨意。事实上公主们的伴读都是各家千金,但是这次小公主据说是在束发典礼上一眼相中了慕四少,再加上八皇子跟她一母所出,也可以说是本朝最特殊的公主。可是慕右相眼角余光瞟到一旁的护国公就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

嘉禧帝的后位空了很多年,四皇子虽然是当年皇后嫡出,不过近年隐隐被八皇子母妃一系打压,而八皇子母妃的家族就是手握重兵的护国公。右相是四皇子派,右相家大公子从军八年,嘉禧帝也有要拿慕东朝分分兵权的意思,所以就导致慕家是护国公眼中钉的局势。

现在护国公的外孙女要他的儿子去当伴读,慕衡远怎么想都觉得心惊肉跳,应旨下朝的一路上右相都在想要怎么把这个要命的差事推掉。一进府就拉着迎过来的夫人七七八八地分析一番,谁知道自家夫人只是露齿一笑便差人去把慕北夜叫来再大致转述一下情况,然后右相只能看着小儿子云淡风轻地点点头说知道了。慕衡远觉得这样很不好,他整个是白担心的,刚准备叫住已经转身出去的儿子就被夫人拽住。

“你想怎么推?小北生病?”那双在一起看了二十多年的凤眼依旧是波澜不惊的。

“……总比送上去让他们明着暗着下手好。”

“衡远你这是关心则乱,小北跟着老爷子十一年是白给的吗?护国公他们就算玩手段也不可能翻出去。”默默地把后面那句真正该担心的应该是四皇子咽下去,陆情夏倒了杯茶递给慕衡远。

“……”右相接过茶杯看着,半晌之后叹口气还是放下了。

回了房间的慕四少在书架上一本一本地找书,在角落找到那本崭新的游记的时候才舒了一口气。从第三十二页第十三行开始看,封号安贞公主的十三公主不管是背景还是喜好抑或习惯都写得一清二楚。慕四少翘着腿靠着桌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缓缓微笑,他一直都不接受小孩子,因为怕麻烦。但是现在他只能接受这个麻烦而且要让这个麻烦不再是麻烦。合上书的时候,沈隐那手飘逸如仙的字在脑海里仍然清晰。

“风口浪尖,不可避。”

28、少修第一天

事实上,不管是护国公在心里暗爽自己外孙女冰雪聪明竟然知道要给自家除政敌,还是慕相忧在心头会不会小儿子进宫陪读被人下绊子,或者嘉禧帝一脸高深莫测实际则是看看热闹反正这两家都蹦跶不出他皇权的势力,他们都没猜中小公主的心思。

六岁的安贞公主真的只是很单纯地小孩子喜欢漂亮的,不管是东西还是人。而且虽然号称整个庆兰有史以来最高地位的公主,可六岁才拿到特赦和皇子王孙进一个学堂也只能说明公主还是只能和公主比的。

小公主从进了学堂就很不开心,别人的伴读都是大家公子,她只勉强带着左相张靖复家的长孙女上了两节课就被嘉禧帝一句不合礼法把唯一的伴读退了回去。不过十三公主是觉得这样也好,那位比她年长三岁的闺秀在上课的时候几乎紧张得连她都觉得要窒息了。可是现在只能一个人去上课,小公主开始有点不安了,伴读和各个皇子王孙的关系总是很微妙的,就算是同母的八哥的伴读自己也不能走得太近,何况堂堂一个公主去和别人的世家公子伴读套近乎,不要说父皇这次恐怕不是一句不合礼法能解决的,她自己也觉得没面子。然后小公主开始觉得自己努力争取了两年才争取到去和哥哥们上课的权利越来越鸡肋了,在这种时候突然出现的慕北夜合乎了公主殿下关于伴读关于审美关于气质的所有要求。当然十三公主是没办法这么明确地表达她对于气质的界定,她只是牢牢地记住了那天被晨光镀了薄薄一层金色粼辉的黑衣少年,飞扬的衣袂、淡漠的唇角,一瞬间让自己把平时最爱的五哥和八哥都往下顺延了一号,空出第一让给他。之后拉着父皇撒娇要他当伴读的时候,五哥和八哥也没有反对,而且五哥还提议让她以后也参加骑射的科目,得到父皇批准后,小公主心满意足地跟着自己宫殿的女官回了寝殿在梦里继续幻想自己有了伴读之后的美好生活。

所以三天后慕四少进宫看见一张完全是小孩子单纯快乐的可爱笑脸时,他还是愣了一愣的。不过想想不名山庄收集情报的能力,四少真的得相信这位小公主其实毫无恶意,起码现在是的。

慕北夜一丝不苟地行了礼便朝学堂的方向走了,跟着小公主的女官长正准备开口训斥,却被小公主打断,丢下一句“今天青、绿跟我去上课就行了,浮盈你留在宫里”,提着裙子就跑去追前面黑衣的身影了。

四少的步子向来很自我,虽然他自己常常觉得刚好,但是其实速度应该算快的。小公主追上来拽住他衣角的时候已经走了一半的路了,有些喘的小萝莉仰起脸朝他毫无心机地笑:“你穿黑色真的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了。”慕四少瞥见后面赶上来的随侍太监脸色都有些不好,最终还是伸手撩开小公主有些乱了的刘海,然后掰开她拽住自己衣角的手,用右手握住。

牵着小萝莉进养性殿的时候皇子王孙们基本都已经到了,小到四五岁大到十九。各色目光或明或暗地朝他们看过来,小公主的手在掌心里似乎是窃窃地缩了一下。慕四少放缓了脸上的冷漠蹲下去说:“殿下,你的位置是在哪儿?”小公主明显是强撑出来的胆色在对上他黑漆漆瞳仁的时候明晃晃地闪过一点委屈,然后用属于小孩子的很强硬的样子拽着他进去在第二排右数第二个位置坐下说:“这里。”

集中过来的目光变得更多更明显,四少只能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然后不着痕迹地侧了侧身子把公主挡在身后。幸好这个时候太傅进来了,慕北夜到旁边最右的位置坐下开始上课。

庆兰皇室对于教育的安排很有点意思,所有满四岁的有皇室血统的男孩都要进养性殿的学堂上基础课,一直上到弱冠,称之为少修,内容就是老庄论语四书五经类似的东西。少修之外的骑射、军事、帝王学课程,慕北夜瞥瞥一边认真听课奋力记笔记的小萝莉也知道公主是不可能去上的。因为少修有十六年时间,所以年纪越大的孩子上课也就越散漫,太傅是不管他们的。而太傅也不是太子老师的名号,庆兰的规矩是一群一起上课的皇子们,做帝王该学的都是一起学了,最后谁能坐上那个位置,就看自己的造化了。

至于一直胶着在背上的视线,四少扭头果不其然地看见趴下去的一片黑压压头顶只有八皇子嘴角还噙着笑意地跟他对视。那双眼睛充满兴味,慕北夜则有点想叹气。这时候听见太傅徐扬朴老先生慢悠悠的声音说:“安贞公主可知道皇权根本是什么?”

“……天授皇权。”小萝莉似乎愣了一会儿才声音低低地说。周围的殿下们见怪不怪地继续自己的事情,徐老太傅是最喜欢出其不意的一个,上课问莫名其妙的对象莫名其妙的问题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还是伴读来说吧。”

作为各位殿下的伴读一大用处就是在殿下们回答不出太傅满意答案的时候给出一个答案。收回了跟八皇子对视的眼神,慕四少在想自己是不是要来点三权分立天赋人权什么的激荡一下腐朽的封建文化。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最后还是惋惜地放弃了自己当年的专业知识,不过幸好中华上下五千年总是有明君说过名言的。

“何解?”太傅终于把一直像是在打瞌睡的头抬起来。

“民为水君为舟。”慕北夜右手支着下巴一句话撂得云淡风轻,不过不管他说得再怎么轻描淡写四周的震动都是货真价实的。君权神授这句话可不止催眠人民,也催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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