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赵泉文在戚少俊的眼皮底下准备褪去陆璆儿的褥裤时,门被「咣啷」一声推开了。
『哎!你……』亚童瞅见赵泉文颇有怒色的脸赶紧解释道:『公子,桑大人一定要进来……』
『赵公子,这样是否不妥?』桑又其跨了进来看了一眼卧床上的陆璆儿。
其实从赵泉文将陆璆儿领进来开始,桑又其一直暗中跟着。原本打算因与陆璆儿素不相识置之不理的,但不知为何,抽身离开的身体很快就不自觉地又紧随了过来。
看着陆璆儿毫无防备地喝下被下过迷药的酒后想肆意妄为的赵泉文,在偏房的门合上不久,他终于忍不住插手了。
『桑大人!』赵泉文被突然闯入的桑又其弄得兴致尽失,已从陆璆儿身上撑起身体,懒散地靠在卧椅的椅背上,『你这是何意?特地来破坏本公子的好事?你可别忘了,你可是爹爹请来护卫府内安全的。』这赵泉文,原本以为他只是个纨绔子弟,腹中无物,没想到论起厉害关系,说得倒是都恰到好处。
『这个桑又其自然明白。不过,既然赵大人请我来护卫他的安全,那府中的所有家丁、护卫都归桑又其调度。为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我已下令严禁各类嫌人等十日内不得入府,以免刺客混进府中。现在赵公子带着这位美其名曰昨日相中的美。人回府,就不怕他就是那刺客么?更何况,』
桑又其对赵泉文的斥词不以为意,继续说道:『刚刚这位陆璆儿的公子已托人捎信到府内,言马上便来接陆璆儿回府,而且,那位公子,还是桑又其的故交。赵公子,你看……』
很明显,如果赵泉文不配合他的话,他的护卫工作很难开展,到时候府内出了什么事端,他桑又其概不负责;而且,桑又其的话很直白,陆璆儿是他故交的仆从,要是在他眼皮底下被赵泉文占去便宜,他桑又其也不好交待。
赵泉文盯着他看了一眼,确定桑又其不是在说谎之后又回头盯了一眼仍然昏睡未醒的陆璆儿,一脸不悦,『本公子知道了。你把他带走吧!哼!』
『多谢赵公子。』桑又其意思一下地朝气呼呼一屁股坐到桌前的赵泉文行了一礼,然后走到卧床边一整脸色,已将陆璆儿用衣裳裹住打横抱起。『桑又其也代故交多谢了。』然后大步跨了出去。
戚少俊立马翻身跟了上去。
戚少俊记得桑又其。
梵重城内将自己伤到的那个持刀人。
第三十八章
桑又其抱着陆璆儿直奔赵誉远为自己准备的厢房。
将他放到榻上后赶紧倒了杯水含了口在嘴里,「噗」地喷在陆璆儿的脸上。那赵泉文给他下的药不过是寻常的迷药而已,被这样凉凉的的一喷,陆璆儿很快就有了动静,不会便迷糊的睁开了眼。
陌生的房间。
还有,一个陌生的人。
陆璆儿反应过来时同时一惊,已腾地自榻上坐起,『你是谁?』马上记起自己被赵泉文领到赵府后邀他喝酒,因谈及某些感触颇深之事略饮了几口便醉意渐浓,后来的事就不甚清楚了。而现在,却在一个陌生人的屋内。
『你醒了?』桑又其没有回答陆璆儿的问话,看到他醒来,似乎放心不少。
『恩。』陆璆儿应了声,偷偷地又扫视了一眼屋内。屋里的摆设简单又不失档次,除日常所需的榻柜桌橱以及一盆吊兰外基本上并无它物,可估计得出此屋的主人应是清淡之人。『请问公子为何我会在这里?』刚刚桑又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陆璆儿只得扼住关键的问题。
桑又其笑了。
除了那种览得猎物与对手时满足的笑容外,这是他的第二张笑容。
虽然,它很淡。淡得似乎就可以这样化开来去,但它却仍是在桑又其脸上。
陆璆儿的脸,很漂亮。
但他有如惊兔般的小心翼翼、不想让自己发现的那抹四处打探的神色,更让桑又其感觉有趣。或者说,可爱?不,是很美。
与刀光、润玉、容貌不一样的美。
桑又其现在很庆幸自己将他从赵泉文手中救了出来,至少,现在陆璆儿的这种表情,仅仅只有他一人看到。
他突然有了一种想去了解眼前这个人的冲动。生辰?何方人氏?弟兄几何?喜爱何物?甚至主人是谁?身价多少?
『你被赵家的公子下了药。』桑又其不敢盯着陆璆儿太久,因为刚自榻上下来的陆璆儿半敞的身体马上因为下榻的动作而显露了出来。『你还是先将衣裳着好吧!』
『呃!』陆璆儿惊了惊,这才反应过来,慌乱地一拢前襟并转过身去赶紧地穿好了衣衫。脑中已被印象中戚少俊的话震醒:「不要动不动就在别人前面光着身体」。待一切整整齐了之后,这才微红着脸回头朝桑又其道谢,『公子的出手相救之恩,陆璆儿在这里谢过了。』并行了一礼。
『不必。赵家公子向来喜好美色,桑某也只是看不下去才出手阻止而已,你就不必多礼了。』桑又其像发现新大陆般看着陆璆儿微微泛着粉色的脸,带着悦色道。『对了,不知如何称呼?』
『陆璆儿。』陆璆儿看了一眼桑又其,留意到他的一双亮亮的眼睛正盯着自己,不知为何竟有些慌张起来。
『在下桑又其。』桑又其不傻,看陆璆儿的反应,自知盯得对方过久,已有些失礼,赶紧自我介绍。
『桑公子……』陆璆儿有些支吾地盯了一眼门的方向,有些难以启齿。
『哦!璆儿想离开的话随时都可以。』桑又其看出了他的想法,赶紧拉开了门。『不过,这里仍是尚书府内,还是桑某送璆儿出府比较安全。』
『那就有劳桑公子了。』陆璆儿看了一眼,的确与刚进来时是同一个院内,知桑又其所言不假。『桑公子也是尚书府的当差?』
『不。桑某不过是赵大人请来护卫而已。』
『哦。原来是护卫长……』陆璆儿将桑又其当成了新来的护卫队头儿。
桑又其一笑,并未否认。『算是吧。』说罢,就将陆璆儿送出了尚书府。
一个黑色的身影也同时在高墙后掠尽。
『哎……桑公子。』陆璆儿不敢回头。桑又其自送他出尚书府后一直没有离开他的意思,在身侧后一直跟着。『陆璆儿就不劳烦你送了,这里不远便是我家公子下榻的客栈。』
『哦。』桑又其止步。『那好的。我就送你到这里。』
『那璆儿多谢了。』
『呐……璆儿』桑又其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在怀里摸索了几下,『桑某知道自己可能太过于唐突了,不过……璆儿很像桑某失散多年的兄弟……』桑又其知道自己编的故事太过于老土,但仍然鼓足了勇气将那块赵誉远赠的玉葫芦呈在了陆璆儿眼前,『在下想把这个赠予璆儿,不知璆儿能否接受?』
『这个……』陆璆儿一眼便看出眼前这块通透的东西是极品,『如此贵重之物,还是请桑公子自己留着比较妥当。况且,璆儿与桑公子仅一面之缘……』难怪之前在屋内这位桑公子一个劲地盯着自己的脸,原来是因为与他的兄弟长得颇为相似。一时间陆璆儿对桑又其的印象已大为改观,之前的介蒂全无。
『璆儿不要误会。』桑又其赶紧道,『桑某赠与璆儿,并非有所图,而是以慰找寻兄弟之苦。要是璆儿有难处或是嫌弃桑某的不起眼的东西,大可直言。』
『不,不,不是。』陆璆儿见桑又其神色有些暗淡,以为自己伤着了他的自尊心,赶紧否认。
『那璆儿是答应收下了?』桑又其一喜。
『那多谢桑公子。』
『还是称呼我桑大哥吧。』桑又其道,『来,大哥替你戴上。』
陆璆儿无语,只得任桑又其站在身后为他戴上那块玉葫芦。
玉葫芦不愧是极品,一沾上陆璆儿的肌肤便给他带来一丝凉意,佩带它的冰感让陆璆儿忍不住再低头看了它一眼。
也就是这一眼,陆璆儿纤细白净的后颈在长长黑发浮在桑又其的眼前。桑又其被这肌肤的颜色迫得呼吸一停……
『谢谢桑大哥。』陆璆儿转过身,朝桑又其笑了笑。
『恩。』看到那块玉佩贴在陆璆儿的锁骨间,桑又其有些失落又有些高兴,但这些都只是藏在心内的表情,并未让他人查觉,或者,不能让他人查觉。
作为一个武者,最主要的还是去洞察别人。
桑又其是御赐第一护卫。
不仅是武者,还是刀客,更是第一护卫。
所以,很多时候,他都力求完美。
完美的人,一般都无懈可击。
击垮对手的方法,有很多。可以从武学上、头脑上、学识上、权力财富上,甚至个人的情感上。而桑又其并不想自己被什么对手击垮,所以尽可能地在收减自己的弱点。
情感也是其一。
『好了,快回去吧!』桑又其淡淡笑了笑,表示他很满意这块玉佩的效果。其实,何止满意,他甚至认为这东西就是为了陆璆儿才到了自己的手中。『你家公子应该还在等你回去吧?快去吧。天色不早了,我也要回尚书府了。』
『是的。桑大哥。』看到桑又其满意的笑,陆璆儿放下心来。至少,这个‘桑大哥’不再那样直直的盯着自己了。『那璆儿就回客栈了。』
『恩。』看着陆璆儿已快步离去,桑又其一顿,转过了身。
此刻,他的眼,又恢复了平日的犀利,在他黑色的瞳孔中闪着凌锐的光芒:
天,快黑了!
第三十九章
迎宾客栈前,陆璆儿止步了。
不是因为他走不动,而是看到了戚少俊正从客栈正门迈了出来。
他只瞄了一眼戚少俊就马上略低着头收回了目光。『少爷。』
戚少俊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又折回客栈,『晚饭叫小二送到房间来。』
陆璆儿应了声并握了一下脖间的玉佩,那冰凉的感觉立马又传到了自己的手心。想着是否要将今日与赵泉文的再度相遇告之戚少俊,不过,很快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等晚饭用过之后,两人都默不吭声的坐在那里。
白天戚少俊已让陆璆儿到外面闲逛了一天,所以陆璆儿也并不想再外出。他只是不明白,为何戚少俊休息了一日,难道,他今夜不用再外宿?
他哪里明白,戚少俊现在已困意重重。昨夜一直在尚书府内潜着熟悉地形,今早刚休憩,就被海赢那家伙将了一军,害他大白天的也摸在别人的房顶偷窥。想他一个职业的杀手,居然会为了一个赎来的男倌做到如此,戚少俊连自己都有些匪夷所思。
戚少俊没动。
陆璆儿也没敢动,他只敢偷偷地瞟了一眼戚少俊。他记得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他仅仅有了欲开口的想法,戚少俊的剑就在他身上压了压。
当他看到戚少俊有些微合的眼时,他终于明白了。
戚少俊微偏了偏头。
陆璆儿的脚步在靠近他,不重不轻。『少爷。你可以休息了。』
戚少俊眉皱了皱。
『让璆儿来伺候少爷吧。』陆璆儿站在了戚少俊身侧,将手扶在戚少俊肩上。似乎看出了戚少俊有些不怎么乐意的表情,陆璆儿继续道:『璆儿并非是忘恩负义之辈,只求报达少爷的再造、收留之恩,少爷只需将璆儿当成是仆人使唤便可。』
『我是个杀手。』戚少俊看到陆璆儿纤细的手指停留在自己肩上,迅速移走了自己神游的目光,盯着陆璆儿的脸冷冷道。
『璆儿不在乎。就算少爷是恶魔,那也是唯一一个救璆儿出火坑的人。』现在眼前的这个人,最需要的是信任别人,以及好好休息,即便这些全是为了以更好的状态去杀人。
『我还是个生活紊乱之人,连仆人也不会放过。』戚少俊眉皱得更深,但脸上却带了一丝温热,他尽量将自己控制得最好,好得脸上仍无一丝表情。
『只要少爷愿意,让璆儿做什么都可以。』陆璆儿有一点后悔。自己接触的任何人与眼前的戚少俊比起来,更显得虚假,只会为了自己的欲念而披着伪善的面具不停地隐瞒别人、欺骗自己、甚至连真话都不敢直言。
戚少俊虽然是杀手,谈吐看似无情的人,但却会在一些细小的事情上看出他原本善良的本性。虽然他说自己生活紊乱……但却十分温柔……
『是么?』戚少俊听陆璆儿的话眉头一挑,『做什么都可以?』已经站起身来,径直走到榻前将剑横在枕边。『我很久没好好睡过了,你来服侍我好好休息一下吧。』
『少爷……』陆璆儿脸微红,秀眉微蹙地轻咬了咬下唇,颇有些为难。以戚少俊的身体,如果再折腾个一晚也并非难事,不过,看他带着倦意,而且也不知他是否是为了测试自己的心意……突然,陆璆儿像想到什么似的,脸上舒展出一抹笑意,『请少爷上榻吧。』
戚少俊心里冷哼了一声,不动声色地依言脱靴上榻。他想看看,这个陆璆儿究竟想如何依言服侍自己。是否与勾。引赵泉文一般无异地想挑起别人对他身体的欲。望。
想到此处,戚少俊想起陆璆儿被赵泉文迷。昏了之后被解。开衣裳的情景。虽然自己也是亲眼看到并非陆璆儿所愿,但心底里却不自觉地认为陆璆儿「勾引」了他。
连戚少俊自己都吃了一惊。
莫非,这就是所谓的「独占欲」?
『少爷,请闭上眼睛。』戚少俊冷冷地看着陆璆儿薄薄的朱唇轻启,也依言闭上了眼。
陆璆儿的手,握住了戚少俊的。
很软。
而另一只手,却捏住了他的肩。
第四十章
不重不轻的捏力,顺着拉直的胳膊一直向下,直到戚少俊的腕上,然后又自下而上,逆行而来。陆璆儿的手指像一条鱼一般不停地在戚少俊的胳膊上移动,每一个动作似乎都捏进骨里。
本以为陆璆儿会不知廉耻的爬上自己的身体,原打算一旦如此就一把推开他的戚少俊心底里已升起一股歉意。
现在想起来,从他在梵重城内跃进陆璆儿的房间开始,除了他的身份让自己感觉到鄙夷以外,其它的部分都是那样让人无法忽略。
他,在那万春楼内帮过他;
出城时,救过他;
因为他瞧不起他卑贱的身份,甚至有过轻生的念头;
每日的端茶,小心伺候;
还有那个‘凤凰求’下的首肯,以及自己欲念突起时的隐允……
这些,都不是一个卖。身的男倌会做的。
如果他真是那种生性瀛荡的人,大可凭着这娇好如女子的容貌攀上任何一个富贵的小姐或者公子,可陆璆儿并没有这样做。即便自己对他冷冰冰,他还是无怨地待在这里。
戚少俊现在想起,自己为什么从海赢那里途听陆璆儿被赵泉文带走时迫切想知道他的情况的心情究竟是什么。
这个世上,除了李繁花以外,还并没有第二人能与自己走得如此之近,相处的时间如此之长。陆璆儿已经成了他戚少俊无法忽视的存在,这便是原因之一。
享受着他为自己的轻揉慢捏,戚少俊缓缓睁开了眼,瞟了瞟陆璆儿。
陆璆儿正专心地将戚少俊的手指一根根挑起,捏着,然后再挑起,再捏。
他的手,很软,很细。
与戚少俊的不同。
他的手,有些粗大。
那是握剑的手。
也是杀手的手。
可在陆璆儿的手里,却是那样自然与平常。
陆璆儿脱了靴,也跨上了榻。然后提起了他的另一只胳膊。
戚少俊没有说话,只是放开了望着陆璆儿的视线,半眯着眼小憩。他不得不承认,陆璆儿这样服侍着他,让他很受用。
依陆璆儿的言,他趴在榻上。
一个杀手,或者是一个武者,背后,无论如何,都是不得不提防的空门。
「明抢易躲,暗箭难防」。其实,指的便是来自背后的暗箭。
戚少俊很明白这一点。
所以,一般情况下,他宁可坐着休憩也不躺在床上。
现在,不是一般情况下。
所以,他依陆璆儿的要求,趴在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