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蛇尖声道：“我听你的听你的，求求你放了我！”

灼华突然笑起来，看着那条小蛇道：“放心，我不杀你，只是不能放你而已，你既拼着命也要闯进来，我便留你永远在这里，不好么？”

小蛇又喊道：“你不是养着那只狐狸么？我也跟它一样对你忠心，你……你把修为还给我！”

灼华将它绕在手指上：“他与你们不同，用处大多了，我用得着，也不用什么忠心，只要他听话就好，你也不用费什么心思了。”说完不再理会它的吼闹，提起来瞬时移到空湖边，一扬手将它扔了进去，落入空湖的那一瞬间，小蛇化作一尾青色的鱼，旋了几圈，便混入了其他的鱼群中。

灼华看了一会，跃上一株桃花对，开始等着。

不多时林只传来脚步声，先十分急促，像在奔跑，过了一阵又慢下来，然后更慢，最后远远地停下来。

灼华招招手：“过来！”

锦颜提着布老虎，摇头。

灼华道：“发什么脾气？”

锦颜抿着唇还是不说话。

灼华指指那湖中：“因为他们？”

锦颜看看湖里那些不知疲倦般来回游弋的鱼，总算是回头看了灼华一眼，算是默认。

灼华看看他，又道：“过来！”

锦颜跑过来，把那布老虎朝他扔来：“我不要了！”

灼华伸手接着，将布老虎提着晃来晃去，喊他道：“傻狐狸，当真不要了吗？”

锦颜抱住头，委曲道：“你拿我来玩的，我要离开这里！”

灼华五指成爪凌空一抓，将锦颜拖到了身边，一把按在膝上：“长了几个胆子了，嗯？”

锦颜又不说话，灼华将他翻一面，掀起袍子下摆，扒下裤子露出白白的屁股，啪啪啪几巴掌重重打下去！

第二十章

屁股打的红肿了，狐狸开始还十分倔强，后来还是哭了，灼华听他哭得委屈，心也软了，抬手顺着他背脊轻轻抚摸，一遍一遍十分温柔。

锦颜方才被打懵了，这会被他轻轻顺了会后背回过神来，怕再挨打，立时变回狐狸，正要蹿出去，灼华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它的尾巴，提起来和布老虎一起晃：“往哪里跑？”

锦颜扭过头来看他一眼，眼睛湿漉漉黑亮亮，透着怒意。

灼华柔声道：“我没有杀它。”

锦颜拿前爪捂住耳朵。

灼华无奈，又晃晃它，晃得它没力气了，耳朵爪子都耷下来，才道：“到底闹什么别扭？”

狐狸别过脸，嘴巴闭得紧紧的，灼华将它抛起来，把布老虎放到膝上，然后接住狐狸，端着它的脸问：“你当真觉得我养着你来玩的？还是……你真的为了他们跟我生气？”

锦颜抱着头扭来扭去，就是不作声，他不会说灼华不好，也说不出来哪里不好，可是就是觉得有哪里没有对，只能闷着，又不愿说话。

灼华叹一声，放开他：“算了，待你气完了再来找我。”

锦颜见他放手，“嗖”一声蹿了出去，几下消失在林中，灼华看不见他了，整个人倒下去躺在树上，把布老虎抱在脑前，闷声道：“你说，我待他不好么？不过是只蛇妖……好吧，就算是一群的妖怪，跟他有什么关系？明明是我养大的，待他那么好，就算曾经想要吃掉他，现在也不会了，为什么要跟我置气？你说，为什么？”

布老虎大小不一的圆眼睛可笑地瞪着，自然是不会说话的。

灼华想了想，右手食指点在布老虎额上，浅浅的光影流转，布老虎先是动动耳朵，接着眨眨眼睛，竟然活了，灼华把一张布条绑在它脖子上，看着它道：“让他出去走走也是好的，不过他太傻了，你去陪陪他，别让人伤害他。”

布老虎歪歪头，从树上跳下去，一跳一跳追锦颜去了。

灼华坐起身来，因抽出一丝灵魄与法力附在布老虎身上，此时便有些无力，往后挪挪，靠着树干坐下来，凝神聚气，功行周天，开始慢慢恢复。

锦颜出了林子在南山中蹿了许久，屁股火辣辣的痛，停下来坐也不敢坐，眼泪还是眼眶里打转，不好意思让别的妖怪看见，寻了个浓密的草丛，钻进去藏起来，两爪扒住脑袋开始委委曲曲地哭，那么多的妖怪都变成鱼了，鱼小鱼找的那只鱼精不知道在不在里面，还有……还有辰霜说的那只狐狸……灼华还说拿自己有用的……明明自己很听话的……呜呜呜……

哭了一会身后草响，青草香里混进淡淡的桃花香，他一下子止住哭，以为灼华来寻他了，心里还高兴，可一回头就与那只布老虎脸对脸，他眨眨眼，布老虎也眨眨眼，他奇道：“你会动了啊！”伸爪子碰一下，布老虎动动耳朵，还摇摆两下。

锦颜变作人形，跪在地上把会动的布老虎抱在怀里，揉着玩了一会，又想起灼华都不来找他，只让布老虎来哄他，又不高兴起来，哼哼唧唧一阵子抱着布老虎站起来就往外走，嘀咕道：“我要生很久的气，要灼华来接我，我要自己出去玩！”

布老虎在他怀里打个哈欠，锦颜捏捏它耳朵：“我还在生气，我带你去玩，我们不回林子，要灼华着急。”

正说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哟哟，小美人，跟谁生气呢？”

“霜霜！！”锦颜大喜回头，果然看见一身红衣的辰霜摇着折扇看着他，忙几步跑过去：“霜霜你回来了！”

辰霜看他眼睛还是红肿的，取笑他道：“又被丑妖精欺负了？”

锦颜别过脸：“没有！”

辰霜凑近他：“真可怜，我带你出去玩？”

锦颜想了想，道：“不在这附近。”

辰霜折扇一拍：“好，我带你去青丘之国玩！”

锦颜奇道：“那是什么地方？”

辰霜道：“都是狐狸，还有很多跟你一样的白狐狸。”

锦颜想起小时候听过到灼华说过，有跟他一样的狐狸，看看怀里暖暖的布老虎，许是亲情天性使然，突然就有点想知道那些狐狸里会不会有自己的爹娘了，而且现在又在跟灼华生气……要气得久一点才回来，看看那些狐狸就回来，点点头：“好，就去那里！”

第二十一章

锦颜除了小时候被人追的躲躲藏藏跑了很远很远的路，来南山之后去的最远的就是山外的镇上，他本来以为青丘之国很近，谁想他两个加上用飞的走了五天都还没到。

他从来没有离开灼华这么长时间，再有气也消完了，所以他开始想念灼华，非常的想，只怕他真离开久了灼华就不要他了，不怎么想去看青丘之国的狐狸了。

停在一处山颠，锦颜不愿意走了，他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搂着布老虎，朝来的方向看，问辰霜：“霜霜，好远啊，我们回去吧。”

辰霜瞥他一眼：“没出息，这才几天，你把心肝落在南山啦？走了，没多远。”

锦颜揉着布老虎，闻着布老虎身上的香味，怎么都觉得那就是灼华的味道，心里难受得紧，也不知道灼华有没有想他，会不会因为他跑了这么多天没回去就生气了，越想越难受，两只脚就想往回挪。

辰霜一把拉住他，指着远处湖尽头的那一片在云雾中若隐若现的山林：“穿过那里，就到了；我跟你说，那里真的有很多跟你一个样的狐狸；前两天还说想要去看看有没有你爹娘，今天就不想看了吗？说真的，你又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找到他们你就不是一个了，以后就算被那丑妖精欺负了还有人护着你，你不想吗？”

锦颜伸长脖子去看辰霜指的方向，阳光将云雾晕成七彩的，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光景，他心里更想的是那一片没有尽头的桃花林。

辰霜在他头上拍一下：“又不是不回南山了，看了就回去啊！”

锦颜怀里的布老虎瞪着大小不一的眼睛，“啊呜”一口咬住辰霜手腕，辰霜冲它乐：“牙都没有还好意思咬我，哈哈……”说着手腕在布老虎嘴里动了动，不费力就拿了出来，越笑越大声。

锦颜忙抱好他的老虎，想了想道：“好，那去看看，然后回去。”

辰霜拉着他往那边飞：“知道了，我也只是想过来看看，一个人过来没意思。”

落在林间，辰霜带锦颜寻到一棵大树，也不知使了什么法子，拉着他一头撞了上去，锦颜还不及反应，眼前一暗一明，便已到了一处奇境。

此时他们站在云端，云下面是一片广袤大地，极目无尽，山峰险峻，平原开阔，河川如练穿行其中；而最奇者，是在东南方向，有群山悬于空中，层叠有序，最高处隐有一座宫殿，云遮雾绕，甚是宏伟。

锦颜惊得呆了，任辰霜拉着直飞向那片悬于空中的山峦，在外层的一处落下，这样的山上也是怪石嶙峋，奇花异树满布，清溪潺潺，山间各处散布着许多奇特的房屋，或以藤织于树上，或以木板建在草窝中，或以劲竹架于溪上，总之与从前在人间所见都是不同。

他们落脚的不远处，一座竹桥上有七八只小狐狸，有白有红有褐，都长得胖乎乎毛茸茸，前爪捧着各种果子，排得整整齐齐人立着正在过桥，有两只白狐狸屁股后面拖着三条尾巴，就见它们走到桥那边一座竹屋前，恭恭敬敬把果子捧了起来，竹屋的门打开，一阵风刮出来又刮进去，狐狸们爪子上的果子都给刮了进去。

辰霜拉着锦颜跑过桥，那群狐狸一看见他们，全变作人形呼啦啦都围上来，男男女女七八个，个个容颜出色，七嘴八舌，十分亲热。

“辰霜回来了呀~~”

“辰霜你给姐姐带的百花露呢？”

“辰霜这是谁？”

“死小子你把我的葫芦偷哪里去了，还不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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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拉住锦颜不住打量的：“你是哪里来的？抱的是个什么东西？”

“长得挺好看啊，来，给摸摸，哟，这头白毛软软顺顺的真好……”

“去去去，别吓着人家，乖，过来姐姐摸摸~~”

拉拉扯扯间，一只巨大的白色爪子从天而降，将一群狐狸精拨得东倒西歪，然后一个巨大的狐狸头颅凑到锦颜面前，呲牙咧嘴呼哧出气，并伸出了舌头……

锦颜以为它要吃了自己，吃了一惊，当下一挥手，几道紫雷轰隆隆劈下来，把辰霜那一声“傻狐狸停下！！”掩了去，雷声过后，眼前没了那张巨脸，只一只肥胖的大狐狸趴在地上，它有九条尾巴，此时正抱着其中一条直哼哼，那条尾巴有一半已经焦黑了，毛也没了，光秃秃的。

锦颜又要降雷，辰霜忙拉住他：“停手，它就是吓吓你，没真的想吃了你！”

锦颜“啊”了一声，放下手，十分不好意思对那肥狐狸道：“对不起啊……”

肥狐狸为它那条尾巴流了几滴眼泪，然后回过身扭了两扭，变成一个极胖的人，圆圆的头圆圆的脸圆圆的身子，抬起手指着锦颜，那手背像包子，手指像没晒的灌肠：“你是哪家的破孩子？”

锦颜愣了愣，老老实实道：“灼华家的破孩子。”

这话一出口把辰霜和周围的狐狸们笑得捂着肚子打跌，肥狐狸先是愣了愣，接着也大笑起来，老半天才停下来，也不生气了，嘿了两声问辰霜：“他是谁家的？”

辰霜本来在笑，闻言刷一声扯开折扇，眉头一拧：“我家的，怎么样？”

肥狐狸将他俩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南山那一窝都是红的吧，哪来的白的？”

辰霜眼一楞：“就愿意长成白的，你不高兴？”

肥狐狸一巴掌拍他头上：“我高兴，高兴死了，你这没大没小的泼狐狸！”

辰霜抬眼也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嫌弃道：“没长你这样的，哪里都像猪，还敢装狐狸！”

肥狐狸怒了：“我是你师傅！你给我跪下！抄书！抄三百……不！五百遍！！还不快去！！”

辰霜也怒了，正要还嘴，肥狐狸突然伸出手来，变作巨掌，一把将辰霜和锦颜都抓在手里，肥胖的身子轻盈得跟猴子似的几个起落便回了屋里，“砰”一声关上了门，留下一群看完热闹的狐狸各自散去。

第二十二章

竹屋很大，里面很宽敞，屋子中央摆着十来张矮桌子，最前方摆着张大桌子。

胖子把锦颜和辰霜放下，然后猛地凑到还没缓过神来的锦颜面前，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瞪大眯眯眼瞧了又瞧，然后又在锦颜身上仔细嗅嗅，疑惑道：“不太像……不光是狐狸的味道……”

辰霜也把脸凑过来：“胖子，你在说什么？”

锦颜也道：“我不认识你。”

胖子围着锦颜转了一圈，接着又转了一圈，然后道：“想是我弄错了，辰霜，他真是南山的狐狸？”

辰霜自小便将锦颜当作南山狐狸，又护短，于是斜着眼看胖子：“自然是南山的，你没见除了我他比你们都好看吗？”

胖子闻言眯起眼睛道：“过几日你出师时去奉神殿试炼便知道什么是好看了，你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泼狐狸。”

辰霜把下巴一抬：“那就统统娶回南山去！”

胖子一屁股坐到那张大桌子后面，把个原本厚厚软软的锦垫压得像纸一般，然后趴在桌上，冲辰霜摇摇头道：“别胡闹，奉神殿里的一个都沾不得。”说完后却把头偏向窗户，一脸痴然神往的模样，眯眯眼有那么一瞬流露出几许忧伤。

辰霜凑过去：“这么些年都没看你有相好的，难道你想着的是奉神殿里的哪只狐狸？”

胖子又偏过头来看锦颜，眼神有些愣，又像是在看另一个人；锦颜歪了歪头，伸出手戳了他一下，他又喃喃道：“真像啊……”

锦颜和辰霜一听都有些紧张，辰霜忙道：“这里真有和他长得像的？”

胖子还沉浸在回忆里，连嘴角也是上扬的：“是啊，雪白的长发，雪白的衣裙，金色的眼瞳……金色……唔，眼睛不像，呵呵……”

辰霜不满道：“管他什么颜色，长得像就对了，她在哪里？”

锦颜也凑得近些，胖子回过神来，把眼一瞪：“小孩子家家的问这些做什么？离你找母狐狸还早着，去去去，一边玩去。”

锦颜忙一把抓着他衣袖道：“我……我找她……”

胖子奇道：“你一个外面来的小狐狸，找她做什么？”

辰霜一手捂住锦颜的嘴，一边在胖子耳边悄声道：“其实他是我媳妇儿。”

胖子“啊”了一声就合不上嘴了，辰霜托住他下巴给他把嘴合上，然后又悄声道：“所以……他其实原来不是南山的狐狸……”

胖子又是“啊”的一声就要跳起来，辰霜忙放开锦颜又去捂胖子的嘴：“别吵别吵，你刚才都说了奉神殿的狐狸想不得，他要真跟他们有关系，那可复杂了，他是我媳妇儿呢我带出来玩了还得带回去。”

锦颜倒也机灵，就坐着看他俩拉扯，有些紧张地扭着布老虎的耳朵，待胖子终于安静下来了，才坐过去问他：“我可以去找她么？”